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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第四章謝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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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第四章謝昭

人群中的謝昭,手中把玩著一把白玉雕成的笛子。

他伸出修長的手,接過了旁人為他斟的酒。

只遙遙向眾皇子舉杯,隨後一飲而盡。

看在眼裏的沈妙妍,悶悶地想:哦,身體還很好,喝酒一口悶都不會咳嗽。

她突兀地想起謝昭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其實你我是一樣的,你是女子,我是瘸子,我們都被鎖在這深宅中。”

那,現在的謝昭呢?

現在被鎖在深宅中的,是不是只留下她一人?

謝昭感受到一束很強烈的視線照在自己身上。

他輕輕蹙眉,擡眼環顧四周,就看到有個姑娘直勾勾地盯著他。

那眼神中含義很多,謝昭讀不出來。

但他至少能確定,絕對不是愛慕欣賞那一類的原因。

謝昭在心裏快速過了一邊席位。

左數十三,平陽侯府的小姐。

他思索片刻,低頭,視線落在自己手中的玉杯上,心中有了一個猜想。

沒過多久,幾名婢女靠近女客這邊,給各位女客的席面上,上了一壺桂花酒。

沈妙妍被婢女打斷思路,看看眼前的桂花酒,又看看對面眉頭松了一些的謝昭。

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或許年輕,或許經歷得少,但這個謝昭和前世那個,到底是同一個人。

就算看得再開,再豁達,被皇帝日日盯著想要拆吃入腹,也難免會有些敏感。

謝昭不是會享受別人註視的性格。

如果被人長時間盯著,他就非要想明白別人為什麽盯著他看。

剛剛恐怕是她想著前世的那些事,盯了他太久,被他發現了。

好笑的是,謝昭以為她想要男客那邊剛上的桂花酒。

前世便如此,她每次想要點什麽,他都能察覺,但是,會猜錯原因。

除非沒有選擇的餘地,否則僅僅二者則一,也會猜錯。

若是他行兵打仗,也像猜她那樣去猜對面將領的所思所想,戰神的稱號怕是早就丟了。

如今倒是有了解釋。

因為她不是他命定的女主角。

和哪個姑娘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是給他的天生姻緣準備的禮物,自然不會給她一個配角。

沈妙妍心中輕笑,舉杯飲盡。

孫漣漪便伸手拽她袖子一下,問道:“你在想什麽呢?你問我,該不會是你自己有想法了吧?挑個好的嫁,倒也不是壞事。看這情況,你家怕是真要容不下你了。

不過你可得好好挑,有的人明明一屋子姬妾,還藏著掖著。你若是真有想法,姐姐我想辦法幫你打聽啊。”

沈妙妍又給自己斟了杯桂花酒,輕輕抿著:“倒是沒有確切想法,再看一看吧。”

她若當真想造反,今生的婚事,需得慎重才是。

否則她要做之事一旦暴露出來,恐怕氣候未起,就先被夫家打殺,獻給老皇帝做大禮了。

遠處人群突然一陣騷亂。

沈妙妍頭還未完全擡起,一眼就掃到謝昭端著風度翩翩的樣子,實則已經在悄悄後退。

等到沈妙妍看清遠處人群究竟在看誰的熱鬧時,忍不住嘆了口氣。

看到沒,不想惹麻煩的謝昭,已經在跑了。

而她呢?

她是熱鬧的一部分!

一群少爺小姐端著自己的茶杯酒杯,紛紛往騷亂的中心瞧。

而最中心圍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正穿著她親自設計的襖裙,在那惹事呢。

沈妙妍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沒準備站起身來。

她嫡親妹妹在宴席上出了事,按照常理,她不聞不問反倒不美,總得過去看看才說得過去。

但比起她充耳不聞回府以後會被責備這種小事,她有個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驗證。

《皇妃竟是真千金》那本書,是按照前世的發展方向來寫的。

在書中,沈微月並未參加過這場春日宴,而是在平陽侯府遇到了“公務在身”的魏麟。

然而,此時此刻,沈微月跟她來了春日宴,又在春日宴上遇到了麻煩。

魏麟究竟是會在平陽侯府處理他的公務,等待他命中註定的女主與他偶遇,還是出現在這春日宴上,解救沈微月於水火之中呢?

孫漣漪許是看多了蠅頭小字的賬本,眼睛不算太好,過了好半天,才終於看清那人群中圍著的人是誰。

一看清人,孫漣漪便皺了皺鼻子:“妙妙,她和你,真是親生的姐妹?雙生子?她和你長得也不怎麽像,更何況她總是——”

孫漣漪沒有往下說,但話中意味已然十分明顯。

沈妙妍便笑道:“那是六皇子殿下帶回來的人,我父母也核對過,總不至於是假的吧。”

孫漣漪掃她一眼:“你還笑?她在春日宴都敢與人隨意爭執,怕是上回根本沒受什麽責罰吧?我實在是不明白,她到底哪裏討你家侯爺和夫人歡心,值得那麽護著。”

沈微月不是第一次在宴席上與人起沖突了。

她的父母也並非什麽溫和開明的家長,至少對待沈妙妍時,顯得古板又苛刻。

沈妙妍剛來京城時,已經算得上處處忍讓,即便如此,若是出了什麽差錯丟了侯府顏面,不論對錯是非,便是一個月的禁足。

輪到沈微月時,那兩位則變了一個模樣。

父母只會責怪將沈微月帶出來的人沒有看顧好她。

什麽原因呢?

