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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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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楚存闕回府時間不定, 是以午膳備得早,以防他太早回府吃不上東西。

天熱,早些備好, 等用飯時, 飯菜也不至於太燙。

只其中一道雞湯仍用小火慢慢煨著。

松山上的百姓感謝楚存闕, 今日還特地要侍衛下山時帶來了山間獵的山雞、水塘裏撈的魚……

今日午膳中這道雞湯,用的便是松山百姓送來的山雞。

玉胭與楚存闕用膳時, 一向不會多言語。

玉胭也沒有幫人夾菜的習慣,雖說最近叫人給楚存闕送膳食的事沒少做, 他在病中時, 她也能自若地給他遞去飯食,但兩人正兒八經坐在一起以後,偏是有些局促。

前幾日, 兩人用膳時辰都錯開了,上回一起用膳, 還是剛來那日。

有幾回想給楚存闕盛湯,最後猶猶豫豫, 還是下不來手。

玉胭只好道:“你多吃些。”

隨後也不管楚存闕,低下頭吃飯。

玉胭吃得不多,再加上天氣熱, 她沒胃口。

楚存闕放下碗筷, 嗓音清淡:“沒胃口?”

玉胭搖頭,扒了口飯:“還好。”

楚存闕心細如塵, 若她應了, 指不定過後如何操心。

楚存闕垂了垂眸。

得到玉胭這樣的答案, 楚存闕好似不意外。

她年幼時尚不顯,後來長了幾歲, 便愈發突出。

她會分出自己心愛的糕點給載她奔波的車夫,她會在玉家隔壁那小孩翻墻尋她時,給對方搬出軟軟的墊子墊在墻角,防止對方摔傷……

只是從前玉胭的為人著想,不會落在他身上。

而他,從來都是在背後,默默窺視的那個。

楚存闕起了身,去裏間。

玉胭扒著飯,還沒咽下去,就見楚存闕起了身:“怎麽了?”

她朝楚存闕碗中望了望。

他也還未吃完。

楚存闕動作輕頓:“取些東西。”

取什麽東西,要在這時取?

玉胭目光落在楚存闕身上,一路追隨他進了裏間。

片刻,楚存闕便將東西取了來。

玉胭眼睛亮了亮。

是寒瓜。

放在冰塊裏的寒瓜。

於是玉胭眼巴巴地盯著楚存闕走近,又盯著他將漢寒瓜放在她跟前。

寒瓜已經切成了塊,紅彤彤的,裝在墊有荷葉的托盤裏,煞是誘人。

玉胭眼眸彎起:“這是在哪兒買的?”

她來臨州幾日,見到街頭有人賣瓜,也吩咐人買過,只是買來的瓜都不大好,水紅水紅,不夠清甜。

楚存闕道:“路過一片瓜田,到地裏尋瓜農買的。冰塊是刺史府中存的。”

他低下眸,先前吃飯時,少女小臉發皺,很是勉強,現下眼眸如月牙兒一般,這會兒才是真正高興起來。

見玉胭不動,楚存闕將寒瓜再往玉胭面前輕推了推:“吃吧。”

玉胭看他幾眼,細長的睫毛輕輕扇動。

像是以為她在猶豫,楚存闕補充:“買了十餘只寒瓜,不必顧忌。”

玉胭點了點頭,取了一塊問他:“這是在哪兒買的?”

楚存闕:“城外,順道買的。”

看見寒瓜時,玉胭心底多是高興,高興之餘,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在想,當真是順道買的?

以楚存闕的性子,恐怕就算不順道,也會買來。

即使是如楚存闕所說,是順道買來,也需得他用了心,才會想起她。

經此一遭,玉胭的局促少了幾分,她道:“你也一道吃。”

很難得的,話落,玉胭見到了楚存闕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叫玉胭楞了一楞。

玉胭很少見楚存闕笑。

他總是冷著臉,有時玉胭都會想,他是不是不會笑。

他笑起來,跟不笑的時候,差別有些大。

原本清冷淡漠的眉眼,忽變得生動起來,似春雪初融,眼尾微微揚起,又好似帶上些惑人的醉意。與新婚夜時那個著喜袍的他,莫名重疊起來。

**

楚存闕用過午膳,稍整頓了會兒,聽如今暗中負責松山事宜的暗十匯報完松山情況。

後又有人捧著幾沓信紙尋來書房議事。

那人布衣打扮,留著胡須,眉眼低垂,稟報:“將軍,已經照您的吩咐,即日起,臨州往外信件往來,t不再封鎖。”

他將懷中信紙放至書桌上:“這是近日攔下的信件。”

從臨州城內往外寄信,有幾處必經之地,只消候在那幾處,就能將信攔下。

來人是臨州當地人,在臨州軍營內任職,此前在邊疆參軍時,受過楚存闕提攜。

楚存闕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一行字,頭也未擡,“無關緊要的信,該往哪兒寄,便往哪兒寄去。”

下屬應:“是。”

臨州消息封鎖,是楚存闕“下落不明”前吩咐下去的。

楚存闕懷疑私兵與山匪有勾結,城中之事,是防止城內與私兵提前勾結,也是試探。

給京中設障眼法,倒是次要。

若這兩方有勾結,消息被堵在臨州出不去,私軍定會有動作。

下屬稟報:“如將軍所料,近日進城者,有十餘行跡可疑,屬下命人暗中跟隨,發現有兩人喬裝打扮,在刺史府附近鬼鬼祟祟。”

他看向楚存闕,神情嚴肅:“將軍,刺史府外一定要嚴防死守,以免他們溜進院中。屬下猜想,要麽,死去的老臨州刺史那裏,還留有他們想要的東西,要麽,是為地牢被關押的山賊而來。”

他從懷中取出張字條:“此外,在河道中攔截幾封隨廢棄舊物漂流出城的信件,信上內容隱晦,早有防備,咱們能從中得到的消息不多。不過,我們仿照字跡,替換信中內容,又重新裝進了舊物之中。他們若收到信,定會有所行動。”

“還有張勁秋那邊,此事,他也發現了端倪。”

楚存闕這才擡起眸:“你們手中有的,可向他透露。繼續盯緊。”

下屬應是,稟報完話,目光才落在楚存闕書桌前的寒瓜上,他驚訝:“寒瓜?”

