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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六張試卷,匆匆結束了整個十二年的日夜兼程。學生們從學校狂奔出來,校園裏的樹在太陽的熏陶下,搖曳著金輝的美。

女孩兒踮著腳尖,想摘下一片高高的樹葉,作為青春的句號。可是,她的身後有人先一步替她摘下,仔細擦拭,一絲不茍。女孩兒驚訝的轉身,心裏卻仿佛有了預感……是他,對吧。

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中註定的。

男孩兒有些羞澀,低著頭不敢看女生。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樹葉遞給她,“給你。”

女孩兒接過樹哥,夾在自己的手賬本裏面。她的手指握著手賬本,咬著唇仿佛在做什麽重大的決定。

男孩兒見女孩兒遲遲沒有說話,心裏忐忑起來。他往後退一步,手裏忍不住攥起了拳頭。還是……不能嗎……他以為,是可以的。

他緩緩轉身,準備講三年的喜歡和著不甘心咽下。女孩兒慌了神,立馬叫道:“楚思宇!”

男孩兒頓住腳步,一個飛撲的懷抱沖來,從後來緊緊環著他的腰,女孩兒聲音有些顫抖,“為什麽走?”

楚思宇哽咽著聲音,“我……我以為……”

女孩兒氣得捶了他一拳,“笨蛋,你以為永遠是你以為啊!我什麽都沒說……你就你以為……”

樓上一個女孩兒站在窗臺,光明正大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對著身邊的朋友一副諸葛孔明的模樣說:“我就說吧……他倆絕對是一對!在看戀愛這方面,姐的天賦是過人的。”

一旁的女生仿佛註意到了什麽,忽而笑著說:“是是是……別人你倒是看得這麽準,那你自己呢?”

女孩兒嘖嘖幾聲,搖了搖頭,摸著不存在的胡子,“我……寡人孤獨終老……”

朋友笑得更加燦爛,盯著她的身後看,“是嗎……好像有人不樂意哦!”

女孩兒不明所以,撓撓頭,“啊?”

這次開口說話的不是朋友,是身後傳來的一道男聲,“你轉身。”

朋友很識趣地溜了。

女生僵在了原地,眨著眼睛不知所措。男生見她遲遲沒有反應,急得直接站到她面前,手裏還捧著一束玫瑰花,“本來應該很早找你,但是我想……見你的時候一定要帶花的。”

女孩被他突如其來的操作嚇一跳,看著面前英俊的一張臉,這麽意氣風發的少年,怎麽偏偏就看上她了?她這麽普通,算不得好看,算不得有氣質,成績算不得好……

女孩結結巴巴地問:“你……你看上我什麽了?”

男孩很誠實地搖搖頭,甚至有些失笑,“不知道。”

女孩兒緊張的劈裏啪啦爆出自己一大堆缺點,同時也是讓自己自卑多年的缺點,“我什麽都不好,學習不好,長得不好看,身材不好,沒有氣質……我……你應該跟漂亮的人在一起……你應該……”

男孩急忙打斷她,非常認真地說:“可是……喜歡一個人,就是跨越所有啊!我喜歡你,只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不知道怎麽去定義這份喜歡,我只知道我喜歡你。哪怕其他人再好看,可是只要你在,我的眼神只追隨你。我的心很小,容不下別人。你在,就是我的全部。”

這是一位少年虔誠熱烈的喜歡,是沒有雜質的純粹到極致的喜歡。是一種見到你怦然心動,歡喜得不得了的感情。它油然而生,控制不住,只要一陷進去就無法自拔的……

女孩直接跑了出去,她配不上眼前這麽優秀的人。他的身邊應該站著一位極其般配優秀的姑娘,而不是她成天只知道八卦的一個碎嘴……

一位穿得很樸素很廉價的男生大聲對著窗戶喊:“老羅,你等我,等我出息了!我一定回來看你!一定回來報答你!”

