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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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暗流
入夜, 姜芷同謝楹便換上一身男裝，束起如瀑的青絲，坐上馬車駛向盛京最富盛名的醉仙樓。
老鴇見兩位郎君相貌清秀, 衣著打扮又像極了貴公子, 自然眉開眼笑地迎上去，推著姜芷謝楹兩人往裏走。
踏進樓門前, 姜芷拉住老鴇的手，低聲暗語道：“方媽媽, 我們此番可不是來玩的。”
方媽媽一頓。
姜芷淡定地對暗號：“不夜天。”
老鴇低聲沈吟：“暗流湧。兩位貴客是——”
她掃了兩人一眼，打量著。
謝楹笑吟吟地從懷中摸出一整錠銀子, 塞進老鴇的手裏，道, “我們是來買樂子的。”
老鴇目不轉睛地盯著銀子，堆笑道：“奴家懂了, 兩位爺隨奴家來。”
她招呼著幾個姑娘繼續攬客, 自己則是領著謝楹兩人往裏走。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看著如此清秀的兩位少年郎, 忍不住想要來挑逗幾番。
姜芷卻早已熟練地應付這種場景, 只見她拋出一個笑容, 輕握了一下女子柔若無骨的手, 旋即松開。
姑娘心跳砰然，捂著手嬌笑。
謝楹看見後，還不忘調侃道，“姜二郎可真是風韻猶存呢。”
姜芷也低頭笑，忽的, 她楞了下, 不解道：“你怎麽知道我家中排行老二？”
她好像並未透漏自己兄長的信息。
聞言，謝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頓時瞠然，趕忙找補道：“自然是隨意說的唄，二郎叫著順口嘛。”
“哦。”
“不然我能怎麽知道？”
“也是。”
說話間，兩人已經跟著老鴇來到了一處空曠的房間，屋子裏還有一處隱蔽的隔間，打開門，裏面是長而幽深的暗道，通往地下。
老鴇點了兩盞燈，交給她們，叮囑道：“兩位娘子可想好下去了？”
姜芷驚詫道：“你看出來了？”
婦人掩嘴笑道，嗓音自帶魅惑，“這種事有什麽看不出來的？奴家經營醉仙樓十幾年，見了多少女子與男子，若是你們有這精力，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兩人相視一眼，“也是。”
老鴇掃了她們一眼，問道：“兩位娘子可曾進去過？”
不夜暗流的入口有很多，自然也有很多據點。
姜芷實話實說道：“並未。”
老鴇點點頭，最後道：“你們還是換上女裝吧，奴家知道兩位娘子的擔憂，但不夜暗流還是有人管著的，對女子反倒還格外關註些，不然不用憂心受到騷擾。”
兩人思考了片刻，便同意了下來。
老鴇給她們找了合適的衣裳換上，又給她們面紗覆面。
準備好之後，兩個小娘子相互攙扶著，提著昏黃的燈順著暗道，走向深不見底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前面赫然出現一道虛掩著的木門，透過門邊的縫隙，隱隱可見裏面明亮的燈光。
吱呀一聲打開門，奢華入糜的場景瞬間映入眼簾，兩人不禁被地下醉生夢死的情況震驚住。
賭博，美人，酒水，以及爛醉如泥的壯漢們與此起彼伏的嘈雜聲。
男子與女子可以隨意親吻，激情烈火時亦可在眾目睽睽之下交合，衣裳破碎，兩人好似餓極的野獸，互相撲食啃咬，兩人臉上卻是滿足享受。
圍觀者，有人欣賞，有人哄笑，有人拍手叫好，似乎早已見慣不驚。
但姜芷與謝楹何曾見過這種場景，瞬間紅了臉頰，紛紛移開視線。
另一邊，是聚眾賭博，但顯然，他們的賭註並不簡單只是金錢。
“這把再輸，你可就要去角鬥場了。”有人迫不及待地提醒道。
驚詫之餘，謝楹握住姜芷的手，兩人強行穩住心神。
謝楹不禁驚訝於姜芷的定力，若是換做以前，以姜芷的脾氣，一定會當場呵斥，但如今，轉眼過去五年，她真的成熟許多了。
戴著面具的小廝走來，問她們需要什麽。
姜t芷直接道明來意和想買的東西。
小廝為難道：“您想要的東西，如今恐怕不只是金錢能買到的了。”
“什麽意思？”
“這樣吧，”小廝道，“我帶兩位去底層，在那裏，兩位或許有機會把東西‘買’回來。”
別無他法，兩人便跟著下了樓。
路上，謝楹註意到，地下場地太過寬敞，一眼望不到頭，無數根木樁柱子支撐著這些地方，再加上特殊的構造，地下不夜暗流的結構很穩定。
想必他們的不夜暗流的場地雖然相連，但並非是全然沒有隔擋。
或許在看不到的某些地方，還會有暗格密道相通，若是一個據點被發現，也不會影響其他據點。
