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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大豐之年(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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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大豐之年(30)

宜樹卿袖子上還殘留著一些斑駁的血跡, 她有些失神,仍蹲在地上。

短暫的寂靜後,天臺的門那邊又傳來利刃摩擦板材的聲響。

燕晚棠快步走到宜樹卿身旁, 拉著她起身,一起來到石臺旁。

“他怎麽忽然就……這麽沒了?”薛鶴竹也仍處在驚愕中, “因為發冠全都紅了嗎?”

宜樹卿點點頭:“我記得上天臺時他的發冠還有一點白色,可最後那一點什麽時候紅的……我沒聽清, 但他好像說了高興這個詞。難道高興的話, 紅條也會增長嗎?”

“現在講這些沒意義了,”周大威問宜樹卿:“他剛才跟你說了什麽?”

“‘不要選馬車’,”宜樹卿頓了頓, “‘相信我’, 他是這麽說的。”

周大威挑了挑眉:“這樣啊。”

周二武耐不住了,罵道:“他肯定知道些什麽, 一直憋著不講, 估計是想背後陰我們一把, 呸!白眼狼!”

宜樹卿:“人之將死, 其言也善。”

周二武哼笑一生:“誰知道是不是心理不平衡, 臨死也要拉人墊背?”

宜樹卿冷冷地說:“你不信就選馬車,沒人攔你。”

周二武不吱聲了。

燕晚棠眼睛發亮:“哇!”

宜樹卿:“怎麽了?”

“沒想到你也會生氣,哈哈哈, 還是頭一回看到。”

宜樹卿正語塞,門那邊又是幾聲連續不斷的劈砍。門中間終於被鑿出了一個大洞, 撞擊聲和砍門聲越來越重。這扇破爛的門現在已經像紙糊的一樣,隨時都有被撕碎的風險。

沒時間再猶豫了。

宜樹卿伸手, 把手掌貼在了匣子上方的那塊屏幕上。

幾乎是一瞬間,一道藍光閃過, 她消失在眾人面前。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選擇的是對是錯,現在是生是死。

面面相覷幾秒後,燕晚棠、連琦瑤、金曜和木獨山緊隨其後,選擇了匣子這邊,並消失在原地。見金曜選了這邊,薛鶴竹和呂池略一猶豫,也選了匣子。

天臺上只剩下原本想選馬車的周大威和周二武。

門上的洞口越來越大,又一次劈砍後,木塊翻飛,這扇門只剩了個框子,孤零零地立著。喪屍們擁擠著穿過門框,朝石臺奔來。

周大威把手移到匣子上方。

“威哥,你真信喬納那個兔崽子有好心?”周二武嚷嚷道,“我有點擔心……”

“不是信他,我是覺得那幫子人不至於蠢到全都去送死。”周大威一咬牙,將手放在了匣子上方的屏幕。

眼看著威哥沒了,喪屍也快要撲到面前了,周二武跺跺腳,啐了一口,閉上眼選了匣子。

眼前是一片藍色。大片的藍將整個視野都占滿了。起初這只是一片淺淺的藍色,顏色均勻而單調,像是一張印刷精美的藍色卡紙。漸漸地,藍色也顯現出不同的層次來,有淺有深,深淺的色塊不斷在眼前移過,就像是行進中的地鐵車廂外的廣告燈牌一樣。只不過,它們不像燈牌那樣左右移動,而是繞著某個圓心在旋轉,晃得人有些眼暈。

從這些色塊的移動方向來判斷,金曜覺得自己似乎在繞著什麽東西轉,像坐在游樂園裏的旋轉飛椅上,又像是被沖進了漩渦中。

再然後,一些黑灰的色塊出現了,它們由模糊變得清晰,由小變大……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從形狀來看,像是個人。

金曜猛地睜開眼睛。

藍的和黑的色塊驟然消失。他看見原木色的天花板上吊著華麗的枝形吊燈,周圍有熏香的味道,身下是柔軟的床鋪。而離他不遠的正上方,是一張人臉。

有人正俯身觀察他。

那人冷不丁對上金曜睜開的眼睛,倒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驚叫了一聲,往後退了幾步。

“嚇我一跳,你醒了都不吭一聲啊!”那人埋怨道。

金曜想扭頭看看別的地方,卻發現身體很僵硬,動不了,只有眼睛勉強能動,但所見並不清晰,像隔了一層紗。在有限的視線範圍內,金曜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裏,身旁有一個小茶幾,茶幾上放了一個金屬盒子。那人後退到小盒子旁,低頭按了按盒子上方的按鈕。

金曜使勁眨了眨眼睛,眼前清晰了一些。他認出了這個人——他們的老熟人,海奚。

只不過,這股子精氣神不太像那個自稱為真海奚的,倒像是被開槍打死的那個。或者說,這是不同於那兩個海奚之外的,又一個海奚。

金曜半閉著眼睛,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海奚又湊過來,招呼道:“醒了就別繼續睡了,該起床幹活了。”

金曜的的身體還動不了。他眼睜睜地看見海奚靠近,彎腰,伸手向自己的頭頂摸去。他頭皮猛地一疼。

海奚在拔他頭上的發冠。

金曜驟然想起之前的場景。第一個出現的海奚——姑且稱其為海奚1號,他被海奚2號擊斃後,頭頂的發冠連帶著管線也一起被拔了出來,而後海奚1號被確認死亡了。

金曜心裏一驚……這是要謀殺他嗎?

