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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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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悉

楚存闕在京中不會停留太久。

一兩日, 不管能否找到證據,他都會趕往臨州。

回府,見到玉胭時, 他方回京不多久。

夜間自玉胭院中離開, 楚存闕潛入林府——刑部林尚書的府邸。

臨州山匪暴亂, 是太子設下的局。

還未前往臨州前,楚存闕便有意料。

山上山匪得到訊息, 早已離去。

在離去前,卻丟了三十餘人在寨中, 威逼利誘, 叫他們留在寨中,充裝山匪。

若楚存闕不聞不問,帶人馬殺上山, 就會落入太子圈套。

未曾意料的,是臨州, 有人豢養私兵。

那日,是楚存闕到臨州的第二日, 安撫好山上百姓,將追蹤逃離山匪的隊伍安排好,一個老藥農找上他。

這采藥農, 是上山采藥時, 無辜被山匪捉進山寨的。

采藥農早聞楚存闕名聲,怕私兵日後害人, 尋到楚存闕跟前, 告知楚存闕私兵一事——

他常年在山中行走, 前幾月,無意走錯了路, 進了座連他也不知名的山。

起初撞見深山中有私兵時,以為是朝廷在此練兵,後來才發現,不是的。

有日,藥農無意撞見一具死屍,那死屍臉頰被割破,血肉模糊,已經無法再辨出模樣,能辨認的,便是身上盔甲。

采藥農依稀想起,死屍身上的盔甲,與他在深山撞見那人沒隔多少。

他好心將屍身下葬,卻不曾料到,他剛要將人葬下,又有人經過。

幾人不知在說些什麽,采藥農原還想上前將發現屍身一事告知他們,哪知,窸窸窣窣地,聽他們提起,他們不是正兒八經的軍隊。

人走遠了,藥農才重新打量那具死屍,後來,藥農就在在死屍盔甲上發現了一個奇異的符號。

怕惹上殺身之禍,一直到楚存闕來了臨州,藥農才敢說出事情。

在楚存闕面前,藥農用紙畫出了那符號的形狀。

那符號,於藥農而言奇特怪異。

但,於楚存闕而言t,刻骨銘心。

楚存闕那時幾乎快控制不住情緒,粗長手指捏著采藥農畫出的符號,要將紙捏碎。

殺他父親的那支鐵騎,盔甲上,便是這個符號。

楚存闕永遠都無法忘懷。

他的父親死死將他護在懷著,用後背抵擋舉刀殺來的刺客。年幼時的他,透過縫隙,看到漫天鮮血飛濺,還有刺客持刀那只手上的印記。

一個只餘半邊的蓮花印記。

這背後的血海深仇,楚存闕不會忘,忘不了。

回到雍京手握權力的許多年,楚存闕都不曾放棄追查。到如今,稍見眉目,楚存闕心中有了事情的雛形。

然大多只是推測,他手中並無證據能夠證明推測。

采藥農,無疑給了他一條新的、且極為重要的線索。

楚存闕順著這條線索找了下去。

采藥農所去之處,是私兵營地最外圍。

最外圍,也是塔哨最少的地方,每五百米一處塔哨。

越往內,哨崗越多。

為免打草驚蛇,楚存闕沒有靠近。

養兵之處,糧食消耗多,到傍晚快入夜時,他們會開火備飯,那時即便離很遠也能看見升起的炊煙。

利用炊煙,楚存闕推算出私兵營地所在位置。

往下查,查出私兵與雍京有關,好像是順理成章的。

私兵一事,竟也與楚存闕從前毫無頭緒的線索連在了一起。

臨州匪亂,本為太子做局,如今又為他所用,為他遮掩。

他身形隱沒在夜色裏,也借月色,掩下微微發僵的身形。

**

玉胭見到了楚存闕,知道他沒事,夜裏睡了個安穩覺。

在人前,玉胭仍裝作急切想要去臨州的樣子。

她若忽然不急了,會叫人覺著古怪。

怕被人察覺端倪,玉胭沒聽楚存闕的話,那堆收進包袱裏的衣裳,仍在包袱裏。

這日,玉胭也得到另一個消息。

玉衡昨夜入宮請旨前往臨州,陛下不允。

玉胭整日都不曾再離開將軍府,吩咐素月多置辦些幹糧,又吩咐車夫隨時待命。

遠不算大張旗鼓,但倘若太子有心利用她,定要命人守在將軍府外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太子會得到她置辦幹糧準備去臨州的消息。

她去臨州,要麽是因她也不曾得到楚存闕的消息,要麽是她得到楚存闕的消息,楚存闕真的下落不明,她才會火急火燎趕去臨州。

如此一來,太子定想不到楚存闕在京中。

玉胭不擔心她不離京會被揭穿。

她了解她阿耶。

玉衡去不了臨州,她阿耶也還未考慮清楚,在他考慮清楚前,聽到消息,十之八九會趕來攔住她。

如果她阿耶不攔,玉胭便再尋它法。

**

消息不出半個時辰就傳到了太子耳裏。

太子正在院裏投壺逗鳥,聽了消息,淡淡一笑:“看來,玉胭也不知楚存闕消息。”

“不過,她去臨州,正合本宮心意。”

太子找上玉胭,確存了讓玉胭去臨州的心思:“本宮原想著,只同玉胭聊一回,玉胭不會有去臨州的念頭。到頭來,竟是本宮低估了他們之間的情誼麽?”

