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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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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

大起大落, 定然令人嗟嘆,也不知蕭初霽會不會難過地大哭一場。

但謝楹仔細想了想,他那樣的人, 不會哭的, 就算泣血,也不會落淚, 像是鋼筋做的腦袋似的。

昭王府門外多了許多守衛,輕易不好進入, 但謝楹做事,向來不走正門。

剛一翻墻落地, 一道低啞的笑聲傳來,“還是不喜歡走正門。”

謝楹訝然擡頭。

只見不遠處的老樹下, 支起了一張木桌子,上面擺放著一壺熱茶, 兩只茶盞, 旁邊架起的紫砂小泥爐已經沸騰, 熱氣騰空, 湧動著花茶芳香。

滿院空蕩, 而蕭初霽則是悠然地坐在樹下搖椅上, 享受著下午時光,不偏不倚,正對著她常翻進來的墻壁,好似早就預料到她會過來。

人影蕭條,風一吹, 似乎卷起了一片蕭瑟落寞。

少年人比起往常裏的囂張, 眼下多了幾分淡然,又仿佛是早已胸有成竹似的, 巋然不動。

“蕭初霽,”謝楹定睛看他,頓了許久,與他相視,最後只道,“我也要喝花茶。”

“請便。”

謝楹撈了把他對面的空椅子,自顧自倒了杯熱茶,茶香四溢,她捧著茶盞,暖和不少。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她問。

“誰來都行,”蕭初霽視線不改地望著天邊夕陽,慵懶道,“想來找我的人不少。”

“哦,”小娘子眼眸一轉,“那真是不巧,偏偏就我一個人來看你呢。”

蕭初霽笑了下。

視線往下,謝楹看到了小木桌上的薄荷糖,整齊地擺在小瓷盤裏,用的還是大澧新提供的青花瓷呢。

講究人啊,謝楹看他一眼,心想。

少年郎沒看她,似乎在閉目凝神,而謝楹悄悄探手去盤子裏捏了一顆糖,偷感十足。

“吃太多糖對牙不好。”他突然開口,與幼時一樣的語氣。

謝楹嚇了一跳,頓時挺直脊背,又理直氣壯道,“明明是你自己放了一盤糖,還怕別人拿啊,我就吃了一顆,別那麽小氣。再者說,不是還有你熬的花茶麽?”

蕭初霽睨她一眼,沒說話,眉角卻松展了些。

對於某些事情,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當即挑明,極為耐得住性子。

見狀,謝楹又塞嘴裏一顆,邊吃邊喝茶。

她問,“你怎麽被削權了?”

他敷衍道:“太囂張了唄。”

“那你就這樣甘心落後?”謝楹說,“太子幽閉東宮,陛下有意讓太子與大澧公主聯姻,你就不想做點什麽阻止他?”

蕭初霽來了精神,側眸問,“你很想讓我動手?”

謝楹往後縮了下脖子,“我與你結盟,你若是失勢,我定然也不好過。”

但其實,謝楹是真的想讓蕭初霽對付蕭初琰,如此一來,也能幫謝清清她們擺脫那個變態的糾纏。

人人都說是蕭初霽慫恿太子做出這種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子與昭王不和,倘若真的是蕭初霽慫恿,那麽太子就跟不可能同意了。

“太子之位不會變動的。”蕭初霽突然說。

“我知道。”謝楹清楚,皇帝留著太子之位,就是為了制衡羽翼漸漸豐滿的蕭初霽,怎麽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變動太子之位?

“倘若我失勢,你隨時可以找下一個皇子結盟,沒什麽區別。”蕭初霽自顧自飲茶,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看不清眸底湧動的情緒。

謝楹道,“有區別的。”

“蕭初霽,你是未來的帝王,這場棋局,我只賭你贏。”她輕聲道,一模一樣的話,依舊自信且篤定。

蕭初霽端著茶棧的手微頓,茶中浮起的花瓣眼下如此清晰,依稀可見他的面容。

她軟下語氣,繼續說,“你總不能看著我輸吧。”

握著茶盞的手漸漸縮緊,蕭初霽微垂眼睫,心中發悶。

“同本王捆綁在一起,不是什麽好事情。”他依舊在勸,反倒有種拼命把她推開的感覺,甚至不惜貶低自己。

“那又如何?我只信我的眼光t。”

蕭初霽道:“這段時間會很枯燥單調。”

“我知道。”謝楹伸了個懶腰,嚼著口中的薄荷糖,清新甜味蔓延。

“也許我會戍守邊疆,殺機重重——”

“蕭初霽,”謝楹輕聲打斷他,眼眸澄澈,坦然道,“你娶我吧,聯姻也好,結盟也罷,我想掌控我的命運。”

