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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過度淪陷 2
休息室空蕩靜謐, 風月的話捎帶著幾分無奈，在薄景湛耳邊不停回響。
她的指尖在軟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姿態故作輕松。
薄景湛欲言又止, 還是只字未提顧讓的事。
或許他說得對，風月總該為自己選一次, 而不是在重獲自由後，又卷進另一個牽絆。
“哥哥一定會幫你。”兩個人的距離只有一張長桌, 薄景湛突然起身, 手心貼在她的發絲上, 沒敢用力。
風月是他的妹妹，一直都是。
如果她日後還在T臺上大放異彩，那一定要是她想, 不是任何人操控的傀儡。
兩人的對話被工作人員的敲門聲打斷, 風月提著長裙起身, 要去後臺等候區做準備，薄景湛直接回到觀看區。
五分鐘後，風月找到紀延深所在的位置, 坐在他旁邊的時候，幾個化妝師在紀延深臉上塗塗抹抹。
“湛哥今天也在現場？”紀延深微閉著眼睛，直到化妝師提醒他已經補好了, 旁邊的人才偏過頭來看她。
紀延深雖然知道風月這次就是為了幫薄景湛，但沒想到後者真的會親自來秀場。
風月“嗯”了一聲, 繼而道：“怎麽？在我哥面前上臺緊張？”
紀延深也不是沒在薄景湛面前走過T臺，但算起來，是五六年前的事, 後來Jason這個名字簽到了別的公司, 身在不同行業, 他們兩個人碰面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怎麽可能，”紀延深笑著應聲，又補充道：“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
薄景湛對他也算是有恩。
所以，哪怕不是風月的請求，紀延深大概也會回國。
旁邊的幾對模特搭檔陸續上臺，作為整場壓軸，風月和紀延深靠在幕布後的桌子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
兩個人的專業能力不相上下，在接觸到臺階的那一刻，默契地偏頭對視，而後迅速進入狀態。
小香風主題的設計，T臺多數以精致的水晶布置，整個現場來得多數是海城有點家底的名媛。
風月和紀延深身上的是主設計師今年筆下最滿意的男女款，兩個人慢慢靠近人群。
實力上的絕對碾壓，氣場相互碰撞，怎麽都分不出個高低。
風月就是有能力，給無論多簡樸的秀場，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風情不媚俗，高調不張揚。
在她出道後，凡是踏遍的秀場，都有眾星捧月的說法，她的光芒就是遮不住，生來就是整個時尚圈的主角。
高跟鞋接觸到地面，兩個人簡單停留後轉身，時隔這麽久，風月和紀延深再次合作，無數記者的相機擡起來就沒放下過。
在早些年，很多狗仔還會偷拍他們兩個的日常照，偶爾聚餐被拍到，也會炸出不少cp粉。
但是風月的暧昧對象很多，很多都被拍到過，唯獨和紀延深清清白白。
除了當事人，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在一起過。
隨著最後設計師上場，雙人秀場告一段落，風月在國內的時光也陷入了倒計時。
下臺去休息室卸妝，薄景湛找了個服務生去傳話，說是主辦方今晚請客，問問風月和紀延深想不想去。
靠在椅背上的人“嗯”了一聲算是默認，旁邊的紀延深拒絕的話原本都到了嘴邊，但是聽到風月的回答後，他還是咽了回去，而後點點頭說要去。
其實，他們兩個人都不太喜歡這種場合。
不知道會進行到什麽時候，風月拿出手機給顧讓發消息，大概就是所謂的報備。
風月】：晚點回去，主辦方這邊的應酬。
幾秒後，顧讓依照她的句式回覆。
顧讓】：晚點回去，一月一次的家宴。