他丟了手中鳥食,看向侍從:“吩咐下去,本宮憐楚夫人癡心一片,特命親衛隨行護送。”

而彼時,玉相撂下公務,沈著臉趕至將軍府。

玉相一面是氣玉胭沖動,他說了,去臨州之事,還需考量,玉胭卻火急火燎,一面又欣慰玉胭膽量見漲,但最終出現在將軍府時,還是板起了臉。

玉相到時,正好太子身邊那位內侍也到了,兩人前後腳進的玉胭院中。

玉相甫一踏進院中,就聽那內侍掐著嗓子,在同玉胭說話:“太子殿下知夫人與楚將軍伉儷情深,一聽夫人要往臨州去,怕您途中遇到匪寇,特安排了一支人手跟隨您。”

“如今他們尚在路上,待夫人整理好裝束,定與夫人同去。”

事實上,對玉胭要去臨州之事,玉相沒那樣反對。

可太子竟想在玉胭身邊安插眼線。

內侍話未說完,玉相便狠狠將院門往後推去,“砰”地發出聲巨響,他怒聲道:“誰說玉胭要去了?”

玉相疾步走到內侍跟前,睨了玉胭一眼:“臨州危險,不許去。”

玉胭想讓父親消氣,礙於內侍在場,又不能做得太直白,她只好示弱地低下頭。

見玉胭如此,玉相火氣稍得平息。

可轉過頭,又瞧見那內侍眼巴巴看著玉胭,盼著玉胭去臨州似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差點將擺在旁邊的椅子踢翻,再無平日文人風度:“回東宮去,告訴殿下,好意心領了。”

玉相眉頭狠擰:“玉胭不去臨州!”

那內侍這才點頭哈腰地離開。

方才有玉胭要去臨州的消息傳出,太子就叫人護送玉胭,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待送走內侍,玉相拂袖,面色緩和了些:“說得倒好聽,保護你。不過是想借著你去臨州,打起了旁的主意。屆時人到了臨州,定會對存闕不利。”

只是……

雖然此前,太子在朝堂上提出,讓他門下臣子同楚存闕一道前往臨州,陛下沒有點頭,後來太子換著法子往臨州塞人,也都被陛下堵回。

但太子在臨州,必然有親信。

多此一舉,利用玉胭往臨州送人,到底是為了什麽?

玉相神情嚴肅:“便是要去臨州,也不可讓太子的人跟上。眼下臨州局勢不明,你最好留在京都。”

玉相一直等著玉胭犟脾氣上來,非去臨州不可。

等了半晌,卻不見玉胭說什麽、做什麽,相反,玉胭只點了下頭,轉身跑回屋,還端了茶水來,叫他消氣。

他面露狐疑,目光自四周掃過,見四下無人,壓低嗓音道:“你沒打算去臨州。”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目光再一掃,聲音愈發壓低:“你有楚存闕的消息?”

玉胭的小動作,旁人看不出來,玉相一定看得出來。

玉胭著急的時候,眼尾會不自覺下壓,雙手會抓著衣裳,這都是無意識顯露的細微動作。

但現在,這些都沒有,甚至在內侍離開後,玉胭隱隱給人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玉胭頓了下。

即便楚存闕沒同她說要她守口如瓶,但她也不會傻到將楚存闕在京中之事告訴旁人。

而眼下是她阿耶問她。

玉胭心裏,她的親人,自是世上她最可以依賴、最可以信任之人。在父親面前,玉胭也不曾像面對內侍時那般謹小慎微。

然玉胭不知道,將楚存闕的事告訴父親,是好是壞。

正在玉胭糾結時,玉相擺擺手:“罷了,到底如何,你不必告訴為父。”

到底縱橫官場多年,察言觀色的本領,玉相不差。

玉胭稍幾個退縮的眼神,就叫玉相明白,也許,玉胭已經見過楚存闕了,即便沒見過,至少也得到了楚存闕的消息。

有些事,他不是非要知道,即便知道,也沒有用處。

他幫不上楚存闕的忙,知道楚存闕平安無事,便好。

事情最後,玉相再三勒令玉胭暫時不許去臨州。

即便他知道玉胭不會去臨州,也會陪著玉胭將這出戲演完。

玉胭則想起來她給父母做的幾雙新鞋忘了送去給他們,忙取來交給玉相,送玉相離府。

父女倆沒說多的,這次,卻又默契地知悉了彼此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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