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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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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靖和

信紙上的字體端正雋秀, 和偃師玨的風評判若兩人。

並無多餘的寒暄,信上只有精短的一行邀請:“靖和縣岳山東坊六堂三戶,初七亥時, 掃榻以待。望傾少俠成全。”

沒有理由, 沒有目的, 只是開門見山的邀約。

雲鏡生也仿佛只是一個信差,她甚至沒有和同為十方會的曹瑜二人見面, 也沒有提及之前和鳳曲的一面之緣。將信送到,她便掠身如風, 須臾不見了身影。

留下鳳曲和同伴面面相覷。

甚至來不及追問,雲鏡生既然幫偃師玨辦事,官府又怎麽會懸賞找她。

距離初七,大約還有五天的功夫。以常人的速度,將將足以抵達靖和縣稍作休整。可見偃師玨似乎對他們的行程動向十分了解。

“我陪老師去。”商吹玉不假思t索便開了口。

五十弦也幫腔:“這種鴻門宴可不能孤軍深入, 真要去的話,不如我們都一起去吧。”

華子邈急道:“我也要去!”

穆青娥則回憶起信裏有無漏洞:“這是非去不可的邀約嗎?”

鳳曲拿不定主意,心裏打鼓,本能一樣就想詢問秦鹿的看法——旁的不說,秦鹿下的決定至今還沒有過什麽紕漏。但目光剛剛轉向,阿瑉的提醒就在顱內響起:

「不再計較了嗎?」

鳳曲一凜,頂嘴說:“我是以大局為重!”

阿瑉沒有拆穿鳳曲的軟弱,徑自替他拿了決定:「去。」

鳳曲猶疑半晌:“……不怕偃師玨?”

阿瑉淡淡回答:「我是煩他,不是怕他。」

“有誰是你不煩的?”

「……」阿瑉被他氣笑,「反正不是你。」

鳳曲把嘴一撇,放棄了和他拌嘴。再迎向同伴擔憂的神色, 鳳曲笑著擺擺手,安撫眾人:“無妨的, 他又不能生吃了我。”

他一邊說,對穆青娥行了一記“請”的手勢,笑說:“上車吧,穆神醫。”

秦鹿默不作聲,已經從鳳曲不在的另一邊登車入內。

穆青娥仍然擔心,但也無法多說什麽,只好讓他扶著登上馬車。

眾人在賬房結清賬務,商吹玉和五十弦騎馬,曹瑜同鳳曲一起駕車,其餘人便坐在車廂,兩隊十人踏上了前往靖和縣的官道。

-

相較宣州,明城的風景更為開闊明朗。

恰逢時節入夏,氣候燥熱起來。明城各縣之間車行轆轆,皆靠道路兩側的芳樹取涼。既然已進明城,又要留意邱榭的師妹,偃師玨的邀約也有空餘,曹瑜和明雪昭還要修書一封寄給八門行者,向他求問雲鏡生的現狀。

因而大家都刻意放緩了腳步,第五天的傍晚才通過靖和城關。

城門守衛將槍交叉一擋,卻沒有因為曹瑜遞去的通關文書而讓。

一人道:“除了文書,還要考生的證明。”

曹瑜一怔:“二位如何知道我們是考生?”

守衛面帶不耐地解答:“靖和現在只許考生進入,其餘借道都從鄰縣繞行。你們如果不是考生,就進不了靖和。你們究竟是不是?”

眾人交換眼色,都有些忌憚。

要知道,宣州也是這樣封鎖城池不許進出,否則他們當中好些人都不至於困死觀棠——也不會硬著頭皮上山捉妖,更不會成為鳳曲等人的“幫兇”了。

不過他們的確是為考試而來,都九死一生拿到“搖光”的認可了,倘若折戟此處,豈不是半途而廢?

偃師玨拿捏了考生的心態,都不用如胡纓和“搖光”那樣連哄帶騙,倒是落落大方,請君入甕。

曹瑜一咬牙,交上他們一隊拿到的宣州玉牌。

鳳曲同樣遞上宣州玉牌,兩名守衛過目之後,卻在他的身上多看兩眼:“天品甲級?”

這個成績約等於同批次的考生之首。

而在這個關頭離開宣州前來明城的隊伍,一多半都是解決了“瘟疫”的考生。兩個守衛讓開道路,對兩隊一禮:“……失禮了,傾少俠。”

鳳曲:“……咦?”

