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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多的馬路更是一輛車都沒有,車裏氣氛雖然安靜,宋瑾卻沒有一點緊張感;陸征把她送到那家24小時營業的超市前,跟她說不送她回盛家了,免得盛家的監控拍到再誤會他們兩人的關系。

宋瑾開著卡宴從陸征車前駛過,透過後視鏡看到他坐進車裏,掉轉車頭去的卻是跟西湖相反的方向;沒去酒店,那他是去哪兒?

疑惑完她又覺得好像沒資格細究這男人會去哪兒,因為是她先把這男人往外推的;剛才在車上都已經達成默契,沒說分手,心裏卻都明白那是成年人之間最成熟的一種“告別方式”;沒撕逼,也沒吵鬧,都相互理解,選擇成全彼此。

所以第二天,宋瑾和盛書意照舊起床去去找時律,跟他一起前去稅務局那邊了解盛家稅務的詳細情況。

稅務局大年初七才上班,但因為這次江北省是大力整改企業偷稅逃稅的情況,初二就有工作人員開始上班,前去補稅的企業不在少數;只能說上頭先拿盛家這個龍頭企業開春節第一刀,開的是真妙。

幾天後,由時律這個江北總行長擔保,四大銀行開始給盛家放款,終於補上那近20億的窟窿。

補完稅當天,盛良海在公司大樓接受本地新聞社采訪,以新聞直播的形式向大眾道歉,表示以後絕對會遵紀守法,不再投機倒把。

錢是時律做的擔保,當晚盛良海在酒店宴請時律,盛家人都到齊,宋瑾自然也在。

盛良海向時律敬酒的時候,言語之間都充滿尊敬,還讓宋瑾和盛書意還有兒子盛清楷一起向他這個“恩人”敬酒。

盛清楷未成年,喝的白水。

期間宋瑾去了趟洗手間,路過一間包廂聽到裏面有人喊陸總,包廂門沒關太嚴,有道縫隙,縱然不是刻意往裏面看,裏面的人打開門出來,第一眼還是能看到坐在主賓位子上的陸征。

陸征灰色襯衣微敞,指間夾著煙卷,笑意隨意又慵懶,裏面有男也有女;宋瑾沒停留,回到包廂繼續跟家人吃飯。

盛良海好像知道了陸征也在同層包廂吃飯,想著上次盛遠的葉總幫了大忙,這次陸征來了江城,還在同個酒店吃飯,怎麽也得過去敬個酒。

盛書意這個副總端著酒杯一起跟盛良海過去,幾分鐘後回來,兩人言語間對陸征都是稱讚,還說陸征喝完酒主動向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

那種場合下,江城的企業家們都對盛家避之不及,只有陸征先打破偏見,主動索取聯系方式,等於是告訴所有人:盛遠集團會挺盛家到底。

尤其,陸征索要的還是盛書意的聯系方式。

以至於第二天,江城商圈都傳陸征這個互聯網大佬是看上了盛良海這個女兒;不然怎麽會在盛家聲名狼藉的時候出現在江城?

……

大年初十,葉修言這個盛遠執行董事長抵達江城,代替陸征與盛良海洽談合作。

盛家的家紡品牌“意紡”都已經幾十年,在江北省有極好的口碑;此次葉修言前來江城,向他們帶來的是線上旗艦店以及直播孵化基地的合作。

由盛遠集團融資意紡50億,在江城建第一家線上直播基地,供國內外家紡商家參觀,推廣盛家家紡的同時,也能讓更多年輕人了解這個江南百年紡織業的文化底蘊;因為盛家不止有中高端家紡品牌,還有蘇繡體驗館。

蘇繡是中國“四大名繡”之一,也是江南地區傳統技藝的一個縮影,作為江南百年的蘇繡大戶,由盛家帶頭宣傳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最合適不過的。

因為盛遠的融資,短短半個月內,盛家公司直接“起死回生”,因為葉修言不止帶來這50億的融資,還帶來擁有線上直播經驗的頭部主播,讓他們給盛書意組建的直播團隊進行培訓,手把手的教他們如何直播,如何引流。

