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⑩
關燈
小
中
大
番外⑩
淩晨。
季清羽試探著給酒店前臺打了電話, 可惜他們餐飲部已經下班，雖然可以叫餐，但餐單上很多東西這個點都沒辦法送來。
她只好窩在沙發上, 翻翻外賣平臺。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對他的口味她也清楚。他並不挑剔, 喜好清淡，挑來挑去, 給他點了一份深夜的砂鍋粥。
她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 聽著裏面傳來水聲, 不自覺地臉上就帶了笑, 又悄悄回到床邊坐下，思來想去，給毛菲菲轉賬一千塊：【猛豬哭泣.jpg】
毛菲菲秒收：【忍著點, 三個月內都要克制。】
季清羽趕忙用手捂著嘴，這間房間很大, 她還是擔心馮成則會聽到她猥瑣的笑聲。
過了一會兒, 她一本正經地回覆：【你色死了啦。】
毛菲菲譏諷：【我只是嘴上色, 你呢，是悶著心裏色, 你更可怕。】
季清羽：【錢還給我！！】
毛菲菲：【除非你現在回來, 來啊, 有本事回來啊！】
馮成則從浴室出來時, 見她坐在床上在玩手機，大概是跟人聊天, 滿臉笑容。可見她這一個月過得還不錯。
他踱步過去, 只穿了件浴袍，帶子就那樣松松地系著, 頭發還是濕的在滴水。
還未走到她面前，她就感覺到了，跟做賊似的連忙把手機鎖屏，要是被他看到了，那她的人設真是崩了個徹底，畢竟跟閨蜜之間的對話含黃量驚人，屬於是明天要是嘎了，在嘎之前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把聊天記錄刪完的程度。
“我給你點了吃的。”
馮成則嗯了聲，在她身旁坐下。
“不吹頭發？”
“沒事。”
“我給你擦擦。”
接著她起身，拿著幹毛巾給他擦頭發，他順勢抱著她的腰。以往他會摟得很緊，這一次顧忌著她的肚子，力道很輕。
季清羽的手指穿過他的頭發，心裏很空的地方一點一點地被填滿。
兩人都沒有說話，享受著這難得的在一起的時光。
外賣還是工作人員特意送上來的。馮成則在飛機上根本沒顧得上吃東西，掛了電話後到出現在她面前這幾個小時裏，他腦子裏就沒有一刻是歇著的，所有能考慮到的情況都推了一遍，每一種可能都想到了最好的解決辦法。
現在也沒胃口，不過不想辜負她的心意，仍然吃完了這份粥，還餵了她幾口。
她埋怨：“我刷了牙的。”
吃了東西又要再刷一次牙。
時隔一個月後，他們又站在洗手臺前刷牙，他透過鏡子看她，眼神就沒挪開過，惹得她都差點咽了牙膏沫，實在是他的視線太過強烈，如有實質般縈繞在她身上，越裹越緊。
回到床上，他自然而然地攬過她，讓她靠在他的懷裏。
他沒有睡意，她也沒有。
“現在還難受嗎？”他低聲問。
“那沒有。”她貼著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聲，“我覺得是跟我看了食品爆料視頻有關，醫生說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有早孕反應，我還好啦。”
是她心裏難受，所以才會悶。
像現在，她什麽難受的感覺都沒有了，跟沒事人一樣。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累嗎？”
“不累。”她小聲說，“就是有點害怕。”
害怕站在這個路口，往左走不對，往右走也不對。其實她明白，很多時候去計較對或者錯，沒有太大的意義，她是害怕會後悔。
理智告訴她，她還這麽年輕，不應該留下這個孩子。
可誰讓感情總是要跑出來幹擾她，讓她變得如此脆弱。
馮成則聽到她說害怕時頓了頓，她躺在他懷裏，看不到他眼中濃重的情緒，他親了親她的頭發，“明天要去醫院檢查嗎？”
“那不用。再過幾天吧，醫生說做B超，確定宮內妊娠，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她語調緊張起來，“就是說，它不一定在宮內，如果它跑去別的地方，就是宮外孕，我太討厭大數據了，這幾天只要我玩手機，就給我推送宮外孕手術什麽的，嚇死人了。”
馮成則眼皮也跟著猛地一跳。
不過他知道，在很多事情上，她都不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
如果他緊張，她只會更六神無主。
他沈默了一會兒，將那些不太好的情緒都壓制住，以很平淡的口吻說道：“幾天之後做檢查？我盡量趕回來。”
