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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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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巔信仰

天色漸晚,山頂不適合再待下去了。

謝宗南陪著齊幸從小道緩步向山下走去,山路很彎,兩人走得很慢,一路相顧無言。

突然,齊幸停下腳步,先著急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處,然後動作有些慌亂地翻找起背包,神色愈發焦急。

“在找什麽?”

謝宗南停下腳步,向女孩身邊靠近一步,側過身子為齊幸擋著呼嘯而過的山風。

“我的項鏈不見了,應該是掉在山頂上了。”女孩焦急的話語流露出來,神情無措。

“再買一條不行?”

“不行,那是媽媽去年送給我的禮物,要找回來的。”

謝宗南瞧見她面上的認真,也沒多說什麽,緩緩開口道:

“我回去幫你找,你留在這兒,別亂走。”話語剛落謝宗南就打算轉身返回山頂。

“等等!”

齊幸想也沒多想一把扯住男人的衣角,著急喊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謝宗南淡定看了眼女人纖細的手指,掃了眼周圍,嗓音中帶著淡淡的愉悅:

“也對,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齊幸一開始只是不想這麽麻煩他,想著一起回去找應該能快些找到,而聽了男人的話語她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眼周圍。

因著夕陽已經完全落下,道路旁亮起了燈光,可放眼望去,只有山頂處亮著燈光,耳邊呼嘯的谷風在空蕩蕩的天地間回響,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扯著男人衣角的手不斷用力,不由自主地朝謝宗南靠近一步。

“快走吧,再晚就真找不著了。”

齊幸也不再去管男人的表情,腳步加快,只一昧地朝上走去。

謝宗南也沒有再多逗她,只是慢慢地走在她的身後,似乎是刻意調整步伐,一直有規律地比她慢上一個臺階,無論她加快或是放緩腳步。

齊幸在前邊走著,過於安靜的氛圍讓她想忽略身後的腳步聲都不行,可不知為什麽,她從來沒有回頭去看,因為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兩人又走了二十多分鐘,終於在靠近山頂的一處階梯上找到了掉落的項鏈。

齊幸緩緩蹲下,將項鏈上的灰塵用包裏的紙巾小心擦拭掉,正打算重新戴上時,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將項鏈拿去。

“天太黑了,我幫你戴上,轉身。”

齊幸看著前方雖然散發著昏暗燈光的路燈,下意識想拒絕的。

可看著男人不容拒絕的神色,算了,就當他大發善心,讓她也享受一次他的服務吧。

齊幸沒回話,直接轉身將長發攏到一旁,微微低下頭以方便男人替她戴上項鏈。

謝宗南見齊幸如此聽話,倒是眉毛一挑,輕輕將項鏈繞過女人纖細脆弱的脖子。

燈下看美人無疑是美的,柔順的長發輕輕攏到肩側,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在燈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般,適合握在手中把玩,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佳玉聞香,沁人心脾。

“好了沒?我脖子都酸了。”

齊幸搞不懂這人怎麽戴個項鏈要這麽久的時間,不過想到或許是他第一次替女人戴項鏈,所以不熟練,想到這她忍不住心裏一甜,多堅持了幾秒,實在忍不住了才開口詢問。

謝宗南聞言將視線從她的脖頸處移開,重新落在項鏈上,輕輕一扣就將項鏈重新掛在她的脖間。

脖間冰涼的觸感讓齊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失而覆得的項鏈。

稀有的紅鉆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精巧的鏈條靜靜臥在女人白皙的脖頸,優雅的天鵝頸似乎比那精美昂貴的項鏈更加吸引人。

“走吧。”

齊幸在男人眼前揮了揮白嫩的小手,語氣疑惑,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脖間的項鏈,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以為他是對這條項鏈感興趣,於是雀躍地跟他炫耀道:

“這是我媽媽送我的,前年拍下的,眼光很好吧......”

還沒等齊幸把話說完,豆大的雨點就從空中斜落下來,正正砸在她的額前,仿佛忽然之間雨滴匯聚,越來越急,滴滴答答。

“先進去躲雨。”

謝宗南拉起她的手從細絲般的雨幕中朝前奔跑起來,雨滴打在石板路上。

突如其來的一場山雨,齊幸的耳邊是嘀嗒的雨聲,腳邊是濺起的雨水,飛揚的裙擺,水珠順著睫毛流下,模糊了視線,而眼前唯一能看清的是男人純白的襯衫,以及感受著男人溫熱的掌心,一切都是肆意自由的。

山風吹過,蒼郁樹木間婉轉的鳥鳴,夾雜著沁人心脾的花香,使人心境平和。

雨點敲打著廊檐,雨聲之細密,如一串串玉珠串成道道珠簾,隨著清風拂過,掀起珠簾,流入山頂的寂靜中去。

“這雨可真不懂事,再晚半小時下,不成嗎?”

