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角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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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角國（4）
徐徐打開的大門後, 是一場奢華的宴會。
大廳裏華燈璀璨，年輕的學生們穿著各種考究的禮服伴著音樂翩翩起舞。美酒珍饈擺滿長桌，鮮花紅毯無處不在。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熱鬧極了。
門打開時, 剛好音樂也換了，人們停止跳舞, 回到了餐桌前, 似乎是用餐時間到了。
安德森管家笑道：“歡迎各位同學入住，晚餐結束後我會帶你們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
十一位新生走進城堡，在安德森的陪同下在長桌旁找空位坐下了。
他們落座前, 桌旁正聊得火熱的學生們暫停了話題, 跟玩家們打招呼：
“聽說你們出海游歷剛回來，外頭怎麽樣？是不是比角國差多了？”
“巫師的占蔔結果說能救命樹的人就是你們嗎？你們真有辦法？”
“你們是不是能破格參加采礦大賽啊？但是三天後比賽就開始了, 你們翅膀長好了嗎？”
玩家裏最先跟NPC接上話的依然是那個錢益川, 他禮貌地笑笑, 不緊不慢地回答：“外頭的發展挺落後的, 方方面面都比不上角國, 不管是科技水平還是人文環境，還是回來好啊。巫師占蔔時我們都在出海，還不了解這些情況。至於采礦大賽, 我們目前還沒收到消息，也不太了解, 可以跟我們說說嗎？”
其中一位金色長卷發的學姐笑道：“當然可以，一年一度的采礦大賽是角國萬眾矚目的盛事, 規定時間內在天空巖洞裏采礦最多的人獲勝，冠軍可以直接獲得進入議會當議員的資格。要知道, 如果走正常的選舉流程，想當議員起碼要畢業後一二十年，可比賽是每一個有翅膀的學生都能參加的，多數人在礦產學院畢業前都會去試試，這可是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金曜身邊的棕發學長探頭過去補充道：“而且比賽允許互相廝殺，全程直播，沒有保護規則，與其說是比賽，不如說是一場戰鬥。巖洞裏本來就危險，只有最勇敢的采礦學家才能從那樣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其他人的攻擊下全身而退，更何況能拿到名次的人。所以，除了冠軍可以仕途光明，其他人以後繼續從事采礦業，也會被高看一眼的。”
錢益川的一名同伴接過話來問：“不好意思，我們剛入學還不太懂這些，翅膀是我們自己就能長出來的嗎？”
學姐了然地笑笑：“哎呀，我都忘了，入學前你們還沒成年，都沒發育好，基礎教育的老師應該也不教這些。沒事兒，過幾天飛行課的老師會來教你們的。對咱們這些未來的采礦學家來說，翅膀可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啊。”
說著，學姐從座位上站起來，退後幾步來到空地上。一雙雪白的翅膀忽然從她背後出現，燈光照在她柔順的金色卷發上，在頭頂映出一圈光環，像神話裏的天使一樣。
新生們都楞住了，其他學長學姐倒是一點也不奇怪，並解釋道：“你們既然能取得入學資格，身體條件肯定是可以的，可能是翅膀還沒發育好，再等幾天吧，老師會教你們的。”
金發學姐收起翅膀，回到餐桌前繼續用餐。她穿的是抹胸禮服，背部肩胛骨旁有兩道手掌長的傷疤。
錢益川繼續聊得熱火朝天，金曜看到了學姐展翅後，環視宴會廳內，似乎所有穿了類似禮服的人背上都有這種傷疤，那裏就是翅膀出現的地方。而那些沒有露出背部的人，他們的衣服背部都有兩條細縫。金曜又看看薛鶴竹和呂池的衣服，他們也有。看來這是專門給翅膀騰出的位置。
