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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雙和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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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雙和離(3)

紀明遙的回門禮, 崔翰林當然沒有來。

安國公受了女兒女婿的禮,便稱有事出去,沒與新女婿溫從陽多說一句話。

對他這不加遮掩的輕視冷待, 紀明遙早已習慣, 更不會為他的態度感到任何不甘心或委屈、憤怒。

對和徐老夫人的幸災樂禍, 以及紀明達與紀明德微有不同但都並無盡力掩飾的放松高興, 她更可以忽視。

但溫從陽顯然有些低落。

紀明遙輕輕握住他的手,對他笑。

——嫡母喜歡她與溫從陽和美,會喜歡看到, 她對溫從陽鼓勵、包容。

溫慧也的確為明遙的舉動感到了些許寬慰。

老爺雖看輕溫家, 更瞧不上從陽, 但正因對明遙不喜, 便從沒阻攔過她把明遙嫁回去。

這婚事順順當當成了,已是極好。

她叫親子紀明遠帶他二姐夫去前院說話,又讓庶女紀明宜同她二姐姐回熙和院玩。庶女紀明德被派去正院管家事, 庶子紀明豐也被奶嬤嬤帶了回去。

幾個孩子散了,只剩她最心疼的長女紀明達。

從進門開始, 孩子的神色就很不好, 一看便是又和女婿鬧了不快。

“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徐老太太先生氣, “這才多長時間——還不到一個月!他怎麽又忘了好歹?還是他那哥哥嫂子又給你氣受了?”

她這話裏是對崔玨和崔家直白的貶低輕視。

溫慧聽到耳中, 不禁皺眉。但礙於女兒已伏在她祖母懷裏開始哭泣,她不好做掃興的人,便把不滿忍下。

明達從不到三歲便被老太太抱走了養, 比起她這親生母親, 從來都更信、更敬愛老太太。是以, 雖然是親母女,雖然她滿心想和女兒好, 想扭正女兒被老太太養壞的性子,卻總是束手束腳,生怕哪一句話說錯,反而把女兒推得更遠,讓她更親老太太。

“是大房的孩子——崔令歡,該上學了,大房要給她請先生。我在旁聽見,多問了兩句,說怎麽七歲才上學,是晚了些,回去崔玨就說我,讓我以後不許再管大房的事!”

紀明達大哭。

“我也是聽了老太太和太太的話,想先與他哥嫂和緩關系才問!”她滿心不服,“不是為了他,為了老太太和太太安心,我願意多理他們嗎?”

“真是不知高低!”徐老夫人便罵,“你都主動屈就了,若崔瑜和孟氏是好的,就該好生教他兄弟怎麽待你!反還叫他兄弟又挑起你的不是了?”

她便問:“他還說什麽了?”

“倒沒什麽。”紀明達搖頭,“他說完就走了,我也懶得和他再吵。老太太、太太——”

她抽噎道:“他不來見我,我也不想在他家多呆!我、我在家多住幾天吧。”

“住!想住幾天就住幾天!”徐老夫人忙吩咐丫頭,“快給大姑娘換新枕褥!”

祖孫倆說話的功夫,溫慧已在心中嘆了幾十聲不止。

就按老太太這個教法,明達和崔玨能好起來就怪了。

已經成婚足有九個月,這兩個孩子之間,竟還只如陌路人一般。

可老太太才讓明達心緒和緩些,她再說老太太的不是,就是白做惡人。

溫慧只能和婆母一起先送女兒回房歇息。

總歸老爺看重崔玨,不會縱著明達在家裏住太久。若老太太非要多留,就讓老爺和老太太對嘴吵去。

……

熙和院。

紀明宜說一句話,就看一回二姐姐。

紀明遙:“……”

紀明遙笑:“好了,別這樣,我沒什麽。能和你來清清靜靜說會話,真的很好。——其實,這樣最好!你知道。”

她是真心感到暢快自在。

紀明宜卻更替她難過。

“好好的回門大禮,卻只有我陪著二姐姐。”她低聲說,“大姐姐和大姐夫鬧不快又不是第一次了,老太太就罷了,太太往常分明也算疼二姐姐,二姐夫還是太太的親侄子,就這樣……”

“正因為是親侄子,才不必太拘禮數。”紀明遙笑道,“況且,難道你想叫我在老太太面前坐一天嗎?”

“可饒了我罷!”她捏一把四妹妹的臉,“快高興些陪我玩!咱們去園子裏摘花插瓶,好不好?”

“好!”

紀明宜站起來,握住二姐姐的手:“咱們比一比誰插的好!”

……

既然嫡母的心思都在紀明達身上,紀明遙便不多留,午飯後就提出告辭。

明遠和明宜、明豐送她上車。

溫從陽一路低沈。

紀明遙就柔聲勸他:“老爺待我一向如此,表哥從小都知道的呀,與表哥無關。請表哥千萬別自責。我都沒想是我連累了你,你也別想,怎麽樣?”

溫從陽只怏怏答應著,握緊了她的手。

他的壞心情當然被張老夫人與何夫人看了出來。

得知他們回來得這麽早,是因紀明達又與丈夫鬧翻了,張老夫人便誇讚孫媳婦:“是該如此。你太太心煩,叫她清靜些的好。”

何夫人心裏卻很不高興,只不敢說出口。

小姑子再是看重親女兒,這也是她親侄子陪媳婦回門,就不能把事先放一放?晚一日半日再管她親女兒,大姑奶奶是能與崔翰林和離還是怎地?又不是第一次鬧騰了,還當了不起的大事!

也活該她不把親女兒嫁回來,只願意嫁二姑娘!