到了最後一層時，撲面而來的是濃濃的血腥味兒和腐爛入泥的嗆鼻味道，令人忍不住反胃。
姜芷皺眉捏住鼻子，厭惡地看了眼周圍。
而謝楹卻緩緩走向前，目光始終被臺下所吸引，待看清之後，她不可思議地捂住嘴，瞳仁振動。
下面，無數豺狼與鬣狗正在分食一個屍體，屍體四肢盡解，血肉早已模糊，血流滿地。
姜芷顯然也看到了這個場面，嚇得直接尖叫出聲，她畢竟還是官家小姐，看到粗俗的場面早已經不適，更遑論眼下的血腥情景？
聲音未落，謝楹便蹲下身捂住她的嘴，兩人身體都在微微發抖，謝楹還是強行鎮定下來，眼神示意她噤聲。
興許是謝楹的目光很有力量，姜芷面色蒼白地點點頭，示意自己可以。
下一瞬，角鬥場臺上的目光瞬間被兩位小娘子吸引，紛紛拋去目光。
就連最高臺處的玄衣少年也不禁蹙了下眉頭，他依靠著錦座，單手撐著下巴，翹著腿，姿態懶散。
更為可怖的是，他身旁趴著一只白色的巨虎，身形巨大，似乎一口可以吞下一整個人。
少年人聞言也向聲源處看去，只見兩個衣裳艷麗的女子戴著面具，在看臺之上，顯然是被嚇到了。
他不悅道，“聒噪。”
旁邊的黑衣壯漢上前，道：“主上，興許是幾個覺得新鮮的女子一時好奇，來了角鬥場。”
畢竟吃人血腥的地方，就連上層的熟客也不敢輕易下來。
今夜偏偏闖入了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玄衣少年只匆匆瞥去一眼，便收回視線，盯著臺下勝利的那個奴隸道，“他看起來還很不錯，帶回去培訓。”
“是，主上。”
說罷，光頭壯漢上前一步，揮手示意。
角鬥場負責的黑衣人收到指令，也回了個手勢，隨後，那人上前，一把將半死不活的奴隸拎回鐵籠。
吃飽魘足的豺狼與鬣狗在幾名黑衣人的驅使下，也紛紛鉆回了籠子。
場上的歡呼聲還在繼續。
中央的黑衣人再次宣布，賭註的勝方。
勝利者歡呼雀躍，失敗者垂頭喪氣，卻又不甘地拿起錢袋繼續下註。
即便是面對如此瘆人的場景，看臺上依舊圍滿了一圈戴著面具的人。
還有一些有權有勢的人，但只要來到這裏，戴上面具，就是暗流的一員，地上如何，與地下無關。
唯一有影響的，無非只要金錢罷了。
謝楹目光看向同一制服的黑衣人，循著黑衣人傳遞信息的方向，往右側突出的高臺上看去。
只見寶座之上，慵懶地坐著一位玄袍少年，在這昏暗的環境下，少年面具外的皮膚泛著病態的白。
只一瞬間，那人也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來，燈火擺動，謝楹下意識避開目光。
坐在那種位置的人，還是不招惹為上。
下一場賭註開始，而勝者就可以有機會拿到續命丹。
相傳是一位神醫所制，如今神醫蹤跡不明，自然不會再有第二顆藥丸。
黑衣人呈上一個漆紅的盒子，站在鬥臺中央，打開後，把盒子高高舉起，供貴客圍看。
眾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延伸貪婪地看著那顆丹藥，聽聞健康者服用可延年益壽，重病者服用，亦可起死回生，若是瀕死者服用，就是閻王來強人，也要晚上幾更天。
再多的金錢哪有性命重要？這才是真正的不可多得的寶貝。
富豪大亨早已經迫不及待地嚷嚷著開始競價。
看到如此沸騰的局面，玄衣少年笑意更濃。
謝楹大致搞懂了規則，她們可以跟著一起競價，若是最後的結果是她們贏了，其他人依舊可以采取角鬥的方式，殺死她們來拿到想要的東西。
奴隸只是供他們挑選的角鬥者之一，這裏多的是不要命的雇傭殺手，專門為那些富豪貴族服務。
當然，她們也可以去買，只不過沒有經驗的話，註定是失敗。
思考間，競價已經開始。
姜芷也參與了其中。
最後，姜芷竟真的拿下了競拍價，正欣喜著終於沒有白來的時候，謝楹卻註意到了看臺上其他人虎視眈眈的神情。
她暗道不好，按住雀躍的姜芷，把她護在身後。
果不其然，黑衣人與那些貴客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們。
有人見是兩個小娘子，頓時大喜，爭搶著要與她們進行角鬥。
姜芷怔然：“什麽角鬥？”
“阿芷，我們可能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謝楹沈聲道。
身後突然出現兩位黑衣人，問她們兩個，“現在挑戰者已經選出來，只要兩位守擂成功，就可成功拿走丹藥。”
姜芷不解道：“還要守擂臺？”
謝楹深吸一口氣，應了下來。
“阿楹，為何要——”
“倘若我們不能在角鬥場上光明長大的贏下了，恐怕根本走不出這裏了。”謝楹示意她看向四周，點明原因道。
順著她的暗示環視一圈，姜芷在才臉色蒼白，脊背泛起涼意。
