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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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三次站到大雪旅館門口時，方時榴如同久別重逢一般輕輕抱住了身邊朝夕相處的衛繁。
“怎麽了？”衛繁微微一怔，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但隱含擔憂。
方時榴搖了搖頭，低語道：“沒事……”
然後她堅定地重覆了一遍：“這一次不會再出事了。”
……
第一次在一月二十九日這個農歷大年初一的日子來到大雪旅館時，方時榴和衛繁都很狼狽。
兩人此次春節外出度假，大年初一的下午來到人跡罕至的雪山上滑雪，沒想到遇到一場突發的雪崩。
幸好雪崩陣仗不特別大，而且發生時他們離得遠，人並沒出事。
但下山的唯一一條大路被雪堵了，山上的電線桿也倒了幾根，本就偏僻的雪山上手機直接完全沒了信號，聯系不上外界，而方時榴和衛繁兩個外地游客不熟悉山上情況，縱使有還能走的下山路他們也找不到方向。
更倒黴的是，上山時開的車正好停在了被雪堵住的大路另一邊，所以意識到似乎被困住之後，他們只能步行嘗試自救，邊走邊一路找信號。
就這樣做無用功地彼此攙扶著在雪地和白森森的樹林裏轉悠了近三個小時，方時榴和衛繁沒找到疑似可以下山的路，也沒見到半個人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倒是見到了一只雪兔跳得歡快。
天色暗沈之際，雪勢漸大，好在他們隔著老遠看到了顯眼起來的燈光，於是死馬當活馬醫地堅持朝著燈光方向走，最終看到了掛著“大雪旅館”門牌的兩棟小房子圍成的一處屋院。
走近敲門之前，衛繁還低聲開著玩笑：“深山老林裏突然冒出這麽一處地方，別是鬧鬼。”
方時榴又累又凍，說話時白氣直冒：“只要給吃給睡就是好鬼。”
大雪旅館裏自然沒有鬼，來開門的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男人隔著門檻打量著外面的方時榴和衛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倆還穿著滑雪服、夜色下看起來像打家劫舍的，反正對方的態度明顯很遲疑：“你們……”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倆到山上滑雪，沒想到遇到了雪崩下不了山，手機也沒信號，好不容易才找過來。我看您這外邊寫著是旅館，不知道現在能住人嗎？現在外邊雪越來越大，這裏又偏，也不知道路什麽時候能通，我們想歇歇腳，等路通了再下山。您放心，房費我們一定會付的，如果您這裏有座機、甚至能上網就方便很多了……”方時榴開口道。
男人還是有些遲疑，但最終敞開了門：“倒不是不樂意讓你們住，只是我這店小，今天又莫名的人多，已經住滿了……但下不了山也沒辦法，這山裏又只有我這一家旅館，總之你們先進來吧。”
方時榴松了口氣，拉上衛繁往裏走。
“謝謝您啊，要是這裏不讓進的話，我們可就麻煩了。”方時榴說，“聽起來您應該就是這裏的老板吧，怎麽稱呼？”
男人關上旅店外院這道大門，慢吞吞地回答：“對，我是這裏的老板，我叫謝揉春。對了，我這裏其實也被雪崩影響了，以前沒安裝座機，現在斷電斷網沒有信號，你們要是沒帶現金，房費回頭能下山的時候再說吧。”
