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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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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維護

婚後第三日, 新婦歸寧。

不到卯初,紀明遙就被抱到妝臺前坐下。

她眼睛都還睜不開,人也有些坐不住, 丫鬟們便只先扶穩她, 給她梳頭。

回門是大禮,發髻不能太過簡單。梳到一半,紀明遙也醒了大半。

她也當然意識到是誰抱她起床的了。

青霜她們即便能抱得動, 也抱不了那麽穩嘛。

若沒有昨夜的爭執,紀明遙會高高興興和崔玨道謝, 然後看他的反應。

——誰叫他總是沒表情、不肯笑,只能從皮膚的顏色和其他細微反應上判斷他的心情想法。

雖然麻煩,但也真的很有意思!

可昨晚還沒爭論出個結果,她就睡著了。

其實, 先把“改不改”, “是不是錯”的話題揭過, 偽裝一日無事,回門結束之後再繼續探討,也是一種方法。換做其他……情侶, 說不定就一笑泯恩仇, 暫時也不提這點矛盾了。

但紀明遙不想和崔玨如此糊弄了事。

而且,若她先開口說話,會不會讓崔玨認為是她可以松動、願意順從的信號?

——不, 她不願意。

直接對他說, “二爺先陪我回門, 昨夜的話咱們回來再說”, 也很怪。

好像在懷疑,他會因為些許觀念不同就不情願與她回門一樣。

發髻梳好, 暫且不戴首飾,青霜白鷺捧了壺、杯、銅盆等來服侍姑娘擦牙凈面。

借著低頭洗臉,紀明遙悄悄向崔玨的方向瞥過去。

他也在看她。

他依舊無甚表情t,可紀明遙卻覺得從他的雙眼裏看出了“為難”。

她連忙收回視線,假裝只是不經意的掃了一眼。

擦臉、上面脂,紀明遙閉上眼睛,開始思索自己的異常。

對有好感的、親近的和願意信任的人,她基本都是有話直說,除非實在不合適。

而被討厭的人惹到,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她也會直接陰陽、譏諷甚至開罵,爭取不多受一點窩囊氣。

昨晚她就直接對崔玨明說了,她不改、她覺得自己沒錯。

為什麽現在,她卻又不願意多說一句“回門之後再繼續理論”呢。

就算有所歧義,也是再多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小問題。

所以——

她好怪啊!!

春澗給姑娘端正簪好一朵“飛燕紅妝”,便是梳妝完畢。

紀明遙慢吞吞站起身。

看到崔玨也起身了,她才向他走過去。

崔玨也向她走過來。

總共三五步路,走了好像有一道銀河那麽遠。

兩人站在對方身前,一個仰頭,一個垂眸,都沒有先開口。

丫鬟們看得著急。可昨晚還好好的,睡了一覺就這樣,她們也不知該怎麽勸。

正僵持間,正院派了人來,仍是王平家的。

她笑道:“今日二奶奶回門,大奶奶說,若二爺二奶奶方便,不如過去用早飯。”

紀明遙:“多謝嫂子,我們這就過去。”

崔玨本也想開口,偏比夫人慢了一時。

夫人話已出口,他再說就是駁了夫人的顏面,是以便未說一字。

王平媳婦也覺出了今日這屋裏不似以往。但她更知道了二奶奶規矩大,大前兒是看在大奶奶的面上,二奶奶才容讓她插話,以後可不能再造次了。

因此她沒敢多話,只趕忙回到正院,悄聲和大奶奶說:“二爺和二奶奶好像不高興呢。”

“好好的怎麽不高興了?”孟安然忙問。

王平家的也不知道,只能說:“好像也沒紅臉吵起來。”

知道以阿玨和弟妹的性子,都不可能對外人多露出什麽,孟安然也不為難陪房,叫她下去。

崔瑜早忍不住問出來:“怎麽了怎麽了?今日回門怎麽還鬧脾氣?”

阿玨可真是,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日子!連他都和衙門告了假,晚一個時辰再去,做新女婿的反而不知道哄著自己夫人?