風月輕笑著放下手機，偏頭看向紀延深，後者算不上太高興，“你不需要陪我。”
她知道紀延深這個人，大概是當年的知遇之恩，所以在日後的全部事面前，紀延深總是先為她想。
當年，他還是個小透明時，很多資源都是在酒桌上喝出來的，如果紅透半邊天，很難喜歡以前的生活。
至於風月，她幸運一點，沒有缺資源的時候，要說為什麽不喜歡這種場合，也只是單純不愛聽一桌子人謊話連篇，僅此而已。
薄景湛和幾個老總先行一步，給他們倆在門口留了車。
地點選在了一家裝修雅致的菜館，下車後，風月和紀延深為了避免麻煩，同時帶上了墨鏡和口罩。
推開門是竹簾，古箏聲流暢婉轉，風月和紀延深身在國外，對這種樂器並不熟悉。
他們聽得多是厚重的大提琴和旋律優美的鋼琴，古香古色的環境，就連叫菜的服務生穿的都是有年代感的唐風服裝。
走廊上的筆畫描繪漁家農樂和宮殿堂皇，一路到達包間，遠處的樂曲又換成琵琶。
一門隔絕，風月和紀延深在絡繹不絕地客套聲中落座，人齊後，陸陸續續上菜。
他們兩個人基本不動筷，這家店裏自己釀得果酒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主辦方的安排很用心，至少，風月很喜歡古文化，或許她以後真的會考慮回國定居。
薄景湛他們聊得大多是合作上的事，風月和紀延深不插話，菜陸陸續續上得差不多，隔壁包間傳來一陣琵琶聲。
風月作為外行人也聽得出來，這不是一般的技藝。
碰巧服務生端上最後一道菜，門被打開時，這個聲音被無限放大，就連常年深居國內的幾位老板都有點好奇。
這家店什麽時候招了一位驚艷四座的琵琶手。
“過會請那位師傅給我們彈一首。”一個人提議，畢竟薄景湛在國內的時間不多，既然是請客，那必然要陪個盡興。
誰知道服務生禮貌回絕：“不好意思先生，那位是客人。”
說完這話後，服務生留下一句：“您的菜已經全部上齊，請慢用。”
端著盤子出去後，還貼心地幫他們把門關上。
琵琶聲也戛然而止，一桌的人可惜了兩句又繼續回歸話題，風月中途借口去了洗手間，大概是店裏釀得果酒度數太高，喝了幾杯就有清晰的眩暈感。
盡管薄景湛在身邊，風月還是習慣再留一道防線，手支撐著案臺，提起精神給顧讓發消息。
風月】：如果我一個小時後沒回去，你能來找我嗎？
定位是這家餐館，風月的消息剛發出去，緊接著，一個電話撥進來。
看著備註，是顧讓上次給自己的號碼。
“你在哪？”顧讓那邊有關門聲，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沈好聽。
風月回他：“位置我發給你了。”
“具體點，現在在哪？”顧讓那邊的腳步聲和洗手間外的重疊。
風月猜測：“你是不是也在這邊？”
那邊的人“嗯”了一聲，簡短卻帶了分量。
風月去抓旁邊的把手，門外的冷氣裹挾熟悉的檀香氣，來勢洶洶。
她好像落入一個懷抱，安心溫暖著周身。
顧讓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阿月，我特別高興，在遇到這種事，你想到了我。”
是不是證明，風月也開始依賴他了。
此話一出，風月楞了兩秒鐘，剛才她的下意識反應就是顧讓。
沒等到懷裏的人張口，遠處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顧梔泠看到這幅場景後，話說了一半又被生生咽回去，“二哥，你去……”
還挺尷尬的，特別是她哥把人抱在懷裏。
“那個……”顧梔泠打算轉身，就當自己沒來過。
她就不應該攬下找人這個活。
“我要不過會再來？”走也不是，停也不是，顧梔泠就側著身子，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顧讓松開圈住風月的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叫住近處的人：“阿梔，等會。”