見她此刻狀態不好，謝楹本想在安慰一番，但緊接著，姜芷反安慰她道，“今夜是我一個人的事，不該連累公主，守擂臺而已，我自己可以的。”
“素聞姜娘子有上京小霸王一稱，今日倒是也看出來幾分，”謝楹笑道，“但若論起打架，我倒還真的不怕。”
更何況，倘若她能贏下來，把名聲打上去，日後若是還需要不夜暗流的交易，就順利多了。
“這個稱呼，我都快要忘了。”姜芷失笑道。
姜芷看著臺下的擂臺，感慨道：“聽聞有人踏著屍山血海從這裏打出自己的地位，再無人敢惹，不知那擂臺上究竟流過多少血。”
謝楹卻篤定道：“總歸，不會有我們的血。”
黑衣人忽的道：“兩位一共守三次擂臺即可，如果兩人前兩場獲勝，第三場可以任意購買其他在場的看客來完成最後的守擂，前提是只要看客同意。”
兩人點頭應道：“明白了。”
下了場，兩個小娘子挑選了襯手的武器，依舊戴著自己的面具。
另一側，一位大腹便便的貴客讓自己身邊的壯漢下去。
兩方對峙，姜芷本想親自上去，但謝楹想了想，這種情況下，硬拼對她們沒什麽好處。
但姜芷卻示意她放心，她有把握。
第二場的時候，黑衣人特意允許她們一起上臺，因為對方挑選的打擂者是野獸。
果不其然，木柵欄打開，幾條野狼一同往前邁步，看得出來，他們還是饑餓且有獸性的狼，對他們的氣息也格外敏感，想來是專門買來打擂吃人的。
謝楹道：“阿芷，你用刀能護住自己麽？”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想做什麽？”
“待會兒，我把我的後背交給你，然後聽我安排——”
臺上的玄衣少年懶懶地靠著座椅，眼眸染上了一抹陰郁煞氣，似乎格外欣賞兩個獵物垂死掙紮的模樣。
只是並未註意到，身後的光頭壯漢也貪婪地露出一道目光。
姜芷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但還是堅定地點點頭。
擂臺開始的時候，四只狼將中央的兩人圍成圈，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們，似乎在伺機尋找破綻。
看臺上歡呼聲不斷，摻雜著激烈的呼喊聲：“咬死她們，咬死她們！”
謝楹聞聲，只是與姜芷背靠背，“他們巴不得見兩個弱女子死呢。”
姜芷笑道：“那本姑娘偏不要他們如意。”
“準備好——”謝楹目視前方，與前方的兩只狼周旋，不禁讓她想起在大澧密林的時候，生死一線間，她與蕭初霽與惡狼巨虎相爭。
下一瞬，與謝楹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野狼的嘶吼聲，四只狼同時撲起，似乎早有預謀似的。
謝楹往下砸下一枚煙霧彈，頓時，角鬥場上的場景全部隱於白霧之間，仿佛有一道巨大的屏障將此處分割成兩個隔絕的地方。
眾人嘩t聲一片，紛紛站起來看裏面的情況，但煙霧反倒越來越濃，不停有煙霧彈從角鬥場四周炸開。
玄衣少年也不禁站起來，面色微變。
一時間，誰也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就像是白霧吞噬了所有似的。
許久，等到煙霧完全散開的時候，謝楹已經拉著姜芷的手站在角鬥場中央，優雅地朝看臺上的看客揮手，示意她們贏得了勝利。
而兩人四周，則躺了四只狼的死屍，有的滲著血，有的則是直接僵硬。
姜芷腳步懸浮片刻，站穩後，也不禁露出笑顏。
兩個小娘子不僅毫發未傷，而且還在短時間內殺掉了四只惡狼。
姜芷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只覺謝楹的確厲害，這種毒氣威力的確不容小覷。
臺上的少年人目睹全部，驀地勾出一抹明悟的笑，這倒是很有意思呢。
贏下第二次勝利後，第三次，富商徹底怒了，讓自己所有的殺手統統下去。
兩個小娘子看著眼前多出幾倍的殺手，頓時僵住。
姜芷怒道：“你們竟然不守規定！”
但黑衣人只是後退一步旁觀，並未阻止。
角鬥場是廝殺的地方，在這種地方，弱肉強食，再正常不過。
黑衣人沒有收到組織的命令，自然也懶得去管，相反，他們更像看看這一場的結局。
兩人步步後退，即便姜芷武功可以，但面對如此多的高手，還是會吃力。
玄衣少年微瞇雙眸，神色愈發享受，迫不及待想要看後續。
謝楹大聲道：“我們第三場是可以請外援的對吧。”
黑衣人點頭示意如此。
收到確定的信息後，謝楹舒了一口氣，環視一圈看臺，最後視線停留在眼前最高看臺上的少年身上。
謝楹伸手指著玄色衣裳的少年郎，朗聲道：“我要買他！”
此話一出，一向嘈雜的人群都忍不住噤聲不語，看向她的眼神裏帶著一種可憐。