他平時很內斂,很不愛說話。

他有爸媽,離婚了,一個都不要他。他只能邊撿垃圾賺生活費邊學習,每天只吃一頓飯。他的學習有多用功呢?淩晨三點是常態,每天跟打雞血了一樣,絲毫不困,一個月刷好幾套習題。

班主任老羅知道他的狀況,親自資助這個孩子。他自己的孩子在八歲的時候溺水死了,老婆也過世了,這個孩子的出現救贖了他。

他們是名義上的師生,實質上的父子。一起吃飯的時候,老羅總會給他夾很多很多肉。這個孩子也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偷偷給老羅蓋被子。

老羅是個暴脾氣的,一開始帶他的時候,他天天遲到。問他為什麽,他說他撿垃圾。老羅當時就怒了,“你爸媽呢!這種事情,為什麽是你來做呢!”

男孩竟然忍不住哭了出去,咆哮著說:“我有爸媽……只是……他們都不要我了。”

那一刻,老羅僵在了原地。他伸出手,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裏。這麽冷的冬天,孩子就穿著單薄的兩件,身上懂得青紫,瑟瑟發抖。

“以後你跟著我……”

這一句話,老羅守了三年。

有一回,老羅抓到男孩在池塘邊上洗澡。氣得老羅抄起一根木棍,在男孩身上狠狠拍了兩下。他仿佛又看見了他死去的孩子,青紫青紫的樣子。

“為什麽在這裏?我在班上再三強調過,不要到池塘邊去,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我……我交不起水電費……我沒有錢……”

老羅又氣憤又心疼,把棍子狠狠一摔,“以後你來我這裏住,高中三年,我養著你!等你以後出息了,我死了後,每年來掃掃墳……”

男孩擦著眼淚,沒註意到邊上老羅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像個父親來著急忙慌地尋孩子一樣。他大口喘著氣,身上被汗打濕,“臭小子!沒白管你!”

男孩沒忍住,沖上去抱緊他,哭喊著叫:“爸!爸爸……”老羅會揍他,每次揍得都不輕。可是,老羅也對他傾註了全部的心血。

老羅內心一陣,鼻子忍不住酸澀。他抱著孩子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

他是失去了他自己的兒子,可是他同樣得到了一個兒子,“臭小子!把臉給我擦幹凈,待會兒領你下館子。”

血緣關系,有時候又能覺得得了什麽呢?在愛面前,血緣關系會被輕輕松松地跨越。

高考完沐驚凡本來是想迫不及待地去找韓書宴的,但是她和徐淮有約,要跳一支舞蹈。

於是,她就在家裏等待徐淮的消息。但是接連等了三天,徐淮都沒有發消息。於是,她就給徐淮打電話,徐淮也沒有接。

晚上的時候,沐驚凡照樣打電話,還是沒有接。她忍不住想起當初徐淮蜷縮在花店裏的時候,跟她雲淡風輕地說她被父母那樣對待的時候……

沐驚凡的心揪成了一團,她二話不說,一個人騎著共享單車就往花店趕。途中她的腦海裏不斷得湧現出各種各樣不好的事情。

沐驚凡的社交能力並沒有問題,面對其他人也可以做到寵辱不驚。可是她不太喜歡社交,不喜歡去理會那些勾心鬥角,那些羨慕嫉妒。所以遇見的大部分人她都只願意停留在泛泛之交,因而有些人覺得她是天上月、水中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韓書宴是他最重要的人。其次就是那個把她的心一次次捂熱的謝雲瀟,謝雲瀟走了之後,就是那個明面上欺負她,實則卻次次把她護在身後的徐淮。

每一位朋友都是自己挑選,並且認定了的家人。

想著想著,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停車的時候太著急,單車直接翻倒了,她摔在地上,手臂和膝蓋都磨破了。她顧不得身上疼痛,大步往花店裏沖,去花店鎖了門,但還好,上次徐淮在她包裏偷偷塞了把鑰匙。

“徐淮!徐淮!”沐驚凡疾步沖到二樓臥室,忽然間,她感覺從腳底傳來的徹骨的寒意,比冬日的冰還刺骨些。她捂著雙臂,忍不住的沒有理由的顫抖,以前她也來過好幾回這個地方,從來沒有這樣子過。

“我這是怎麽了?”

