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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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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寧遲非下了晚課離校,他走得小心,避開了人多的時候。

一到派出所,李警官就握著他的手上下搖晃了幾下,“你的進展來得太是時候了。之前集市上邏格斯集群的事,我們差點就搞砸了。”

寧遲非:“我的進展?”

“對啊。”李警官忙了一天,臉上還帶著疲憊,但目光有神,“不是你讓周璟來提供線索的嗎?”

寧遲非:“不,我還沒來得及拿下他。”

他確實答應過要盯著周璟的事。不怪李警官說他進展快,這次的事純粹就是周璟這條瘋狗想咬死梁程岳,歪打正著了。

等寧遲非解釋完,李警官還是一副懵逼的樣子。

剛入學的軍校生被警察從醫務室帶走了,要是不能幹幹凈凈回來,名聲可就毀了。

對於梁程岳這種善於經營個人形象的人來說,是絕對的致命打擊。

寧遲非不知道周璟從哪裏學會的狠辣手段。

怎麽看都是很會搞這一套的。

……

李警官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事。寧遲非沒想到沒過去多少天,斐洛鎮小到警備不足的派出所承受了遠超預想的壓力。

“我們抓住的邏格斯都是其他區來的,我們已經收到了幾十次外區的交涉申請,全蓋著區級的紅戳,讓我們放人。好多都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人。”

寧遲非多少知道點邏格斯在其他區的情況。

一次異能突變,雞犬升天。

城東區當然沒有邏格斯長久居住,畢竟得不到皇帝般的待遇。

李警官:“我們救助的受害者也不願意指控他們。還有,就在前幾天,有一個邏格斯在自由活動時用藏匿的饅頭引誘了崗哨,差點鬧出暴動。”

小小的派出所快成危房了。

李警官:“我們對邏格斯的了解太少了。今天還請了漢斯教授過來,重新分配了看管邏格斯的人員。”

寧遲非:“這裏的民警有很多味失癥患者嗎?”

李警官:“三成左右吧。”

是正當的比例,區裏規定,味覺失憶不能成為任何機關和企業拒絕求職者的理由。

如今,招聘方在簡歷裏詢問味覺失憶情況要慎重考慮,搞不好哪天出點問題,被有心之人說成歧視就麻煩了。

寧遲非頓了一下,轉移了話題,“梁程岳那邊呢?”

剛得知梁程岳被帶走那會兒,寧遲非以為周璟是在胡鬧。集市那天擠成那樣,大巴就一輛開進了鎮裏,梁程岳和張平都在上面也沒什麽奇怪的。

就連周璟本人是乘那輛大巴來的。

可看李警官的態度,周璟是真的提供了有用的線索。

而且,李警官是個一找到線索就興奮到不行的人,寧遲非看他的精神狀態,這次的線索可能是破局級別的了。

李警官:“梁程岳一直沒承認他和張平的關系。”

寧遲非:“所以?”

李警官:“但張平得知梁程岳被抓後,臉色直接嚇白了。”

早上帶走梁程岳的時候,李警官也把報警的周璟叫去來了派出所,本來要正式做個筆錄,周璟忽然提出要見見張平。

然後就發生了李警官難忘的一幕。

周璟對悶葫蘆似的張平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梁程岳被抓了。

張平淡定。

第二句:我們對他說,是你供出了他的參與。

張平眼珠地震。

第三句:九區的齊家人不會放過你,你離開這裏就等死吧。

半身癱瘓的張平驚坐,差點成為醫學奇跡。

李警官:“說句題外話,你男朋友……”

寧遲非:“他不是我男朋友。”

李警官:“他說的。”

“你看他對張平說的那些話,還不知道他的成分嗎?”

寧遲非說:“他的話,你打兩個半折聽就行。”

說滿嘴跑火車都是口下留情,好話歹話張嘴就來,如果不是對自己有執念,放出去也是個能哄騙女孩子的壞小子。

而且是在派出所,在民警面前瞎扯——雖說結果是好的,張平的心理防線被打開了一個口子。

寧遲非一想起張平那副嘴臉,就感慨邏格斯的變異機制。

毫無根據的變異,看起來十分隨機,有梁程岳這樣有背景的,也有張平這樣當慣了混混的。從體質看也是一樣,變異成邏格斯的顯然不都是人類中最優秀的那一批。

寧遲非:“周璟呢?”

李警官:“他說想和梁程岳談談,說畢竟是同級,想勸對方改邪歸正。”

說到這裏,李警官又想說這小子還是不錯的。

寧遲非:“不是和你說過麽,他的話要打兩個對折才能聽。”

畢竟上午還想拿著坑梁程岳的懸賞金出去吃一頓好的。

……

據張平的供述,各區的邏格斯是他組織來斐洛鎮的,除了幾個打手,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面。

能出動那麽多人來對邏格斯不友好的地方,背後是一筆筆贈與的巨款。

所有人收到的消息是,只要來了就有五十萬。

拿著蕎麥面包在人群中煽動潛藏的患者拐走,就能得到尾款五十萬。

令人意外的是,邏格斯們並不打算真的把人拐走,只是他們要拿到尾款,就得有證明他們辦完事的證據。

就是那些被抓住關起來的人。

難怪張平等人一開始都不怕被請進局子。

負責轉錢是張平。

張平說,他和梁程岳出現在同一輛大巴上確實不是巧合,但梁程岳只給他們提供了蕎麥面包,其他的事一概沒有參與。

寧遲非感覺有點棘手了。

擺明是梁程岳提前做好了擇幹凈自己的準備。

不過寧遲非很快抓住了重點,“你手裏的錢是誰給你的?”