宋瑾不懂生意,更不懂互聯網,她只會寫小說跟劇本,但每次來到公司看到盛書意反覆的回放那些培訓內容,有些話術她也背的滾瓜亂熟;像什麽三二一上鏈接,燈牌亮起來;就連吃飯的時候,她還跟盛書意說哪天江郎才盡寫不出來小說的時候,就去公司當主播。

這陣子時律也常來盛家,或許是因為家裏人都知道他們過去曾在一起過,都沒捅破窗戶紙的默認他們快要覆合,也給他們不少私人空間;宋瑾跟時律單獨出門,安曉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攔。

不過宋瑾跟時律聊的最多的都是等家裏這邊穩定,她還要回南城。

她跟時律說:“我的劇三月初就開拍了,我這個編劇得跟組。”

時律問她是不是跟陸征分手了,因為圈裏都傳陸征在北城又有了新女伴,每次還都不重樣。

“那都是瞎寫的。”宋瑾從沒信過網上那些亂寫的桃色新聞,因為跟陸征在一起的時間雖然短,她心裏很清楚這個男人對待感情向來不會三心二意,他們之間只是達成一種早晚都要分手的默契,還並沒分手。

目前他們之間也只屬於逐漸疏離,暫時互不打擾的階段,等都適應這種相處模式後,才會再正談式分手。

在感情都沒處理完之前,陸征也不會腳踩好幾只船;那不是他作風。

所以,她笑著跟時律說:“江城圈裏之前還傳我是你情婦呢,還給你生了個兒子現在已經轉正。”

時律忍不住逗她:“我倒是想讓你給我生個兒子。”

“你想得美!”宋瑾直接踢了下他鞋後跟。

葉修言開車過來,剛好就看到他們在馬路上遛彎這一幕。

這段時間因為直播基地,葉修言都在江城,住的也是陸家人之前住的那家國營酒店。

車開過去停他們面前,葉修言陰陽怪氣道:“時市長挺悠閑的呀?”

“你不也悠閑?”宋瑾瞥了他眼,向時律告別,“我跟葉少約了下午茶,就先不跟你多聊了,走了。”

自知身份早已不允許多說什麽,時律沒攔他,只能眼睜睜瞧著她坐上葉修言的車,車開遠,嘴裏喃喃自語了句:“走了個陸征,又來了葉修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

葉修言約的下午茶在西湖游船上,包下整座船,只為不被人打擾清凈。

馬上三月,西湖邊的垂柳都已發出嫩芽;陽光甚好,風也暖,宋瑾喝口溫熱的果茶,坐在搖椅上仰頭感嘆風景無限好。

偏偏葉修言這時候問她還想不想回南溪古鎮。

她心想:怎麽能不想呢?那是她生活過五年,遇到陸征,跟陸征度過一段最美好時光的地方;如果有可能的話,晚年她可能還會選擇去南溪養老。

“康旭那小子可想你了。”葉修言看向她,“咱倆五月回去看看他們?”

“我才不跟你一起回去。”宋瑾坐正,捏了個車厘子吃,吃完說:“我五月約了陸征去瀘沽湖看水性楊花,再跟他一起去麗江,最後一站是南溪。”

“你倆春節不是分了?”

“分你個頭。”宋瑾吐出車厘子的核,一點都不顧及形象的扔他身上,“要真分了,他能讓你給盛家投50億?”

葉修言直皺眉:“註意點形象!”

“我又不勾搭你,在你面前有什麽好主意形象的?”

“你這話可真紮心。”

“紮紮更健康。”她再次往嘴裏塞了顆車厘子,準備躺搖椅上繼續曬太陽。

葉修言把她叫起來,“看那邊。”

宋瑾扭頭,看到湖面上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你讓我看什麽?”

“那一排房子。”葉修言用手指了指湖邊那一長排中式建築。

“那不國營酒店嗎?”