薛鶴竹顯然也看見了這些，一邊吃西瓜一邊跟旁邊的呂池說小話：“翅膀還能自動伸縮啊，真高級，我也想整一對，不知道啥時候能上飛行課。”
正說著，有一片陰影忽然遮住了餐桌上的瓜果與菜肴，離頭頂很近的地方有翅膀扇動聲，甚至還有一片灰色的羽毛掉進餐盤裏。
有人叫道：“阿爾濱，別亂來！”
陰影掠過餐桌後，金曜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發現一個胖圓臉的青年正收起翅膀，站在錢益川身旁，傲氣淩人地看了看這桌的人，問：“你們就是今天入學的那群家夥？”
說著，他盯著錢益川頭上的犄角看了會兒，輕蔑地說：“剛才就看見你在這兒高談闊論了，我當是個什麽厲害角色呢，原來是個獨不拉幾的東西啊。”
他突然一把扒開錢益川的飛行夾克，露出裏面的白背心，然後摸了摸錢益川露出的肩胛骨旁淺淡的傷痕，哧笑道：“還沒發育呢，就想當救國的英雄了？”
錢益川猝不及防，深感受辱，他被扒了衣服後慌忙想搶回來，可阿爾濱死活不放手，二人一陣僵持，最終錢益川奪回了自己的外套，但也狠狠撞在了餐桌上，把好些盤子摔了出去。
“阿爾濱！你在做什麽？快點為你那些侮辱性的話道歉！”剛才展翅的金發學姐站起來，氣憤地指責道。
“艾達，別假惺惺了，你看他長得簡直就像個獨角人，一點雙角氣概也沒有，有什麽好稱讚的？還值得讓你特意展示翅膀？”阿爾濱憤恨地說，“我當初入學時，都沒有這種待遇，這種人憑什麽？”
餐桌上，大家見這邊發生爭執，紛紛停止用餐，有的聲援阿爾濱，說就是看不慣好好的雙角人像個獨角人，成什麽樣子了。有的則搬出角國法律，說獨角人和雙角人地位平等，要互相尊重，不要進行無聊的論戰。
宴會廳裏亂作一團，音樂聲早已停止，仆人趕忙去稟報了安德森管家，並叫人來打掃地上的碎盤子和垃圾。
金曜悄悄問左手邊的棕發學長：“請問他說的獨不拉幾是什麽意思？”
棕發學長小聲說：“一個不太好的罵人的詞，跟你們這些小年輕講不太好……哎呀，就是像獨角人的意思啦。”
“獨角人？”
“對呀，你看錢，他的兩只角都快長到眉心中間了，好像要擠在一起，可不就是像獨角人嗎？”棕發學長搖搖頭，“也怪他倒黴，沒生一對好看的角，從小到大肯定被欺負得很慘吧。”
金曜一時沒聽懂，他之前只註意到了大家頭上都長了角，但完全沒留意位置問題。經這位NPC一說，他才發現雖然他和薛鶴竹、呂池、宜樹卿的兩只角長在約眉峰上方的位置，但錢益川和其他一兩個人的角確實長得很近，還有幾個人的角則很分散，快要到兩邊太陽穴的位置了。
這位氣勢洶洶來找茬的阿爾濱就有兩只長在太陽穴附近的犄角。金曜有一點點明白了，兩只角分得很開，這樣就與獨角人明顯區分開，那人說的“雙角氣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幾名仆人躬身來到餐桌旁，蹲在地上收拾食物殘渣和盤子碎片，並端來新的食物放到桌上。
很有雙角氣概的阿爾濱眼看著反駁自己的人越來越多，面子上掛不住，就更顯兇狠了，他一把把錢益川推到正打掃衛生的仆人身上，叫道：“獨不拉幾的東西就應該跟真正的獨角人在一起，跟垃圾在一起，我是不會同意讓你這樣的人來救角國的！角國就算滅亡，都不稀罕由你來救！”
仆人們被撞倒，手不小心被鋒利的盤子碎片割傷，流了很多血。他們很惶恐地把血往自己圍裙上抹，生怕弄臟了華美的地毯。
這時，包括金曜在內的其他玩家才註意到，原來一直在宴會裏忙上忙下，端菜倒水的仆人們頭上只有眉心處長了一只犄角，是那些NPC口中的獨角人。
這些獨角仆人看上去年紀很大，臉上皺紋密布，臉色發青，很虛弱的樣子。
“阿爾濱！你在做什麽？”安德森管家忽然出現在人群後，威嚴地問道。
阿爾濱哼了一聲，不說話。
安德森管家嘆了口氣，快步上前拉住阿爾濱說：“你過來，先去我的辦公室等一等。我先去把手頭的事處理完再找你談話。”
說著，安德森招招手，叫來兩個穿西裝的雙角人助理，讓他們帶阿爾濱去冷靜一下。然後，他轉身面向狼狽起身的錢益川，躬身道：