這些日子疲於奔路,他們都不知道,“傾鳳曲”的名字已經傳得越發響亮。甚至江湖上素以探聽風聲而聞名的流風書院還借此事設賭開局,召集眾人來猜,傾鳳曲會不會借道幽州,暫避明城。

隨著鳳曲這一進城,便有不知多少人的賭註付之東流了。

但也正因為偃師玨堂而皇之的封城,整座靖和縣仿佛與世隔絕,甫一進城,處處都是刀光劍影、金戈激鳴,沒有了尋常百姓的打擾,就像裝載了江湖上一切的飄搖風雨。

在走進靖和的瞬間,一把飛刃迎面撲來!騎馬開道的商、弦二人左右一避,寒光淩冽,馬匹驚嘶,曹瑜剛瞪雙眼,卻見身旁策鞭的鳳曲微一沈腕,馬鞭猶如生靈一般反刺而出。

鞭尾倏然纏上了刀柄,刃鋒一滯,勢頭猛減,再被馬鞭當空飛投,幾乎完全還原了來路,刀光折返,穿刺而去。

——傾少俠一身殺氣沈沈,玄青的眼眸不掩冷意。

曹瑜問:“鳳曲少俠可有受傷?”

商吹玉也即刻轉馬回來,悔道:“我該擋下那把刀的。”不過擡眼註意到鳳曲——或者說阿瑉明顯不同平日的氣勢,商吹玉話頭一頓,語氣淡了些許,“老師受傷了嗎?”

阿瑉:“……沒有。”

他難得地掃了一眼商吹玉的臉。

錯覺嗎?怎麽連這小子也能分辨他和鳳曲了?

「好險好險!是誰要暗算我們?!」鳳曲驚叫連連,阿瑉也和他有一樣的疑問。

那把“物歸原主”的飛刀穿向了一處窗戶,投刀之人早有防範,早早閉窗,歸返的飛刀深深紮進了窗縫之間,卻是不得寸進。

五十弦瞇眼看了一會兒:“那把刀怎麽有點眼熟……”

但他們剛剛進城,思來想去都沒什麽針鋒相對的仇家,一時不得其解。可有仇不報非君子,幾人毫不猶豫就向投出飛刀的那家酒樓逼近。

靖和提前撤去了所有百姓,酒樓門戶大開,坐守的不是店家,而是身著甲胄、訓練有素的官兵。原先還不覺得差異,直到幾人等了半個時辰才端上桌來的飯菜,竟然一片焦糊。

曹瑜默默許久,華子邈張口大叫:“什麽鬼東西?”

商吹玉閉眼揉眉,秦鹿面沈如水。五十弦則迅速翻看起系統商城有沒有可供兌換的食物。

眾人神色各異,無一動筷,就連阿瑉都被這桌飯菜嚇退,打發鳳曲自來應對。

鳳曲的臉色千變萬化,迎向剛從後廚出來,一臉鐵面無私的官兵:“是眾生平等的菜色嗎?”

官兵道:“這個問題,前天有個和尚也問過。”

鳳曲繼續問:“那……能不能自己做菜?”

官兵也說:“這個問題,昨天有個男的也問過。”

鳳曲:“……”

所以你們明城就是知錯不改唄。

正談話間,店外走進一個少年。他穿一身黛色胡服,赤著雙臂,玄黑的腰封束出腰身,卻從頸到足都掛有精致的銀環金鏈,走起路來環佩玎珰。右臂還懸有銀鐵精鍛的臂環,猶如蛇形蜿蜒,一路延至手腕處,忽如日月相擁,簇成冷光爍爍的一只花鐲。

但在精雕細鏤的花鐲之上,赫然載有三支短箭,隨時蓄勢待發。

五十弦面色微變:“十步宗?”

鳳曲一怔,想問怎麽忽然提及“十步宗”,而那少年目不斜視經過他們,彈指連發一枚銀錠,穩穩落在櫃臺之上。

他一來便單刀直入:“有沒有見過一個穿赤邊黑衣,紮高馬尾,大約十九歲的姑娘?她身邊應該還有三個男的,都是考生。”

官兵卻對銀錠視若無睹,只問:“住店還是堂食?”

少年嘖一聲,身上琳瑯滿目的飾品又是一陣晃動。

他繼續談判:“你們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偃師玨見了我也不敢擺臉,問你們話,就照實回答。你們到底有沒有見過我姐?”