孟安然提前警告丈夫:“小夫妻偶爾拌個嘴也是常事,不用人勸,一時半刻就自己好了。又沒大吵,阿玨也不是沒分寸到耽誤回門的性子,一會他們過來,你只裝不知道,別一驚一乍的,反而壞事。你若不服就想想:咱們兩個有爭執,你想讓旁人插手嗎?”

崔瑜只能答應著,卻沒忍住多說了一句:“阿玨還會和他媳婦拌嘴了,真是出息了。”

悶葫蘆一開竅,開得這麽大??

又過半刻,崔玨和紀明遙來到正院。

他兩人神色如常,也仍牽著手,就是誰也不看對方,一看便知在鬧別扭。

崔瑜謹遵夫人的指令,裝不知道,一句沒用的話也沒說。

他只叮囑兄弟到岳家好生答謝岳父岳母,不必急著回來,讓弟妹多與家裏人團聚團聚,就是夜間用過晚飯再回家也不遲。

崔玨恭謹應是。

看夫人與弟妹也說起了話,都沒註意他們這裏,崔瑜才又低聲說:“安國公再與你說立嫡等事,你一句都不要應,實在被他纏不過,索性中午多吃幾杯裝醉,且把今天混過去。”

可憐阿玨,就為了弟妹忍過這一日吧。

幸好阿玨的酒量不淺,真被灌酒套話也撐得住。

另一側,孟安然正與弟妹說回門的禮單:“備了三份,你看哪一份最好?還是再重寫一份?”

這一年多來,她也算明白與勳貴之家走禮的規矩了。但這是弟妹的回門禮,更要格外慎重。

紀明遙看過一遍,真心笑道:“哪一份都很好,辛苦嫂子了,就這第一份吧。”

“行!”孟安然忙叫人去將禮物裝車。

堂屋擺好早飯,幾人仍如前日圍坐。

紀明遙大致摸清了崔家各樣菜的味道,這頓早飯沒再吃到不愛吃的東西。

飯畢,略歇片刻,她便與崔玨出門。

崔瑜和孟安然送他們出來。

見兄弟沒騎馬,而是和弟妹一起坐上了車,崔瑜滿意笑道:“還算不糊塗。”

孟安然便低聲笑話他:“這會子又成了只盼著阿玨和弟妹恩愛的好哥哥了。”

崔瑜不惱也不臉紅。

攬過夫人的肩膀回家,他笑道:“安國府雖可厭,弟妹畢竟是咱們家的人了,回門大禮,當然要給她做足面子。何況,弟妹是個好孩子,和安國公徐老夫人一點都不像。”

……

雖然同乘一車,近在咫尺……手還牽著,紀明遙也一路都沒與崔玨說話。

因為崔玨也沒說話。

他只是握著她的手,連手指都不動一動。

紀明遙就想,也行,總歸下車回家,見過禮後,他們也是各自到前後院,並不在一處。

車停了。

丫鬟媳婦在外掀開車簾,崔玨先下,又伸手扶紀明遙。

他的手一向很穩,紀明遙雙手借力,輕輕跳到車下。

但她又不想多看崔玨,便偏過頭。

——數丈遠外的溫從陽便正與遙妹妹對上視線。

日思夜想了一整年的人就這麽出現,他不由楞在馬上。

一年沒見了,遙妹妹人長高了,也更漂亮了,她穿著大紅的衣裙,發間是艷麗鮮妍的牡丹,是他從前從沒看見過的嫵媚顏色。

她梳起了婦人發髻。

她……已經成婚了。

她、她正扶著她新婚丈夫的手臂。

她的新婚丈夫也看過來了。

那人神色冷淡,無一絲笑意。

溫從陽幾乎是滾下馬來,站穩便遠遠見禮,口稱:“二妹夫。”

他說得有些艱難。

即便已經練習過無數次,可真正對遙妹妹的丈夫說出這個稱呼,還是讓他心像在被誰挖一樣疼。

崔玨只看著這位連襟,沒有多看夫人。

但他也並沒挪開夫人的手,就用著這樣有些別扭甚至失禮的姿態,躬身還禮,稱呼:“姐夫。”