“那是他們陸家老宅。”見她坐直,葉修言跟她講述國營酒店的來歷,“包括榕莊那片,到國營酒店這片,這一湖岸線的一整排院子在30幾年前都是屬於他們陸家的,江城這邊,幾十年那會兒為了引外企過來,帶動當地的經濟,政府沒少發愁;沒有一家像樣的酒店接待外賓也不行;後來他們家老爺子知道了,把這院子直接捐給了政府,只留了宗祠和一處院子當老宅。”

為了讓她對陸家這院子有個全面了解,葉修言還搜到當年陸家捐贈的陳年新聞給她看。

看到刊登的黑白照片中,那一整片宏觀的中式建築,還有占地面積,比山西喬家大院還要大……

陸家竟直接給捐了……

“一看你就不是江城本地人,連這麽家喻戶曉的事情都不知道。”葉修言把手機拿回來,又繼續跟她說:“打仗那會兒,不少富人都轉移資產出國,江南這邊的大戶裏,是陸家帶頭給政府捐款,□□買坦克,沒少為抗戰出力,那時候誰家富人讓自己孩子去當兵?你沒發現他們陸家除了陸征跟大哥陸景深以外,幾乎是個個都在部隊?”

“這太平日子是他們祖祖輩輩守下的,骨子裏就有血性,陸征創業可一點特權都沒用,後來掙錢,放自己腰包的都沒捐出去的多;我都笑他壓根不是企業家是慈善家。”

“就他們這樣心懷國家,將國家利益永遠放在第一位的家族,能跟咱們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一樣?你沒覺得陸征他跟其他世家子弟都不一樣?其他那些一個個的拽的跟二五八萬,嘴上說著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背地裏竟是轉移資產部跑國外,可陸征他是把掙的錢全用在了修路扶貧上,有幾個世家子弟向他這樣的你說?”

聽完葉修言說的這些話,宋瑾才突然明白為什麽過去陸征總說:他輸不起。

因為輸的是人,丟的卻是家族的信仰和榮譽。

游完西湖,宋瑾又跟葉修言去了國營酒店,路過陸家宗祠的後門,想到那天從裏面走出來的幾個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又想到之前看守所門口見的那個不怒自威的老人,關於陸征,關於陸家人,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從腦海中閃過。

許是寫□□幻想的原因,再次置身於這座中式院子,看到白色墻壁上淩霄花發出的新芽,宋瑾仿佛看到百年前陸家商賈時的輝煌。

*

三月桃花開,宋瑾跟阮婳也一起回了南城。

安曉開車送她們去的高鐵站,這次她們沒坐飛機。

公司忙,提前一天跟盛良海跟盛書意吃的告別飯,時律那邊更忙,經常大半夜才會回覆消息。

高鐵也快,近6個小時到南城,打車回到靜安區別墅,小區裏桃花開的正旺,阮婳還說春天就是好,萬物覆蘇,心情也跟著變好。

客廳的茶幾上雖然沒灰塵,但幹枯的花還有緊閉的門窗無疑都透露出從春節到現在,從沒一個人回來過;大晴天,宋瑾先把被子曬上,又將冰箱裏過期的食物都扔掉,點外賣吃飽喝足,第二天帶著阮婳去花卉市場,買下兩棵石榴樹和兩棵山茶花。

喜歡蘇州留園的那棵紅色山茶花,宋瑾也不知道品種,給老板看完照片,老板讓她拿那兩棵最大的,跟她說絕對“對版”。

回去的路上阮婳還問她為什麽要種石榴樹跟山茶花?她只說因為喜歡。

其實真正原因是:陸征曾說她像山茶花,說她絕情起來毫無征兆,就像“斷頭花”,都知道不發生什麽事呢,毫無征兆的就突然落地上了;至於石榴樹,是因為她內心無比想念好運來民宿,看看石榴樹,多少能解思念之苦。

