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言
關燈
小
中
大
坦言
＊
周璟說得心平氣靜, 仿佛完全是一個說故事的人。
哪怕是自己一輩子不想再回憶的事，只要對寧遲非是有價值的，只要能把寧遲非從情緒中拉出來, 也可以嘗試一下。
那晚寧遲非能發消息把他叫出去問，可見對寧遲非來說是有利益的。
“為了實驗出生的人, 就像實驗室裏的小白鼠。小白鼠還有檔案記錄在冊, 我不光沒見過外面的世界, 每天吃著同樣的食物，還沒有任何社會身份。”
“如果我死了, 就等於世界上消失了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
周璟歪過頭看自己的傷口, 滋滋痛感的後勁剛上來。
他想起了那棟公寓。
周書影和他共同生活過五年的地方。
屋內所有的門窗都是封死的, 只有照明燈是唯一的光源，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以為世界只有那麽大，他和母親是唯二的人類，外面也沒有太陽月亮。
一切都是士兵在新占領的邊地誤食了一種有毒的紅色蒲公英, 那東西在元帥府統轄的十四區沒有，沒有人認識。
起初, 元帥府對這件事不算悲觀。
長期生活在苦寒之地的士兵每天吃著重覆的食物, 容易換上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沒有了味覺，只要營養到位，反而更好供給了。
可人類對味覺的需求遠超預料, 周書影接到的任務是, 想辦法攻克味失癥。
當時的科研中心建在山上, 是純粹的生物研究所，還不是軍校。
為了研究, 周書影種植了大量的蒲公英，它們的紅色像罌粟花一樣妖嬈，繁殖能力很強，很快就長滿了幾畝地。
問題在於人類不會再去吃已經被證明有毒的東西。
中毒的士兵太少了，研究陷入瓶頸。
後來好像是用死囚解決了問題。
沒多久，周書影研究出了一種藥物，但很快出了問題，服下它的味失癥患者本該恢覆味覺，卻接連暴斃了。
又過了三個月，正確的使用方法開發成功了：讓正常人服用，他們就能變成讓食物恢覆味道的人。
新的問題很快出現了，即便服用，能不能擁有異能，也是概率極小的事。
正在實驗遲遲沒有進展時，研究倫理調查協會查出有異能者惡意控制味失癥患者的情況，沒收了周書影的所有實驗成果。
……
聽到這裏，寧遲非開口了：“這兩項研究成果，成了他們想要成為上位者的工具。”
“對，周書影後來也意識到了。”周璟說，“他們想建立一個由一小撮人，也就是邏格斯統治的世界。剩下的人類，最好都失去味覺。”
寧遲非眉頭擰起，拳頭也跟著握緊了。
周璟早就停下了上藥的手，他說：“所以，她想報覆那些人。她要研究出能對付邏格斯的藥物，但她已經沒有能用的人了。”
寧遲非：“必須是小孩子麽。”
“必須是從嬰兒開始。”周璟淡然道，“每個人的生長環境不同，飲食習慣更不一樣，只有剛出生的嬰兒是一張白紙，最能看出效果。”
……
……
自從周璟有了意識起，他的生活就只有一百平米，家裏沒有通訊用的電子設備，能填飽肚子的也只有一種類似於奶昔的東西，而且永遠都是同樣的味道。
後來他實在厭惡這味道了，學會讓勺子進入喉嚨，不讓舌頭接觸到它。
可胃不好騙，這種生理上的惡心從來沒消失過。
事情的轉折出現在五歲前的三個月，周書影的媽媽，也就是她的外婆因病坐上了輪椅。辦養老院手續的那幾天，周書影把外婆接了回來。
周璟第一次見到媽媽之外的人類。
老得像枯木的人，行將就木可能就是這個意思。
外婆第一次見到他時也很驚訝，質疑周書影：那個男人知道嗎？
周書影沒說話就出門去了。