玄衣少年怔楞片刻，旋即朗笑幾聲，走向看臺邊緣，與小娘子隔空相望。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食指指向自己，又確認一遍：“你要買我？”
“沒錯，”謝楹絲毫不懼，與他對視，道，“說吧，你要多少錢。”
傻子都看得出來，能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定然有幾下刷子。
如今這種局面，找誰都不行，若想破局，只能找最有話語權的人。
光頭壯漢淬了一聲，道：“那丫頭簡直不知好歹，敢這麽對主上說話！主上，不如讓屬下去教訓她一番？”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男人不懷好意地露出惡心油膩的笑容，只可惜面具少年冷冷看他一眼，就讓人不寒而粟，頓時不敢發話，暗暗捏緊了手往後退去。
面具少年轉頭繼續看著她，道：“你想給多少錢。”
“你想要多少，我便能給多少。”謝楹自信道，畢竟，她背後還有一大筆隱藏資產呢。
下一刻，少年已經踩上看臺圍欄，縱身一躍，跳下角鬥場，站在謝楹面前，速度奇快，宛若一道長虹飛燕，靈巧敏捷。
他抱著胳膊往她身後睨了一眼，嘖聲道：“他們不夠我打呢。”
謝楹眸光微轉，哦了一聲，“那我便宜點買你。”
聞言，一向不喜玩笑的玄衣少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往前踏出一步，靠近謝楹，隔著面具，少年炙熱的視線落入她眸中，似是要將她融進去。
他笑著，視線蠱惑勾人，道：“小娘子買我，不要錢。”
謝楹下意識後退，而他卻進一步俯身湊近，擡手將她耳邊弄亂的發扶正，輕聲道，“我替你——”
他微微一頓，視線越過她，看向她身後感受到殺意而不斷後退殺手身上，聲線狠厲，一個字一個字道，“殺了他們。”
話音未落，謝楹便覺一道身形極快的閃過，帶起一陣風，她的餘光只依稀瞥到一抹殘影。
身後傳來幾聲哢嚓聲，在空蕩的角鬥場上格外清晰，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看臺上驟然發出一聲驚呼。
謝楹不需回頭，便知發生了什麽。
姜芷嚇得往後退，捂著嘴，身形顫抖的抓著謝楹的手。
謝楹深吸一口氣，平穩呼吸後，她的視線看到了手拿丹藥的黑衣人身上。
下一刻，她咬咬牙，拽著還未反應過來的姜芷往前跑過去，拿了丹藥，又把身上的銀錢一股腦兒交給黑衣人，道：“我們守擂成功，丹藥是我們的了。”
黑衣人也只好交給她們。
謝楹把續命丹交到姜芷手上，兩人頭也不回地就往回跑，只剩下一片翻飛的素色裙擺。
玄衣少年回眸凝望著她們跑掉的背影，淡聲道：“買了本少主還跑，出去了，看臺上的人可會直接圍殺你們。”
兩人的腳步驀地一頓，謝楹也知道，招惹這樣的人並不好善後，但也是死馬當活馬醫。
現如今，只能是講條件了。
謝楹回眸，問：“你想要什麽？銀錢我已經給了。”
“那可不夠。”少年笑著，蒼白如雪的臉頰上沾染了殷紅的血跡，簡直比野獸還要令人心生畏懼。
謝楹道：“不夠簡單啊，你報個數，我親自給你送來，如何？”
“本少主可不差錢呢。”
玄衣少年走進兩人，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
姜芷捏住手腕上的腕套，準備隨時動手。
“省著點力氣吧，”少年淡淡地看姜芷一眼，對兩人道，“不如我們打個賭吧。”
謝楹警惕道：“賭什麽？”
“我給你們一個逃出去的機會，”他指著一個角鬥場裏的暗門，“從這裏出去，是一個迷宮，倘若你們能逃出去，我就放你們走。”
姜芷問：“那如果不能呢？”
少年哂笑道：“困死唄。”
“你這就是逼我們去死！”姜芷突然意識到，“老鴇在騙我們！”
謝楹道：“不夜暗流的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姜芷不安地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好。”謝楹聲音清脆。
“阿楹！”
“不試試，怎麽知道誰輸誰贏？”謝楹堅定道，目光移向玄衣人，伸手理直氣壯道，“既然如此，銀子還我。”
“………”
姜芷也怒道：“就是就是，銀子不要還我們。”
玄衣人嘖了一聲，下巴一指，眼神示意黑衣人拿過去。
兩個小娘子拿好東西，相視一眼。
暗門打開，謝楹拿起她們放在一旁的燈，轉身就帶著姜芷跑了進去，只留下一片翻飛的青色裙擺。