齊幸站在教堂裏神色幽怨地望著頭頂的天空,似是有回應的,漆黑的天空中剎時劃過一道巨大的閃電,亮如白晝的瞬間也照亮了她微微發白的臉色。

“算了,您老慢慢下吧,不著急。”

齊幸默默小聲嘟囔一句,正好落入一旁的謝宗南耳中,他家小姑娘還是個欺軟怕硬的啊。

男人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面色也是一掃陰郁,擡眸看了眼漆黑的天空,眸光加深幾分。

“坐吧。”

謝宗南找個塊還未被雨水打濕,還算幹凈的長椅,將身上的西裝外套墊在長椅上,二人姿態從容地坐下。

乖乖聽話的齊幸不免又得了幾眼註視的目光,她頂著那存在感極強的目光頭皮發麻,也不敢亂動,只能用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到處轉溜。

視線定格在前方木制的十字架上,她思緒不免發散,好奇地看著身旁輕輕閉著眼的男人,雖然發尾濕透,衣領處也不免有些狼狽,可整個人卻還是矜貴從容,淋過雨的五官,更顯立體挺拔。

男人睜開雙眼,不到片刻眼中恢覆清明,眼神犀利。這雙眼像是天生自帶冷感,眸子漆黑如墨,仿佛裏面氤氳著霧氣,眼底晦暗不明,讓人一眼看不到底。

因雨水而緊緊貼著胸膛的襯衫下隱約能看出健碩的肌肉線條優越,是一種成熟男人的性感,齊幸強迫自己的視線停下,不能再往下瞧了,於是隨意找了個話題聊道:

“謝宗南,你要不要也向上帝禱告一下,許個願?反正來都來了,你說對吧。”

“那你呢?”男人不輕不重的嗓音夾雜著落雨聲,看似縹緲卻將人包圍其中。

“我早就許過願了。”

“許的什麽?”謝宗南尾音微微上揚,眼中浮現一絲好奇。

“不告訴你,保密!”

謝宗南他從不信神佛,看了眼簡易卻聖神的十字架,心裏其實沒什麽想禱告的事情。

一切都只不過是人,將希望寄托在一個無用的信仰之上,庸人自擾,何況神佛。

但在他轉頭想要拒絕女人的話語時,意外發現齊幸坐得離自己很近,近到似乎他再考前一些就能吻在女人的臉頰上。

女人微濕的長發披散在身前,一雙工筆畫般的眼眸蘊含著滾滾星河,炙熱又冷清,就像她本人一樣,矛盾覆雜,女孩發梢處還滴著水珠,鼻尖吹風還帶著微紅,如雨後初綻的玫瑰,膚色如玉,白凈細膩,身上還披著他的外套。

那一刻,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禱告許願的念頭了,不為別的,只為了身邊的她。

於是,他順從本心,閉上雙眼,雙手微微合攏,低眸不語,神色鄭重。

等待幾秒後,齊幸其實沒想到他看上去清清冷冷,無欲無求的樣子,竟然真的安靜地禱告許願起來,心下震驚之餘又忍不住好奇。

謝宗南眉眼間帶著微微倦意,卻還是抵擋不住骨相優越,眉眼細長,鼻梁高挺,冷白的脖頸上微微凸起,長睫垂落,一雙狹長的眼眸輕輕閉著。

“你禱告的是雨夜裏的上帝,還是想實現自己的欲望呀?”女孩的聲音在他的身側響起,帶著幾分好奇與猜測。

“我向上帝禱告,希望我身旁的齊小姐,一生平安,順遂無虞。”

男人睜開眼轉過頭來,神色認真,像是在仔細描繪著她的模樣,眼底一片澄澈,漆黑的瞳孔中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她,再沒有半分別的了。

齊幸屏住呼吸,楞楞地看著謝宗南,指尖微顫,心間也一顫,說不出一句話來。

“走吧,雨停了。”

謝宗南也沒想讓她立刻給自己什麽回應,看了眼外邊無聲的夜幕,緩緩起身,站在下方階梯上,伸出如玉的手掌,嗓音溫和:

“天黑路滑,我牽著你走。”

齊幸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傻乎乎地將手遞給謝宗南,然後跟著男人緩步走下山。

她只記得那夜的路是有些滑,天也有些黑,當然還有山頂的風很甜,掌心的溫度也令人懷念。

在感情中,要緊的是果斷邁出那一步,對與錯,成功與失敗都先不管。從來就沒有把一切都設計好再開始的事情,計劃趕不上變化,別想把一切都弄清楚再去行動的。

目的渴求完美,舉步之際則無需周全。

夜幕悄然降臨,一輪明月緩緩地爬上了枝頭,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浸過水的地面泛起陣陣月光。

謝宗南驅車將人送回酒店,奇怪的是,副駕駛上的人竟然看了一路的景色,安靜得很。

齊幸一路上眼睛盯著車窗外的風景,可心思卻半分不在那兒。

烏雲消散,明月當空。

市區似乎也下過一場不小的雨,道路是濕潤的,雨水混合著泥土的氣息,月亮也從烏雲後悄悄探出頭。直至夜半,無風的月夜甚是寂靜。

車門被打開,齊幸一句話也沒說,徑直朝酒店方向走去。

忽然,腳步一頓,風聲也在這一刻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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