周璟想幫外婆挪地方，外婆教他該怎麽做，首先教給他的就是把輪椅的高度調整到和要去的地方一樣高，然後等待老人自己挪動。
就是周璟伸出手去調整輪椅時，外婆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針孔。
那時候的他還什麽都不懂，媽媽回來後就和外婆在客廳大吵了一架，後來是媽媽阻止的聲音，還有外婆出門的聲音。
周璟現在回想，都不知道外婆那種情況是怎麽掙脫周書影出去的。
總之，外婆是要把這件事公之於眾。
聽到動靜的他壯著膽子跑到客廳，當時外面的門大敞著，他看到了樓道開著的窗戶，外面有一棵很高大的樹，吹進來了一片葉子。
與此同時看到的是連同輪椅跌落樓梯的外婆。
他的視角沒看到外婆摔下去後的樣子，獲得自由後，二哥帶他去祭拜，說外婆年紀大了，不小心摔倒去世了。
看來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外婆死了，周書影也死了，只有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現在，又多了一個。”
宿舍裏，周璟看向寧遲非，“你。”
寧遲非緩緩沈了一口氣，“難怪你會照顧老人。”
周璟笑說：“只會這一點。”
寧遲非身形坐得正了些，“周書影在用你做實驗嗎，她想把你變成能對付邏格斯的人。”
“對。”周璟向他攤開手，“所以，我從出生就是工具人。”
……
……
寧遲非試圖消化自己聽到的一切。周璟性格的扭曲在他心裏有了解釋，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感覺有東西堵在胸口。
理智告訴他不能錯過機會。
過了今天，或許周璟就不會願意開口了。
薛浩南說亞利的科研中心就是當年周書影做過實驗的地方，那周璟再次回來一定是有原因的。
寧遲非至今想不通周璟參加實驗的原因，但周璟遲遲沒行動的原因，他好像猜到了。
不是不想，是時機不到。
那時機到底是什麽呢。
“校長……”寧遲非不禁喃喃道，“和赫威爾校長有關對嗎？”
周璟瞇起眼，又很快釋懷，他早知道寧遲非是抓到一點線索就能順藤摸瓜的人。
“赫威爾奉了元帥的指令調查研究倫理調查協會，意外得知了周書影的事。他沒有把這件事上報，而是選擇給周書影秘密進入實驗室的機會。”
“後來，他們就成了合作關系。”
“直到破裂。”
周璟用力說著最後四個字。
這讓寧遲非想起了他拿到的照片，周書影抱著周璟逃離火海，應該就是被赫威爾帶去科研中心的過程中出了齟齬。
寧遲非：“你找他是要報仇？以你的性情，竟然能等到現在？”
“因為直到出現了失去味覺的人，我才知道自己是邏格斯呀。”周璟說，“而且我告訴過學長呢，來到斐洛鎮的那天，是我20歲的生日。”
“這有什麽關系。”寧遲非問。
周璟摸向胸口的手纏住形狀怪異的繃帶，他自己纏的，還沾著血跡，“媽媽說過，她還是愛我的，不會讓我煎熬太久，只要我長到20歲就能解脫了。”
乍一聽很奇怪，如果周書影說出來的話，寧遲非又不自覺想把它當成真的。
20歲似乎是臨界期，它一定有著特殊的意義。
或許和味失癥有關。
寧遲非：“20歲意味著什麽？”
“我不知道。”周璟笑說，“但赫威爾一定知道，而且他的時間不多了，因為他想要的東西在我手裏。”
寧遲非：“你有什麽打算。”
周璟的目光回避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我還在想。”
……
五分鐘後，周璟收拾完了用過的醫藥箱，規矩擺放回原來的地方，沒有再粘著他，自顧自往陽臺走，“不用學長攆我，我這就走了。”
寧遲非想叫住他，開口了才發現自己沒有話說。