“你什麽時候忙完呢？”她的註意力果然被轉移了。
馮成則思忖道：“應該還要三四天。”
“那就等你回來。”
“好。”
就在季清羽以為他會問她孩子的去與留時，他卻問了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一個月了，你冷靜好了嗎？想清楚了？”
這問的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事實上，他們都很清楚，一旦說出“不如冷靜一段時間”這句話，也就意味著結束，否則那天他們也不至於失控。
季清羽聞言眼睫輕顫。
這一個月她冷靜了嗎？
她終於明白了馮成則在那天晚上為什麽會說他不用冷靜，到此時此刻，他們感同身受。
她曾經以為愛情是冷靜下來之後仍然義無反顧的決定，可現在她迷糊了，“好像根本沒辦法冷靜。”
不能冷靜。
也不能理性地思考。
她自問不是愚鈍的人，學生時代即便是很難的題目，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都能找到解題辦法，可現在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裏她都在做什麽呢？公司跟毛菲菲的家裏兩點一線，每天都重覆著同樣的事，有那麽多可以摸魚的時間，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在做什麽，他在想什麽”，這算哪門子冷靜？？
她好沮喪。
她抓了一把他的浴袍帶子，誠實地說道：“我很想你。”
馮成則聽到這四個字，垂眸凝視著她。
他也會沖動，在見到她的第一秒就想這樣做。親吻她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唇，他沒那麽成熟，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八歲，血氣方剛，就連接吻這件事也可以一發不可收拾，幾乎不能自控。
哪怕只有這細微的一絲緣分，他也不會放手。
季清羽被刺激得拱起上身，衣服早已經半褪。
半合著眼，頭頂燈光氤氳。
他沈迷地埋在其中，寬大的手掌覆上，感受著她急促的心跳，那一抹茱萸色，也逐漸鮮艷。他高挺的鼻梁，隨著舔和咬，一下一下地蹭著，灼熱的呼吸噴灑，燙得她下意識地抓住白色的床單。
她松開手，去推他的頭，急聲道：“不行的！”
這三個字讓馮成則定住。
他緩緩放開了她，手撐在她身側，拉開了距離，深邃的眼眸還在盯著她，聲線有些低啞，“知道。”
她連忙拉起被子裹住，頭發已經淩亂，臉頰緋紅，“你……”
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話沒說出口，他卻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隨機放開，躺在她身側，還是抱著她，並沒有要暫時離開放她獨自躺在床上平息的意思，“所以，我們繼續在一起？”
季清羽還沒緩過神來，聽到這句話楞了楞。
十幾秒後，她的思緒重新歸位，明白了他這話裏的意思。
不管這個孩子是去還是留，他們都要在一起。
到這種時候也沒有必要再猶豫，畢竟他們又睡在一張床上了，正如她所說的，她很想他，她也沒法冷靜，她輕輕地點了下頭：“是。”
她還有很多很多的感情，如果有一天再次離開，只會是用完了，沒有了。
馮成則深深呼吸。
半晌後，他捉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這一個月的等待，終於得到了他想聽到的回答。
季清羽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很快很快，在短暫的靜默之後，他似乎又恢覆如常，聲音仿佛帶著可以輕而易舉讓人鎮定下來的魔力，“這幾天我在外面出差，你可以好好想想。”
“如果想要ta，回來後我跟你去見你爸媽，我爸媽這邊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他們同意的。”
“如果……”他停頓了幾秒，“不想要，也等我回來去見你爸媽，盡量讓你少吃一點苦。”
話到這，他摟著她，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好好想想。”
