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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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全無吉象◎
論及大都百姓對國師府的背棄，鳶卻沒有多大波動。
她叫葉洛坐下：“算不得大事，莫著急。”說著，她叫宮漪上了一壺涼茶。
葉洛只是苦笑，實在不知國師府的信仰遭到重創都不算大事，那還有什麽是大的。
鳶好似全然不知她心底的焦慮，偏要看著她喝了涼茶，解了身上的暑氣，這才打發宮漪出去。
鳶小幅度敲著桌面：“國師啊……我倒是覺得，今日之景，那是早晚都要發生的，不過時間早晚罷了，而國師府能在紫瀾國存在百年，已經夠長久了。”
“事在人為，哪來那麽多上天保佑。”
聽著她似有感慨的語調，葉洛不免一驚：“你——”
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領會錯了。
單聽鳶的說法，對於國師府遭百姓質疑，她不僅不在意，甚至是期待著這一天到來的。
像是印證葉洛的猜測，只聽鳶又說：“說什麽國師能代傳天聽，卻不知，國師府初立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只會觀測天時的吉祥物，只後來被神化了。”
“尤其到了這幾代，國師府權利愈重，神權已有與君權分庭抗禮的架勢。”
“你以為皇帝為何會對國師下手？無非是看不慣國師在民間威望，要打壓國師府氣焰罷了。”
葉洛對政治的敏感度很低，就算隱隱感受到皇帝對國師府的惡意，卻也想不到這麽深。
這還是投毒事件發生之後，鳶第一次攤開了講給她。
“那這次……”葉洛眼睛微微瞪開。
鳶嗤笑一聲：“無所謂是誰的算計了，走到這一步，國師府要想恢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那可不是簡單能辦到的，除非紀斯年打進蠻狄的王庭，再說這全是國師的功勞。”
可是，這可能嗎？
兩人皆知這無異於癡人說夢，眼下能等到紀斯年平安歸來已是不易。
葉洛忍不住問：“那該怎麽辦呢……我總覺得，不止外面的流言那麽簡單。”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差的，也不過做回皇室的鷹犬 。”
想當年，她不願為人做個任人操縱的棋子，憑著一口花言巧語，處處蠱惑人心，甚至哄騙紀斯年，助她立起國師的威望，從此立足大都。
雖還是是少不了與人虛偽，可至少在表面上，國師地位至高無上，比之皇帝也不逞多讓。
而這麽多年的算計，到頭來怕仍是一場空。
葉洛被鳶勸下，只做個在府養傷的糊塗人，至於國師府外的一切，不聽也不理會，等皇室有了新動作，她們再行應對。
葉洛學了很長時間的蔔卦，她喊著暗一在書房待了整整一日，行了無數次卦術，先是卦算西北軍勝算，又是卦算北國將軍下落。
她看不見卦面，就只能叫暗一去看。
可從早到晚，所有所有的卦象，皆為大兇，全無吉象。
到最後，葉洛已是頭暈目眩，整個人的精力被消耗殆盡，腳下一軟，險些跌下去。
暗一及時扶住她，忍不住勸一句：“大人該休息了。”
葉洛搖了搖頭，黑亮的眸子裏蒙了一層霧霭，她聲音細弱：“難道真的沒有活路了嗎……”
暗一不懂卦術，卻能看懂葉洛越來越白的面色。
他違心說道：“北國將軍沙場征戰數十年，定能吉人天相。”
也不知葉洛將這話聽進去沒有，她撐著暗一的手臂，靜靜緩了好久，才說一聲：“回房吧。”
因著心裏積郁，她晚膳也沒吃下東西，夜裏更是翻來覆去，很難有個安眠。
等到轉天天明，葉洛才覺出細微的光亮，便喚人進來洗漱穿衣。
她問：“葉姑娘可醒了？”
服侍的女侍回答：“這個時辰應該還沒有，葉姑娘起得晚，還要再等一個時辰。”
“大人可是要找葉姑娘？屬下叫人去請就是。”
葉洛叫住她：“不用了，沒什麽事……要是葉姑娘醒了，你來告訴我一聲，我過去找她。”
這半年裏，府上下人已經習慣了國師對葉姑娘的看重，聞言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而葉洛在簡單吃了一碗白粥後，又一次去了書房。