顧梔泠就真的乖乖杵在原地，眼睛一直看向他們兩個的反方向。
不過細想，二哥估計也懶得搭理自己。
剛想回過頭偷看一眼，結果連人帶衣服都被顧讓拎著走。
“二哥，我自己能走。”顧梔泠快跑了兩步，企圖掙脫顧讓的束縛。
男人在求饒聲中收回了手，還沒到包間門口，顧梔泠一臉八卦地湊到他面前，開口問：“所以，剛才那個是嫂子嗎？”
顧讓輕嘆道：“還不是。”
話音剛落，顧梔泠評價了三個字：“沒效率！”
兩個人回包廂的路上討論的話題都是有關於風月的，推門的時候，顧梔泠像是突然想起來，又問他：“所以，嫂子在哪個房間？”
坐在位置上的顧彥擡眸，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顧讓拉著自己剛才坐的椅子，指了指旁邊的墻，“隔壁。”
這還是他臨走前問的。
顧彥一邊給自己老婆盛湯，一邊問對面不急不慢挑魚刺的人，“女朋友？”
“沒那回事。”顧讓手上動作一聽，把魚骨堆到盤子外面。
身邊所有人每時每刻無心的提醒，都在證明風月不屬於他的事實。
顧彥欲言又止，以前每月只有他們兄妹三個人，後來算上了陸晚意，至於以後能不能多出什麽人，得看剩下這兩個年輕的。
四個人都沒喝酒，臨走的時候顧梔泠還想坐顧讓的車，結果他二哥完全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冷冷地扔出兩個字：“等人。”
大小姐只能拎著包去做另一輛車。
半個小時後，顧讓接到風月的電話，她那邊有風聲，大概是已經出了門。
“在外面等著。”顧讓沒掛電話，還沒出餐館，就看見風月靠在路燈下，擡頭看天上的星星。
幽黯的環境，暖黃色的光源下，風月的每根發絲輪廓都鍍上層金，她停在原處，人影被漸漸拉長。
掩蓋不住的脫俗氣質。
顧讓推開門，一步步朝她靠近，許是聽到了聲音，風月慢慢回過頭。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倏忽交疊，她的眼裏有水光，風月這次是真的喝得有些醉。
初秋的風把她的裙擺吹起，細長的雙腿白得發光。
“我其實挺喜歡這座城市的。”風月微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
只是可惜，她只待過一個夏天，顧讓說得那些讓人憧憬向往的生活，風月都沒有嘗試過。
他靜站在原處，沒有開口，深邃的眼眸裏只能容得下這一個人。
在車水馬龍的繁華中，所有的時間好像在一刻停駐，他想聽聽風月此刻的心聲。
“這是我奔跑了很多年，難得休息的地方。”風月或許想說，她以後還想重新回來看看。
不明原因的，風月還是第一次舍不得走。
或許是休假的閑情讓她留戀，又或是什麽別的……
“顧讓。”
她突然喊了這麽一聲，慢慢靠近了半步又退回。
被叫住的人聲音啞著，“我在。”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要走了。”一開始，風月沒想過會和顧讓告別，她以為這座城市沒什麽不同，一身輕松的來，也能全身而退的走。
她騙過顧讓很多次，但今天，風月很想靠近他。
兩個人互相試探得太久了，她想顧讓也很累了。
“去米蘭。”
原本，她也不屬於這裏。
在二十多年裏，顧讓是第一個教她人生意義，在一次又一次的瞬間，彌補了好多年積攢的遺憾。
他說，只要是她選的，什麽都有意義。
他說，她只需要往前走。
他說，希望她歲歲無憂……
……
昔日在設計學院，風月聽孟南伊說過，小的時候在沙發上睡著，睜眼的時候就在臥室的大床上，風月沒有這種經歷，但是顧讓圓了她一個念想。
顧讓語氣故作鎮定，問她：“什麽時候？”
“還沒定。”風月輕笑了一聲，有些無奈。
兩個人同時沈默，好像下一秒風月就要從他眼前消失。
“顧讓，我們之前簽的那份合同，作廢吧。”風月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