臨州種寒瓜的農戶少,寒瓜產量原就不算多高,又突發匪亂,人心惶惶,地裏的瓜,便也少有人照料,後來連日幾場大雨,瓜大多爛在地裏,市面賣的瓜,不夠好。楚存闕這裏的寒瓜,紅通通的,勾人食欲,與臨州市集上賣的一點也不一樣。

他伸了手,還不及多做什麽,暗十抄起本書拍在他手上:“去去,這是夫人見將軍辛苦,特意給將軍送來的。”

他訕訕收回手,問:“將軍是何處買的瓜?”

嫌他聒噪,暗十沒好氣道:“不是臨州城內買的。”

想起寒瓜,暗十心底仍是驚詫。

知道楚存闕對玉胭好,可暗十也不曾想到,將軍會為了玉胭,特去買來寒瓜。

今日,將軍出城暗查私兵一事時,途中恰巧瞧見老農切了瓜,在樹蔭下乘涼守瓜。

然回程時,本不需要原路返回,有條旁的近道可走,將軍偏寧願繞道回那瓜農所在之處,只為買到幾個寒瓜。

將軍也非是那等重口腹之欲的人。

後來才聽人說,是將軍見到前幾日被夫人擺在桌上切開後寡白的寒瓜,留了點意。

暗十心裏想得起勁,冷不丁,聽楚存闕道:“暗十,帶他去取幾個寒瓜。”

人一走,周遭終於靜了下來,楚存闕展開紙條。

紙上字跡映入眼中。

皆是自信中提取的信息。

他一行行看過。

字條中信息確實不多,然府內地牢還關押有山賊同夥,自山賊口中撬出來的,能與紙上信息對應。

楚存闕眉心微擰,他頓了頓,自抽屜中取出封明黃聖旨。

私兵一事,他早已稟報。

不管是先前的下落不明,還是如今,聖上都一清二楚。

這道聖旨,是昨日送來的。

聖旨言辭極盡仁慈之色。

不像聖旨,更像是一封家書。

聖旨中只道楚存闕安心處理好私兵一事,無論京中發生什麽,他都不必分神。

楚存闕自不會以為,聖人待他,會如這封聖旨上一般仁慈。

君心難測。

楚存闕從不將希冀寄托於旁人之身,更不會全然信任另外一人。

他凝著聖旨,眸色深沈。

從前的臨州刺史上任多年,未曾發現私兵之事。

他來了,張勁秋來了,私兵之事,就像泉眼般,證據接二連三往外冒。

可以說是臨州刺史與私兵暗度陳倉,偏臨州刺史死了。

他若與私兵勾結,便是與山賊勾結,無論哪方進城,都不會動他,他不該死。

偏偏他死了。

屍首收在刺史府內,用冰棺保存,楚存闕初來臨州時,曾去見過,他身上,有幾處捅傷,心臟受的那劍,是他死因。

殺他,就像是為了掩埋秘密。

楚存闕沈了沈眸,闔上聖旨,放回抽屜。

**

玉胭在府中閑著無事時。

暗八暗九送了弓箭來,他們捉來小鼠,叫她試著射小鼠。

最開始是有點怕,後來次數多了,才慢慢習慣。

她已經連著射了好幾日,小鼠是活物,跑得快,開始時,玉胭或是緊張,或是速度慢了,總是射不中,等射多了,才開始能射中小鼠。

不過有時是射中尾巴,有時是小腿,總射不準玉胭想射的位置。

如暗八暗九,都是想射中哪個部位,就能射中哪個部位。

玉胭雖艷羨,但也知這是他們常年累月練習的結果。

今日暗八暗九照舊捉來了小鼠。

不過往日玉胭都是清晨涼爽時練習射箭,今日在廚房幫了一日忙,便挪到了下午。

幾只小鼠在院內四散開來,玉胭正拉了弓對準最後一只小鼠要射箭,院門忽然砰砰地被敲響了。

原是玉胭上回在鑄劍坊訂做的短刀被下人取回來了。

玉胭放下弓,忙去看。

短刀在圖冊上看著是一個樣,做出來了,卻好像跟圖冊上的不大一樣。

不過玉胭總體還是滿意的。

短刀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看起來很是素凈,彎彎一把,玉胭還拿來切了寒瓜試試,刀快,一下就能切好。

鑄劍坊只鑄劍,不送盒子。

於是玉胭夜間又到臨州夜市上挑了件像樣的盒子,仔仔細細將刀身擦過幾遍後,這才將刀收進盒子裏。

捧著木盒回刺史府時,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

府外值守的侍衛,比先前少了好幾個。

她與楚存闕住的院子外,侍衛倒是多了。

玉胭留了個心眼,回屋時,往外望了望。

夜色一片平和,與往常無異。

誰知睡到後半夜,玉胭被院外刀劍與盔甲相撞的聲音吵醒。

來臨州後,許是認床,玉胭夜裏總睡不安慰,一點兒聲音都會將她驚醒。

而且這聲響,她再熟悉不過,金吾衛夜闖將軍府時,也是差不多的響動,只是今夜的響動,遠不如那夜大。

她從床上爬起來,拿起放在桌上的弓箭,推門走到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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