好在她沒有繼續卦算，只是叫暗一準備好卦盤：“興許是我卦術不精的緣故，等晚一些，我請姐姐起卦看看，或許就能看見吉卦了。”
看她面上好不容易有了期待，暗一不忍打擊，低聲應和一句。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等到辰時，葉洛才聽女侍來報，說是葉姑娘醒來了，正陪著柳秀才在院裏溫書。
葉洛抱起卦盤，招呼著暗一就要趕過去。
可沒等她走出書房，就聽門房那邊急匆匆趕來：“大人不好了！太子殿下帶人圍了國師府！”
葉洛腳步一頓，神情恍惚一瞬，方才反應過來：“什麽叫圍了國師府？”
門房行了個禮：“大人許是不知，自從您斷絕了與太子的師生關系後，殿下來了好多次，但每次都被我們攔下，未曾踏進府內。”
“仔細算著，這前前後後也有十來回了。”
葉洛皺眉：“便是為了這？”
門房說：“小人不知，但太子殿下在包圍了國師府後，放言今日一定要見到您。”
趙耀又是大張旗鼓地帶人圍府，又是逼見國師，今日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要是換做半月前，太子這般對國師不敬，不說言官的折子，光是百姓的唾沫都能把他給淹了。
然今時不同往日，失去了百姓擁護的國師府，莫說只是被黑甲衛圍起來，就算是國師被押解出府，恐怕也不會有多少百姓幫忙說話。
葉洛只遲疑一瞬，很快打定了主意：“那就去見。”
說完，她再不管旁人阻攔，將懷裏的卦盤放回去，又叫暗一去暗處保護，隨手點了兩個女侍，引她去府門見人。
門房讓開路，等國師從眼前過去，方才擡頭。
可是望著葉洛離開的背影，門房卻有片刻怔楞。
國師的境地，那是所有人都知曉的，他們作為府上下人，更懂國師艱難。
可就算到了這種時候，她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步伐平穩，仍是那個萬物難以叫她動容的國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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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無吉象◎
論及大都百姓對國師府的背棄，鳶卻沒有多大波動。
她叫葉洛坐下：“算不得大事，莫著急。”說著，她叫宮漪上了一壺涼茶。
葉洛只是苦笑，實在不知國師府的信仰遭到重創都不算大事，那還有什麽是大的。
鳶好似全然不知她心底的焦慮，偏要看著她喝了涼茶，解了身上的暑氣，這才打發宮漪出去。
鳶小幅度敲著桌面：“國師啊……我倒是覺得，今日之景，那是早晚都要發生的，不過時間早晚罷了，而國師府能在紫瀾國存在百年，已經夠長久了。”
“事在人為，哪來那麽多上天保佑。”
聽著她似有感慨的語調，葉洛不免一驚：“你——”
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領會錯了。
單聽鳶的說法，對於國師府遭百姓質疑，她不僅不在意，甚至是期待著這一天到來的。
像是印證葉洛的猜測，只聽鳶又說：“說什麽國師能代傳天聽，卻不知，國師府初立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只會觀測天時的吉祥物，只後來被神化了。”
“尤其到了這幾代，國師府權利愈重，神權已有與君權分庭抗禮的架勢。”
“你以為皇帝為何會對國師下手？無非是看不慣國師在民間威望，要打壓國師府氣焰罷了。”
葉洛對政治的敏感度很低，就算隱隱感受到皇帝對國師府的惡意，卻也想不到這麽深。
這還是投毒事件發生之後，鳶第一次攤開了講給她。
“那這次……”葉洛眼睛微微瞪開。
鳶嗤笑一聲：“無所謂是誰的算計了，走到這一步，國師府要想恢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那可不是簡單能辦到的，除非紀斯年打進蠻狄的王庭，再說這全是國師的功勞。”