樹種完,阮婳要回浦江公寓,說得回那邊收拾下,畢竟也有一個月沒住了。

阮婳走後,宋瑾打開電腦,又點上木質檀香,坐在地毯上開始敲下新文的大綱;劇本都寫完了,就等著月中開拍,自那天在西湖邊聽葉修言講完陸家的事,她這腦子裏就誕生出一個新故事,心癢了十幾天,不寫難受。

寫的過於投入,都忘記時間,連外面有開門聲都沒聽到。

直到客廳的門從外面推開,宋瑾擡起頭,看到拎著行李箱的陸征走進來。

他們已有快一個月沒見過面,期間也幾乎沒有微信聯系過對方,更是從未打過電話;有關於這男人的消息,多數都是聽葉修言講,說他又去了那個國家出差,又在北城哪個酒店喝酒,又去了哪個會所打牌。

見外面都已黑夜,宋瑾站起來先拿手機看了下,竟然都11點半了,“你從北城過來的?”

“新加坡。”見她電腦還亮著,茶幾上還有筆和本子,猜到她是在寫作,陸征沒留下影響她思路,“你繼續寫,我先上樓沖個澡。”

“那你吃沒吃晚飯?要不要我給你煮碗面?”

“飛機上吃過了。”他沒回頭,拎著行李箱繼續上樓。

宋瑾並沒覺得他這種態度有多冷漠,畢竟在江城那晚他們已經說的很清楚,都要慢慢退出彼此的生活,也沒必要再像過去那樣親昵;拿起電腦,先將文檔保存,將未寫完的劇情先記在本子上,免得明天寫的時候再給忘記。

二樓主臥的浴室裏,陸征站在花灑下沖澡,面容是常有的淡漠,沖完澡看到洗手臺上的女士洗漱用品,直接忽視,將自己常用的洗漱用品全部收起來拿去對面次臥。

宋瑾上樓,看到對面臥室開門亮著燈,一個黑色行李箱還敞開放在地上;預料到那男人今晚會住這間,她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看到陸征正在衣帽間收拾衣物,她走過去說:“你別收拾了,我衣服少,我去一樓住吧。”

一樓是客房,這房子的主人又不是她,她覺得自己理應住客房。

“我不常回來,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留著住就行。”陸征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挑好拿出來,朝對面臥室走去。

宋瑾沖他背影說道:“我也住不了太久。”

不想被他誤會是要走,趕緊往下說:“暖陽那邊通知我15號進組,要在蘇州拍倆月,我得跟組。”

她又不忘說:“你五月有時間吧?葉少約我去南溪,我跟他說之前答應了你五月要去瀘沽湖,再去麗江跟南溪,你要是沒時間,我先跟葉少去南溪也行。”

“行程不變,我會挪出時間。”陸征轉過身,“水性楊花五月底才開,可以先去南溪。”

“那就6月底再去吧。”宋瑾用手指算道:“我3月15進組,在蘇州待倆月,5月15拍完,我擔心萬一拍攝進程慢,時間再推遲,6月底再去剛剛好。”

“幾月都可以,提前半個月通知我。”

“好。”見他還沒要離開的意思,宋瑾問,“是還有什麽東西沒拿嗎?”

“以後會回江城?”

“還不知道呢。”她開玩笑道:“可能還回南溪,我就是一鹹魚,除了寫小說也幹不成什麽大事,指不定哪天就回南溪開家民宿,跟你的好運來搶客戶。”

陸征很滿意她的說辭:“挺有志向。”

“謝陸總誇獎。”

他們之間不再暧昧後,連同聊天的氛圍都輕松不少。

就這樣,他們互相告別說晚安,誰都沒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像室友一樣住在這棟別墅裏。

陸征在這裏住的幾天裏還是照舊會給她做飯,辣菜做的越來越順手,都沒再打過噴嚏。

有時候宋瑾還會逗他,“要不你嘗一口?辣了再喝水。”

他也只是笑笑,繼續用公筷幫她夾辣菜。

大概快一周的時候,陸征才註意到院子裏種了石榴樹和山茶花,宋瑾還笑他眼睛整天往哪兒看?那幾棵樹明明都不小,怎麽才發現?