方時榴和衛繁看著側邊明顯有燈光洩出的房子，楞了楞。
衛繁開口說：“那這裏面的燈光是……？”
謝揉春“哦”了聲，回答說：“深山老林嘛，怕遇到停電，我搞了個備用發電機，這不就派上用場了，不過也撐不了太久，希望路不會堵太久吧……來，進來吧。”
大雪旅館一共兩棟都是兩層樓的房子，隔著一個不小的院子相對而立，謝揉春帶路讓方時榴和衛繁這會兒進的，顯然是旅店大堂所在的這邊。
雖然剛才聽謝揉春說過旅店裏人多，但進了室內看到還有十來個人圍著火盆邊，還是有些叫人意外。
畢竟這麽偏僻冷門的雪山深處的旅館，今天又是春節期間新年第一天，這會兒裏面的人居然不少，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家子親朋好友聚在這裏過年。
“呀，你們還穿著滑雪服呢，也是被大雪封山給留在山上的吧？那幸好你們找到了這裏來，不然這天也黑了天寒地凍的，太可怕了。”屋子裏其中一個二十六七年紀的女生活潑道。
方時榴對她笑了笑：“可不是嗎。”
身為旅店老板的謝揉春大致介紹了下店裏的人和當前的情況。
剛才主動開口打招呼的這個女生叫陸溪，和男朋友耿東風是來旅游的，兩個人都是上班族。
“別提那個破班了，心梗。”陸溪嘖了聲，“我們倆都昨天除夕才放假，老家又不在本地，趕回去是來不及了，而且都好久沒有出來旅游過了，幹脆就想找個冷門人少的地方看看雪，結果現在好了，要是初六還下不了山的話，我倆得節後開工就曠班！說真的，我比較悲觀，這不春節放著假嗎，誰有閑工夫管山路被雪崩給堵了，唉！”
耿東風似乎更內向一些，只是聽著陸溪說完，沒插嘴，看向其他人時帶著客套的笑。等陸溪說完了，他才有些小聲地說：“別擔心，應該不至於。”
除了陸溪和耿東風之外，男大學生白小川也是特意來這家旅店的。
白小川撓撓頭：“我是今天一早到的……我在網上看到這家深山老林的旅店，覺得有意思，就想來看看，要是知道會被堵在這裏，我就不來了，我為了‘新年第一天’的噱頭特意在今天過來，我爸媽本來就不高興……”
此外還有個同樣是大學生年紀的湯山，和他只有十歲的妹妹湯瑤，是在場這些旅客裏來得最早的，他們昨天也就是除夕的下午入住了這裏，除夕夜都是直接在這過的。
湯山和湯瑤似乎不好意思開口，於是提前聊過天、性格也活潑的陸溪再次開了口，笑道：“他們兄妹倆是本地人，昨天叛逆精神發作，和爸媽鬧了矛盾，湯山就帶著湯瑤離家出走來了這裏……說到這個，我才想起來，你們倆這離家出走得有點偏吧，怎麽想到來這裏的？”
湯山遲疑著沒回答，湯瑤一臉乖巧：“我不知道啊，反正我跟著哥哥就來了。”
陸溪一樂：“對了，瑤瑤還是個兄控。反正你們就慶幸吧，剛雪崩那會兒還有點信號，你們有抓緊給家裏報平安，不然現在你們爸媽得急死，回頭回去了少不了一頓竹筍炒肉。”
湯瑤還是乖乖的：“竹筍炒肉是什麽啊？”
陸溪逗過小孩子，心情很好。
除了湯山和湯瑤這對年紀不大的兄妹之外，旅店裏的客人中還有一對劉姓父女。
女兒劉詩雨的年紀比湯山稍大一點，正在阻止煙癮發作又不肯去室外受凍、所以想要在室內抽煙的父親劉成華。
他們原本是一家三口趁著春節出來玩，旅行目的地是在這座雪山十公裏外的繁華景區，但昨天晚上在外面吃了年夜飯回到酒店後，劉父和劉母起了爭執，劉母周悅負氣離開酒店，一夜未歸。
劉詩雨和父母沒有住在一起，睡得晚起得也晚，今天上午起床後才得知母親昨晚出去後一直沒有回來，而且她當時打電話也打不通、發消息沒人回，在酒店附近也沒找到人。