可是，這可能嗎？
兩人皆知這無異於癡人說夢，眼下能等到紀斯年平安歸來已是不易。
葉洛忍不住問：“那該怎麽辦呢……我總覺得，不止外面的流言那麽簡單。”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差的，也不過做回皇室的鷹犬 。”
想當年，她不願為人做個任人操縱的棋子，憑著一口花言巧語，處處蠱惑人心，甚至哄騙紀斯年，助她立起國師的威望，從此立足大都。
雖還是是少不了與人虛偽，可至少在表面上，國師地位至高無上，比之皇帝也不逞多讓。
而這麽多年的算計，到頭來怕仍是一場空。
葉洛被鳶勸下，只做個在府養傷的糊塗人，至於國師府外的一切，不聽也不理會，等皇室有了新動作，她們再行應對。
葉洛學了很長時間的蔔卦，她喊著暗一在書房待了整整一日，行了無數次卦術，先是卦算西北軍勝算，又是卦算北國將軍下落。
她看不見卦面，就只能叫暗一去看。
可從早到晚，所有所有的卦象，皆為大兇，全無吉象。
到最後，葉洛已是頭暈目眩，整個人的精力被消耗殆盡，腳下一軟，險些跌下去。
暗一及時扶住她，忍不住勸一句：“大人該休息了。”
葉洛搖了搖頭，黑亮的眸子裏蒙了一層霧霭，她聲音細弱：“難道真的沒有活路了嗎……”
暗一不懂卦術，卻能看懂葉洛越來越白的面色。
他違心說道：“北國將軍沙場征戰數十年，定能吉人天相。”
也不知葉洛將這話聽進去沒有，她撐著暗一的手臂，靜靜緩了好久，才說一聲：“回房吧。”
因著心裏積郁，她晚膳也沒吃下東西，夜裏更是翻來覆去，很難有個安眠。
等到轉天天明，葉洛才覺出細微的光亮，便喚人進來洗漱穿衣。
她問：“葉姑娘可醒了？”
服侍的女侍回答：“這個時辰應該還沒有，葉姑娘起得晚，還要再等一個時辰。”
“大人可是要找葉姑娘？屬下叫人去請就是。”
葉洛叫住她：“不用了，沒什麽事……要是葉姑娘醒了，你來告訴我一聲，我過去找她。”
這半年裏，府上下人已經習慣了國師對葉姑娘的看重，聞言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而葉洛在簡單吃了一碗白粥後，又一次去了書房。
好在她沒有繼續卦算，只是叫暗一準備好卦盤：“興許是我卦術不精的緣故，等晚一些，我請姐姐起卦看看，或許就能看見吉卦了。”
看她面上好不容易有了期待，暗一不忍打擊，低聲應和一句。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等到辰時，葉洛才聽女侍來報，說是葉姑娘醒來了，正陪著柳秀才在院裏溫書。
葉洛抱起卦盤，招呼著暗一就要趕過去。
可沒等她走出書房，就聽門房那邊急匆匆趕來：“大人不好了！太子殿下帶人圍了國師府！”
葉洛腳步一頓，神情恍惚一瞬，方才反應過來：“什麽叫圍了國師府？”
門房行了個禮：“大人許是不知，自從您斷絕了與太子的師生關系後，殿下來了好多次，但每次都被我們攔下，未曾踏進府內。”
“仔細算著，這前前後後也有十來回了。”
葉洛皺眉：“便是為了這？”
門房說：“小人不知，但太子殿下在包圍了國師府後，放言今日一定要見到您。”
趙耀又是大張旗鼓地帶人圍府，又是逼見國師，今日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要是換做半月前，太子這般對國師不敬，不說言官的折子，光是百姓的唾沫都能把他給淹了。
然今時不同往日，失去了百姓擁護的國師府，莫說只是被黑甲衛圍起來，就算是國師被押解出府，恐怕也不會有多少百姓幫忙說話。
葉洛只遲疑一瞬，很快打定了主意：“那就去見。”
說完，她再不管旁人阻攔，將懷裏的卦盤放回去，又叫暗一去暗處保護，隨手點了兩個女侍，引她去府門見人。
門房讓開路，等國師從眼前過去，方才擡頭。
可是望著葉洛離開的背影，門房卻有片刻怔楞。
國師的境地，那是所有人都知曉的，他們作為府上下人，更懂國師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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