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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大豐之年(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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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大豐之年(24)

金曜和燕晚棠相繼跳下來後, 二樓的喪屍伸長了脖子往外探。探了一會兒後,它們驟然失去了目標,在玻璃圍墻旁茫然地徘徊著。此時, 扶手電梯上還時不時運送一些喪屍上二樓和三樓,安全通道的門也不時被喪屍推開。

之前二三樓鬧出的大動靜吸引了大批喪屍, 它們成功上樓後,在二三樓走來走去, 像是游戲裏未被觸發的NPC。一樓雖有大量屍口外流, 但畢竟原來基數太大,餘下的喪屍數量依舊可觀。它們分散在一樓各個商鋪和走廊間,其中, 離舞臺比較近的幾只喪屍察覺到了動靜, 正朝這邊走來。

失去了音樂加持的商場一樓大廳顯得十分寂寥。原本屍山屍海的舞臺周邊此時空蕩蕩的,大屏幕上的虛擬偶像在做待機動作。她雙手叉腰, 左看看又看看, 時不時還朝臺下揮揮手, 露出一個弧度完美的微笑。

六個人整整齊齊地站在充氣舞臺上。對此, 燕晚棠小聲評價:“是個一窩端的好時機。”

“去端誰……”薛鶴竹的大腦仍處於眩暈狀態, 說了一半才算回神,“哦對,端我們。”

音響系統的主控制臺在舞臺右後側——也就是東北方向五六米的地方, 有四五個喪屍從南方過來,而安全通道的入口在西南方向。

木獨山握緊槍, 低聲對金曜說:“你帶他們去控制臺看音響,我們去把這幾個喪屍引開。”

金曜點頭, 輕聲說:“你們小心。”

木獨山從西北側跳下舞臺,落地時發出沈重的聲響, 他又順勢踢了一腳舞臺旁的圍欄。周大威和周二武也依樣照做。

原本直線走來的喪屍們拐了個彎,朝西北方向加快了腳步。

金曜等人沿著充氣舞臺東北側輕輕滑下,躡手躡腳地往控制臺方向走去。

臨時搭建的這個控制臺上有幾塊小屏幕和許多按鈕,薛鶴竹對此並不陌生。正如他之前所言,他上學時常出去做兼職。小活動成本低,主持人時常也要打雜,他跟著現場導演搭過舞臺,也調過音響。設備故障時,調試和修理的活兒對他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這裏的控制臺看上去與現實裏的大差不差。薛鶴竹來到臺前,先檢查了線材,是完整的,連接位置也沒問題。他調試了一下增益旋鈕和輸入通道的推子,看著屏幕上的反顯,他心裏更多了一點把握——設備能正常運行,而且操作邏輯也與現實中的類似。

此時,有槍聲響起。這突然的槍響讓人心頭一顫。一聲槍響後,又是接連好幾聲,另外幾人好像遇到了麻煩事。

金曜腰間的對講機裏傳來木獨山的聲音:“音響不行就放棄吧,樓上的喪屍下來了,要抓緊時間撤。”

金曜擡頭,看見二樓和三樓的扶手電梯上站滿了喪屍。它們擠擠挨挨地,迫不及待地往下走,仿佛知道樓下有什麽好東西似的。

*

木獨山也沒想到喪屍會來得這麽快。

他和周大威,周二武一同到西北側引開那幾只喪屍。本想著帶它們兜兜圈子,或者找家店鋪把它們鎖起來——總之,安靜地困住它們,盡量避免開槍解決,以免吸引更多的喪屍過來。

然而,那幾個喪屍在靠近他們後,卻沒有直接撲過來,而是一邊慢慢地走,一邊甩起手臂上的鐵鏈子,往舞臺旁的合金欄桿上撞擊。

木獨山打量著它們。這幾個喪屍脖子上和手腳上都拴著半截鐵鏈子,下半張臉血肉模糊,看上去像是使用蠻力掙脫了止咬器。它們應該以前也是被當成寵物豢養的。

鐵鏈一下下撞擊在欄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木獨山忽然心裏一沈,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他並不是擔心它們發出的聲音會引來附近的喪屍,而是因為這樣的情景莫名讓他有些熟悉。

