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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晨。
當李佚笙頂著個黑眼圈出現在鏡子前的時候, 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
毫無疑問地。
昨晚，她又一次失眠了。不得不說，這種感覺有點久違。
李佚笙打了個哈欠, 沒什麽精神地回去臥室裏翻出幾件換洗衣物，抱著準備進浴室洗澡。
再次路過洗漱臺的時候, 餘光突然從鏡子裏瞥見手腕上反光的東西, 她明顯地呆楞了一瞬。
努力在腦子裏思索半天，李佚笙才想起來。這款智能表是當時謝久辭在醫院給她戴上的。
印象中，好像本來是打算幫他測試功能, 但後來也沒有了下文。
李佚笙想著想著, 註意力就轉到另一邊。她低眼盯向自己的手腕。
屬於謝久辭掌心的溫度仿佛仍然存在, 不斷順著腕骨向上攀爬。
意識到不妙，李佚笙趕緊搖了搖腦袋，想要驅散難挨的暈熱。
她擡手解開表扣, 將表妥帖擱置在洗漱臺的木架上，然後匆忙躲進衛生間裏沖了個涼水澡。
……
二十分鐘後。
李佚笙擦著頭發走出來。
剛到臥室, 手機就響了一聲。
李佚笙快步來到床邊，彎腰撈起手機, 點亮屏幕。
是季繁的消息。
季繁：【笙寶。】
看見這個稱呼，李佚笙的眉頭不自覺地跳了一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憑她對季繁的了解, 凡是以“寶”開頭，後續的內容必然跟陳碩相關，而且一般不會是什麽好事。
這種行為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總是在闖禍後的第一時間，先發制人地給大人順毛。
也像那句話說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嘴甜是認錯時最真誠的必殺技。
果不其然，不到一秒的時間, 好幾條消息就連番跳了出來。
李佚笙冷漠地瞧了眼不斷刷屏的綠色氣泡彈框。頓了兩秒之後她沒再猶豫，隨手把手機又丟回床上。
李佚笙去衛生間吹幹了頭發回來時，恰好消息的震動聲停止。
她再一次撿起手機，非常熟練地點了下消息右下角的上劃箭頭。
聊天界面一瞬間彈到了未讀的最頂端。
李佚笙抿唇，一條條地耐心往下看。
季繁：【啊，陳碩這個混蛋，他這回真搬到我隔壁了。】
季繁：【Link|轉發聊天記錄】
李佚笙動指點進鏈接。
看樣子像是陳碩和別人的聊天記錄。
哦，不是別人，這個張揚又招搖的線條小狗頭像，她可太熟悉了。
相比之下，陳碩頭像裏的風景照片，就顯得格外普通，感覺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記憶點。
這兩人的聊天內容沒什麽營養，完全就是就事說事，沒事就滾的態度。
將言簡意賅地成語含義，發揮到了極致。
最開頭是以陳碩開頭發起的對話，看上去還有寒暄的意圖：【哥們，商量個事。】
可輪到謝久辭這邊，冷冰冰就剩下一個字：【說。】
陳碩：【你把江原的房子賣給我唄。】
謝久辭：【可以，拿北辰教師公寓那套換。】
陳碩：【OK。】
潦草幾句話，一拍即合。
李佚笙緩慢眨了下眼。
還沒等李佚笙退出去再看，季繁的消息又發來：【你說謝久辭是不是錢多了燒手啊？拿江原的房換個老破小，他圖啥啊？】
李佚笙想了想，誠實道：【可能圖我？】
季繁：【？】
季繁：【你說他那個狗東西圖什麽玩意兒？】
李佚笙：【繁繁，我得跟你坦白。】
李佚笙：【我們兩昨晚在一起了。】
季繁情緒似乎很激動：【！！！你說誰兩在一起？！哪種意義的在一起？空間上還是心理上？】
李佚笙：【我和謝久辭。】
頓了下，李佚笙挑了個合適的詞：【現在打算開始處朋友。】
季繁：【你們兩個怎麽會談戀愛？！高中掐架打出感情了是吧？！上次是誰跟我保證沒有別的關系？！】
回憶起謝久辭最開始的戀愛觀，李佚笙舔了下唇：【也不算在談了......我還沒有鄭重其事地向他表白。】
季繁：【......】
對於這件事，李佚笙正好想請教：【你覺得，如果把表白時間定在我生日那天，會不會有點儀式感？】
季繁：【我覺得，我現在想沖過去給你一拳。】
李佚笙：【？】
季繁：【你原來老說我被男人拿捏死，你現在要不要看看自己不值錢的樣子。】
季繁：【咱就不說別的，表白這件事是應該讓男人們做的，懂？】
季繁：【哪能什麽甜頭都讓他們吃了，都是慣的！】
李佚笙垂眼，手下敲著鍵盤：【可是他已經苦了很久......】
李佚笙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她就是想給謝久辭辭吃點甜的。
最好可以把全世界所有的甜蜜糖果都搶來，放到他面前堆成一座小山，任他挑選。
想到這兒，李佚笙眉眼不自覺地彎起。
“叮叮——”
工作日八點的鬧鐘打斷了思緒。
李佚笙回過神，刪除了對話框裏打了一半的內容，沒再往上翻，只隨意回覆了個表情包過去。
對話到此中止。
罷了，這種事情，不需要跟太多人解釋。
她自己知道就好。
李佚笙收拾好東西，挎起帆布包。