“我有點野心,想做個皇後。”

一字一句,仿若一把重錘,字字擲地有聲,落入他心頭。

少年怔然,猛地轉頭看她,雙眼寫滿了不可置信與不解。

“我不傻,也沒開玩笑,蕭初霽,娶我吧。”

她像是在說一件最普通不過的小事,眸光堅毅,毫無退縮猶豫,如此果決。

如今兵權不在,皇帝對蕭初霽的戒心也會隨之降下,而謝楹如今的身份最為敏感,王富貴也向她透露過,當今皇帝有意讓她成為兒媳。

太子一方正在千方百計在大澧公主聯姻的路上動腦筋,自然顧不到首輔的勢力與剛剛落下風的蕭初霽。

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

剛奪了昭王的兵權,皇帝既然出於制衡,就定然不能讓太子的勢頭過盛,而蕭初霽娶她,就是皇帝安撫蕭初霽最好的方式。

只不過這件事,恐怕就連皇帝也在猶豫。

蕭初霽沈吟片刻,只道,“上了本王這條船,便再也下不去了。”

“我不下。”謝楹固執地開玩笑,“我日後,可是要做皇後的人,買定離手,我說的算。”

恍然間,蕭初霽楞住,又緩緩移開視線,低頭輕笑,“好啊。”

*

許久未回楊府,謝楹卻突然收到消息,楊老首輔前些日子就已經寄來一封告老還鄉的奏章,不再回盛京城。

但這件事情,謝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

而朝堂之上,此事早已經傳遍。

清風明月無意間提起,還誤以為謝楹也已經知道。

隔了幾日,謝楹才收到長兄寄來的家書,上面寫著“吾妹阿楹親啟”。

拿到書信後,謝楹沒說什麽,只是讓人準備馬車,前往楊府府邸。

眾人皆以為謝楹受了刺激,不敢打擾,就連一向鬧騰的淳安,也忍著還幾日沒敢去找她。

謝楹獨自回了楊府,尋著記憶摸到了楊老首輔的書房,點燃一盞油燈,展開家書細讀。

書信內容也簡單,無非就是些家長裏短。

這些書信想必也受到了些檢查,倘若真寫了什麽東西,恐怕是不會給她的。

信上的許多內容,謝楹竟然有些印象。

直到最後,謝楹拉過油燈,將書信的空白處放置燭火之上烘烤。

空白紙上竟隱隱浮現一行小字。

謝楹笑了下,果然如此,信中說,“我們幼時最愛寫些家書,聊些事情,你總是喜歡把用我送你的筆寫字,只見印記,不見墨字。”

奇怪的是,謝楹腦海中竟然真的有這段記憶。

“阿楹,外祖父書房中有一個密室,倘若我們回不去,密室中會有一些答案。”

謝楹楞楞地看著這行小字,反覆斟酌。

眼下,她不正在外祖父的書房麽?

但這句回不去,卻令她心中浮現一股不安。

平覆好心情後,謝楹起身,舉起油燈,在書房中翻找起來。

她研究過機關,不消片刻功夫,謝楹便已經熟絡書房的布置與結構,順利找到機關口。

打開暗室以後,謝楹舉著油燈踏入漆黑幽長的暗道。

暗室內,謝楹摸索著點燃了墻壁上鑲嵌的燈臺,四周登時一片敞亮。

一張桌案,幾張接連的書架,陳設布置簡單。

環視一圈以後,謝楹也不耽誤時間,直接開始在書架上尋找暗格。

哢嚓一聲,搭在書架某處凹陷的手摁下,謝楹註意到了不對,反手摸索到書架下側,將暗格倒推出來。

裏面安安靜靜地躺著幾張書信。

謝楹看著上面的信,心頭不安地跳動。

*

不過兩日時間,兩朝和親之事便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永和公主謝清清解除禁錮,陪自己的三妹準備婚事,嫁衣是由盛衣坊最好的繡娘蕓娘親手改良所制。

太子蕭初琰卻是加緊時間流連於煙花柳巷,沈迷於酒色。

皇帝蕭靖雖然也清楚自家太子的德行,但還是睜只眼閉只眼,只是要求所有人瞞著大澧的公主,並賞賜給大澧公主不盡的金銀珠寶。

婚嫁事宜繁忙,謝楹卻挑了個時間去了茶緣記。

彼時正是夜幕降臨之際,黑夜漫漫,孤燈一挑,謝楹獨自尋了個上等包間飲茶。

不多時,有人踏著濃濃夜色而來,推門而入之時,謝楹擡頭看去,笑著喊道:“阿兄。”

戴著鬥笠的男子擡頭看她,緩緩摘下簡陋的鬥笠,正是楊信。

他看著眼前安然無恙的妹妹,松口氣道:“阿楹。”

“快坐。”謝楹起身道,問,“外祖父他們如何了?”