季清羽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接下來半個小時他就沒停過，無論她是選擇留，還是不留，他都會安排得很好。她也沒問他想不想要這個孩子，其實她也能聽得出來，他是想的，他當然想！又不要他懷孕，更不要他生！！
該死的男人！
她頓時來了氣，坐了起來，狠狠地擂他幾拳，還嫌不夠，又用腳踢。
他嘆氣，隨便她怎麽來。
被她又咬又掐，也沒皺下眉頭。
等季清羽發洩夠了，再定睛一瞧，哈哈大笑起來，實在是現在的馮成則太狼狽了，浴袍被她扯開，露出上半身，肩膀上是她咬出來的牙印，頭發也亂糟糟的，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是千古罪人！”
“嗯。”
“不，你不是人！”
“嗯。”
“我討厭你！”
“……嗯。”
“哼。”
她又躺了回去，這樣鬧了一通，再看眼時間，已經很晚了。又被他抱著，不管她怎麽罵他，他都低聲下氣地應下，這讓她感到舒坦了一丁點，眼皮越來越重。
等她睡著之後，他小心地探出手，摸了摸她的臉。
許久，遲疑著，手松開又緊，緊了又松，帶著幾分不確定，撫在她的小腹上。
他一夜未睡，想要再次好好捋捋頭緒，這是他的習慣，要走的這條路並不平坦，家人的阻攔是荊棘，流言蜚語則是石頭，他都要考慮到，至少不能讓她被刺到，被絆到。
需要付出的代價他來擔著就好。
…
隔日，馮成則沒辦法繼續待在景城，只是臨走前，給了季清羽四個號碼，除了他父母的，他著重強調的是另外兩個：“有你處理不來的事，可以隨時給陳修仁還有邵欽打電話，我這幾天在外地，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回來。”
季清羽覺得他太誇張了，“能有什麽我處理不來的事？”
馮成則皺眉：“如果你想得到，我也想得到，那就不叫處理不來的事。”
季清羽：“……”
她踮腳，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生病吧？？”
馮成則一把按住她的手，“我會盡快回來。”
季清羽：“嗯嗯。”
他卻不太滿意，捧著她的臉，親了又親，“有事記得跟我說，我看到了會回消息。”
季清羽頭都大了，提醒，“你再不走，趕不上飛機啦。”
這就是大六歲的男人嗎？
有夠啰嗦的。
馮成則戀戀不舍地上了車，後視鏡裏，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還是不太放心，在好友群裏發了消息：【我23號回，這幾天你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著，別靜音。】
陳修仁：【？】
邵欽：【？】
馮成則：【就這。】
陳修仁：【？？】
可惜馮成則不願意再打字了，群裏除了幾個問號，再也沒有別的消息。不過陳修仁跟邵欽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會照做。
-
這幾天風平浪靜。
季清羽還是兩點一線，跟之前不同的是，她一天要發很多次消息，以及接好幾通電話，過得很充實，每天只給自己留半個小時思考——這半個小時她在刷牙洗臉洗澡。
她到底是要ta還是不要ta呢？
這個決定只能她自己做，父母不能替她拿主意，馮成則也不能。
毛菲菲升級成了她的樹洞，“我就是墻頭草，很想要，你看，我這麽年輕，馮成則也就二十八歲，我倆基因還算不錯吧？”
毛菲菲正在專註跟客戶對線聊天，一心二用：“嗯嗯。”
“我覺得我跟他的寶寶肯定很可愛，特別可愛，最可愛。”
“嗯嗯。”
“可是會不會太快了，太早了？我也沒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啊。”
“嗯嗯。”
“但我不是丁克，我還是想要孩子的，其實也還好吧，馮成則有錢，我應該也不會吃太多苦，寶寶也會很幸福吧？”
“嗯嗯。”
毛菲菲後來也受不了了，仰天長嘯：“我願意舍三斤肉，換你們家馮快點回來！”
罪憑什麽她這個當閨蜜的來受？
孩子又不是她搞出來的！！
在毛菲菲的日夜祈禱、望眼欲穿中，馮成則總算回了景城，依然是深夜。他忙到七八點才結束，跟他一起過去的張助理都能感覺到他迫切回去的心情，飛機在景城機場降落時已經快淩晨。
關掉飛行模式，收到了她的消息——
我的：【那我先睡啦[親親][親親][親親]】
他對此也不意外，因為讓她先睡的人是他，他也不願意她大晚上的忍著困意等他。
之所以這麽晚也要堅持回，不過是希望明天能早一點見到她。