她這人沒什麽同情心，可能今晚顧讓不答應，說不定她酒醒就後悔了。
朦朧中，風月聽見顧讓說好。
“違約金我讓Vera姐打給你。”
他還是說好。
兩個人之間就被白紙黑字的幾頁合同牽絆著，一方後悔了，所有的一切不覆存在。
風月像是在拿錢買他們緊接兩個月的回憶，然而顧讓除了欣然接受，別無他法。
不算分手，因為他們甚至沒在一起。
“還有呢？只想對我說這些嗎？”從頭至尾，顧讓都沒再走進一步。
“有的。”風月想低頭，卻又想到他的話。
“你還記得在林城的射箭館，自己答應過我一件事嗎？”風月一直沒找他兌現過什麽承諾，好像冥冥中就是為了留到今天。
當時，她都沒想過會贏，抱著千萬分之一的僥幸，風月本來想換的東西都是關於自己。
“記得。”
有關於風月的事，他很難忘記。
當時，是他故意輸的，顧讓想給自己一個無條件幫她的理由，但是她用在了今天。
顧讓很想知道，連自由都不需要他給了之後，風月要自己做些什麽。
“顧讓，我可能要去很久很久，有件事是不得不做的，你能在原地等等我嗎？”風月或許也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她對顧讓的態度讓自己都感到陌生，但有個念頭是她可以清楚認識到的。
至少，應該給面前這人一個交代。
風月想自己大概是瘋了，在朝夕相處後，有些相信了顧讓所謂的真心。
她甚至沒說具體時間，顧讓心知肚明，她在圈著自己。
給了希望，又如此渺茫。
在這個意味著告別的夜晚，顧讓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眼裏這個人，或許也在無數次中被打動，慢慢淪陷。
而後，他不假思索，在砥礪所有千難萬難告訴她：“我答應你。”
“多久都等。”
作者有話說：
虐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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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空蕩靜謐, 風月的話捎帶著幾分無奈，在薄景湛耳邊不停回響。
她的指尖在軟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姿態故作輕松。
薄景湛欲言又止, 還是只字未提顧讓的事。
或許他說得對，風月總該為自己選一次, 而不是在重獲自由後，又卷進另一個牽絆。
“哥哥一定會幫你。”兩個人的距離只有一張長桌, 薄景湛突然起身, 手心貼在她的發絲上, 沒敢用力。
風月是他的妹妹，一直都是。
如果她日後還在T臺上大放異彩，那一定要是她想, 不是任何人操控的傀儡。
兩人的對話被工作人員的敲門聲打斷, 風月提著長裙起身, 要去後臺等候區做準備，薄景湛直接回到觀看區。
五分鐘後，風月找到紀延深所在的位置, 坐在他旁邊的時候，幾個化妝師在紀延深臉上塗塗抹抹。
“湛哥今天也在現場？”紀延深微閉著眼睛，直到化妝師提醒他已經補好了, 旁邊的人才偏過頭來看她。
紀延深雖然知道風月這次就是為了幫薄景湛，但沒想到後者真的會親自來秀場。
風月“嗯”了一聲, 繼而道：“怎麽？在我哥面前上臺緊張？”
紀延深也不是沒在薄景湛面前走過T臺，但算起來，是五六年前的事, 後來Jason這個名字簽到了別的公司, 身在不同行業, 他們兩個人碰面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怎麽可能，”紀延深笑著應聲，又補充道：“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
薄景湛對他也算是有恩。
所以，哪怕不是風月的請求，紀延深大概也會回國。