他倒好,直接來句:“光顧著看你了,哪有時間看樹。”

“只想看?”她故意撩到:“不想做點其他的?”

這男人倒好,直接把她拉回裏,手向往常那樣用手指將她送到,再跟她來句:“撩可以,別作。”

作的意思無非是不讓她玩太過。

因為她能感覺到,陸征已經不想再像過去那樣想跟她有任何身體交流

宋瑾是覺得總不能光自己舒服?

她問陸征:“那你要不要我幫你?”

“去寫作吧。”陸征先去沖了下手。

宋瑾沒下樓寫作,因為要收拾行李,畢竟明天就要去蘇州,往行李箱裏放衣服的時候嘴裏還嘟囔著:“要帶什麽衣服好呢?算了,到了再買也行。”

她是跪在地上拿的內衣物,想著只帶內衣物和睡衣,其他的到了蘇州再買;突然想到容璐演女主,她趕緊高聲問:“陸征你跟容璐姐說了沒?”

“說什麽?”陸征用毛巾擦著手走出洗手間。

“當然是咱倆的事啊。”她低頭將內褲挨個疊好放進單獨的收納袋,上身這會兒穿的還是小背心,坐在地上稍微一彎身,白嫩纖細的腰線都會露出來,但她還渾然未覺,甚至為了拿胸罩,圖省事的跪立在地上伸手跩,“容璐姐她對我挺好的,到了蘇州肯定又得把我當自家人疼,你還是跟容璐說一聲吧。”

“說咱倆什麽事兒?”陸征看著她重覆的問,眼神淡漠又平靜,臉上也沒任何表情變化。

“哎呀!”宋瑾使勁一拽,終於把黑色內衣給拽了下來,她大喘著氣說道:“說咱倆快分手的事啊!”

“不是都還沒分手?”

他這話,可真是會揣著明白裝糊塗……

“算了,隨你;反正我又不吃虧。”把內衣疊好放進去,宋瑾沒再跟他聊這事。

哪知道他竟然問:“跟時律談多久分的?”

談多久?

這可把她給難住了。

她低頭又用手指算了下,嘴裏念著數字,最後脫口而出:“滿打滿算,談了快三年。”

“後面那五年不算?”

“可是都分了啊。”宋瑾幹脆轉過身,坐在地上擡頭看他,“你不會也要我跟你談三年,然後再惦記著你五年吧?”

陸征輕佻的沖她笑道:“我不值得你惦記五年?”

“可是我那時候都35歲了!”

“我還40了呢。”

比她大了足足五歲。

她趕緊擺手:“女人跟男人不一樣,你們男人越老越吃香,尤其是你這種長得帥還多金的,40歲的時候大把18歲的姑娘往你身上撲,我那會兒都35歲,我還怎麽撩霸總?”

“熟女更吃香。”

“信你個鬼。”她轉過身繼續疊內衣。

陸征走過去把她給拎起來,眼神很認真的對她說:“再陪我6年,滿8年我絕對放你走,不會讓你這麽好的姑娘在我耗一輩子。”

她有種很深的無奈感:“你這個緩沖期,好像……有點久。”

“這6年期間你要是遇到喜歡的男人,可以隨時走;想跟時律覆合我也不會攔你,就當室友。”

明知他是用“室友”這種詞在給她挖坑,宋瑾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排斥,因為當室友,她好像真就沒任何壓力。

“那你也別總為了我的事聯系你那些法學的朋友了,也別再讓我接觸你的圈子了;你聽你家裏的話,相親認識新姑娘吧,萬一遇上一個喜歡的……”說著說著,她嗓音哽咽住,趁沒哭前,趕緊轉過身要往外走。

陸征重新把她拉回懷裏緊緊抱住,“別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你哭。”

被這個男人抱住的這一刻,宋瑾從春節壓抑到現在的情緒一觸即發,“我也怕你,我怕你手中的特權,怕你不顧你家人的反對帶我回家,怕我當年的事情被扒出來會給你們家人帶去麻煩,我更怕你會因為我變得不幸。”

她哭著說:“人是我捅的,只要上網搜當年的新聞,都知道我殺過人,不管我是未成年還是正當防衛,我都會給你們家帶去非議,你越是為了我跟你們家人生氣,我越內疚自卑。”

“都說了就當室友。”陸征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用手輕拍她哭的發顫的後背:“你見過哪個男人帶室友回家見父母的?”