可他現在完全沒有力氣反抗。餘光裏,周圍的床上並排躺著其他人,但似乎大家都還沒醒。

金曜想說幾句話來拖延時間,然而,他張嘴試圖發出聲音時,卻屢屢失敗。

現在的他就像是被困在夢裏,被鬼壓床了一樣。有一點知覺,但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任人擺布。

怎麽辦,怎麽辦?

不久前選了匣子,醒來就被謀殺……所以,這是選錯了嗎?

難道是當時想太多,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上仙城,按照一般常識來說,自然是要選飛天馬車的。匣子是用來煉丹的,他們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藥材」的身份,還非要反向思維,主動往匣子裏跳,不是找死是什麽?

頭皮越來越痛,金曜眼前又有些模糊起來。他能感覺到海奚正雙手握住他的發冠,像拔蘿蔔一樣拼命往外扯。

金曜痛得一激靈,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指能動了。他握拳,咬著牙發力,終於擡起了胳膊。

胳膊酸軟難耐,還很麻,沒多少力氣,可好在他還是成功握住了海奚的手腕。

海奚的動作停下了,他頭上的疼痛感陡然消失。

然而,下一秒,他看見海奚往後退了一步,手裏拿著一個發冠。

已經被拔掉了嗎……

金曜想起之前喬納的死狀。

發冠完全變紅的話,會被燒成飛灰。可如果直接被拔掉的話……海奚1號當時似乎直接就死了。老實說,那種抽蝦線一樣的場景,確實是有點瘆人,光是看著,就讓金曜覺得自己的腦子和腸子也被一起帶出來了。

這樣的死法也太不體面了,他模模糊糊地想。血淋淋的管線被抽出來吊在外面,像是內臟被抽出來示眾一樣,讓他有種暴露隱私的感覺。

……過於隱私了。至少他不想讓木獨山見到。

金曜最後又看了一眼海奚手上的發冠,他好像還有一點力氣,不知道能不能把發冠搶回來。至少他想把管線扯回來藏起來。他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此時他大腦的混沌狀態像是喝了幾斤假酒,思維跳躍得厲害,他抓不住。

然而,海奚手裏的那個發冠下沒有垂著管線。

計劃落空。金曜有瞬間的失落,而後,他猛地清醒過來。

不對。他現在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他沒死。

力氣似乎也恢覆了。金曜鯉魚打挺似的坐起來,嗓子忽然發癢,他咳嗽了幾下,發現自己可以說話了。

他立刻問海奚:“怎麽回事?”

海奚雙臂抱胸,見怪不怪地回答:“看來還迷糊著。一個個解釋怪累的,算了,你過來幫我把他們的發冠拔掉,等你們人都醒了,我一塊解釋。”

“拔掉發冠,不會有事嗎?”

“你們已經出來啦,放心。”海奚指了指匣子,說,“你還沒分清洞天和現實的區別,發冠只是幫你們進入洞天的媒介。快來幫忙。”

洞天?

金曜把這個新詞記在心裏。他活動著身體,發現確實沒有異樣,這才下床,幫海奚去把其他人的發冠拔掉。

他走到木獨山的床位旁,伸手握住對方的發冠。

此時,木獨山剛剛轉醒,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看他。金曜跟他對視了一兩秒。

還未完全清醒的木獨山沒移開目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金曜看。

這次是金曜沒撐住,先移開目光,他假裝專心地去研究發冠的構造。擺弄了一會兒,他還真發現發冠上有個隱秘的小卡扣,掰開後可以直接取下,根本不需要像拔蘿蔔似的使勁往外拔。

金曜跟海奚說了這事,對方連忙嗷嗷了兩聲,表示接下來下手會註意方式。

金曜輕輕取下木獨山頭上的發冠,拿在手上給木獨山看。

木獨山只瞥了發冠一眼,立刻又去看金曜的臉,好像一臺自動對焦的相機似的。

金曜一看他這個眼神,就知道木獨山還處在不大清醒的狀態。他回想起自己剛才那任人魚肉的迷糊樣子,忽然惡從膽邊生。

自從在游戲裏重新見到闊別三年的,看上去總是很遙遠的木獨山,金曜就很想很想這麽幹了。

他快速瞟了眼周圍。海奚還在埋頭研究怎麽掰開發冠上的卡扣,其他人還在昏睡,木獨山還在犯迷糊。

多好的機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金曜迅速伸出手,在木獨山臉上輕輕掐了一下。

而後,金曜長舒一口氣,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轉身離開,前往下一個床位。

木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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