“祖父已經告老還鄉,你莫要擔心。”他說,面露猶豫之色,幾番擡頭,欲言又止。

謝楹看著他,平靜直白道,“阿兄,那封信我看到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楊信看著她的神情便倏的變了。

“阿楹,跟我走吧。”楊信狠下心來,道,“外祖父他們為了保全楊府上下全族的性命,不得不如此,丟下你作為棋子離開。”

“那你就該跟著祖父他們一起離開,不該回來。”謝楹眼中並未絲毫幽怨,反而誠然道,“阿兄,楊府養育我太久,不該再因為我一個外人傷害無辜的族人。”

“胡說,你怎麽是外人?”楊信陡然站起身,硬聲道,“阿楹,你同兄長走,我們相依為命,遠離這些京城是非。”

小娘子擡頭凝望著他,靜默片刻,道,“阿兄,你能以一人之力與三國對抗麽?”

楊信驟然怔住,捏緊拳頭半晌無話。

這並非是謝楹打擊他,但事實的確如此,天下三分,她身系大昭與大澧,又是北狄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眼下,內中權力漩渦太過覆雜,暗流湧動,她如何安然脫身?

“阿兄,太晚了,”謝楹苦笑道,“其實,我很多時候在想,倘若,早些時候,你真的提出要帶我離開,說不定,我真的會頭也不回地跟著你離開。”

簡簡單單過著平凡安然的生活,倒也不錯。

可眼下,太多的人生死與她掛鉤,如何脫身?

楊信低垂著頭,不知作何打算,回想剛開始,他就在一次又一次放棄謝楹。

從最開始的火場,再到牽扯住昭王,以及入宮等這些事,他都選擇了退卻,從未堅持過帶自家妹妹離開的決心。

直到眼下,謝楹已經身陷諸多漩渦,多方勢力牽扯,完全淪為棋子,再逃不掉。

謝楹嘆息,一語中的,“阿兄,你今夜若是帶我走了,來日陛下發現,定然不惜餘力尋找,首當其沖的便是楊府上下幾十口人性命。”

“外祖父與外祖母一身清廉正直,阿娘年輕時沖動,紅顏薄命,眼下二老已經年邁,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不該再為我們憂心。”

小娘子擡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強扯出一絲笑意,“阿兄,若是連你也走了,誰為二老送終?”

一字一句鐫刻入心,引發陣陣抽疼,楊信終究是個讀書人,有自私之心,但依舊明白孝悌倫理。

他對謝楹的感情,終歸是違背以往他張口即來的聖人道理。

“阿兄,我沒法盡孝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報答祖父母的養育之恩以及你的照顧,所以,我留下,你們離開。”

“阿兄,謝謝你。”

*

婚期將近,一向沈默寡言的薛明旭主動去見了謝楹。

彼時正是深夜,四下漆黑無人,薛明旭挑著一盞燈,長身直立在亭中。

腳步聲靠近,聲音敏銳的薛明旭驟然回頭,笑道,“永嘉公主。”

“薛將軍。”謝楹道,“有事麽?”

“沒什麽大事,只是想聊聊,”說著,他伸手示意謝楹坐下,“還請公主莫要介意。”

亭中石凳冰涼,謝楹冷不丁地顫栗一下,旋即緊繃起身子,問:“要聊什麽嗎?”

“動機,”薛明旭鷹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直截了當地問,“還有目的。”

謝楹愕然,隱在袖中的手輕輕地放在大腿上,反問道:“你們不信任我?”

“並非如此,我此次前來約見公主,不是永和公主的授意,”他坦然道,“相反,在下很佩服公主的膽識與魄力,只是出於好奇,想要親自問一問動機。”

“我想,以公主的能力,並非是那種輕易就願意付出生命危險做事的人吧。”薛明旭說完,靜靜地看著謝楹的神情變化。

謝楹笑了下,道,“的確如此,我有我的打算。”

“哦?”

“t想必薛將軍也聽說了吧,我的身份牽扯甚廣,且很是覆雜。”

薛明旭:“略有耳聞。”

“那想必薛將軍也明白,我既然身不由己,就要拼命掙紮出一條路來,”謝楹惆悵道,“皇帝利用我做事,我只不過不想一直做一只提線木偶罷了。”

“孤身入局,公主當真是有勇有謀。”薛明旭敬然道.