客棧裏並不熱鬧,鳳曲雖然對著那些飯菜無法動筷,但對這種好戲倒是很有興趣。一時間端著酒杯偷偷打量,不忘和阿瑉談笑:“邱榭找師妹,他找他姐姐,還真有意思。”

阿瑉說:「看打扮是從玉城來的。」

鳳曲道:“應該是了。五十弦剛說了句‘十步宗’,難道他是十步宗的?”

曹瑜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這副做派,的確和魔教很像。”

五十弦更是不掩嫌惡:“他手腕上的是‘竹寂奴’。”

“竹寂奴?那個十步宗秘藏多年的殺器?”曹瑜面色一暗,“那他該是什麽身份,竟然能隨身攜帶竹寂奴?”

五十弦哼一聲說:“竹寂奴也不是誰用都是‘殺器’的,我看他不過如此。”

“鴉”和十步宗的矛盾由來已久,五十弦雖以穿越者自居,但多年在“鴉”耳濡目染,不可避免會對十步宗心存芥蒂。

況且少年行為狂妄,五十弦卻能看出她內力淺薄、功底稀松,並非什麽隱世高人。這樣的人竟然佩戴竹寂奴,動動腦子就能猜到,是十步宗頗有地位的二世祖罷了。

在以實力分高下的“鴉”,對十步宗這種血緣至上的論調自然嗤之以鼻。

官兵都不回答少年的疑問,倒是點破他的身份:“您是十步宗的桑栩少俠。”

桑栩雙目一瞪:“知道還不回答我?我姐到底來沒來過這裏?”

被他吵得煩了,官兵雖然武功都在他之上,但確然對十步宗的背景有些忌憚。僵持數息,其中一人還是回答:“您說的是桑拂t姑娘?”

桑栩反問:“不然我還有幾個姐姐?你們見過,是不是?快給我指路,我要找她。”

他實在有些吵人煩,華子邈又一直聽著五十弦和曹瑜議論,對桑栩手上的“竹寂奴”好奇至極。華子邈左右環顧,但看大家都不動作,他卻忍耐不住了,一手提起了劍:“餵,你小子,是不是很厲害啊?”

明雪昭神情一變,急忙拉他:“子邈!”

華子邈充耳不聞,迎向轉頭過來的桑栩:“在下常山劍派華子邈,你們十步宗很厲害的話,跟我切磋一下唄?”

桑栩眉心一攢,不掩厭惡:“常山劍派?哪來的破落戶,沒聽說過,別吵著老子找人。”

說罷,他又繼續纏著官兵討要線索。身後華子邈目光一厲,持劍飛了過去,當空便是一劍。

桑栩提腕射發,一支如針粗細的銀箭當即刺偏華子邈的劍鋒。桑栩借機在地一滾,瞄準華子邈的眉心又是一箭要發。

桑栩的武功自是不比華子邈,但他閃避的功夫卻很不錯。竹寂奴同樣名不虛傳,精度力度都令人生畏。鳳曲眼見他第一次的銀箭已被擊飛一次,仍然深紮墻中,氣勢驚人,第二箭蓄力更久,端的是要一箭射死華子邈的架勢。

華子邈一時靠近不了,又被竹寂奴的銀箭驚懾,心下大亂,連平日百分之一的功力也使不出來。第二支箭將發未發,只聽竹寂奴聲聲催緊,鳳曲手中竹筷忽飛而來,一舉擊偏那細如毫發的銀針,將其半空折斷,筷尖卻不受阻滯,繼續迫逼桑栩面門。

桑栩仰面躲開,冷汗如雨,轉首問:“你又是誰?!”

鳳曲自是又讓了阿瑉出手,阿瑉正端坐原位,不急不緩:“你是誰?”

“桑栩”是官兵報的名字,兩人切磋,從禮儀來看當然要雙雙互報。

不過這回的確是華子邈挑釁在先,但桑栩對“常山劍派”那樣評價,換了誰來也不會服氣。

更重要的是,阿瑉本來也不是什麽講道理的人。

他對華子邈沒什麽好感,但對桑栩頗有惡感。

而且鳳曲都開口求他救下華子邈,那麽——

桑栩破口罵道:“老子是十步宗少宗主的伴讀,未來的宗主護法!你是哪條道上的小賊,敢來沖撞你桑栩爺爺!”