玄衣少年微瞇雙眸，游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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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姜芷同謝楹便換上一身男裝，束起如瀑的青絲，坐上馬車駛向盛京最富盛名的醉仙樓。
老鴇見兩位郎君相貌清秀, 衣著打扮又像極了貴公子, 自然眉開眼笑地迎上去，推著姜芷謝楹兩人往裏走。
踏進樓門前, 姜芷拉住老鴇的手，低聲暗語道：“方媽媽, 我們此番可不是來玩的。”
方媽媽一頓。
姜芷淡定地對暗號：“不夜天。”
老鴇低聲沈吟：“暗流湧。兩位貴客是——”
她掃了兩人一眼，打量著。
謝楹笑吟吟地從懷中摸出一整錠銀子, 塞進老鴇的手裏，道, “我們是來買樂子的。”
老鴇目不轉睛地盯著銀子，堆笑道：“奴家懂了, 兩位爺隨奴家來。”
她招呼著幾個姑娘繼續攬客, 自己則是領著謝楹兩人往裏走。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看著如此清秀的兩位少年郎, 忍不住想要來挑逗幾番。
姜芷卻早已熟練地應付這種場景, 只見她拋出一個笑容, 輕握了一下女子柔若無骨的手, 旋即松開。
姑娘心跳砰然，捂著手嬌笑。
謝楹看見後，還不忘調侃道，“姜二郎可真是風韻猶存呢。”
姜芷也低頭笑，忽的, 她楞了下, 不解道：“你怎麽知道我家中排行老二？”
她好像並未透漏自己兄長的信息。
聞言，謝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頓時瞠然，趕忙找補道：“自然是隨意說的唄，二郎叫著順口嘛。”
“哦。”
“不然我能怎麽知道？”
“也是。”
說話間，兩人已經跟著老鴇來到了一處空曠的房間，屋子裏還有一處隱蔽的隔間，打開門，裏面是長而幽深的暗道，通往地下。
老鴇點了兩盞燈，交給她們，叮囑道：“兩位娘子可想好下去了？”
姜芷驚詫道：“你看出來了？”
婦人掩嘴笑道，嗓音自帶魅惑，“這種事有什麽看不出來的？奴家經營醉仙樓十幾年，見了多少女子與男子，若是你們有這精力，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兩人相視一眼，“也是。”
老鴇掃了她們一眼，問道：“兩位娘子可曾進去過？”
不夜暗流的入口有很多，自然也有很多據點。
姜芷實話實說道：“並未。”
老鴇點點頭，最後道：“你們還是換上女裝吧，奴家知道兩位娘子的擔憂，但不夜暗流還是有人管著的，對女子反倒還格外關註些，不然不用憂心受到騷擾。”
兩人思考了片刻，便同意了下來。
老鴇給她們找了合適的衣裳換上，又給她們面紗覆面。
準備好之後，兩個小娘子相互攙扶著，提著昏黃的燈順著暗道，走向深不見底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前面赫然出現一道虛掩著的木門，透過門邊的縫隙，隱隱可見裏面明亮的燈光。
吱呀一聲打開門，奢華入糜的場景瞬間映入眼簾，兩人不禁被地下醉生夢死的情況震驚住。
賭博，美人，酒水，以及爛醉如泥的壯漢們與此起彼伏的嘈雜聲。
男子與女子可以隨意親吻，激情烈火時亦可在眾目睽睽之下交合，衣裳破碎，兩人好似餓極的野獸，互相撲食啃咬，兩人臉上卻是滿足享受。
圍觀者，有人欣賞，有人哄笑，有人拍手叫好，似乎早已見慣不驚。
但姜芷與謝楹何曾見過這種場景，瞬間紅了臉頰，紛紛移開視線。
另一邊，是聚眾賭博，但顯然，他們的賭註並不簡單只是金錢。
“這把再輸，你可就要去角鬥場了。”有人迫不及待地提醒道。
驚詫之餘，謝楹握住姜芷的手，兩人強行穩住心神。
謝楹不禁驚訝於姜芷的定力，若是換做以前，以姜芷的脾氣，一定會當場呵斥，但如今，轉眼過去五年，她真的成熟許多了。
戴著面具的小廝走來，問她們需要什麽。
姜t芷直接道明來意和想買的東西。
小廝為難道：“您想要的東西，如今恐怕不只是金錢能買到的了。”
“什麽意思？”
“這樣吧，”小廝道，“我帶兩位去底層，在那裏，兩位或許有機會把東西‘買’回來。”
別無他法，兩人便跟著下了樓。
路上，謝楹註意到，地下場地太過寬敞，一眼望不到頭，無數根木樁柱子支撐著這些地方，再加上特殊的構造，地下不夜暗流的結構很穩定。
想必他們的不夜暗流的場地雖然相連，但並非是全然沒有隔擋。
或許在看不到的某些地方，還會有暗格密道相通，若是一個據點被發現，也不會影響其他據點。
到了最後一層時，撲面而來的是濃濃的血腥味兒和腐爛入泥的嗆鼻味道，令人忍不住反胃。
姜芷皺眉捏住鼻子，厭惡地看了眼周圍。