噠,噠噠噠,噠噠……

之前他好像也見過喪屍以這樣的頻率敲擊著什麽東西。而他之前仔細觀察過的喪屍……

只有那個叫噗噗的喪屍!之前在地道裏,它似乎每隔一段路,就要甩著鐵鏈敲擊巖壁。當時大家都以為它是在發脾氣,私下裏還小聲說這小喪屍脾氣不小。

噠噠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聲音更混雜,源頭更多了。

漸漸地,從頭頂,從斜上方,從或遠或近的其他地方,似乎都隱隱約約地響起了類似的敲擊聲。

噠,噠噠噠,噠噠……

——雖然聲音不大,不仔細聽很難分辨,但這節奏未免也太分明了。不像是隨意的敲擊,而更像是某種指令,或者說某種語言。

這個副本裏的喪屍會有語言這種東西嗎……

木獨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又擔心是自己多慮了。

這裏配備的槍沒有消|音器,射擊的動靜太大,而且子彈有限,離安全通道還太遠。木獨山本想搏一搏,靠近一些,將它們引到遠離舞臺圍欄的地方,或者索性扭斷它們的脖子,把它們拖走。可周二武卻先一步行動,直接擡手就是一槍。

敲擊欄桿的喪屍應聲倒地。

周大威被嚇了一跳,擡手就往周二武後腦勺上恨恨地拍了一下:“你怎麽這麽虎啊?”

周二武不解地摸摸被打的腦袋:“我不打它,它把別的喪屍都引來了咋整?”

周大威氣急敗壞:“咱們不就是想把它們引過來嗎?”

“啊……對奧。”周二武睜大眼睛,試圖讓自己的眼神更加睿智,“哎不對,咱是想替那些修音響的人把一樓的喪屍引過來。剛剛我是擔心二三樓的也都過來了,那咱哪扛得住啊?”

“敲欄桿的那點子聲音,不至於……”周大威話說了一半,胳膊被木獨山拍了拍。

“看電梯。”

周大威依言看向扶手電梯,把剩下的話和著口水吞了下去。

*

薛鶴竹在低頭鼓搗控制臺上的按鈕和推桿。屏幕上顯示了音樂庫,裏頭僅有的那幾首歌曲的名字讓他泛起了嘀咕:“這不就是煉丹游戲裏的bgm麽。”

而且是默認連續播放的,音量不可調節的背景音樂。薛鶴竹之前打怪進入疲勞期時,多次翻找過菜單裏的音樂選項,對此記得很清楚。

對講機那頭,周大威催促道:“你們那邊有頭緒沒?”

“有的,但需要一點點時間。”金曜看著正焦頭爛額地調試設備的薛鶴竹,回答道。

“安全通道現在被喪屍堵住了。地下還不知道有多少。不建議現在去。如果音響這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先在一樓找個地方茍一會兒。”

“等下,馬上就好,就差一點兒……”薛鶴竹擡起胳膊擦擦腦門上的汗,另一只手仍停留在操作臺上。不一會兒,他忽然長呼一口氣,激動地說,“好了!”

金曜和燕晚棠精神一振,留神傾聽。

音響裏確實有動靜了。前奏的鍵盤音響起,緊接著,吉他和鼓點聲跟進,此時此刻,不論這首曲子本身是否好聽,只要它出聲,在眾人耳朵裏那就是天籟。

“太好了,這算是有救了吧。”薛鶴竹說。

他們一行人剛進入商場時,未被喪屍糾纏,一路暢通,就是因為舞臺周圍巨大的音浪。音樂消失,喪屍出來害人。音樂開始,喪屍自然也應該回歸到乖順狀態了……吧?