阿瑉手中餘下的一根竹筷這才漫不經心地一放。

他還是那副端坐不動的姿態,仿佛審視一般,從容答道:“噢,桑栩。”

“所以你叫什麽名字?!”

阿瑉只是氣定神閑地點評:“十步宗從上到下還是這麽浮躁易怒,難成大器。你穿紫衣,不怕頂撞了曲相和,讓‘鴉’趁機報覆十步宗嗎?”

桑栩雙眉一擰,怒道:“我們門派都這麽穿,誰怕他曲老兒?!”

五十弦“啪”地拍桌,一躍而起:“你個臭小子叫誰‘老兒’呢?沒教養的東西,姐姐今天就替十步宗管教管教!”

桑栩定睛一看,認出了她:“五十弦!”

五十弦作為曲相和唯一承認的義女,在玉城地界自有她的名望。要論地位,十步宗的少主免不了和她對比,二人都是少年俊秀,競爭到不了明面,可私底下總會相互打聽。

桑栩常年跟隨少主,也對五十弦的動向深為了解,目光在眾人中一掃,哼說:“你們不過仗勢欺人,無甚可怕,等我姐和少主來了,一個都逃不掉!”

鳳曲嚇得肝膽俱裂,縮在識海大叫:

「別吵架啊!我只要你救下子邈,你吵架幹嘛!」

阿瑉道:“看不慣十步宗。”

「就說你到底看得慣誰啊?!」

“……”

「不許吵了!快跟人家道歉!這次本來就是子邈招惹人家,別人找自己姐姐關你們什麽事?」

可勸住阿瑉,勸不住五十弦。

兩派實在仇怨太深,這一對峙,新仇舊恨疊上心頭,五十弦把刀一拔,寒色說:“他們只來得及給你收屍了!”

刀光霍霍而去,桑栩連華子邈都不能正面相抗,更別說五十弦這把鮮血淬出的刀了。他舉起竹寂奴,還想背水一戰,可也只剩最後一箭,猶疑許久不敢發作。

眼見五十弦越逼越近,桑栩咬牙不屈,只等她迫至面前,用箭生生紮破她的喉管——鳳曲意識驟還,縱身帶翻了一桌酒菜,把五十弦的衣擺生生一拽:“快住手!”

他的發絲都被五十弦的刀影一掠,紛紛飄落幾縷。商吹玉表情驟沈,拂袖拍出一筒竹筷,筷如九星飛逝,在桑栩和五十弦之間割開一層不可逾越的溝壑。只此須臾的阻礙,鳳曲碾足壓身,徹底把五十弦拽著一個後翻,退出三四尺遠。

穆青娥皺眉道:“五十弦,你和一個小孩計較什麽?”

曹瑜也說:“這次是子邈不對,我代他向桑少俠道歉。”

明雪昭按著華子邈的脖子,連嚇帶逼地壓他折頸低頭:“……對不起。”

桑栩躲得也很狼狽,一身塵灰,這會兒才得空呼吸,貪婪地換了幾口粗氣。他知道自己是死裏逃生,這幫人沒想把他截殺在此,但桑栩的語氣還是惡劣如舊:“還管教我?自己都像兩條瘋狗,找人管管你們吧!”

五十弦勃然大怒:“你小子——”

鳳曲一手拉拽住她,嘆息一聲,再擡臉時目光卻很堅定:

“桑少俠,我們萍水相逢,實為緣分。子邈只是想和你切磋拳腳,初衷並無惡意,至於我那幾句,實在是我不經思考,出言魯莽,在此我也向你道歉。可是,五十弦對你拔刀,是因為你對紫衣侯出言不遜,我想,任何兒女都不會聽得外人詆毀父母還不動怒……請你也對五十弦道歉吧。”

桑栩好像聽到什麽笑話:“我?道歉?你還沒說你到底是誰呢!”

鳳曲答:“在下且去島傾鳳曲。”

“原來是且去島傾……”桑栩話語一頓,“且去島?傾鳳曲?”

他的面上隱隱浮現驚色,但好幾句話不等出口,只化作一句嘴硬:“傾鳳曲怎麽了,傾鳳曲有什麽能耐的?我、我憑什麽道歉?那曲相和不就是早出生幾年,你師父沒本事被他打趴了,你自己怕他,還要我們也怕他嗎?”