起身間，那個線條比心小狗圖片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她鬼使神差地從表情包裏截了對應的一張換做頭像。而後頂著自制情頭給謝久辭發了條消息。
做完這些，李佚笙退出聊天框，打算摁滅手機出門。
卻沒想到手下一滑，點進了張天譯的聊天框裏。
李佚笙這才發現，自昨天從醫院回來之後，張天譯一直在不停地給她發消息。
但是因為她被謝久辭打岔，還沒顧上清理紅點，也就沒有回覆。
李佚笙大概掃了一眼。除了幾通未接來電，基本就是對“沒有陪她去看沐沐”這件事表示抱歉的一些話。
道歉的理由很牽強。關心倒是不假，只不過那話裏話外還是免不了責備她自作主張。
李佚笙覺得好笑，她都成年了，去看自家弟弟有什麽錯？
他不怪李百強那王八蛋是個畜生，反而怪她沒跟他商量獨自前往的決定。
這話說的。
難道她商量了，就有用麽？
李佚笙沒打算回。
但就是這麽巧，張天譯趕在她收手機前，將電話打了進來。
“……”李佚笙猶豫了兩秒，接起。
張天譯：“阿笙，你還好嗎？”
李佚笙嘴巴動了動正準備說話。
張天譯又道：“昨天的事情我知道後，已經讓底下的人去處理了。你放心，李百強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也會把李言沐從李亮那邊接過來。”
“但考慮到你和我兩邊都比較忙。我專門給他找了一個特殊學校，條件什麽也都不錯，你覺得呢？”
聽出他的意思，李佚笙直率回應：“我覺得不好。”
“阿笙，”張天譯似乎嘆了口氣，試圖耐心跟他講道理：“沐沐這種孩子，就應該請專人照顧。不然的話，太浪費我們的精力和時間了。那個學校我前段時間有抽空去親自考察過，裏面都是些一樣情況的小孩，老師們也很負責。我覺得，沐沐自己也會很願意去的。”
“至於錢啊什麽的，你不用擔心，我出。”
聽他如此急切想要將自己的弟弟甩開，李佚笙閉了閉眼，努力壓住脾氣，和他攤牌：“張天譯，我不想欠你的。”
電話那邊陷入了沈默。
趁著這個功夫，李佚笙幹脆一口氣把心裏話全部交待出來：“而且在我心裏，沐沐也從來都不是累贅。張天譯，我理解你不懂血濃於水的感情，但是請你不要把自己的觀念強加在我身上，可以嗎？”
“李言沐是我弟弟，我照顧他是應該做的，這算不上浪費。”
“他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應該被我們當作物品一樣隨意寄存。”
李佚笙緩緩呼氣：“我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電話那頭的張天譯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聲音順著冷漠的電流傳出，笑意略顯淒涼：“不想欠我的？”
李佚笙一楞，心裏正狐疑覺得他的關註點好像不大對勁。
下一秒，就聽見他冷聲問：“那謝久辭就可以嗎？”
男人情緒轉變得很快，斂了笑的嗓子伴隨著沙啞，語調驟然陰戾，質問道：“你什麽時候又跟他混在了一起？”
李佚笙忍無可忍，火氣再也壓不住：“張天譯！”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輪不到我？”張天譯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他咬字很重：“李佚笙，你是不是忘了，你能有今天這般令人驚羨且無所顧忌的生活，靠的是誰！”
“靠的自然是我自己！”
李佚笙頭腦很清醒，一字一句地同他掰扯：“首先，我沒有忘你們張家對我的資助恩情。其次我也很感激你們願意資助我。但是這些都不代表你們可以隨意去把控我的生活。”
“當年的轉學，是我年幼無能，並非我不想與養父抗衡。我很感謝你曾經願意為我爭取一個機會，結果我也願賭服輸。”
"但歸根結底，我自認為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憑努力獲得。"
“學歷也好，性格也罷。好像除此之外，我並沒有什麽別的可以稱得上你一句‘令人驚羨’的誇讚。”
“可上面這兩者，試問你們張家有幫到我什麽？”
“何況從我進張家的第一天開始，就自願與養父簽了協議。求學、葬父、育弟的錢全部算我借款，利息什麽我一概都認，答應了會在畢業工作後分期償還。而你平日給我的卡，目前為止，我更是一次都沒有動過。”
“我可以很磊落地說，李佚笙沒有占你們張家一分的便宜。”
“你......”張天譯像是被她懟得說不出話。
電話裏只剩粗重的喘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李佚笙也懶得同他繼續討論些沒意義的事情，直接撂斷了電話。
李佚笙捏滅了手機，仰面盯著頂燈看了須臾，重新提步往門外走。
旭日東升，晨起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地。空氣中塵埃跳躍飛舞，金星閃芒。
夏季夜雨的泥濘不在，浮雲過處，恰逢艷陽七月。樹枝上飛鳥振翅逃離深淵，窗沿邊的野玫瑰肅殺綻放。