然而,過了十幾秒鐘,薛鶴竹逐漸發現不妙。

這聲音……似乎有點小。

不知是因為這首曲子的前奏太過漫長和緩,或是音樂系統本身的問題,現在的音樂聲無法吸引很多喪屍。那些喪屍依然緊緊跟著木獨山他們三人。

燕晚棠思忖片刻,擼起袖子:“聲音不夠,燈光來湊唄。我記得之前在大飯店的地下拳場,燈光一照,喪屍選手們可興奮了。讓我來給它們搞個炫彩燈光秀。”

“你們都好有才藝。”金曜誇讚道。

“不敢當,”燕晚棠謙虛了一下,“其實我不會,但這玩意兒,只要夠閃不就行了?”

燕晚棠確實做到了。她問了薛鶴竹管燈光的區域,把操作臺上燈光主控區的三個推子推上去後,就到了自由發揮環節。燕晚棠挨個試了每個推子的效果,而後一通組合,將所有最亮最刺眼的燈打開,把頻閃拉到最高,把燈光的功率開到最大,把大多數燈光的照射位置盡量控制在舞臺上,然後讓薛鶴竹保存了程序數據。

此時,那支和緩的曲子終於結束了漫長的前奏,電吉他強勢加入,音樂陡然強勁起來,音量層層拔高。

終於,音樂聲再次鋪天蓋地襲來,離得最近的薛鶴竹感覺自己耳朵裏鼓膜脹起,而後慢慢地開始發痛。

木獨山,周大威和周二武此時已經快被逼到了拐角。從四面八方趕過來的這些喪屍,無論是數量還是速度,都超過了他們的預估。

音樂的高潮開始後,那些喪屍忽然放慢了步伐,而後遲緩地扭頭朝向舞臺的方向。它們呆在原地幾秒,似乎在猶疑。三人已經快要挨著墻面了,他們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機上,全神貫註地觀察喪屍的動作。

它們動了。

周二武手一抖,險些擡起手臂開槍,但被周大威及時制止了。

喪屍調轉了方向,去舞臺那邊了。

更多的喪屍開始向舞臺周圍聚集。像匯往窪地的水,也像發現了蜜糖的螞蟻群。

此時,音樂的聲量已經恢覆到了他們剛進來時的水平。正常的說話聲無法被同伴聽到,對講機自然也失去了作用。

不過好在兩隊人都清楚下一步該做什麽——回地下,開溜!

有了音樂的吸引力加持,周大威和木獨山這一隊自不必說,金曜那一隊的逃離計劃也比較順利。

喪屍開始往舞臺聚集後,他們立刻離開了操作臺,盡可能地遠離舞臺,找個有鐵門的小店鋪窩一會兒。等大批喪屍過境後,他們再悄悄探頭,溜出去。

離安全通道越來越近,迎面碰到的喪屍數量也不像之前那樣恐怖,壓迫感少了許多。然而,隨之而來的則是另一種危險。

離舞臺遠了,燈光和音量沒那麽強,不幸碰見犄角旮旯裏忽然鉆出的喪屍時,喪屍就更容易追著人咬。遠離舞臺的地方,小店鋪擁擠而雜亂,想要脫離仇恨範圍,把喪屍快速甩開很不現實。

於是這時候,射殺就成了他們最好的選擇。

說是“他們”,但其實音響燈光小分隊的三個人裏只有金曜在開槍。

燕晚棠乖巧地跟著移動,看他就這樣邊撤退,邊射擊。

絢麗閃耀的燈光,勁爆抓耳的音樂,嗚嗷亂咬的喪屍和槍聲,這讓她有種喪屍音樂節的既視感。

燕晚棠發現,金曜算是很手生的了。他剛開始的準頭很差,但之後卻越來越準,像是找回了某種熟悉的狀態。而不遠處的木獨山和周大威,甚至周二武那個最小混混的嘴臉的人,他們用槍的姿勢都很嫻熟,單手換彈匣的熟練程度堪比她單手戴美瞳。

燕晚棠想了又想,忽然有一點自我懷疑:“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只有我不會用槍嗎?”