周璟打開窗戶，夏日滾燙的熱浪湧進來，莫名讓他想起了那次的火海，他抓住門框回頭，“學長，媽媽對我說，我因為實驗有需要才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為上輩子沒有積累足夠的福報。這輩子是來還債的。”
寧遲非渾身的血液仿佛靜止，“你……”
“我是希望學長相信我，”周璟露骨地看著他，“我其實從來不介意被你利用，也不介意做個工具人。不過是重覆過去罷了，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麽。不過對你，我是自願的。”
……
直到這一刻，寧遲非才隱約明白周璟選擇坦言的理由。
在他人面前剖開痛苦的過往需要莫大的勇氣，周璟是用更有價值的線索，抵消了他失去推免的情緒。
仿佛在告訴他：不要害怕，前方還有希望。
感受到悶熱氣息的空調又開始釋放冷氣，寧遲非擡眼看去。
周璟歪頭靠向發燙的金屬門框，“鹿牧區沒什麽可惜的，失去機會不見得是壞事。我不光是邏格斯，我的背後還有數不盡的資本，你就放心利用我吧。”
……
寧遲非在這一番話中再次生出前進的勇氣。
不是像幾年前確診味失癥時經過了心理鬥爭才想開的，這一次，是心中萌生的底氣。
可有一種情緒超越了一切，寧遲非意識到，他正因為眼前的青年感到心痛。
想說些安慰的話，又覺得太難開口了。
再痛苦的事，被當事人埋藏了十五年，也成了永遠的傷痕。也沒有什麽傷痕能在疼痛了十五年後被幾句話撫平。
周璟的心遠比他想象的敏感，看到他，就仿佛看透了他的情緒，靜靜等著。
又過了很久，寧遲非緩緩沈了口氣。
走過去，擡起手摸了摸周璟淡金色的頭發。
人類常用來安慰小孩子的動作。
他莫名覺得周璟小時候一定沒有感受過。
周璟安靜了很久，最後抓過他的手放在臉側，溫柔笑著說：“我感受到了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
周璟說得心平氣靜, 仿佛完全是一個說故事的人。
哪怕是自己一輩子不想再回憶的事，只要對寧遲非是有價值的，只要能把寧遲非從情緒中拉出來, 也可以嘗試一下。
那晚寧遲非能發消息把他叫出去問，可見對寧遲非來說是有利益的。
“為了實驗出生的人, 就像實驗室裏的小白鼠。小白鼠還有檔案記錄在冊, 我不光沒見過外面的世界, 每天吃著同樣的食物，還沒有任何社會身份。”
“如果我死了, 就等於世界上消失了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
周璟歪過頭看自己的傷口, 滋滋痛感的後勁剛上來。
他想起了那棟公寓。
周書影和他共同生活過五年的地方。
屋內所有的門窗都是封死的, 只有照明燈是唯一的光源，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以為世界只有那麽大，他和母親是唯二的人類，外面也沒有太陽月亮。
一切都是士兵在新占領的邊地誤食了一種有毒的紅色蒲公英, 那東西在元帥府統轄的十四區沒有，沒有人認識。
起初, 元帥府對這件事不算悲觀。
長期生活在苦寒之地的士兵每天吃著重覆的食物, 容易換上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沒有了味覺，只要營養到位，反而更好供給了。
可人類對味覺的需求遠超預料, 周書影接到的任務是, 想辦法攻克味失癥。
當時的科研中心建在山上, 是純粹的生物研究所，還不是軍校。
為了研究, 周書影種植了大量的蒲公英，它們的紅色像罌粟花一樣妖嬈，繁殖能力很強，很快就長滿了幾畝地。
問題在於人類不會再去吃已經被證明有毒的東西。
中毒的士兵太少了，研究陷入瓶頸。