張平人還躺在床上,他每天都要有護工照顧,整個人瘦了好幾圈,眼窩深陷,被傷痛折騰得不輕快。

說了幾句話就直往外吐氣,“是一個叫‘佟姐’的人,我和她單線聯系。她是個很厲害的邏格斯,沒有哪個味失癥患者能脫離她的掌控。”

李警官:“你發完錢以後呢?她沒再聯系你?”

張平抽了兩口氣,“我們約好,成功後我來聯系她,但我被抓了,所以……”

李警官:“聯系她做什麽?”

張平如實道:“除了任務的事,我還答應她,要是誘捕到合適的患者,給她送過去。她說城東區老實人多,比其他區的有意思。”

從張平的話裏,寧遲非讀到了幾層意思。

邏格斯的等級評判和控制力有關,張平能輕易拐走呂戚那樣的少年,但在張平看來,所謂的佟姐才是狠角色。

……

仔細一合計,線索就在佟姐身上。

如果不放張平出去,派一個味失癥患者假裝是張平推薦的,也能和佟姐搭上線。

李警官想著該派誰出去。

寧遲非淡淡說:“你信得過我的話……”

“這怎麽行。”李警官說,“你明年就畢業了吧,關鍵時刻,我怎麽能讓你去冒險呢。”

寧遲非:“不白幹。你們需要我,我也需要你們。”

李警官猶豫,“你有把握嗎?”

還沒等寧遲非開口,門口響起了周璟比平時冷幾度的聲音,“不要去。”

說話間,周璟已走到寧遲非面前,“別去。”

……

寧遲非不想李警官為難,找了個幌子說該返校了,就帶著周璟一起離開了。

今天上山的路不擠,接近傍晚的時間還有車,慢慢走也來得及。

街邊出攤的小作坊又有了那日的熱鬧,仿佛早先險些釀成的災難從未發生過一樣,城東區是味失癥患者唯一的天堂了,它洋溢著溫暖和生機。

周璟耷拉著唇角,路過棉花糖的路攤還不忘買了一朵粉色的拿在手裏。

“寧遲非。”

寧遲非側過臉看周璟。

這是周璟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

“酷哥哥”“學長”什麽的,每次叫著都很肉麻。

唯獨這次是平靜的。

周璟:“我不知道你是出於好奇,還是那一份作為城東區公民的責任心。你的身體狀況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好,別去冒險。”

寧遲非平靜說:“推免軍官的文件快下來了。按照以往的經驗,協助外面的組織也算是推免條件之一,所以我也是為了自己。”

“你不會讓學校知道這件事吧,就像上次那樣。”周璟說,“你經歷過那天的事,也很清楚這個派出所根本沒有對付邏格斯的能力。”

寧遲非沒說話。

須臾,他決定把話說清楚:“李警官他們為了給鎮上那些被誘拐的人討回公道,承受了來自各區的壓力。他們還沒有放人,這就是我們斐洛鎮的脾氣。”

膽敢跑到城東區來鬧事的邏格斯,在別的區任意妄為,來這裏就是踢到鐵板了。

周璟站在原地沒動,拿著棉花糖,幽幽說:“是你自己的脾氣吧。”

“你病了,但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需要保護的人。”

寧遲非也停了下來,兩人的距離已有幾米遠,沿路還走過幾個路人,有媽媽拉著小孩子,拿著漂亮的氣球。

寧遲非:“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周璟恢覆了平日裏游刃有餘的樣子,淡金色的頭發總讓他看起來很溫柔,“只是覺得,學長不珍惜自己的樣子,有點讓人生氣。”

寧遲非正要說話。

“真的。”周璟重覆了一遍,加重了語氣。

如果是參與警方的活動,就意味著寧遲非要獨自去接線,尾隨的人越少越好,離得越遠越好。

這也意味著一旦被對面的邏格斯操控了,後果不堪設想。

寧遲非充分知道。

這更讓周璟感到窒息。

但寧遲非已經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了,“我的事不用你說三道四,而且我也不想出事,我會很小心的。”

“真的是小心就可以了嗎?”

周璟倏地走近他,手裏的棉花糖伸向了他。

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寧遲非身形一怔,眼看著周璟慢慢後退,他想掙紮,腳步卻不自覺跟著周璟的腳步,向脫離喧嘩的窄巷走去。

周璟灰綠色的眼彌漫著一絲怒意:“學長,你還是沒明白,那天如果沒有我,你會經歷些什麽……”

寧遲非一擡手扶住了冰涼的水泥磚墻,他的指尖抓緊。

還是跟過來了。

“住手。”

寧遲非牙縫裏擠了兩個字。

匆忙間,他忘了對付這狗崽子不該用“禁止”的語氣。

周璟一把拉過了他的手臂,比他高半個頭的身高,因為肩膀寬闊,已能將他困在胸膛和磚墻之間。

“我們一起、把這個棉花糖吃完吧。”

“用吃薄荷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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