旁邊的幾對模特搭檔陸續上臺，作為整場壓軸，風月和紀延深靠在幕布後的桌子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
兩個人的專業能力不相上下，在接觸到臺階的那一刻，默契地偏頭對視，而後迅速進入狀態。
小香風主題的設計，T臺多數以精致的水晶布置，整個現場來得多數是海城有點家底的名媛。
風月和紀延深身上的是主設計師今年筆下最滿意的男女款，兩個人慢慢靠近人群。
實力上的絕對碾壓，氣場相互碰撞，怎麽都分不出個高低。
風月就是有能力，給無論多簡樸的秀場，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風情不媚俗，高調不張揚。
在她出道後，凡是踏遍的秀場，都有眾星捧月的說法，她的光芒就是遮不住，生來就是整個時尚圈的主角。
高跟鞋接觸到地面，兩個人簡單停留後轉身，時隔這麽久，風月和紀延深再次合作，無數記者的相機擡起來就沒放下過。
在早些年，很多狗仔還會偷拍他們兩個的日常照，偶爾聚餐被拍到，也會炸出不少cp粉。
但是風月的暧昧對象很多，很多都被拍到過，唯獨和紀延深清清白白。
除了當事人，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在一起過。
隨著最後設計師上場，雙人秀場告一段落，風月在國內的時光也陷入了倒計時。
下臺去休息室卸妝，薄景湛找了個服務生去傳話，說是主辦方今晚請客，問問風月和紀延深想不想去。
靠在椅背上的人“嗯”了一聲算是默認，旁邊的紀延深拒絕的話原本都到了嘴邊，但是聽到風月的回答後，他還是咽了回去，而後點點頭說要去。
其實，他們兩個人都不太喜歡這種場合。
不知道會進行到什麽時候，風月拿出手機給顧讓發消息，大概就是所謂的報備。
風月】：晚點回去，主辦方這邊的應酬。
幾秒後，顧讓依照她的句式回覆。
顧讓】：晚點回去，一月一次的家宴。
風月輕笑著放下手機，偏頭看向紀延深，後者算不上太高興，“你不需要陪我。”
她知道紀延深這個人，大概是當年的知遇之恩，所以在日後的全部事面前，紀延深總是先為她想。
當年，他還是個小透明時，很多資源都是在酒桌上喝出來的，如果紅透半邊天，很難喜歡以前的生活。
至於風月，她幸運一點，沒有缺資源的時候，要說為什麽不喜歡這種場合，也只是單純不愛聽一桌子人謊話連篇，僅此而已。
薄景湛和幾個老總先行一步，給他們倆在門口留了車。
地點選在了一家裝修雅致的菜館，下車後，風月和紀延深為了避免麻煩，同時帶上了墨鏡和口罩。
推開門是竹簾，古箏聲流暢婉轉，風月和紀延深身在國外，對這種樂器並不熟悉。
他們聽得多是厚重的大提琴和旋律優美的鋼琴，古香古色的環境，就連叫菜的服務生穿的都是有年代感的唐風服裝。
走廊上的筆畫描繪漁家農樂和宮殿堂皇，一路到達包間，遠處的樂曲又換成琵琶。
一門隔絕，風月和紀延深在絡繹不絕地客套聲中落座，人齊後，陸陸續續上菜。
他們兩個人基本不動筷，這家店裏自己釀得果酒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主辦方的安排很用心，至少，風月很喜歡古文化，或許她以後真的會考慮回國定居。
薄景湛他們聊得大多是合作上的事，風月和紀延深不插話，菜陸陸續續上得差不多，隔壁包間傳來一陣琵琶聲。
風月作為外行人也聽得出來，這不是一般的技藝。
碰巧服務生端上最後一道菜，門被打開時，這個聲音被無限放大，就連常年深居國內的幾位老板都有點好奇。
這家店什麽時候招了一位驚艷四座的琵琶手。
“過會請那位師傅給我們彈一首。”一個人提議，畢竟薄景湛在國內的時間不多，既然是請客，那必然要陪個盡興。
誰知道服務生禮貌回絕：“不好意思先生，那位是客人。”
說完這話後，服務生留下一句：“您的菜已經全部上齊，請慢用。”
端著盤子出去後，還貼心地幫他們把門關上。
