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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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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痛不欲生

第33章

周洛雲失魂落魄離開, 出門時還和進門的病人撞到了一起,他身形一個踉蹌朝一側倒去,好巧不巧, 手臂撞到了門框上。

門框上有根釘子, 他的手臂就那樣直直地插了上去,鐵釘沒入手臂裏,隱約還能聽到撕裂的聲音。

鮮血很快染紅了他身上的淡青色衣袍,小臂上端洇濕了一大片。

進門的男子看著成片的血漬嚇了一大跳, 連連彎腰道歉,“這位公子,我不是有意的, 抱歉。”

此時周洛雲最痛的不是手臂還是心, 他漠然地掃了一眼,說了聲:“無礙。”

言罷, 微微用力, 抽出手臂, 釘尖上沁著血, 血滴落到地上, 風一吹,塵土虛虛染上, 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

周洛雲眸光落在那裏,唇角很輕地扯了下,說不清是在自嘲還是其他。

風更大了些, 隱隱的把裏屋的聲音送了出來。

宋澈問江怡:“好吃嗎?”

江怡柔聲道:“很好吃, 你要不要嘗嘗?”

“那你餵我。”宋澈解釋說, “我手臟了,不想洗, 你餵我我便吃。”

他挑挑眉,張開嘴,“啊——”

江怡輕笑著把手上的栗子糕放他嘴裏一些,宋澈慢慢咀嚼,沒多久裏面傳來男人清爽的笑聲,“你餵的就是好吃。”

江怡沒說話,雪竹搭腔道:“公子這嘴抹蜜了吧。”

宋澈湊近,問江怡,“你說我唇抹蜜了嗎?”

江怡臉頰上溢出淡淡的紅,似乎伸手推了他一下。

周洛雲離得遠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這幕仍然辣了眸,他想起了那些年,她在他面前一向拘謹,從來不會如眼下這般說笑。

唯一記得她開懷笑的那次,還是他第一次送給她首飾。

他記得那日她收到簪子時杏眸裏都是光,連著說了好幾聲:“謝謝夫君。”

那聲“夫君”叫的又輕又軟,讓人心都酥了,也就是那夜,他沒忍住把她抱到了床榻上,和她行了夫妻之事。

那也是他的第一次,心緒難耐多來了幾次。

事後他看著她殷紅的身子,還有身子上布滿的青紫痕跡,才意識到自己力道有多重。

他本欲說些好話哄她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不顧她輕顫的身子,便那樣徑直離開了。

刺耳的笑聲再次傳來,擾亂了周洛雲的思緒,若是那些年他肯放下身段哄哄她,他們是不是便不會走到如今的境地。

說到底,還是他辜負了她。

周洛雲的心像是有蟲蟻在啃噬,每動一下,便錐心般的疼,他克制著不去朝後看,但最終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眼。

這一眼,看得他幾乎要瘋。

他看到宋澈站定在江怡面前,伸手觸碰了下她的頭,江怡非但沒推開他,似乎還說了什麽,引來男人更大的笑聲。

驀地,周洛雲胸口好像有什麽沖撞上來,只覺得撕裂般的疼,下一瞬,他張開嘴,吐出了一大口血,還未來得及喘息,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路人急呼:“江大夫,有人暈倒了。”

“還吐了血。”

江怡急匆匆從裏間走出,欲上前查看時認出是周洛雲,她步子倏然停住,對雪竹說道:“去請趙大夫過來。”

趙大夫是另一個醫館的大夫,同沁馨堂在一條街,最後周洛雲被擡去了趙大夫的慶豐醫館。

榮錦見狀說道:“江大夫還真是無情。”

江怡還未開口,雪竹先開了口:“昔日你家主子是怎麽對我們小姐的榮護衛莫不是忘了。我們小姐在相府遭人欺負時也沒見你主子出來說什麽。”

“無情?哼,我看你們才是真的無情。”

雪竹護在江怡面前,對榮錦說道:“你若是再敢欺負我們小姐,我會跟你們拼命。”

榮錦面色陰郁道:“你什麽都不懂,便不要亂講。”

“我偏要講,“雪竹道,“我們小姐是頂好的人,你若是敢欺負我們小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江怡握住雪竹的手,輕輕捏了捏,對榮錦說道:“你與其同我們在這辯是非,不如先去看看你主子,要是真死了,還可以給他收屍。”

江怡說這話時思緒很平靜,像是談論無關之人。

榮錦欲說什麽,想起主子的告誡又咽了回去,擡腳離開。

雪竹在後面呸了一聲,“真晦氣。”

宋澈站定在江怡身側,問道:“你同那人認識?”

江怡淡聲道:“只是打過一個照面,不熟。”

宋澈見狀沒再問什麽,同她一起進了醫館,須臾,笑聲在房間裏散開。

雪竹站在一旁靜靜看著,若是小姐真能和宋公子成親便好了。

……

宋澈離開後,江怡坐馬車去了孫氏的住處,薛川為了不讓人發現她們還派人在暗處守著,只要有人靠近,那兩個便會現身,把靠近的人趕走。

江怡盯著瞧了片刻,勾了勾手指,“雪竹。”

雪竹傾身湊近,把耳朵貼了上來,江怡耳語一番後,雪竹拎著食盒下了馬車。

趁她同那兩人周旋時,江怡拎著抓好的藥輕手輕腳推開了院門,遠遠的便聽到了咳聲,還有孩子的哭泣聲。

“娘親,你怎麽樣啊。”

“娘親,你別嚇我。”

“娘親,你千萬不要死。”

“娘親,我害怕。”

“娘親,爹爹為何要把我們趕來這裏?”

稚嫩的嗓音伴著哭聲時不時傳來,江怡疾步走過去,擡手敲敲門,哭聲停止,裏面傳來孩童的聲音,“誰?”