這話又有些不入耳了。

鳳曲一邊皺眉,一邊好笑。氣這小孩嘴沒個把門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短短幾句把常山劍派、曲相和、傾五岳都得罪個遍;笑這小孩說話也實在很有藝術,一般人真做不到句句都這麽氣人。

曹瑜嘆息著再來斡旋:“少俠,我們就事論事,子邈不對,你也有不對之處。他道歉了,也請你對五十弦少俠道歉吧。”

鳳曲點頭幫腔:“各退一步,都是好孩子嘛。”

桑栩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可又不甘就這麽低頭。一時間,幾人都僵持不言,看他梗著脖子怒目圓瞪,赫然是一副不予配合的態度。

鳳曲都有些累了,琢磨著尋個由頭讓桑栩走了了事。回頭仔細清算今晚這場鬧劇,他和五十弦談談,也讓曹瑜再說說華子邈。

思忖時,三樓一間客房卻是開了。

一道倩影倚門俯望,揶揄著哼笑一聲:“真沒出息。”

眾人一怔,紛紛擡起頭。只見少女頂著一張和桑栩極為肖似的臉,雲鬢花容,紫衣玄佩。她註意到鳳曲等人的目光,先對鳳曲點首致意:“你就是傾少俠吧?舍弟冒犯了你的朋友,對不住了。”

可見她對“鴉”和五十弦也有不服。

鳳曲淪為兩派之間的溝通橋梁,有些無助。桑栩楞楞看向三樓的少女,不等開口,嗚地哽咽起來:“姐——”

少女冷道:“噓,別吵著少主休息。”

桑栩哭聲一頓,囫圇擦了擦淚眼:“對不起。”

這會兒道歉倒爽快了。

少女合上房門,笑著對所有人抱拳一禮:“今晚我露面晚了,不好意思,家裏的瑣事扯上諸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好。在下桑拂,十步宗少主伴讀,此番來到明城不為門派鬥爭,只是想陪少主公平公正地參加一場考試。請將門派之爭置之度外,今晚就當一個酒後笑話吧。”

鳳曲楞問:“你是伴讀?那你弟弟是……”

桑拂笑瞇瞇說:“舍弟是伴讀的伴讀。”

桑栩面上驟紅,半嗔半羞地叫了一聲:“姐!”

鳳曲失笑。他原本就在嘀咕,少主伴讀,未來的宗主護法,武功竟然這麽……“和光同塵”,顯得十步宗挑不出人了似的。

現在桑拂露面,他便心裏有數了。

相較桑栩,桑拂的內功步法都更勝數籌。雖然t也有因為年輕而不加掩藏的輕狂桀驁,但她的武功,明顯能夠匹配這副脾氣。

桑拂命令桑栩再向華子邈和五十弦道歉,最後把他提上三樓。臨別時,桑拂忽而回頭,對鳳曲一笑:“諸位進城時不是遇到了一把刀嗎?”

鳳曲一楞:“難道是你們?”

“不不不,我們少主正值攻克心法第五重的最後一道關隘,哪有功夫在乎新進城的考生?”桑拂笑著往隔壁房間遞了一記眼色,“……恐怕是你們的故人哦?”

言盡於此,桑拂揪著桑栩回去房間。

五十弦火冒三丈,當即就要去拍她隔壁的房門,鳳曲急忙拉住,嘆道:“今晚就算了。”

“boss,這怎麽能算了!”

“……因為我好餓。”鳳曲皺著臉說,“而且,馬上要到亥時了。”

他還得去赴偃師玨的約。

商吹玉整理行裝:“我和老師一起。”

鳳曲卻搖了搖頭:“我自己去。他的信……只寫了我一個人。”

五十弦道:“那boss去找偃師玨,我去找隔壁那個混蛋。”

她被桑栩勾起了火,不跟誰打一架就平覆不了。

其實也沒錯。

桑拂最後那一句,無非是賣他們一個人情。放任暗中的敵人不管,怎麽想都是大患。如果總是存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只怕半夜被人偷摸進門暗殺了也不一定。

鳳曲無奈地點一點頭:“吹玉,你和她一起去吧。”

商吹玉蹙眉猶豫一會兒,他當然更想和鳳曲同行,但也擔心太過固執惹鳳曲不快。幾經考慮,他只能答應:“老師早些回來。”

鳳曲心道,能不能早回,還得看偃師玨的心思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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