那小崔翰林縱比從陽強上百倍,他和大姑奶奶做不來好夫妻,也是白搭!

回到新房,紀明遙決定午睡補覺。

溫從陽卻不陪她了。

他強忍不舍,說:“三四日沒拉弓上馬,手都生了。我去練練。晚上請安,妹妹不用等我,先去就是!”

“那表哥下午不在,我做什麽呢?”輕輕打個哈欠,紀明遙笑問,“不如,我理一理表哥的東西?”

“畢竟做了夫妻——”她笑說,“我也該替表哥管著了。”

一句“夫妻”,叫溫從陽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是!是該妹妹管著了!”他忙說,“只要妹妹不嫌累!”

“那有什麽嫌累的?”紀明遙嗔道,“我雖懶,難道連這點事都不能幫你?”

溫從陽再沒別的話。

“如蕙姐姐!”他忙叫,“快把賬冊鑰匙都給遙妹妹!”

李如蕙過了片刻才答應。

紀明遙含笑等著。

李如蕙到底不敢不聽命,乖乖把賬冊鑰匙都交了上來。

午睡起床,紀明遙便開始計算她的嫁妝和溫從陽的私房。

安國公府女兒出閣,規矩有嫁妝共三萬兩,包含六千兩壓箱銀,和價值共約兩萬四千兩的家具擺設、衣衫首飾、房屋田產。長輩們另外多添的不算在內,也從未有過克扣之事。

有嫡母操辦,她的嫁妝自然是三萬兩全的。六千兩壓箱銀也分毫不少。嫡母還給多添了六百兩。

可六千六百兩銀子,放在平常人家,足夠一家五口衣食無憂活上一二百年,放在理國公府,卻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杯水。

想不引起理國伯等人註意,詳細打聽到一件近二十年前的、已無人提起的事,更不是光用錢就能辦到。

終於離開了安國公府,讓自己脫離或許是虛幻的“母女”之情,她才敢認真細想十二年前的種種疑點。

嫡母又正安排她嫁到溫家。

天賜良機。

紀明遙思考了一整個下午。

“青霜。”最終,從十七個陪房裏,她只選擇了一個人,“我交給你一件差事。”

“你不可引人註意、更不可主動探聽,只需日常慢慢地留心著,聽著,十五到二十年前,這府上是誰主管買人。”她在青霜耳邊說,“或者,有沒有誰,因買進來一個絕色美人,得了老爺的看重。”

青霜心口狂跳。

她屈膝跪下,用命發誓:“我絕不辜負了姑娘的信重!”

-

又過兩日,紀明遙的月事結束。

溫從陽對她有感情,當然,十八歲的他也有欲望。長久不與他圓房,是一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目標。

她不可能再去追求溫從陽身體的徹底清白。

但至少,她想確保,她將使用的器官的潔凈。

現在的,和將來的。

所以,在一個溫從陽苦練了一整日騎射刀劍而渾身疲乏的夜晚,只他們兩人時,她用惋惜的語氣提起了李如蕙。

“我這幾日點了點咱們院子裏的人,丫頭們裏,只數如蕙年紀最大了。”她說,“連如蕓才二十一歲,如蕙比她還大三歲,早該出去,竟然白白耽誤了青春。”

溫從陽心裏一個激靈,立刻感覺不到累了。

“她這個年歲還不成婚,說出去可算咱們府上苛待人了。是太太或李嬤嬤對她有別的打算嗎?”紀明遙笑問,“還是表哥你——舍不得?”

遙妹妹是坐著問他,溫從陽也不敢再躺。

他坐起來,轉向遙妹妹,卻開不了口。

“有什麽話,請表哥就直接說吧。”紀明遙垂下眼眸。

她雙手絞緊了自己裙擺,話裏卻仍帶笑音:“別叫我……心裏不安。”

溫從陽慌得向前伸手,卻又到底沒敢像在車裏一樣握住她。

“太太說,如蕙姐姐服侍我許多年,她的事都叫我做主。”他忙都如實說出來,“我、我——”

“可如蕙舍不得表哥。她喜歡你,想做你的侍妾,就能留下了。”紀明遙輕聲推測,“表哥看明白了她的心意,也心生憐惜,舍不得放走她。你們都想長長久久和對方在一起。”

“是嗎?”她問,“表哥,是嗎?”

是嗎?

她問自己。

她要和一個心裏牽掛、憐愛甚至喜歡過其他女人的“鐘情”男子過一生嗎?

她要利用男人的喜歡和自己的出身,“鬥”走另一個女人了嗎?

就像家裏新來的小貓不喜歡“原住民”,所以裝可憐、使心機,變著法展現自己比另一只貓更可愛、更美、更“聰明“、更“高貴”,更適合……“主人”,更值得“主人”專心相伴一生,是嗎?

紀明遙察覺到自己想掉淚。

她就擡起臉,看了一眼溫從陽。

這一眼讓溫從陽立刻就要開口承諾!

“表哥,我不想你因我沖動決定。”紀明遙卻又垂下臉。

她忍住了哭意:“如蕙對表哥的心意,我看得很清楚。表哥舍不得她另嫁旁人,我也能明白。多年情分,倉促割舍,我更怕表哥將來悔恨。”

“日子還長。”她說,“表哥盡可以慢慢地想,謹慎決定,別讓自己後悔。”

“但,也或許是我的私心,我想再多說一句。”

她緩緩躺回枕上,轉身向內:“我希望,表哥能多想想,對一個親生父母是國公府管家,家裏也算錦衣玉食、依附著國公府有權有勢的大丫頭來說,是放出去給殷實人家做正頭娘子好,還是留下來,做一輩子侍妾姨娘,一輩子都只能站著服侍你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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