他收起手機，還是讓司機送他去她附近的那家酒店。
淩晨時分，主幹路上都沒幾輛車，車在酒店門廊前停下，他推開車門下車，夜裏溫度有些低，他的心情卻是高漲的，擡手看向腕表，一點十分。
明天是周六，她應該會晚點起床。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往裏走，還是去前臺拿的房卡。
突然手機再次振動。
我的：【回頭。】
馮成則盯著屏幕上這兩個字，微微錯愕，身體比意識更快，已經轉過身來，大堂裏，就在他身後幾米之外，她笑盈盈地望著他。
她滿意地看著他楞怔的表情。
可惜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啦，不然肯定要飛奔到他懷裏，還要讓他轉圈圈。
馮成則迅速回過神來，沒讓她動，他大步朝她走去，即便幾個前臺都在，即便也有人在辦理入住，他還是將她抱入了懷中，嗅著她的氣息，低低問道：“怎麽沒睡？”
她捶他一拳，“你說呢！”
明知故問。
他要回來，她怎麽可能睡得著。
他擁著她回了房間，如果不是她躲開得及時，又要被他逮著。她捂著自己的嘴，很嚴肅地搖了搖頭，他那樣的親法，勾得她不上不下的，他皮糙肉厚可以洗冷水澡，她呢，她也很可憐的好不好。
馮成則：“……”
季清羽示範，對著空氣撅嘴，“除非這樣，輕輕一碰。”
“不如不親。”
“餵！”
最後還是吻了個透。她掛在他身上，聽他講對於明天的安排，比如，一清早去醫院查B超，比如，去她家見她的父母……她知道他精力很旺盛，可聽著他的心跳聲也會憐惜他。
他會累吧。
這條路是她決定要跟他一起走，又怎麽可以讓他一個人承擔。
她仰臉，親吻他的下巴，“先讓我跟我爸媽說。”
馮成則定定地看著她，點了下頭，“怎麽說？”
“那當然是——”她抿唇一笑，湊近了他，“我要對我強吻過的人負責。”
他先是很淡地笑了下，接著沒忍住，愉悅地笑出聲來，擡手捏了捏她的臉，“早知道報警了。”
“呸！”她輕哼，“你那個時候也很享受吧？”
到底是誰該報警啊？
她是強吻了他沒錯，可他後來舌頭伸得也很利索啊？
馮成則未置可否，捏捏她的嘴，“再試試？”
不知道明天會面對什麽，可今天，他們就要緊緊擁抱。
她知道他會保護她。
他知道她不會離開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淩晨。
季清羽試探著給酒店前臺打了電話, 可惜他們餐飲部已經下班，雖然可以叫餐，但餐單上很多東西這個點都沒辦法送來。
她只好窩在沙發上, 翻翻外賣平臺。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對他的口味她也清楚。他並不挑剔, 喜好清淡，挑來挑去, 給他點了一份深夜的砂鍋粥。
她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 聽著裏面傳來水聲, 不自覺地臉上就帶了笑, 又悄悄回到床邊坐下，思來想去，給毛菲菲轉賬一千塊：【猛豬哭泣.jpg】
毛菲菲秒收：【忍著點, 三個月內都要克制。】
季清羽趕忙用手捂著嘴，這間房間很大, 她還是擔心馮成則會聽到她猥瑣的笑聲。
過了一會兒, 她一本正經地回覆：【你色死了啦。】
毛菲菲譏諷：【我只是嘴上色, 你呢，是悶著心裏色, 你更可怕。】
季清羽：【錢還給我！！】
毛菲菲：【除非你現在回來, 來啊, 有本事回來啊！】
馮成則從浴室出來時, 見她坐在床上在玩手機，大概是跟人聊天, 滿臉笑容。可見她這一個月過得還不錯。
他踱步過去, 只穿了件浴袍，帶子就那樣松松地系著, 頭發還是濕的在滴水。
還未走到她面前，她就感覺到了，跟做賊似的連忙把手機鎖屏，要是被他看到了，那她的人設真是崩了個徹底，畢竟跟閨蜜之間的對話含黃量驚人，屬於是明天要是嘎了，在嘎之前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把聊天記錄刪完的程度。
“我給你點了吃的。”
馮成則嗯了聲，在她身旁坐下。
“不吹頭發？”
“沒事。”
“我給你擦擦。”
接著她起身，拿著幹毛巾給他擦頭發，他順勢抱著她的腰。以往他會摟得很緊，這一次顧忌著她的肚子，力道很輕。
季清羽的手指穿過他的頭發，心裏很空的地方一點一點地被填滿。
兩人都沒有說話，享受著這難得的在一起的時光。
外賣還是工作人員特意送上來的。馮成則在飛機上根本沒顧得上吃東西，掛了電話後到出現在她面前這幾個小時裏，他腦子裏就沒有一刻是歇著的，所有能考慮到的情況都推了一遍，每一種可能都想到了最好的解決辦法。