後來好像是用死囚解決了問題。
沒多久，周書影研究出了一種藥物，但很快出了問題，服下它的味失癥患者本該恢覆味覺，卻接連暴斃了。
又過了三個月，正確的使用方法開發成功了：讓正常人服用，他們就能變成讓食物恢覆味道的人。
新的問題很快出現了，即便服用，能不能擁有異能，也是概率極小的事。
正在實驗遲遲沒有進展時，研究倫理調查協會查出有異能者惡意控制味失癥患者的情況，沒收了周書影的所有實驗成果。
……
聽到這裏，寧遲非開口了：“這兩項研究成果，成了他們想要成為上位者的工具。”
“對，周書影後來也意識到了。”周璟說，“他們想建立一個由一小撮人，也就是邏格斯統治的世界。剩下的人類，最好都失去味覺。”
寧遲非眉頭擰起，拳頭也跟著握緊了。
周璟早就停下了上藥的手，他說：“所以，她想報覆那些人。她要研究出能對付邏格斯的藥物，但她已經沒有能用的人了。”
寧遲非：“必須是小孩子麽。”
“必須是從嬰兒開始。”周璟淡然道，“每個人的生長環境不同，飲食習慣更不一樣，只有剛出生的嬰兒是一張白紙，最能看出效果。”
……
……
自從周璟有了意識起，他的生活就只有一百平米，家裏沒有通訊用的電子設備，能填飽肚子的也只有一種類似於奶昔的東西，而且永遠都是同樣的味道。
後來他實在厭惡這味道了，學會讓勺子進入喉嚨，不讓舌頭接觸到它。
可胃不好騙，這種生理上的惡心從來沒消失過。
事情的轉折出現在五歲前的三個月，周書影的媽媽，也就是她的外婆因病坐上了輪椅。辦養老院手續的那幾天，周書影把外婆接了回來。
周璟第一次見到媽媽之外的人類。
老得像枯木的人，行將就木可能就是這個意思。
外婆第一次見到他時也很驚訝，質疑周書影：那個男人知道嗎？
周書影沒說話就出門去了。
周璟想幫外婆挪地方，外婆教他該怎麽做，首先教給他的就是把輪椅的高度調整到和要去的地方一樣高，然後等待老人自己挪動。
就是周璟伸出手去調整輪椅時，外婆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針孔。
那時候的他還什麽都不懂，媽媽回來後就和外婆在客廳大吵了一架，後來是媽媽阻止的聲音，還有外婆出門的聲音。
周璟現在回想，都不知道外婆那種情況是怎麽掙脫周書影出去的。
總之，外婆是要把這件事公之於眾。
聽到動靜的他壯著膽子跑到客廳，當時外面的門大敞著，他看到了樓道開著的窗戶，外面有一棵很高大的樹，吹進來了一片葉子。
與此同時看到的是連同輪椅跌落樓梯的外婆。
他的視角沒看到外婆摔下去後的樣子，獲得自由後，二哥帶他去祭拜，說外婆年紀大了，不小心摔倒去世了。
看來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外婆死了，周書影也死了，只有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現在，又多了一個。”
宿舍裏，周璟看向寧遲非，“你。”
寧遲非緩緩沈了一口氣，“難怪你會照顧老人。”
周璟笑說：“只會這一點。”
寧遲非身形坐得正了些，“周書影在用你做實驗嗎，她想把你變成能對付邏格斯的人。”
“對。”周璟向他攤開手，“所以，我從出生就是工具人。”
……
……
寧遲非試圖消化自己聽到的一切。周璟性格的扭曲在他心裏有了解釋，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感覺有東西堵在胸口。
理智告訴他不能錯過機會。
過了今天，或許周璟就不會願意開口了。
薛浩南說亞利的科研中心就是當年周書影做過實驗的地方，那周璟再次回來一定是有原因的。
寧遲非至今想不通周璟參加實驗的原因，但周璟遲遲沒行動的原因，他好像猜到了。