而謝楹卻緩緩走向前，目光始終被臺下所吸引，待看清之後，她不可思議地捂住嘴，瞳仁振動。
下面，無數豺狼與鬣狗正在分食一個屍體，屍體四肢盡解，血肉早已模糊，血流滿地。
姜芷顯然也看到了這個場面，嚇得直接尖叫出聲，她畢竟還是官家小姐，看到粗俗的場面早已經不適，更遑論眼下的血腥情景？
聲音未落，謝楹便蹲下身捂住她的嘴，兩人身體都在微微發抖，謝楹還是強行鎮定下來，眼神示意她噤聲。
興許是謝楹的目光很有力量，姜芷面色蒼白地點點頭，示意自己可以。
下一瞬，角鬥場臺上的目光瞬間被兩位小娘子吸引，紛紛拋去目光。
就連最高臺處的玄衣少年也不禁蹙了下眉頭，他依靠著錦座，單手撐著下巴，翹著腿，姿態懶散。
更為可怖的是，他身旁趴著一只白色的巨虎，身形巨大，似乎一口可以吞下一整個人。
少年人聞言也向聲源處看去，只見兩個衣裳艷麗的女子戴著面具，在看臺之上，顯然是被嚇到了。
他不悅道，“聒噪。”
旁邊的黑衣壯漢上前，道：“主上，興許是幾個覺得新鮮的女子一時好奇，來了角鬥場。”
畢竟吃人血腥的地方，就連上層的熟客也不敢輕易下來。
今夜偏偏闖入了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玄衣少年只匆匆瞥去一眼，便收回視線，盯著臺下勝利的那個奴隸道，“他看起來還很不錯，帶回去培訓。”
“是，主上。”
說罷，光頭壯漢上前一步，揮手示意。
角鬥場負責的黑衣人收到指令，也回了個手勢，隨後，那人上前，一把將半死不活的奴隸拎回鐵籠。
吃飽魘足的豺狼與鬣狗在幾名黑衣人的驅使下，也紛紛鉆回了籠子。
場上的歡呼聲還在繼續。
中央的黑衣人再次宣布，賭註的勝方。
勝利者歡呼雀躍，失敗者垂頭喪氣，卻又不甘地拿起錢袋繼續下註。
即便是面對如此瘆人的場景，看臺上依舊圍滿了一圈戴著面具的人。
還有一些有權有勢的人，但只要來到這裏，戴上面具，就是暗流的一員，地上如何，與地下無關。
唯一有影響的，無非只要金錢罷了。
謝楹目光看向同一制服的黑衣人，循著黑衣人傳遞信息的方向，往右側突出的高臺上看去。
只見寶座之上，慵懶地坐著一位玄袍少年，在這昏暗的環境下，少年面具外的皮膚泛著病態的白。
只一瞬間，那人也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來，燈火擺動，謝楹下意識避開目光。
坐在那種位置的人，還是不招惹為上。
下一場賭註開始，而勝者就可以有機會拿到續命丹。
相傳是一位神醫所制，如今神醫蹤跡不明，自然不會再有第二顆藥丸。
黑衣人呈上一個漆紅的盒子，站在鬥臺中央，打開後，把盒子高高舉起，供貴客圍看。
眾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延伸貪婪地看著那顆丹藥，聽聞健康者服用可延年益壽，重病者服用，亦可起死回生，若是瀕死者服用，就是閻王來強人，也要晚上幾更天。
再多的金錢哪有性命重要？這才是真正的不可多得的寶貝。
富豪大亨早已經迫不及待地嚷嚷著開始競價。
看到如此沸騰的局面，玄衣少年笑意更濃。
謝楹大致搞懂了規則，她們可以跟著一起競價，若是最後的結果是她們贏了，其他人依舊可以采取角鬥的方式，殺死她們來拿到想要的東西。
奴隸只是供他們挑選的角鬥者之一，這裏多的是不要命的雇傭殺手，專門為那些富豪貴族服務。
當然，她們也可以去買，只不過沒有經驗的話，註定是失敗。
思考間，競價已經開始。
姜芷也參與了其中。
最後，姜芷竟真的拿下了競拍價，正欣喜著終於沒有白來的時候，謝楹卻註意到了看臺上其他人虎視眈眈的神情。
她暗道不好，按住雀躍的姜芷，把她護在身後。
果不其然，黑衣人與那些貴客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們。
有人見是兩個小娘子，頓時大喜，爭搶著要與她們進行角鬥。
姜芷怔然：“什麽角鬥？”
“阿芷，我們可能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謝楹沈聲道。
身後突然出現兩位黑衣人，問她們兩個，“現在挑戰者已經選出來，只要兩位守擂成功，就可成功拿走丹藥。”
姜芷不解道：“還要守擂臺？”
謝楹深吸一口氣，應了下來。
“阿楹，為何要——”
“倘若我們不能在角鬥場上光明長大的贏下了，恐怕根本走不出這裏了。”謝楹示意她看向四周，點明原因道。
順著她的暗示環視一圈，姜芷在才臉色蒼白，脊背泛起涼意。
見她此刻狀態不好，謝楹本想在安慰一番，但緊接著，姜芷反安慰她道，“今夜是我一個人的事，不該連累公主，守擂臺而已，我自己可以的。”