現在也沒胃口，不過不想辜負她的心意，仍然吃完了這份粥，還餵了她幾口。
她埋怨：“我刷了牙的。”
吃了東西又要再刷一次牙。
時隔一個月後，他們又站在洗手臺前刷牙，他透過鏡子看她，眼神就沒挪開過，惹得她都差點咽了牙膏沫，實在是他的視線太過強烈，如有實質般縈繞在她身上，越裹越緊。
回到床上，他自然而然地攬過她，讓她靠在他的懷裏。
他沒有睡意，她也沒有。
“現在還難受嗎？”他低聲問。
“那沒有。”她貼著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聲，“我覺得是跟我看了食品爆料視頻有關，醫生說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有早孕反應，我還好啦。”
是她心裏難受，所以才會悶。
像現在，她什麽難受的感覺都沒有了，跟沒事人一樣。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累嗎？”
“不累。”她小聲說，“就是有點害怕。”
害怕站在這個路口，往左走不對，往右走也不對。其實她明白，很多時候去計較對或者錯，沒有太大的意義，她是害怕會後悔。
理智告訴她，她還這麽年輕，不應該留下這個孩子。
可誰讓感情總是要跑出來幹擾她，讓她變得如此脆弱。
馮成則聽到她說害怕時頓了頓，她躺在他懷裏，看不到他眼中濃重的情緒，他親了親她的頭發，“明天要去醫院檢查嗎？”
“那不用。再過幾天吧，醫生說做B超，確定宮內妊娠，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她語調緊張起來，“就是說，它不一定在宮內，如果它跑去別的地方，就是宮外孕，我太討厭大數據了，這幾天只要我玩手機，就給我推送宮外孕手術什麽的，嚇死人了。”
馮成則眼皮也跟著猛地一跳。
不過他知道，在很多事情上，她都不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
如果他緊張，她只會更六神無主。
他沈默了一會兒，將那些不太好的情緒都壓制住，以很平淡的口吻說道：“幾天之後做檢查？我盡量趕回來。”
“你什麽時候忙完呢？”她的註意力果然被轉移了。
馮成則思忖道：“應該還要三四天。”
“那就等你回來。”
“好。”
就在季清羽以為他會問她孩子的去與留時，他卻問了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一個月了，你冷靜好了嗎？想清楚了？”
這問的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事實上，他們都很清楚，一旦說出“不如冷靜一段時間”這句話，也就意味著結束，否則那天他們也不至於失控。
季清羽聞言眼睫輕顫。
這一個月她冷靜了嗎？
她終於明白了馮成則在那天晚上為什麽會說他不用冷靜，到此時此刻，他們感同身受。
她曾經以為愛情是冷靜下來之後仍然義無反顧的決定，可現在她迷糊了，“好像根本沒辦法冷靜。”
不能冷靜。
也不能理性地思考。
她自問不是愚鈍的人，學生時代即便是很難的題目，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都能找到解題辦法，可現在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裏她都在做什麽呢？公司跟毛菲菲的家裏兩點一線，每天都重覆著同樣的事，有那麽多可以摸魚的時間，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在做什麽，他在想什麽”，這算哪門子冷靜？？
她好沮喪。
她抓了一把他的浴袍帶子，誠實地說道：“我很想你。”
馮成則聽到這四個字，垂眸凝視著她。
他也會沖動，在見到她的第一秒就想這樣做。親吻她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唇，他沒那麽成熟，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八歲，血氣方剛，就連接吻這件事也可以一發不可收拾，幾乎不能自控。
哪怕只有這細微的一絲緣分，他也不會放手。
季清羽被刺激得拱起上身，衣服早已經半褪。
半合著眼，頭頂燈光氤氳。