還未等謝楹松口氣,只聽薛明旭又道,“既然是為了掙紮出一條路,又為何願意以命相護?”

“為了得到大澧的幫助。”謝楹直率道,眼神明亮堅毅,“這等大好人情不送,更待何時?”

“若是失敗了呢?”

“那便是我賭輸了,”謝楹挪開視線,望向濃稠的黑夜,語氣隨然,“若是失敗了,何嘗不是一種破局之法?”

總歸,要比現在的局勢好些。

“贏了,我會向永和公主尋求報酬,輸了,我認賭服輸,”謝楹歪頭笑了下,容顏燦爛,道,“反正,我就是這樣的性子。”

一晃神,薛明旭仿佛見到了熟悉之人的面容,與眼前之人漸漸重合,可是卻又不敢相信,理智將他拉回。

記憶中的小娘子早就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他親自收拾的火場,難道還不清楚麽?

也許是最近太累了,薛明旭抑制住腦海中的胡思亂想,起身抱拳道:“在下已經了然,多謝公主。”

“日後若有機會,薛某必定報答。”

談話間,有人踏著濃濃夜色而來,一抹玄紫色衣袍仿若與暗藍色的夜空融為一體,好似是身後黑夜藍幕勾勒住了他翻飛的袍角。

“薛將軍,好巧。”那人聲線含笑,卻是兩人都無比熟悉的嗓音。

謝楹側頭看去,倏的站起身來,訝然道:“皇兄。”

蕭初霽聞聲,目光又落到她身上,眸色愈發深沈,“私會大澧的將軍,可不是什麽明智的事情。”

“所以才偷偷私會嘛。”小娘子揪著衣角,撇嘴嘟囔道。

“………”

一時之間,蕭初霽與薛明旭都沈默了片刻。

大抵是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無冤無仇,應該很快就會離開,謝楹索性也就先尋了個理由悄悄溜走。

空蕩如墨的四角方亭裏,薛明旭似乎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反而自顧自地坐下,道,“當真是許久未見。”

“嗯,”蕭初霽擡腳上了階梯,自然而然地坐在他對面,直言,“但本王並不太想見你。”

“當年是我沒有履行承諾,我失信了,”薛明旭沈聲道,“所以此番前來,我來接頭。”

那年,異族質子贏得大澧世子一諾,只有一個要求,保護七公主。

但誰料,蕭初霽前腳剛離開大澧京城,七公主出事的消息便接踵而至,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蕭初霽實話說道:“本王曾想過殺了你,畢竟吾非善類。”

當年的嘲笑與諷刺,猶如一根根帶毒的倒鉤小刺,紮入少年人的心中,不由分說地紮根生長,蔓延無解的陳年毒素,恨意由此而生。

對面的人攥緊拳頭,額間青筋突起,“當年的確是我有錯在先,嘲笑過你,若是那個小娘子還在,定然少不了要罵我一通。”

“但本王現如今不想要你的命了,”蕭初霽語氣平靜無波,坦然道,“沒什麽意思,留著你的命,去抵禦北方的蠻族,這才是她想看到的。”

薛明旭擡頭,眼中情緒覆雜。

蕭初霽沒正眼瞧他,又道:“三日後,你們出逃之際,城外小道的守衛本王會全部撤走。”

“前來支援的謝邵,本王也不會攔著,但時間有限,能逃多遠,是你們的事。”

薛明旭問:“永嘉公主楊楹,是你的人?”

聽聞這個有歧義的問題,蕭初霽反應先是微頓,旋即低笑道,“是也不是。”

得到同樣模棱兩可的答案後,薛明旭沒再深究下去,只是對那位公主完全放下了警惕。

許久他才道,“陛下命我轉告你,謝邵此番前來援助,會安插一些援軍隱匿在邊境附近,借著此次鬧劇正大光明的潛入盛京城。”

蕭初霽沈吟道:“知道了。”

四下無人,顯然有人提前把附近的人支開,原本就是薛明旭約見蕭初霽的地方。

只不過他耍了個小心思,借機把永嘉公主帶來,試探她與蕭初霽的關系。

果不其然,他們之間,註定不太簡單。

所以,在註意到這件事之後的蕭初霽,也會直言不諱地指出曾經的殺意。

薛明旭道,“陛下還說,你與兩位公主的配合天衣無縫,老皇帝不會想到,他以為的局,只是我們計劃中的一份子,唯一的變化就是永嘉公主,將她牽扯其中,不知是好是壞。”

“好事吧,”蕭初霽凝望著遠方的夜,晚風趨冷,寒意浸透錦袍,鉆入發膚,淡聲道:“臨時改一下計劃,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你想做什麽?”

“搶個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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