兩人同時起身。

紀明遙也沒有松開崔玨。

她並不想再與溫從陽有任何接觸——包括眼神接觸,早已不看他。

她只是用正常的、柔和的、等待親姐姐的表情,看著他身後那輛馬車。

紀明達回門的日子,她特地躲在熙和院裏,寸步未出。今日她回門,紀明達怎麽會讓這個人過來。

她需要一個解釋。

對面那人先移開眼神,崔玨便也不再看這位連襟。

他自然地垂眸看向自己的夫人,卻發現夫人含笑望著理國公府的馬車,笑意卻不達眼底。

——原來夫人昨夜並沒對他動真氣,只是在嚴肅與他闡明自己的堅持。

可發現了這項本應讓他輕松的事實,崔玨卻並不感到高興。

夫人現在動了真怒。

為什麽?

他沒能控制住自己,又看了一眼連襟。

是因為,這個與夫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表哥嗎。

車外並沒有出現不體面的聲音,紀明達才起身下車。

看到諸人的神色都還算正常,她便走向二妹妹,笑道:“你個懶丫頭,今日竟到得這麽早。”

她語氣親昵,仿佛她們是多麽親密的姐妹,紀明遙卻只覺得惡心。

“歸寧大禮,怎敢來遲。”

紀明遙松開崔玨。

她用挑不出分毫錯誤的姿態見禮,又聲音平和地說了一聲:“大姐姐。”

她甚至還端著得體的微笑,也如親姐妹一樣問她:“難道在大姐姐心裏,我竟是會連如此正事都來遲的人麽。還沒進家門,大姐姐就這麽不給我留顏面,還是和從前一樣。”

紀明達險些僵在半路。

就在昨晚,幾乎同樣的句子,也在溫從陽的嘴裏說了出來。

溫從陽敢用捐官的事威脅她……二妹妹嫁為人婦,到了崔家,竟也還是如從前一樣不知禮數、不識好歹!

她不是為了給二妹妹做面子才主動說話?

二妹妹當著崔玨就牙尖嘴利,倒也真是無所顧忌!

“玩笑罷了,”紀明達穩得住神色,笑說,“二妹妹怎麽當真了。”

“我也只是回姐姐的玩笑而已,”紀明遙迎上去,與她並肩,笑問,“難道大姐姐沒聽出來,當真了嗎?”

安國公府大門早已打開,紀明遠立在門邊。

待二姐姐說完,他才走下臺階,先稱:“二姐姐、二姐夫,老爺太太令我相迎,一路勞累,快請。”

與二姐夫見了禮,他才又對紀明達和溫從陽問好:“大姐姐,大姐夫,請。”

今日是二妹妹回門,明遠先迎t二妹妹夫妻正合禮數,紀明達心內卻更添了一重不快。

她竟隱隱覺得,明遠是故意等二妹妹反駁她之後才有動作。

必定是她想錯了。看了幾瞬正與崔玨互相謙讓的親弟弟,紀明達心道。

她才是明遠同母的親姐弟,明遠怎會為幫二妹妹不顧她。

一定是他不好插進兩個姐姐的事裏吧。

大門之內,又有溫夫人的乳母馮嬤嬤率領許多丫鬟仆婦相迎。

“老爺太太、三姑娘、四姑娘和二爺都在正堂,專等兩位姑爺和姑娘們過去。”馮嬤嬤笑道。

其實老爺太太等的只有二姑爺,家裏誰都沒想到大姑爺也會來。可來都來了,總不能把人請走,只能扯個沒要緊的謊。

方才她就派人趕著去裏頭報信了。

紀明遠請兩位姐夫同行在兩位姐姐身後,距離稍遠。

紀明達已忙問馮嬤嬤:“怎麽不在老太太屋裏?”難道祖母病了嗎?

馮嬤嬤笑道:“老太太早起精神不大好,太太便同老爺說,別叫許多人去吵著老太太了。姑娘們稍後再去看老太太便是。”

說著這話,她心裏不知已經嘆了幾聲。

老太太從來看二姑娘不順眼,二姑娘回門的大喜日子,太太舍不得二姑娘到老太太那去受冷眼,才勸了老爺不在安慶堂見禮。難道大姑娘真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大姑娘又是為什麽和大姑爺一起來的?