“非常抱歉，我剛才去培育室處理緊急情況了，沒能來及時處理這邊的沖突。等我處理完後，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安德森又囑咐其他學生要發揚友愛精神，善待新生，這才招呼著另一名推著一個大籠子的助理，兩人一起匆匆離開了。
助理推的那個籠子底下安裝了輪子，推起來並不費力，但裏頭似乎有東西在一直撞擊，因此助理不得不時時註意保持平衡，以免被撞歪路線。籠子外蒙了一層紅色絨布，看不清裏面的狀況，但從大小上來看，很像是專門裝大型犬或猛獸的籠子。
城堡的大門打開，一陣風湧進來，吹開了籠子的一角。金曜那桌人看清了籠子裏的狀況。
籠子裏裝的不是大型犬，也不是猛獸，而是一個人。一個獨角人。
可那個獨角人似乎已經不太能稱得上是個人。他臟亂的長發糊住大半張臉，露出的部分皮膚慘白，白到有些青紫。他衣服上全是大塊血跡，脖子和手腳被鎖鏈緊緊困住，嘴裏塞了塊破布，雙目赤紅，仿佛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助理很快註意到了飛起的布，趕忙把布拉下來重新蓋住籠子。獨角人暴露在眾人面前的時間很短，但他的目光裏卻有無數毒針和利劍，無差別地從宴會上這些衣冠楚楚的雙角人臉上掃過。所有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薛鶴竹拉扯坐在兩旁的金曜和呂池的袖子，小聲問：“你們猜，獨角人會不會就是這個副本裏的怪物啊？我總感覺他們好陰森啊，眼神也好嚇人，剛才那個籠子裏的獨角人掃了我一眼，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呂池湊近薛鶴竹，低聲回答：“按照以往的經驗，有這種可能，但現在下結論還太早。”
“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怪怪的。”金曜頓了頓，說，“你們之前有沒有看過一個新聞，關於一只傷痕累累的逃亡大象，它也有這樣滿是仇恨的眼神。”
薛鶴竹連連點頭：“可是大象平時是很溫馴很聰明的，對人也好。你說的那個新聞照片我應該也看過，太嚇人了，這得是被人折磨成什麽樣子才會有這樣的仇恨。
金曜旁邊的棕發學長把頭湊過來問：“你們在說什麽大象的，那是什麽？”
“沒什麽，我們在討論剛才那個籠子裏的獨角人。”金曜看著這位學長的眼睛說，“請問您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嗐，肯定是又發瘋了吧，所以要把他抓起來，要不然危害到其他人可怎麽辦？”學長心有餘悸地說，“哦對，你們年紀小，可能沒見過。獨角人啊，別看他們跟我們長得差不多，都是人，但差別可太大了！他們很少會用理智思考，容易情緒化，沖動易怒，智商低下，而且貪婪惡毒，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美德，多數都是瘋子。”
金曜說：“可剛才那些打掃衛生的獨角仆人看上去並不瘋。”
“哦，那可能是你沒看到他們瘋起來的樣子吧。”學長繼續優雅地用餐，“另外，我說的是多數嘛。事實上，我對獨角人是沒有什麽偏見的，如你所見，我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精英，要遵從角國的法律，尊重所有國民嘛。說實話，有一些獨角人是非常好的，但很少，所以我也時常讚美這類獨角人。”
金曜沒再說話。
他忽然發現，進入副本後，他好像沒有在室外見過任何一個獨角人。這些皮膚白到發青的獨角人只存在於雜物房裏和廚房裏，隨時等著被宴會上的雙角人傳喚。籠子裏的那個獨角人要被推出去前，還要被蒙上一層厚布。就好像獨角人只在室內活動，就像神話傳說裏的吸血鬼或僵屍一樣，不能見光。
金曜仔細回憶，越回憶，心裏就越確定。之前他們一路坐著觀光車，穿過了小半個城池，可無論是進入城門後看到的在商鋪逛街的人和電車裏的乘客，還是在觀光車上俯視的所有的行人，更不用說儀仗隊、守門士兵……那麽多人，竟然全都是雙角人。