不是不想，是時機不到。
那時機到底是什麽呢。
“校長……”寧遲非不禁喃喃道，“和赫威爾校長有關對嗎？”
周璟瞇起眼，又很快釋懷，他早知道寧遲非是抓到一點線索就能順藤摸瓜的人。
“赫威爾奉了元帥的指令調查研究倫理調查協會，意外得知了周書影的事。他沒有把這件事上報，而是選擇給周書影秘密進入實驗室的機會。”
“後來，他們就成了合作關系。”
“直到破裂。”
周璟用力說著最後四個字。
這讓寧遲非想起了他拿到的照片，周書影抱著周璟逃離火海，應該就是被赫威爾帶去科研中心的過程中出了齟齬。
寧遲非：“你找他是要報仇？以你的性情，竟然能等到現在？”
“因為直到出現了失去味覺的人，我才知道自己是邏格斯呀。”周璟說，“而且我告訴過學長呢，來到斐洛鎮的那天，是我20歲的生日。”
“這有什麽關系。”寧遲非問。
周璟摸向胸口的手纏住形狀怪異的繃帶，他自己纏的，還沾著血跡，“媽媽說過，她還是愛我的，不會讓我煎熬太久，只要我長到20歲就能解脫了。”
乍一聽很奇怪，如果周書影說出來的話，寧遲非又不自覺想把它當成真的。
20歲似乎是臨界期，它一定有著特殊的意義。
或許和味失癥有關。
寧遲非：“20歲意味著什麽？”
“我不知道。”周璟笑說，“但赫威爾一定知道，而且他的時間不多了，因為他想要的東西在我手裏。”
寧遲非：“你有什麽打算。”
周璟的目光回避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我還在想。”
……
五分鐘後，周璟收拾完了用過的醫藥箱，規矩擺放回原來的地方，沒有再粘著他，自顧自往陽臺走，“不用學長攆我，我這就走了。”
寧遲非想叫住他，開口了才發現自己沒有話說。
周璟打開窗戶，夏日滾燙的熱浪湧進來，莫名讓他想起了那次的火海，他抓住門框回頭，“學長，媽媽對我說，我因為實驗有需要才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為上輩子沒有積累足夠的福報。這輩子是來還債的。”
寧遲非渾身的血液仿佛靜止，“你……”
“我是希望學長相信我，”周璟露骨地看著他，“我其實從來不介意被你利用，也不介意做個工具人。不過是重覆過去罷了，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麽。不過對你，我是自願的。”
……
直到這一刻，寧遲非才隱約明白周璟選擇坦言的理由。
在他人面前剖開痛苦的過往需要莫大的勇氣，周璟是用更有價值的線索，抵消了他失去推免的情緒。
仿佛在告訴他：不要害怕，前方還有希望。
感受到悶熱氣息的空調又開始釋放冷氣，寧遲非擡眼看去。
周璟歪頭靠向發燙的金屬門框，“鹿牧區沒什麽可惜的，失去機會不見得是壞事。我不光是邏格斯，我的背後還有數不盡的資本，你就放心利用我吧。”
……
寧遲非在這一番話中再次生出前進的勇氣。
不是像幾年前確診味失癥時經過了心理鬥爭才想開的，這一次，是心中萌生的底氣。
可有一種情緒超越了一切，寧遲非意識到，他正因為眼前的青年感到心痛。
想說些安慰的話，又覺得太難開口了。
再痛苦的事，被當事人埋藏了十五年，也成了永遠的傷痕。也沒有什麽傷痕能在疼痛了十五年後被幾句話撫平。
周璟的心遠比他想象的敏感，看到他，就仿佛看透了他的情緒，靜靜等著。
又過了很久，寧遲非緩緩沈了口氣。
走過去，擡起手摸了摸周璟淡金色的頭發。
人類常用來安慰小孩子的動作。
他莫名覺得周璟小時候一定沒有感受過。
周璟安靜了很久，最後抓過他的手放在臉側，溫柔笑著說：“我感受到了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