“是我。”江怡貼著門說道,“江大夫。”

“是那個漂亮的大夫姐姐。”矮個子的女童欲起身去開門,又被姐姐拉住,“爹爹說了,不許咱們見外人,若是見了,會挨打的,你別去。”

“可是……”女童吸吸鼻子,“姐姐,可是我餓。”

江怡再度敲門,“乖,姐姐給你們帶了吃的來,你們把門打開好不好?”

勸了好久,門才打開。

裏面凍得人牙齒打顫,江怡怕冷,進去後沒忍住抖了一下,她問:“娘親呢?”

女童指了指裏屋,“娘親在睡覺。”

江怡把吃食放下,轉身進了裏屋,榻上女人面色看著越發不好了,唇色也沈了暗紫色。

眼皮掀了掀又閉上,有氣無力道:“江大夫,我終於等到你了。”

“別說話,”江怡執起她的手把脈,須臾,她拿出隨身攜帶的袋子取出裏面的銀針紮在了要緊的穴位上。

又去給她熬了藥,餵她服下。

折騰下來,已過了半個時辰,見孫氏有了些血色,她道:“便是為了你那一雙女兒,也要好起來。”

孫氏渾濁的眸子終於有了些許光澤,回握住江怡的手,“江大夫我想好了,我要同薛川和離。”

江怡輕拍她手,“先把身子養好,等養好了身子便同他和離。”

孫氏感激道:“江大夫謝謝。”

江怡看著眼前的她,再次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她曾也如孫氏這般氣若游絲,好幾次也險些丟掉性命。

她憶起了最難捱的那次,周身出了疹子,又痛又癢,還高熱不退,宋氏知曉後非但沒給她輕大夫,還讓人把她送去了柴房。

那也是個冬日,柴房四處透風,她本就高熱,經過那番折騰昏厥過去,後面的事也是她醒來後聽雪竹講的。

宋氏以為她死了,當即便要把她埋了,是雪竹求了好久才把她留下的。至於周洛雲,t他是第二日她脫險後才出現的。

他似乎,每次她需要時都不在,不需要了便又出現,然後開始挑三揀四,數落她的不是。

周洛雲可能是個好官,但絕對不是個好夫君。

忽地,江怡小拇指痛了下,她回過神,眼瞼慢垂,看到了小拇指上的那道疤痕,那是宋氏責打她時弄出來的,至今猶在。

孫氏輕咳一聲,“我想求江大夫一件事。”

“你講。”江怡道。

孫氏從懷裏取出一封信箋,“勞江大夫讓人把這封信送去溧水縣孫家,交給我父親。”

當年孫氏是下嫁,孫父並不同意她嫁給薛川,是她執意要嫁。

她道:“是我對不起父親,我想再見他老人家一面。”

女子和離後去處是個大問題,若是娘家肯收留無異於是最好的,江怡接過,“好,我會找人把信送去孫家,但你也要答應我,照顧好自己,趕快好起來。”

孫氏感激道:“謝謝江大夫,我一定會讓自己快些好起來的。”

……

另一處,慶豐醫館,周洛雲清醒後示意榮錦付了診金便徑直離開了。

榮錦見他氣色實在不好,說道:“主子還是會驛館歇息吧,剩下的事屬下來辦。”

周洛雲頓住,“什麽剩下的事?”

“主子難道忘了嗎,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把江大夫帶去帝京。”榮錦說,“若是她同意去便好,若是她不同意,只能用強的。”

“榮錦,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周洛雲厲聲道,“我告訴過你,不許動她。”

“主子為何是非不分。”榮錦壓著聲音道,“屬下這是為主子好,若是再耽擱下去,主子會沒命的。”

太後手段毒辣,連帝王都敢掣肘何況是周洛雲。

“我死了又如何。”周洛雲眸光落向遠處,婆娑樹影下站著一人,看那人的背影很像江怡。

但他知道並不是。

像這種認錯人的時候在那五年時有發生,每次都是驚喜襲上心頭,然後又失望落幕。

他尋找等待中過了一日又一日,本以為這輩子便是如此了,誰知得上天眷顧重新與她重逢。

動她?

他便是死也不會。

“主子,你當真為了江大夫命都不要了嗎。”榮錦沈聲問道,“更何逞事關天子安危,主子不可意氣用事。”

“你當真以為帝京無人能為天子診治嗎。”周洛雲輕嗤,“那只不過是逼我就範的說辭而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便是我把她送去帝京,誰又能保證我一定可以活。”

周洛雲收回視線,定定道:“你給我護好她,誰都不許動她分毫。”

“屬下可以不動,可若是太後要動呢。”榮錦道,“繼時她會有更大的危險。”

“你不說我不說,誰又能知道她便是那個神醫。”周洛雲眼底腥紅一片,像是燃起了焰火,“有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次,你且記牢,若是知錯犯錯,我定不會饒你。”

“主子就這般喜歡江大夫嗎?”喜歡到命都不要了。

周洛雲眼尾輕揚,只說了一個字:“是。”

他時常後悔,若是他能早些明了自己的心意,她或許不會失望離開,他們也不會蹉跎五年光景,他更不會在後悔中度過每一日。

落日餘暉綴到他清雋的臉上,染紅了他深邃的黑眸,輕揚的眼尾在看到那兩道相攜而來的身影時生生頓住。

鬧市中,一襲白衣男子款款行至紫衣女子面前,從懷中拿起玉簪插在了女子發髻上。

女子垂眸,唇角輕揚,如玉的臉頰上映出淡淡的笑,那笑,看一眼便叫人失了心神。

周洛雲垂在身側的手倏然攥緊,這個剎那,他腦海中冒出了搶人的想法。

江怡,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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