角國文明而繁華的錦繡外衣下，隱隱露出了一點猙獰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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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打開的大門後, 是一場奢華的宴會。
大廳裏華燈璀璨，年輕的學生們穿著各種考究的禮服伴著音樂翩翩起舞。美酒珍饈擺滿長桌，鮮花紅毯無處不在。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熱鬧極了。
門打開時, 剛好音樂也換了，人們停止跳舞, 回到了餐桌前, 似乎是用餐時間到了。
安德森管家笑道：“歡迎各位同學入住，晚餐結束後我會帶你們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
十一位新生走進城堡，在安德森的陪同下在長桌旁找空位坐下了。
他們落座前, 桌旁正聊得火熱的學生們暫停了話題, 跟玩家們打招呼：
“聽說你們出海游歷剛回來，外頭怎麽樣？是不是比角國差多了？”
“巫師的占蔔結果說能救命樹的人就是你們嗎？你們真有辦法？”
“你們是不是能破格參加采礦大賽啊？但是三天後比賽就開始了, 你們翅膀長好了嗎？”
玩家裏最先跟NPC接上話的依然是那個錢益川, 他禮貌地笑笑, 不緊不慢地回答：“外頭的發展挺落後的, 方方面面都比不上角國, 不管是科技水平還是人文環境，還是回來好啊。巫師占蔔時我們都在出海，還不了解這些情況。至於采礦大賽, 我們目前還沒收到消息，也不太了解, 可以跟我們說說嗎？”
其中一位金色長卷發的學姐笑道：“當然可以，一年一度的采礦大賽是角國萬眾矚目的盛事, 規定時間內在天空巖洞裏采礦最多的人獲勝，冠軍可以直接獲得進入議會當議員的資格。要知道, 如果走正常的選舉流程，想當議員起碼要畢業後一二十年，可比賽是每一個有翅膀的學生都能參加的，多數人在礦產學院畢業前都會去試試，這可是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金曜身邊的棕發學長探頭過去補充道：“而且比賽允許互相廝殺，全程直播，沒有保護規則，與其說是比賽，不如說是一場戰鬥。巖洞裏本來就危險，只有最勇敢的采礦學家才能從那樣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其他人的攻擊下全身而退，更何況能拿到名次的人。所以，除了冠軍可以仕途光明，其他人以後繼續從事采礦業，也會被高看一眼的。”
錢益川的一名同伴接過話來問：“不好意思，我們剛入學還不太懂這些，翅膀是我們自己就能長出來的嗎？”
學姐了然地笑笑：“哎呀，我都忘了，入學前你們還沒成年，都沒發育好，基礎教育的老師應該也不教這些。沒事兒，過幾天飛行課的老師會來教你們的。對咱們這些未來的采礦學家來說，翅膀可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啊。”
說著，學姐從座位上站起來，退後幾步來到空地上。一雙雪白的翅膀忽然從她背後出現，燈光照在她柔順的金色卷發上，在頭頂映出一圈光環，像神話裏的天使一樣。
新生們都楞住了，其他學長學姐倒是一點也不奇怪，並解釋道：“你們既然能取得入學資格，身體條件肯定是可以的，可能是翅膀還沒發育好，再等幾天吧，老師會教你們的。”
金發學姐收起翅膀，回到餐桌前繼續用餐。她穿的是抹胸禮服，背部肩胛骨旁有兩道手掌長的傷疤。
錢益川繼續聊得熱火朝天，金曜看到了學姐展翅後，環視宴會廳內，似乎所有穿了類似禮服的人背上都有這種傷疤，那裏就是翅膀出現的地方。而那些沒有露出背部的人，他們的衣服背部都有兩條細縫。金曜又看看薛鶴竹和呂池的衣服，他們也有。看來這是專門給翅膀騰出的位置。
薛鶴竹顯然也看見了這些，一邊吃西瓜一邊跟旁邊的呂池說小話：“翅膀還能自動伸縮啊，真高級，我也想整一對，不知道啥時候能上飛行課。”