沈妙妍抿了一口酒。

因為她是女主啊!

女主不惹事,男主怎麽有辦法英雄救美呢?

男主不能英雄救美,兩人的感情要怎麽發展呢?

“我當真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撞到你這事,我向你賠罪道歉,但你,你怎麽能那樣說我!”

沈微月看起來淒慘極了。

那身漂亮的衣裙,被紅色的漿汁染上了顏色,顯得斑駁不堪。

她跌坐在地,膝蓋處的布料,甚至滲出了一小塊鮮血。

“是你平白撞了人,道歉不是應該的?這什麽場合,你在這裏跑跳是做什麽?缺乏教養就是缺乏教養,我說你的又有何問題?”

說話的那個女孩也許是整個宴席上,穿著打扮最質樸的女孩了。

她穿著十分簡單的衣裙,沒有做精致的發髻,只有一根木簪輕巧地把頭發挽起。

她的衣裙也染上了漿汁,此時在沈微月前面站得筆直。

沈微月聽到缺乏教養這幾個字時,渾身一顫,眼淚瞬間流了下來,聲音也帶上了哽咽。

“我只是正常行走,沒有跑跳。我是從小離開家,我,我也不想的,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另一個女孩眉頭緊皺,顯得有些不耐:“那你想要怎樣,你且說來聽聽。”

沈微月不言,只是低頭啜泣。

果然是女主,就算是儀容不整地坐在地上,都能在淒慘中看出一種楚楚可憐的美感來。

難怪男主見了要心生憐愛,幫她出頭。

看戲的沈妙妍暗自咂舌,正準備舉杯再抿一口桂花酒,衣袖被孫漣漪一下拉住。

沈妙妍低頭看看酒杯,又看看拉著自己的孫漣漪,無聲對她做口型:幹什麽?

孫漣漪忙放開手,幹笑一聲:“你喝酒啊,我還以為你又要沖去管她了。

沈妙妍看她一眼:“我那是怕她壞我家名聲,到時再連累我,她和忠武將軍家的姑娘有什麽矛盾又不礙事,一一,你莫不是覺得我蠢?”

孫漣漪立刻上演一出變臉,用十分誇張的語氣誇讚道:“當然不蠢,我們妙妙最懂明哲保身。”

本來的事!沈微月要得罪忠武將軍的,便讓她去得罪!

沈妙妍若是出頭平息,忠武將軍家的便會對她有意見,沈微月又是個不懂感恩的,定不會記她的好,到時沈妙妍便要吃兩邊的夾板氣。

若非平陽侯爺和夫人偏心,她早就攔著,一件都不讓管了!

孫漣漪又抱起沈妙妍的手臂,愉悅地想。

場中,沈微月哭得越傷心,忠武將軍小姐看得越憋屈。

她回頭對旁邊的婢女抱怨道:“我說不來,不來,爹偏要我來。這下好了吧?攤上麻煩了吧?她這樣我能怎麽辦,總不能打她一頓吧?這樣細胳膊細腿的,我隨便動她一下,把她打死了可怎麽辦?”

她說話氣發丹田,雖是壓低了聲音來講,音量可是不小。

周圍一圈人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應該都聽見了。

沈微月睜大了雙眼,一時間連哭都忘記了。

她說什麽?她竟然要打她?動手?

沈妙妍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忠武將軍手中的權力並不算大,單論身份地位,在座很多人都不需要太過在意,但他家獨女在貴女們這裏卻很是出名。

因為忠武將軍家的獨女,岳鈴,愛好是習武。

因著是家中獨女,岳鈴從小備受寵愛,即便是覺得習武傷身的忠武將軍,幾次三番從練武場裝兵器的箱子裏把自家閨女扒拉出來後,便也就默認了。

習武便習武吧,總比天天在兵器堆裏挖閨女強。

因此,這個女孩可是從三歲開始習武。

早年還傳過徒手搏狼的故事。

傳說不知真假,但各家小姐在充分考慮自己人身安全的情況下,都更默契地不去惹她。

同旁的小姐起了沖突,兩人拼一下權勢地位,名聲容貌,此外大不了再夾帶幾句唇槍舌戰。

同岳玲起了沖突,挨打怎麽辦?

就算到時候岳玲也會受罰,也是後話。

好在岳鈴似乎是覺得束手束腳,很是討厭穿戴那些首飾和衣裙,也就極少出現在大型宴會上。

沈微月這次是趕得巧,碰到寶了。

沈妙妍正看得饒有興致,突然脊背一僵。

她感到熟悉的冰涼視線,像陰溝裏的毒蛇那樣,爬在她身上。

帶著一股審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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