琵琶聲也戛然而止，一桌的人可惜了兩句又繼續回歸話題，風月中途借口去了洗手間，大概是店裏釀得果酒度數太高，喝了幾杯就有清晰的眩暈感。
盡管薄景湛在身邊，風月還是習慣再留一道防線，手支撐著案臺，提起精神給顧讓發消息。
風月】：如果我一個小時後沒回去，你能來找我嗎？
定位是這家餐館，風月的消息剛發出去，緊接著，一個電話撥進來。
看著備註，是顧讓上次給自己的號碼。
“你在哪？”顧讓那邊有關門聲，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沈好聽。
風月回他：“位置我發給你了。”
“具體點，現在在哪？”顧讓那邊的腳步聲和洗手間外的重疊。
風月猜測：“你是不是也在這邊？”
那邊的人“嗯”了一聲，簡短卻帶了分量。
風月去抓旁邊的把手，門外的冷氣裹挾熟悉的檀香氣，來勢洶洶。
她好像落入一個懷抱，安心溫暖著周身。
顧讓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阿月，我特別高興，在遇到這種事，你想到了我。”
是不是證明，風月也開始依賴他了。
此話一出，風月楞了兩秒鐘，剛才她的下意識反應就是顧讓。
沒等到懷裏的人張口，遠處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顧梔泠看到這幅場景後，話說了一半又被生生咽回去，“二哥，你去……”
還挺尷尬的，特別是她哥把人抱在懷裏。
“那個……”顧梔泠打算轉身，就當自己沒來過。
她就不應該攬下找人這個活。
“我要不過會再來？”走也不是，停也不是，顧梔泠就側著身子，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顧讓松開圈住風月的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叫住近處的人：“阿梔，等會。”
顧梔泠就真的乖乖杵在原地，眼睛一直看向他們兩個的反方向。
不過細想，二哥估計也懶得搭理自己。
剛想回過頭偷看一眼，結果連人帶衣服都被顧讓拎著走。
“二哥，我自己能走。”顧梔泠快跑了兩步，企圖掙脫顧讓的束縛。
男人在求饒聲中收回了手，還沒到包間門口，顧梔泠一臉八卦地湊到他面前，開口問：“所以，剛才那個是嫂子嗎？”
顧讓輕嘆道：“還不是。”
話音剛落，顧梔泠評價了三個字：“沒效率！”
兩個人回包廂的路上討論的話題都是有關於風月的，推門的時候，顧梔泠像是突然想起來，又問他：“所以，嫂子在哪個房間？”
坐在位置上的顧彥擡眸，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顧讓拉著自己剛才坐的椅子，指了指旁邊的墻，“隔壁。”
這還是他臨走前問的。
顧彥一邊給自己老婆盛湯，一邊問對面不急不慢挑魚刺的人，“女朋友？”
“沒那回事。”顧讓手上動作一聽，把魚骨堆到盤子外面。
身邊所有人每時每刻無心的提醒，都在證明風月不屬於他的事實。
顧彥欲言又止，以前每月只有他們兄妹三個人，後來算上了陸晚意，至於以後能不能多出什麽人，得看剩下這兩個年輕的。
四個人都沒喝酒，臨走的時候顧梔泠還想坐顧讓的車，結果他二哥完全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冷冷地扔出兩個字：“等人。”
大小姐只能拎著包去做另一輛車。
半個小時後，顧讓接到風月的電話，她那邊有風聲，大概是已經出了門。
“在外面等著。”顧讓沒掛電話，還沒出餐館，就看見風月靠在路燈下，擡頭看天上的星星。
幽黯的環境，暖黃色的光源下，風月的每根發絲輪廓都鍍上層金，她停在原處，人影被漸漸拉長。
掩蓋不住的脫俗氣質。
顧讓推開門，一步步朝她靠近，許是聽到了聲音，風月慢慢回過頭。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倏忽交疊，她的眼裏有水光，風月這次是真的喝得有些醉。