正說著，有一片陰影忽然遮住了餐桌上的瓜果與菜肴，離頭頂很近的地方有翅膀扇動聲，甚至還有一片灰色的羽毛掉進餐盤裏。
有人叫道：“阿爾濱，別亂來！”
陰影掠過餐桌後，金曜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發現一個胖圓臉的青年正收起翅膀，站在錢益川身旁，傲氣淩人地看了看這桌的人，問：“你們就是今天入學的那群家夥？”
說著，他盯著錢益川頭上的犄角看了會兒，輕蔑地說：“剛才就看見你在這兒高談闊論了，我當是個什麽厲害角色呢，原來是個獨不拉幾的東西啊。”
他突然一把扒開錢益川的飛行夾克，露出裏面的白背心，然後摸了摸錢益川露出的肩胛骨旁淺淡的傷痕，哧笑道：“還沒發育呢，就想當救國的英雄了？”
錢益川猝不及防，深感受辱，他被扒了衣服後慌忙想搶回來，可阿爾濱死活不放手，二人一陣僵持，最終錢益川奪回了自己的外套，但也狠狠撞在了餐桌上，把好些盤子摔了出去。
“阿爾濱！你在做什麽？快點為你那些侮辱性的話道歉！”剛才展翅的金發學姐站起來，氣憤地指責道。
“艾達，別假惺惺了，你看他長得簡直就像個獨角人，一點雙角氣概也沒有，有什麽好稱讚的？還值得讓你特意展示翅膀？”阿爾濱憤恨地說，“我當初入學時，都沒有這種待遇，這種人憑什麽？”
餐桌上，大家見這邊發生爭執，紛紛停止用餐，有的聲援阿爾濱，說就是看不慣好好的雙角人像個獨角人，成什麽樣子了。有的則搬出角國法律，說獨角人和雙角人地位平等，要互相尊重，不要進行無聊的論戰。
宴會廳裏亂作一團，音樂聲早已停止，仆人趕忙去稟報了安德森管家，並叫人來打掃地上的碎盤子和垃圾。
金曜悄悄問左手邊的棕發學長：“請問他說的獨不拉幾是什麽意思？”
棕發學長小聲說：“一個不太好的罵人的詞，跟你們這些小年輕講不太好……哎呀，就是像獨角人的意思啦。”
“獨角人？”
“對呀，你看錢，他的兩只角都快長到眉心中間了，好像要擠在一起，可不就是像獨角人嗎？”棕發學長搖搖頭，“也怪他倒黴，沒生一對好看的角，從小到大肯定被欺負得很慘吧。”
金曜一時沒聽懂，他之前只註意到了大家頭上都長了角，但完全沒留意位置問題。經這位NPC一說，他才發現雖然他和薛鶴竹、呂池、宜樹卿的兩只角長在約眉峰上方的位置，但錢益川和其他一兩個人的角確實長得很近，還有幾個人的角則很分散，快要到兩邊太陽穴的位置了。
這位氣勢洶洶來找茬的阿爾濱就有兩只長在太陽穴附近的犄角。金曜有一點點明白了，兩只角分得很開，這樣就與獨角人明顯區分開，那人說的“雙角氣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幾名仆人躬身來到餐桌旁，蹲在地上收拾食物殘渣和盤子碎片，並端來新的食物放到桌上。
很有雙角氣概的阿爾濱眼看著反駁自己的人越來越多，面子上掛不住，就更顯兇狠了，他一把把錢益川推到正打掃衛生的仆人身上，叫道：“獨不拉幾的東西就應該跟真正的獨角人在一起，跟垃圾在一起，我是不會同意讓你這樣的人來救角國的！角國就算滅亡，都不稀罕由你來救！”
仆人們被撞倒，手不小心被鋒利的盤子碎片割傷，流了很多血。他們很惶恐地把血往自己圍裙上抹，生怕弄臟了華美的地毯。
這時，包括金曜在內的其他玩家才註意到，原來一直在宴會裏忙上忙下，端菜倒水的仆人們頭上只有眉心處長了一只犄角，是那些NPC口中的獨角人。
這些獨角仆人看上去年紀很大，臉上皺紋密布，臉色發青，很虛弱的樣子。
“阿爾濱！你在做什麽？”安德森管家忽然出現在人群後，威嚴地問道。
阿爾濱哼了一聲，不說話。
安德森管家嘆了口氣，快步上前拉住阿爾濱說：“你過來，先去我的辦公室等一等。我先去把手頭的事處理完再找你談話。”
說著，安德森招招手，叫來兩個穿西裝的雙角人助理，讓他們帶阿爾濱去冷靜一下。然後，他轉身面向狼狽起身的錢益川，躬身道：
“非常抱歉，我剛才去培育室處理緊急情況了，沒能來及時處理這邊的沖突。等我處理完後，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安德森又囑咐其他學生要發揚友愛精神，善待新生，這才招呼著另一名推著一個大籠子的助理，兩人一起匆匆離開了。