李佚笙，終於走出了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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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路過洗漱臺的時候, 餘光突然從鏡子裏瞥見手腕上反光的東西, 她明顯地呆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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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佚笙想著想著, 註意力就轉到另一邊。她低眼盯向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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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一次撿起手機，非常熟練地點了下消息右下角的上劃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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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的聊天內容沒什麽營養，完全就是就事說事，沒事就滾的態度。
將言簡意賅地成語含義，發揮到了極致。
最開頭是以陳碩開頭發起的對話，看上去還有寒暄的意圖：【哥們，商量個事。】
可輪到謝久辭這邊，冷冰冰就剩下一個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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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久辭：【可以，拿北辰教師公寓那套換。】
陳碩：【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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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佚笙緩慢眨了下眼。
還沒等李佚笙退出去再看，季繁的消息又發來：【你說謝久辭是不是錢多了燒手啊？拿江原的房換個老破小，他圖啥啊？】
李佚笙想了想，誠實道：【可能圖我？】
季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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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佚笙：【繁繁，我得跟你坦白。】
李佚笙：【我們兩昨晚在一起了。】
季繁情緒似乎很激動：【！！！你說誰兩在一起？！哪種意義的在一起？空間上還是心理上？】
李佚笙：【我和謝久辭。】
頓了下，李佚笙挑了個合適的詞：【現在打算開始處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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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謝久辭最開始的戀愛觀，李佚笙舔了下唇：【也不算在談了......我還沒有鄭重其事地向他表白。】
季繁：【......】
對於這件事，李佚笙正好想請教：【你覺得，如果把表白時間定在我生日那天，會不會有點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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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佚笙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她就是想給謝久辭辭吃點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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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李佚笙眉眼不自覺地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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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佚笙這才發現，自昨天從醫院回來之後，張天譯一直在不停地給她發消息。