她又看向旁邊的薛鶴竹,松了一口氣。薛鶴竹似乎比她還茫然無措,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金曜一下接一下地扣動扳機,槍聲甚至與動次打次的鼓點聲重合,很有節奏感。

此時他們已經快到安全通道門口了,舞臺那邊的音樂聲依然震耳欲聾,但說話聲也好歹能聽到一些。

燕晚棠看向金曜的眼神越來越奇怪,問:“你到底是幹哪行的?”

金曜毫不猶豫地開槍射中了一個喪屍的眉心。

“語文老師。”

“少敷衍我,教語文的準頭這麽好?”燕晚棠說,“我可不像薛鶴竹那個傻子,說什麽他都信。”

薛鶴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沒聽清其他內容,他顛顛兒地跑過來湊近:“誇我什麽呢?”

燕晚棠一個白眼還沒翻完,薛鶴竹的表情卻逐漸凝重,像是發現了什麽。

燕晚棠很欣慰,這小子終於找對了頻道。她拍拍薛鶴竹的肩,說:“你也看出來了吧。”

薛鶴竹點頭,凝重的表情卻忽然消失,雙眼發亮地說:“金老師,你剛才踩點了耶,踩得好準!”

燕晚棠:“。”

不過這次她倒沒有翻白眼的念頭,然而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瞥了薛鶴竹一眼。因為她發現薛鶴竹雖然言語舉止很浮誇亢奮,但其實聲音在抖,音調也不自覺地拔高——這小子原來是習慣用這樣的方式來掩飾害怕。剛才那一跳,他不會是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吧?

燕晚棠幹咳了一聲,直白地切入重點:“我對此很好奇,金老師怎麽做到的?”

金曜撿起地上的半個電子煙管,朝某個方向扔過去,正中一個喪屍腦門。

“是這樣的,”金曜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上課時有學生走神,我會有一些溫和的提醒。不過不用擔心,我砸粉筆頭的落點一般是他們的手機和課外書,不會傷到人的。”

現場的氛圍有些搖滾,腎上腺素讓薛鶴竹有點嗨。他雖然也沒弄清楚狀況,但在氛圍組基因的支配下,他捧場到有些浮誇地應和:“這就是熟能生巧嗎?嗚呼!金老師,那個那個要爬過來了,快快快!”

金曜連著扣動扳機,子彈聲再度與鼓點重合,被擊斃的兩個喪屍應聲倒下。鐳射燈投下炫目的光,粉紫色的光柱迅速掃過全場。有幾個段落,喪屍的嘶吼聲和密集的子彈聲,躁動的音樂聲竟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韻律和諧,渾然天成。

荒誕,怪異……還有點搖滾。

燕晚棠沒忍住,手腳跟著律動的節拍晃了幾下,而後猛地停住。

這不是音樂節現場。她站直,試圖認真嚴肅地分析現狀——那幾個人對槍太熟悉了,對射殺喪屍也沒什麽心裏負擔。周大威之流暫且不論,一看就是亡命之徒,可金曜……

進入這個副本前,她查過金曜和薛鶴竹等人。薛鶴竹和呂池的履歷再簡單不過,一直在國內讀書,而金曜的檔案裏卻有好幾年的空白。

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剛開始雖然對金曜這人心存探究,但並不覺得他危險。她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然而,比起像這樣的向內自省,她其實更擅長向外質疑。

眼前的情況讓她感到很矛盾。燕晚棠覺得自己似乎被侮辱了智商,但又好像沒有,萬般糾結之下,她逐漸放棄表情管理:“……真是這麽練出來的?”

金曜點頭,真誠地說:“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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