他沈迷地埋在其中，寬大的手掌覆上，感受著她急促的心跳，那一抹茱萸色，也逐漸鮮艷。他高挺的鼻梁，隨著舔和咬，一下一下地蹭著，灼熱的呼吸噴灑，燙得她下意識地抓住白色的床單。
她松開手，去推他的頭，急聲道：“不行的！”
這三個字讓馮成則定住。
他緩緩放開了她，手撐在她身側，拉開了距離，深邃的眼眸還在盯著她，聲線有些低啞，“知道。”
她連忙拉起被子裹住，頭發已經淩亂，臉頰緋紅，“你……”
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話沒說出口，他卻俯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隨機放開，躺在她身側，還是抱著她，並沒有要暫時離開放她獨自躺在床上平息的意思，“所以，我們繼續在一起？”
季清羽還沒緩過神來，聽到這句話楞了楞。
十幾秒後，她的思緒重新歸位，明白了他這話裏的意思。
不管這個孩子是去還是留，他們都要在一起。
到這種時候也沒有必要再猶豫，畢竟他們又睡在一張床上了，正如她所說的，她很想他，她也沒法冷靜，她輕輕地點了下頭：“是。”
她還有很多很多的感情，如果有一天再次離開，只會是用完了，沒有了。
馮成則深深呼吸。
半晌後，他捉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這一個月的等待，終於得到了他想聽到的回答。
季清羽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很快很快，在短暫的靜默之後，他似乎又恢覆如常，聲音仿佛帶著可以輕而易舉讓人鎮定下來的魔力，“這幾天我在外面出差，你可以好好想想。”
“如果想要ta，回來後我跟你去見你爸媽，我爸媽這邊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他們同意的。”
“如果……”他停頓了幾秒，“不想要，也等我回來去見你爸媽，盡量讓你少吃一點苦。”
話到這，他摟著她，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好好想想。”
季清羽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接下來半個小時他就沒停過，無論她是選擇留，還是不留，他都會安排得很好。她也沒問他想不想要這個孩子，其實她也能聽得出來，他是想的，他當然想！又不要他懷孕，更不要他生！！
該死的男人！
她頓時來了氣，坐了起來，狠狠地擂他幾拳，還嫌不夠，又用腳踢。
他嘆氣，隨便她怎麽來。
被她又咬又掐，也沒皺下眉頭。
等季清羽發洩夠了，再定睛一瞧，哈哈大笑起來，實在是現在的馮成則太狼狽了，浴袍被她扯開，露出上半身，肩膀上是她咬出來的牙印，頭發也亂糟糟的，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是千古罪人！”
“嗯。”
“不，你不是人！”
“嗯。”
“我討厭你！”
“……嗯。”
“哼。”
她又躺了回去，這樣鬧了一通，再看眼時間，已經很晚了。又被他抱著，不管她怎麽罵他，他都低聲下氣地應下，這讓她感到舒坦了一丁點，眼皮越來越重。
等她睡著之後，他小心地探出手，摸了摸她的臉。
許久，遲疑著，手松開又緊，緊了又松，帶著幾分不確定，撫在她的小腹上。
他一夜未睡，想要再次好好捋捋頭緒，這是他的習慣，要走的這條路並不平坦，家人的阻攔是荊棘，流言蜚語則是石頭，他都要考慮到，至少不能讓她被刺到，被絆到。
需要付出的代價他來擔著就好。
…
隔日，馮成則沒辦法繼續待在景城，只是臨走前，給了季清羽四個號碼，除了他父母的，他著重強調的是另外兩個：“有你處理不來的事，可以隨時給陳修仁還有邵欽打電話，我這幾天在外地，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回來。”
季清羽覺得他太誇張了，“能有什麽我處理不來的事？”
馮成則皺眉：“如果你想得到，我也想得到，那就不叫處理不來的事。”
季清羽：“……”
她踮腳，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生病吧？？”
馮成則一把按住她的手，“我會盡快回來。”
季清羽：“嗯嗯。”
他卻不太滿意，捧著她的臉，親了又親，“有事記得跟我說，我看到了會回消息。”
季清羽頭都大了，提醒，“你再不走，趕不上飛機啦。”
這就是大六歲的男人嗎？
有夠啰嗦的。