“素聞姜娘子有上京小霸王一稱，今日倒是也看出來幾分，”謝楹笑道，“但若論起打架，我倒還真的不怕。”
更何況，倘若她能贏下來，把名聲打上去，日後若是還需要不夜暗流的交易，就順利多了。
“這個稱呼，我都快要忘了。”姜芷失笑道。
姜芷看著臺下的擂臺，感慨道：“聽聞有人踏著屍山血海從這裏打出自己的地位，再無人敢惹，不知那擂臺上究竟流過多少血。”
謝楹卻篤定道：“總歸，不會有我們的血。”
黑衣人忽的道：“兩位一共守三次擂臺即可，如果兩人前兩場獲勝，第三場可以任意購買其他在場的看客來完成最後的守擂，前提是只要看客同意。”
兩人點頭應道：“明白了。”
下了場，兩個小娘子挑選了襯手的武器，依舊戴著自己的面具。
另一側，一位大腹便便的貴客讓自己身邊的壯漢下去。
兩方對峙，姜芷本想親自上去，但謝楹想了想，這種情況下，硬拼對她們沒什麽好處。
但姜芷卻示意她放心，她有把握。
第二場的時候，黑衣人特意允許她們一起上臺，因為對方挑選的打擂者是野獸。
果不其然，木柵欄打開，幾條野狼一同往前邁步，看得出來，他們還是饑餓且有獸性的狼，對他們的氣息也格外敏感，想來是專門買來打擂吃人的。
謝楹道：“阿芷，你用刀能護住自己麽？”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想做什麽？”
“待會兒，我把我的後背交給你，然後聽我安排——”
臺上的玄衣少年懶懶地靠著座椅，眼眸染上了一抹陰郁煞氣，似乎格外欣賞兩個獵物垂死掙紮的模樣。
只是並未註意到，身後的光頭壯漢也貪婪地露出一道目光。
姜芷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但還是堅定地點點頭。
擂臺開始的時候，四只狼將中央的兩人圍成圈，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們，似乎在伺機尋找破綻。
看臺上歡呼聲不斷，摻雜著激烈的呼喊聲：“咬死她們，咬死她們！”
謝楹聞聲，只是與姜芷背靠背，“他們巴不得見兩個弱女子死呢。”
姜芷笑道：“那本姑娘偏不要他們如意。”
“準備好——”謝楹目視前方，與前方的兩只狼周旋，不禁讓她想起在大澧密林的時候，生死一線間，她與蕭初霽與惡狼巨虎相爭。
下一瞬，與謝楹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野狼的嘶吼聲，四只狼同時撲起，似乎早有預謀似的。
謝楹往下砸下一枚煙霧彈，頓時，角鬥場上的場景全部隱於白霧之間，仿佛有一道巨大的屏障將此處分割成兩個隔絕的地方。
眾人嘩t聲一片，紛紛站起來看裏面的情況，但煙霧反倒越來越濃，不停有煙霧彈從角鬥場四周炸開。
玄衣少年也不禁站起來，面色微變。
一時間，誰也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就像是白霧吞噬了所有似的。
許久，等到煙霧完全散開的時候，謝楹已經拉著姜芷的手站在角鬥場中央，優雅地朝看臺上的看客揮手，示意她們贏得了勝利。
而兩人四周，則躺了四只狼的死屍，有的滲著血，有的則是直接僵硬。
姜芷腳步懸浮片刻，站穩後，也不禁露出笑顏。
兩個小娘子不僅毫發未傷，而且還在短時間內殺掉了四只惡狼。
姜芷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只覺謝楹的確厲害，這種毒氣威力的確不容小覷。
臺上的少年人目睹全部，驀地勾出一抹明悟的笑，這倒是很有意思呢。
贏下第二次勝利後，第三次，富商徹底怒了，讓自己所有的殺手統統下去。
兩個小娘子看著眼前多出幾倍的殺手，頓時僵住。
姜芷怒道：“你們竟然不守規定！”
但黑衣人只是後退一步旁觀，並未阻止。
角鬥場是廝殺的地方，在這種地方，弱肉強食，再正常不過。
黑衣人沒有收到組織的命令，自然也懶得去管，相反，他們更像看看這一場的結局。
兩人步步後退，即便姜芷武功可以，但面對如此多的高手，還是會吃力。
玄衣少年微瞇雙眸，神色愈發享受，迫不及待想要看後續。
謝楹大聲道：“我們第三場是可以請外援的對吧。”
黑衣人點頭示意如此。
收到確定的信息後，謝楹舒了一口氣，環視一圈看臺，最後視線停留在眼前最高看臺上的少年身上。
謝楹伸手指著玄色衣裳的少年郎，朗聲道：“我要買他！”
此話一出，一向嘈雜的人群都忍不住噤聲不語，看向她的眼神裏帶著一種可憐。
玄衣少年怔楞片刻，旋即朗笑幾聲，走向看臺邊緣，與小娘子隔空相望。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食指指向自己，又確認一遍：“你要買我？”