“那我們一言為定,就當室友,我去寫合同,滿8年我就走。”

10幾分鐘後,宋瑾拿著寫好合同的本子上樓讓他簽字。

簽字的時候陸征還在想,他絕對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幼稚的在這女人寫在本子上的合同簽下名字;尤其是她這字,歪歪斜斜的十分難看,字就像是小學生寫的一樣。

他忍不住的發問:“這是你寫的字?”

宋瑾眼角還有淚,被他這麽一問,直接破涕笑,“對啊,就是我寫的。”

知道自己寫的字難看,之前出版書籍要簽名,她都問編輯可不可以不簽?因為她這字實在拿不出手。

“得練字了室友。”陸征揉下她頭,“以後陪你練字,爭取讓你這個室友離開的時候寫一手好字。”

“好。”她抹著淚點頭,還不忘說:“我得買個保險箱把這合同鎖起來。”

他一本正經的說:“放心室友,我很有契約精神。”

宋瑾被他這一口一個室友叫的想哭又想笑,擡腳踢他腿,“你別總逗我!”

“不逗了。”把她手中筆和本子放床頭櫃上,陸征坐床上向她張開手臂:“過來讓我抱會兒。”

都沒有一絲猶豫,宋瑾立刻走過去摟住他脖子,腰被他手臂用力抱住,好像壓在心間的那些大山都瞬間消失,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躺床上後陸征也只是安靜的抱著她,沒對她做任何不軌的舉動。

漸漸的,她眼皮還是沈重,枕著他臂彎閉上眼睛陷入許久都沒有的沈睡中。

因為這一個多月,她沒有一晚睡好過。

……

宋瑾做了夢。

夢裏陸征牽著她的手走在江城那家國營酒店,酒店大堂裏坐的是那些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容璐牽著兒子叫了她聲“弟妹”,電梯門開,曾在房山看守所見到的那個老人走出來,她看到後也跟著陸征一起喊了一聲“爸”。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醒來後宋瑾心想:或許在她內心深處,仍是渴望跟陸征有個美好結果,才會在夢裏將這種奢想以夢境的形式呈現;又或者是因為她最近寫的新文也是關於陸家這個家族的,夢裏才會出現這種不切實際的畫面。

總而言之,陸征在“室友合同上”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她發覺自己過去的糾結和擰巴統統都消失不見。

回看他們這一路,從最初因性互生好感,再到愛的上頭,得知陸征真實身份後的崩潰,說服自己要努力翻過兩人間的那幾座山,再到更深入的了解陸家這種家庭,還有社會所賦予他們肩上的責任和使命;宋瑾逐漸的變為理解,心中再沒任何不甘。

愛情固然是偉大,但若是以毀掉他人得到想要的結果,那不是愛,是自私。

人是她捅的,事兒是她做的,跟陸家和陸征都沒任何關系;無論與陸征認識還是不認識,相愛還是分開,手腕上的疤痕都不會消失,她的人生仍舊要面對這些;正如她當初離開江城跑去南溪古鎮,說是喜歡那種慢節奏的生活,不想再給時家找麻煩,但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她就是在“逃避”。

盛家公司逃稅這事只是一個警鐘,將她從“裝睡”中敲醒,徹底認清自己跟陸征的差距,也讓她明白遇事不能總逃避,得像盛書意那樣沈著冷靜的去面對和處理。

所以,接下來的路,得她自己去走;不能再靠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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