助理推的那個籠子底下安裝了輪子，推起來並不費力，但裏頭似乎有東西在一直撞擊，因此助理不得不時時註意保持平衡，以免被撞歪路線。籠子外蒙了一層紅色絨布，看不清裏面的狀況，但從大小上來看，很像是專門裝大型犬或猛獸的籠子。
城堡的大門打開，一陣風湧進來，吹開了籠子的一角。金曜那桌人看清了籠子裏的狀況。
籠子裏裝的不是大型犬，也不是猛獸，而是一個人。一個獨角人。
可那個獨角人似乎已經不太能稱得上是個人。他臟亂的長發糊住大半張臉，露出的部分皮膚慘白，白到有些青紫。他衣服上全是大塊血跡，脖子和手腳被鎖鏈緊緊困住，嘴裏塞了塊破布，雙目赤紅，仿佛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助理很快註意到了飛起的布，趕忙把布拉下來重新蓋住籠子。獨角人暴露在眾人面前的時間很短，但他的目光裏卻有無數毒針和利劍，無差別地從宴會上這些衣冠楚楚的雙角人臉上掃過。所有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薛鶴竹拉扯坐在兩旁的金曜和呂池的袖子，小聲問：“你們猜，獨角人會不會就是這個副本裏的怪物啊？我總感覺他們好陰森啊，眼神也好嚇人，剛才那個籠子裏的獨角人掃了我一眼，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呂池湊近薛鶴竹，低聲回答：“按照以往的經驗，有這種可能，但現在下結論還太早。”
“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怪怪的。”金曜頓了頓，說，“你們之前有沒有看過一個新聞，關於一只傷痕累累的逃亡大象，它也有這樣滿是仇恨的眼神。”
薛鶴竹連連點頭：“可是大象平時是很溫馴很聰明的，對人也好。你說的那個新聞照片我應該也看過，太嚇人了，這得是被人折磨成什麽樣子才會有這樣的仇恨。
金曜旁邊的棕發學長把頭湊過來問：“你們在說什麽大象的，那是什麽？”
“沒什麽，我們在討論剛才那個籠子裏的獨角人。”金曜看著這位學長的眼睛說，“請問您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嗐，肯定是又發瘋了吧，所以要把他抓起來，要不然危害到其他人可怎麽辦？”學長心有餘悸地說，“哦對，你們年紀小，可能沒見過。獨角人啊，別看他們跟我們長得差不多，都是人，但差別可太大了！他們很少會用理智思考，容易情緒化，沖動易怒，智商低下，而且貪婪惡毒，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美德，多數都是瘋子。”
金曜說：“可剛才那些打掃衛生的獨角仆人看上去並不瘋。”
“哦，那可能是你沒看到他們瘋起來的樣子吧。”學長繼續優雅地用餐，“另外，我說的是多數嘛。事實上，我對獨角人是沒有什麽偏見的，如你所見，我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精英，要遵從角國的法律，尊重所有國民嘛。說實話，有一些獨角人是非常好的，但很少，所以我也時常讚美這類獨角人。”
金曜沒再說話。
他忽然發現，進入副本後，他好像沒有在室外見過任何一個獨角人。這些皮膚白到發青的獨角人只存在於雜物房裏和廚房裏，隨時等著被宴會上的雙角人傳喚。籠子裏的那個獨角人要被推出去前，還要被蒙上一層厚布。就好像獨角人只在室內活動，就像神話傳說裏的吸血鬼或僵屍一樣，不能見光。
金曜仔細回憶，越回憶，心裏就越確定。之前他們一路坐著觀光車，穿過了小半個城池，可無論是進入城門後看到的在商鋪逛街的人和電車裏的乘客，還是在觀光車上俯視的所有的行人，更不用說儀仗隊、守門士兵……那麽多人，竟然全都是雙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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