這可真是……

從安國公府大門到正堂安和堂約有兩箭之地。紀明達問一句祖母,馮嬤嬤答完,又關懷一句二姑娘,倒也很快就行到了院門前。

紀明遙停步,等崔玨過來,一起進去。

他們還要一同見禮。

所有人也都停下腳步,看崔玨向紀明遙走過去。

崔玨快到身邊了,紀明遙便轉向正北。

而崔玨堅定地、不含一絲猶豫地牽住了她。

紀明遙沒忍住,看了一眼他們交握的手。

這可不是在崔家,更不是在他們自己房裏,這裏是安國公府,他們正在紀家幾十上百人的註視下。

他轉性了?

還是有意在“娘家人”面前給她顏面?

突然之間,紀明遙只看到崔玨的耳朵沒有紅。她沒有時間細看他的神情,所以猜不到這一次牽手是因為什麽。

但,她本有五分真怒的心忽然寧靜了下來。

一會還要見太太、見四妹妹和明豐,都是讓她高興的人。

何必在應該開心的日子為不要緊的人生氣。

紀明遙與崔玨一同走進去。

其他人當然在看著他們,尤其是紀明達與溫從陽。

紀明達只能想到,這定是他們在崔家就商議好的,崔玨要給二妹妹做面子,才會如此。

一定是這樣。

崔玨牽住二妹妹的時候,二妹妹顯然很不習慣。

而溫從陽想到的是:

如果沒有紀明達莫名其妙要嫁給他,現在牽著遙妹妹去見岳父岳母的……就是他了。

安和堂內。

看著明遙和女婿牽手走過來,溫夫人心裏只有欣慰和安心。

安國公面上也露出了微笑。

二丫頭雖不孝順,若能勾得崔玨與她一心,也就不算無用了。

新婚夫婦入堂見禮,溫夫人一疊聲地叫起,把明遙摟在身邊。

崔玨又與其餘幾位妻妹妻弟見過,便被安國公連溫從陽一起帶出了正堂。

紀明達坐在母親另一側。

溫夫人很想問明遙這三日在崔家過得如何,但眼前顯然有個更要緊的問題。

她看向親女兒,輕聲問:“怎麽讓從陽也來了?”

紀明遙也直接看著紀明達,等一個答案。

今晨回來之前,紀明達幾乎一夜沒睡,一直在想怎麽與娘解釋。她知道溫從陽也來會讓家裏難堪,但她沒有辦法。她想,只要和娘說清楚她的難處,娘定然會體諒她。

甚至在車上,她還想過要學二妹妹的撒嬌做癡,哄娘高興。

可真到了被娘詢問的這一刻,看見二妹妹坐在娘身側,和娘一起等著她的回答,紀明達卻不想服軟解釋了。

現在這樣,又好像二妹妹才是娘的親女兒,娘在替二妹妹討還公道……而她只是個不懂事的異母姐姐!

一時想不出新的答覆,紀明達索性用昨夜溫從陽的話回答。

她說:“二妹妹已經成了婚,他也是安國公府的女婿,難道讓他一輩子都不再來家裏了嗎。”

紀明遙笑了一笑,不再看她。

溫夫人心中期待盡去,此刻只餘失望。

但不能毀了明遙的回門大禮。

她便暫時不想就在身邊的親女兒,只笑問明遙:“看來——女婿和你是不錯的了?”

若只在太太面前,紀明遙願意多說些她在崔家的生活。但這堂中還有紀明達與紀明德,所以她只用官樣語句回答,笑道:“二爺對我很好,兄長和嫂子也疼我如親妹妹一樣,請太太放心。”

即便只是官樣回答,也讓溫夫人心中喜歡。

她又問一句:“崔家的飯食合不合你的胃口?帶去的廚子怎麽安置的?”

紀明遙笑道:“飯菜還算可口。廚子且讓他閑著呢。”

溫夫人不免關心:“是不是怕麻煩你嫂子?”