馮成則戀戀不舍地上了車，後視鏡裏，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還是不太放心，在好友群裏發了消息：【我23號回，這幾天你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著，別靜音。】
陳修仁：【？】
邵欽：【？】
馮成則：【就這。】
陳修仁：【？？】
可惜馮成則不願意再打字了，群裏除了幾個問號，再也沒有別的消息。不過陳修仁跟邵欽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會照做。
-
這幾天風平浪靜。
季清羽還是兩點一線，跟之前不同的是，她一天要發很多次消息，以及接好幾通電話，過得很充實，每天只給自己留半個小時思考——這半個小時她在刷牙洗臉洗澡。
她到底是要ta還是不要ta呢？
這個決定只能她自己做，父母不能替她拿主意，馮成則也不能。
毛菲菲升級成了她的樹洞，“我就是墻頭草，很想要，你看，我這麽年輕，馮成則也就二十八歲，我倆基因還算不錯吧？”
毛菲菲正在專註跟客戶對線聊天，一心二用：“嗯嗯。”
“我覺得我跟他的寶寶肯定很可愛，特別可愛，最可愛。”
“嗯嗯。”
“可是會不會太快了，太早了？我也沒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啊。”
“嗯嗯。”
“但我不是丁克，我還是想要孩子的，其實也還好吧，馮成則有錢，我應該也不會吃太多苦，寶寶也會很幸福吧？”
“嗯嗯。”
毛菲菲後來也受不了了，仰天長嘯：“我願意舍三斤肉，換你們家馮快點回來！”
罪憑什麽她這個當閨蜜的來受？
孩子又不是她搞出來的！！
在毛菲菲的日夜祈禱、望眼欲穿中，馮成則總算回了景城，依然是深夜。他忙到七八點才結束，跟他一起過去的張助理都能感覺到他迫切回去的心情，飛機在景城機場降落時已經快淩晨。
關掉飛行模式，收到了她的消息——
我的：【那我先睡啦[親親][親親][親親]】
他對此也不意外，因為讓她先睡的人是他，他也不願意她大晚上的忍著困意等他。
之所以這麽晚也要堅持回，不過是希望明天能早一點見到她。
他收起手機，還是讓司機送他去她附近的那家酒店。
淩晨時分，主幹路上都沒幾輛車，車在酒店門廊前停下，他推開車門下車，夜裏溫度有些低，他的心情卻是高漲的，擡手看向腕表，一點十分。
明天是周六，她應該會晚點起床。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往裏走，還是去前臺拿的房卡。
突然手機再次振動。
我的：【回頭。】
馮成則盯著屏幕上這兩個字，微微錯愕，身體比意識更快，已經轉過身來，大堂裏，就在他身後幾米之外，她笑盈盈地望著他。
她滿意地看著他楞怔的表情。
可惜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啦，不然肯定要飛奔到他懷裏，還要讓他轉圈圈。
馮成則迅速回過神來，沒讓她動，他大步朝她走去，即便幾個前臺都在，即便也有人在辦理入住，他還是將她抱入了懷中，嗅著她的氣息，低低問道：“怎麽沒睡？”
她捶他一拳，“你說呢！”
明知故問。
他要回來，她怎麽可能睡得著。
他擁著她回了房間，如果不是她躲開得及時，又要被他逮著。她捂著自己的嘴，很嚴肅地搖了搖頭，他那樣的親法，勾得她不上不下的，他皮糙肉厚可以洗冷水澡，她呢，她也很可憐的好不好。
馮成則：“……”
季清羽示範，對著空氣撅嘴，“除非這樣，輕輕一碰。”
“不如不親。”
“餵！”
最後還是吻了個透。她掛在他身上，聽他講對於明天的安排，比如，一清早去醫院查B超，比如，去她家見她的父母……她知道他精力很旺盛，可聽著他的心跳聲也會憐惜他。
他會累吧。
這條路是她決定要跟他一起走，又怎麽可以讓他一個人承擔。
她仰臉，親吻他的下巴，“先讓我跟我爸媽說。”
馮成則定定地看著她，點了下頭，“怎麽說？”
“那當然是——”她抿唇一笑，湊近了他，“我要對我強吻過的人負責。”
他先是很淡地笑了下，接著沒忍住，愉悅地笑出聲來，擡手捏了捏她的臉，“早知道報警了。”
“呸！”她輕哼，“你那個時候也很享受吧？”
到底是誰該報警啊？
她是強吻了他沒錯，可他後來舌頭伸得也很利索啊？
馮成則未置可否，捏捏她的嘴，“再試試？”
不知道明天會面對什麽，可今天，他們就要緊緊擁抱。
她知道他會保護她。
他知道她不會離開他。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