“沒錯，”謝楹絲毫不懼，與他對視，道，“說吧，你要多少錢。”
傻子都看得出來，能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定然有幾下刷子。
如今這種局面，找誰都不行，若想破局，只能找最有話語權的人。
光頭壯漢淬了一聲，道：“那丫頭簡直不知好歹，敢這麽對主上說話！主上，不如讓屬下去教訓她一番？”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男人不懷好意地露出惡心油膩的笑容，只可惜面具少年冷冷看他一眼，就讓人不寒而粟，頓時不敢發話，暗暗捏緊了手往後退去。
面具少年轉頭繼續看著她，道：“你想給多少錢。”
“你想要多少，我便能給多少。”謝楹自信道，畢竟，她背後還有一大筆隱藏資產呢。
下一刻，少年已經踩上看臺圍欄，縱身一躍，跳下角鬥場，站在謝楹面前，速度奇快，宛若一道長虹飛燕，靈巧敏捷。
他抱著胳膊往她身後睨了一眼，嘖聲道：“他們不夠我打呢。”
謝楹眸光微轉，哦了一聲，“那我便宜點買你。”
聞言，一向不喜玩笑的玄衣少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往前踏出一步，靠近謝楹，隔著面具，少年炙熱的視線落入她眸中，似是要將她融進去。
他笑著，視線蠱惑勾人，道：“小娘子買我，不要錢。”
謝楹下意識後退，而他卻進一步俯身湊近，擡手將她耳邊弄亂的發扶正，輕聲道，“我替你——”
他微微一頓，視線越過她，看向她身後感受到殺意而不斷後退殺手身上，聲線狠厲，一個字一個字道，“殺了他們。”
話音未落，謝楹便覺一道身形極快的閃過，帶起一陣風，她的餘光只依稀瞥到一抹殘影。
身後傳來幾聲哢嚓聲，在空蕩的角鬥場上格外清晰，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看臺上驟然發出一聲驚呼。
謝楹不需回頭，便知發生了什麽。
姜芷嚇得往後退，捂著嘴，身形顫抖的抓著謝楹的手。
謝楹深吸一口氣，平穩呼吸後，她的視線看到了手拿丹藥的黑衣人身上。
下一刻，她咬咬牙，拽著還未反應過來的姜芷往前跑過去，拿了丹藥，又把身上的銀錢一股腦兒交給黑衣人，道：“我們守擂成功，丹藥是我們的了。”
黑衣人也只好交給她們。
謝楹把續命丹交到姜芷手上，兩人頭也不回地就往回跑，只剩下一片翻飛的素色裙擺。
玄衣少年回眸凝望著她們跑掉的背影，淡聲道：“買了本少主還跑，出去了，看臺上的人可會直接圍殺你們。”
兩人的腳步驀地一頓，謝楹也知道，招惹這樣的人並不好善後，但也是死馬當活馬醫。
現如今，只能是講條件了。
謝楹回眸，問：“你想要什麽？銀錢我已經給了。”
“那可不夠。”少年笑著，蒼白如雪的臉頰上沾染了殷紅的血跡，簡直比野獸還要令人心生畏懼。
謝楹道：“不夠簡單啊，你報個數，我親自給你送來，如何？”
“本少主可不差錢呢。”
玄衣少年走進兩人，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
姜芷捏住手腕上的腕套，準備隨時動手。
“省著點力氣吧，”少年淡淡地看姜芷一眼，對兩人道，“不如我們打個賭吧。”
謝楹警惕道：“賭什麽？”
“我給你們一個逃出去的機會，”他指著一個角鬥場裏的暗門，“從這裏出去，是一個迷宮，倘若你們能逃出去，我就放你們走。”
姜芷問：“那如果不能呢？”
少年哂笑道：“困死唄。”
“你這就是逼我們去死！”姜芷突然意識到，“老鴇在騙我們！”
謝楹道：“不夜暗流的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姜芷不安地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好。”謝楹聲音清脆。
“阿楹！”
“不試試，怎麽知道誰輸誰贏？”謝楹堅定道，目光移向玄衣人，伸手理直氣壯道，“既然如此，銀子還我。”
“………”
姜芷也怒道：“就是就是，銀子不要還我們。”
玄衣人嘖了一聲，下巴一指，眼神示意黑衣人拿過去。
兩個小娘子拿好東西，相視一眼。
暗門打開，謝楹拿起她們放在一旁的燈，轉身就帶著姜芷跑了進去，只留下一片翻飛的青色裙擺。
玄衣少年微瞇雙眸，游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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