雖說成婚前往來不少,也算相熟了,真成了婚到底又不一樣。不過孟恭人不是挑剔刻薄的人,明遙更不是扭捏的性子。

她便又問:“不會是你懶得張口,就耽延著了?”

“都不是。”紀明遙比較模糊地說,“是還不到時候。”

崔家的內事,沒必要對紀明達尤其是紀明德說得太清楚。

溫夫人也不是不明白明遙的顧慮。

她雖難免覺得好好的回門日子,這樣太過生分,卻也不再多說,專等一會散了,私下再細問,只又說起禮單,笑問:“是你嫂子預備的?”

“是,”紀明遙笑道,“嫂子疼我,連禮單都備了三份,讓我選一份。”

溫夫人便笑說:“果然疼你!但這也太麻煩她了。你回去和她說,今後都是骨肉至親,不必再如此小心。”

“是!”紀明遙連忙應下,又笑道,“果然這話還是得太太說才好,我晨起本來也想說,又覺得不合適、不夠分量!”

“你呀!”溫夫人疼愛地摸摸她的臉,“我算知道了,原來說那一長句,是替你嫂子表功呢!”

紀明遙“嘿嘿”一笑。

她兩人親昵無間,紀明達坐在一旁愈發胸悶。

紀明德坐在下首,將上方三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攥著手帕,她仔細稱量。

她是不可能再與二姐姐好的了。大姐夫的前程自是遠不如二姐夫,可二姐夫她用不上,便是無用,還不如一心站著大姐姐,起碼大姐姐願意幫她。

那她該說些什麽,才能讓大姐姐高興、二姐姐難看?

尋見一個空,紀明德便開了口。

她笑道:“孟恭人想來是不熟悉咱們這樣人家的禮數,所以才為難,連禮單都寫了三份。二姐姐本來和孟恭人好,怎麽不先幫著寫呢。”

——挑事精又開始了!

紀明遙只笑不開口,聽太太說紀明德:“才進門的年輕媳婦,難道成婚不到三天就插手家事?三丫頭,老爺正滿京看你的親事呢,過上一年半載你出了閣,到人家可不能如此無禮行事。”

紀明德只能站起來,低頭認錯,“多謝太太教導。”

“好了,坐吧。”溫夫人懶怠教她更多。

紀明德又告罪才坐下,忍著被當眾訓斥的沒臉偷眼看大姐姐。

大姐姐……好像沒高興起來,反而還更不快了。

為什麽!

紀明達想起了上次的夢。

夢裏的她正是娘說的那樣,“成婚不到三天就想插手家事”的……無禮之人。

可這又如何不合禮數、如何不規矩、又如何是錯?!

紀明達不明白!

“我記得崔家的家業早已分好,”她忍不住說,“既已分業,二妹妹自該掌著自家的事,也該早日從崔府丞和孟恭人處把產業接回來才是。”

她不管母親不斷阻止警告的眼色,只看著紀明遙,笑道:“二妹妹雖然懶惰,只這事是萬萬懶不得的。你與孟恭人再好,她畢竟是小戶出身,掌家若有不妥,連你也丟臉,也是讓咱們家——”

“明達!”溫夫人終於冷喝出聲。

“大姐姐。”紀明遙輕輕站了起來。

這次,她必須堅決地要維護嫂子,不能兼顧是否會讓太太為難了。

松開太太的手,紀明遙向前半步,冷聲道:“大姐姐從小賢淑明理,怎麽今日今時竟忘了t,你口中的‘孟恭人’是我長嫂、是與我夫家兄長一同撫養我夫君長大的人?長嫂如母,嫂子雖然與我友善,我卻不敢有所不敬。大姐姐又與我是一家親姐妹,為何言語間卻對我所敬之人如此輕慢?今日是我歸寧之日,大姐姐卻又不顧我之顏面,兩次當眾說我‘懶惰’,大姐姐這些話,究竟是對我長嫂,還是對我?”

“若是對我——”

她又向前半步,直視紀明達震驚憤怒的雙目,聲音鎮定而堅決:“那便不需牽扯旁人,請在這裏明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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