她緩緩靠近徐淮的臥室,門把手卻擰不開。她卻透著門縫,聞到一股極其不正常的味道。準確的來說,是她從未聞過的臭味。

她突然慌了神,給徐淮又打電話,臥室裏面傳來鬧鈴聲,卻一直沒有人接然後,那鬧鈴聲在冷冰冰空蕩蕩的花店裏面回蕩,像是地獄裏的召喚。

周圍的玫瑰仿佛籠罩著黑色。

沐驚凡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她沒忍住聲音哭了起來,“徐淮!你開門啊!你快出來!我真的好害怕!我怕!徐淮!”可是不論她怎麽拍打叫喊,都沒有人理會她,回應他的仍然只有回蕩在空蕩地方的聲音。她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看,讓她毛骨悚然。

“徐淮!我報警了!徐淮!”任憑她怎麽說,還是沒有動靜。她趴在地上透著底面的空隙,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她頓時嚇得癱倒在地上,緊接著立馬報警,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警車很快就來了,沐驚凡卻已經癱倒在地上,瑟瑟發抖。一位警察趕緊沖過來,把沐驚凡抱了起來。沐驚凡驚恐地指著門,而此時經驗豐富的法醫已經向門靠近了。他只是拉開口罩,聞了一下味道,就立馬說道:“準備破門!”

沐驚凡感覺花店在悲號,玫瑰在悲號……她能聽到徐淮在哭,她能感覺得到徐淮在哭……

門在幾下金屬碰撞的聲音後打開了,一陣腥臭味撲面而來,潔白的床單卻染了大片的紅色,像極了綻放在雪地裏的玫瑰。床上躺著一個女子,表情很安詳。她仍然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只不過這一次她穿的是裙子。

法醫看著那嚴重青色的屍斑,“看樣子……死者距離死亡時間已經好幾天了。”

可是,徐淮的手裏握著一大束玫瑰,那一大束玫瑰卻沒有枯萎,反而盛開得很艷麗,很興奮。法醫撥開花朵,才發現徐淮把花的底部放在自己的手腕處。玫瑰吸收著徐淮的血液,所以沒有枯萎……

看起來,不像她殺,更像是自殺。

門外的沐驚凡一耳朵地聽著裏面法醫的交談,“徐淮……怎麽死了……怎麽會呢?怎麽會……”她的身體急劇地顫抖起來,手指忍不住痙攣,僵硬扭曲地掰不回原型。她很痛很痛,不知道是哪裏……

她的心臟劇烈的撕扯著,緊接著大口大口地呼吸,卻依然覺得窒息。像是瀕死在水底的人,卻望著深不可測的水深後的絕望。

一旁的輔警感覺抱著沐驚凡上了救護車,沐驚凡的意識逐漸地消失……

警察帶著手套對現場進行檢查,忽然間在抽屜裏找到一張書稿,“這個是什麽?”

書稿的字很整潔,和徐淮平日裏的風格完全不一樣,沒有一點桀驁不馴。

另一個警察問:“遺書嗎?”

書稿是這麽寫的:

我喜歡女孩,我知道,我逼迫自己改變,但那一切都是徒勞。我不知道方簌是否知道我對她的感情,但我知道在方簌的心裏,我一定有一席之地。我怕我如果表明心意,會打擾到她。所以我一直以朋友的身份自居,光明正大的愛她。

方簌死了之後,我知道我變了,誰也無法走進我的心裏。我知道方簌希望我不要頹廢,所以我離開了那裏,離開了她,把她藏在回憶裏。

我開了花店,叫“惡魔的心臟”,很土,但那是方簌的爛主意。

新的班級裏面有個人,她叫沐驚凡。我總是情不自禁的關註她,我總在她的身上看到方簌的影子,所以我逼自己討厭她,不想讓自己忘掉方簌,把情感轉移。那裏是屬於方簌的,一塵不染的。

可是時間長了,我快記不得和方簌的點點滴滴,我開始遺忘她,開始把心放在別人身上,我接受不了,我寧願去死。

親愛的阿簌,請原諒徐淮的變心,也請接受徐淮這般激進的忠貞,其實能讓徐淮觸動的從來不是沐驚凡,而是那個藏在心底裏的方簌。

親愛的阿簌,別走太快了,等等我,我帶著你最喜歡的玫瑰花來找你,如果你忘了我,記得看到我手裏的花。

阿簌,我來找你了。

最後一筆,她寫的好快好快,仿佛不肯多待一秒。她要去找方簌,她要去找她的愛人。沒有她的日子,多一秒都是極刑般的痛苦。

方簌,是誰?

警察把書稿保存好,對現場進行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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