但是因為她被謝久辭打岔，還沒顧上清理紅點，也就沒有回覆。
李佚笙大概掃了一眼。除了幾通未接來電，基本就是對“沒有陪她去看沐沐”這件事表示抱歉的一些話。
道歉的理由很牽強。關心倒是不假，只不過那話裏話外還是免不了責備她自作主張。
李佚笙覺得好笑，她都成年了，去看自家弟弟有什麽錯？
他不怪李百強那王八蛋是個畜生，反而怪她沒跟他商量獨自前往的決定。
這話說的。
難道她商量了，就有用麽？
李佚笙沒打算回。
但就是這麽巧，張天譯趕在她收手機前，將電話打了進來。
“……”李佚笙猶豫了兩秒，接起。
張天譯：“阿笙，你還好嗎？”
李佚笙嘴巴動了動正準備說話。
張天譯又道：“昨天的事情我知道後，已經讓底下的人去處理了。你放心，李百強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我也會把李言沐從李亮那邊接過來。”
“但考慮到你和我兩邊都比較忙。我專門給他找了一個特殊學校，條件什麽也都不錯，你覺得呢？”
聽出他的意思，李佚笙直率回應：“我覺得不好。”
“阿笙，”張天譯似乎嘆了口氣，試圖耐心跟他講道理：“沐沐這種孩子，就應該請專人照顧。不然的話，太浪費我們的精力和時間了。那個學校我前段時間有抽空去親自考察過，裏面都是些一樣情況的小孩，老師們也很負責。我覺得，沐沐自己也會很願意去的。”
“至於錢啊什麽的，你不用擔心，我出。”
聽他如此急切想要將自己的弟弟甩開，李佚笙閉了閉眼，努力壓住脾氣，和他攤牌：“張天譯，我不想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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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這個功夫，李佚笙幹脆一口氣把心裏話全部交待出來：“而且在我心裏，沐沐也從來都不是累贅。張天譯，我理解你不懂血濃於水的感情，但是請你不要把自己的觀念強加在我身上，可以嗎？”
“李言沐是我弟弟，我照顧他是應該做的，這算不上浪費。”
“他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應該被我們當作物品一樣隨意寄存。”
李佚笙緩緩呼氣：“我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電話那頭的張天譯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聲音順著冷漠的電流傳出，笑意略顯淒涼：“不想欠我的？”
李佚笙一楞，心裏正狐疑覺得他的關註點好像不大對勁。
下一秒，就聽見他冷聲問：“那謝久辭就可以嗎？”
男人情緒轉變得很快，斂了笑的嗓子伴隨著沙啞，語調驟然陰戾，質問道：“你什麽時候又跟他混在了一起？”
李佚笙忍無可忍，火氣再也壓不住：“張天譯！”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輪不到我？”張天譯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他咬字很重：“李佚笙，你是不是忘了，你能有今天這般令人驚羨且無所顧忌的生活，靠的是誰！”
“靠的自然是我自己！”
李佚笙頭腦很清醒，一字一句地同他掰扯：“首先，我沒有忘你們張家對我的資助恩情。其次我也很感激你們願意資助我。但是這些都不代表你們可以隨意去把控我的生活。”
“當年的轉學，是我年幼無能，並非我不想與養父抗衡。我很感謝你曾經願意為我爭取一個機會，結果我也願賭服輸。”
"但歸根結底，我自認為我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憑努力獲得。"
“學歷也好，性格也罷。好像除此之外，我並沒有什麽別的可以稱得上你一句‘令人驚羨’的誇讚。”
“可上面這兩者，試問你們張家有幫到我什麽？”
“何況從我進張家的第一天開始，就自願與養父簽了協議。求學、葬父、育弟的錢全部算我借款，利息什麽我一概都認，答應了會在畢業工作後分期償還。而你平日給我的卡，目前為止，我更是一次都沒有動過。”
“我可以很磊落地說，李佚笙沒有占你們張家一分的便宜。”
“你......”張天譯像是被她懟得說不出話。
電話裏只剩粗重的喘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李佚笙也懶得同他繼續討論些沒意義的事情，直接撂斷了電話。
李佚笙捏滅了手機，仰面盯著頂燈看了須臾，重新提步往門外走。
旭日東升，晨起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地。空氣中塵埃跳躍飛舞，金星閃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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