初秋的風把她的裙擺吹起，細長的雙腿白得發光。
“我其實挺喜歡這座城市的。”風月微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
只是可惜，她只待過一個夏天，顧讓說得那些讓人憧憬向往的生活，風月都沒有嘗試過。
他靜站在原處，沒有開口，深邃的眼眸裏只能容得下這一個人。
在車水馬龍的繁華中，所有的時間好像在一刻停駐，他想聽聽風月此刻的心聲。
“這是我奔跑了很多年，難得休息的地方。”風月或許想說，她以後還想重新回來看看。
不明原因的，風月還是第一次舍不得走。
或許是休假的閑情讓她留戀，又或是什麽別的……
“顧讓。”
她突然喊了這麽一聲，慢慢靠近了半步又退回。
被叫住的人聲音啞著，“我在。”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要走了。”一開始，風月沒想過會和顧讓告別，她以為這座城市沒什麽不同，一身輕松的來，也能全身而退的走。
她騙過顧讓很多次，但今天，風月很想靠近他。
兩個人互相試探得太久了，她想顧讓也很累了。
“去米蘭。”
原本，她也不屬於這裏。
在二十多年裏，顧讓是第一個教她人生意義，在一次又一次的瞬間，彌補了好多年積攢的遺憾。
他說，只要是她選的，什麽都有意義。
他說，她只需要往前走。
他說，希望她歲歲無憂……
……
昔日在設計學院，風月聽孟南伊說過，小的時候在沙發上睡著，睜眼的時候就在臥室的大床上，風月沒有這種經歷，但是顧讓圓了她一個念想。
顧讓語氣故作鎮定，問她：“什麽時候？”
“還沒定。”風月輕笑了一聲，有些無奈。
兩個人同時沈默，好像下一秒風月就要從他眼前消失。
“顧讓，我們之前簽的那份合同，作廢吧。”風月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
她這人沒什麽同情心，可能今晚顧讓不答應，說不定她酒醒就後悔了。
朦朧中，風月聽見顧讓說好。
“違約金我讓Vera姐打給你。”
他還是說好。
兩個人之間就被白紙黑字的幾頁合同牽絆著，一方後悔了，所有的一切不覆存在。
風月像是在拿錢買他們緊接兩個月的回憶，然而顧讓除了欣然接受，別無他法。
不算分手，因為他們甚至沒在一起。
“還有呢？只想對我說這些嗎？”從頭至尾，顧讓都沒再走進一步。
“有的。”風月想低頭，卻又想到他的話。
“你還記得在林城的射箭館，自己答應過我一件事嗎？”風月一直沒找他兌現過什麽承諾，好像冥冥中就是為了留到今天。
當時，她都沒想過會贏，抱著千萬分之一的僥幸，風月本來想換的東西都是關於自己。
“記得。”
有關於風月的事，他很難忘記。
當時，是他故意輸的，顧讓想給自己一個無條件幫她的理由，但是她用在了今天。
顧讓很想知道，連自由都不需要他給了之後，風月要自己做些什麽。
“顧讓，我可能要去很久很久，有件事是不得不做的，你能在原地等等我嗎？”風月或許也需要冷靜一段時間，她對顧讓的態度讓自己都感到陌生，但有個念頭是她可以清楚認識到的。
至少，應該給面前這人一個交代。
風月想自己大概是瘋了，在朝夕相處後，有些相信了顧讓所謂的真心。
她甚至沒說具體時間，顧讓心知肚明，她在圈著自己。
給了希望，又如此渺茫。
在這個意味著告別的夜晚，顧讓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眼裏這個人，或許也在無數次中被打動，慢慢淪陷。
而後，他不假思索，在砥礪所有千難萬難告訴她：“我答應你。”
“多久都等。”
作者有話說：
虐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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