情急之下劉詩雨想起來母親周悅戴的運動手表能定位，而且因為周悅不太會操作，所以之前綁定的是劉詩雨的手機。於是劉詩雨逼著父親劉成華一起緊急租了車，追著定位一路來到了這處旅館。
但沒能找到母親周悅的人，租來的車也突然發動不了，劉詩雨又不慎扭傷了腳，總之稍微一拖，父女倆就被雪崩困在了這處旅店。
一對來旅游的情侶、一對離家出走的兄妹、一對尋人未果的父女、還有一個“探店”的男大學生，這就七個人了。
而旅店裏除了剛到的方時榴和衛繁之外，還剩下六個已經分好房間的住客，這六人是來自大學的考察團。
教授張印帶著五個博士學生正好在雪山上考察地質，意外遇到了雪崩，好在正巧又遇到了從旅店出去滑雪的陸溪和耿東風這對情侶，就被一起帶了回來。
謝揉春指了指對面那棟兩層高的小樓，對方時榴和衛繁說：“那邊就是旅店的客房。這邊這棟樓樓下是大堂和前臺，還有廚房和小餐廳，樓上是我的房間和堆放日用品和一些食品的儲物室，不太方便客人上去。那邊客房一共兩層樓八個房間，一樓都是大床房，二樓是兩張單人床那種雙人間，現在都住滿了，你們今晚……”
“哎對了，介紹完了我們大家，倒把你倆忘了，你們是情侶？”陸溪再次開口。
衛繁看向方時榴，方時榴對陸溪笑了笑，點點頭：“對，我叫方時榴，和水果的那個石榴不是一個字，但直接叫我石榴沒關系。”
衛繁輕聲開口：“我叫衛繁，化繁為簡那個繁。”
陸溪一拍手：“太好了，又來一對情侶！哎……我記得湯山和湯瑤都住的是二樓吧，二樓都是兩張床，而且你們是分開住的兩個房間？現在又來了人，大家一起在這裏躲暴雪也是緣分，要不你們兄妹倆稍微擠擠，騰個房間給這對哥哥姐姐？”
說起這個，抱著“探店”目的來的男大學生白小川感到奇怪：“咦，我剛反應過來，你們兄妹倆不是最早到這裏的嗎，就算要分開住，怎麽不住一樓的大床房，倒住到二樓標間去了？”
湯山表現得有些莫名的緊張：“我、我們……”
十歲的湯瑤反倒很放松：“因為我喜歡住在樓上嘛，樓上可以看高一點的地方呢！不過現在房間不夠了，新來的哥哥姐姐就住我的房間去吧，我去哥哥那間住。”
方時榴有點不好意思。
湯山和湯瑤是年齡差了十一二歲的親兄妹，湯瑤還是個小孩子，標間裏又是兩張分開的床，就算沒有“事急從權”的加碼，這兄妹倆出門在外臨時住一間標間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但是既然湯山和湯瑤之前選擇了分開住，那就說明至少他們其中一個是在意這種事的，結果現在她和衛繁一來就給人添麻煩讓人騰房間，方時榴難免感到抱歉。
她試著提議：“兄妹倆住會不會覺得不方便？反正我和衛繁只會在睡覺的時候回房間，要不我住到湯瑤的房間去，衛繁住到湯山那邊試試？”
其實這也不是個不打擾人的做法，但畢竟房間不夠了、現在又是冬日暴雪時分，將就在這大堂裏住實在不行，所以只能提議一下，看湯家兄妹比較在意哪方面了。
不過似乎是方時榴太誇張了，湯瑤很爽快地說：“不用這樣，這樣的話哥哥姐姐住著也不舒服嘛，沒關系的，雖然我和哥哥都喜歡有自己的房間，但我們不是自私的熊孩子哦！”
湯山也終於順暢開口了一回：“我和湯瑤住就行，這樣我們都自在一些……”
總之，方時榴和衛繁的房間就這樣定下來了。
既然定下來了，還穿著滑雪服的兩人決定先回房間換身衣服。
衣服也是臨時借的陸溪和耿東風的，畢竟方時榴和衛繁開上山的車被雪堵在了另一邊——希望只是單純堵了，沒有埋上，不然更麻煩了。
他們雖然背了滑雪背包，但背包裏只放了些應急的東西，既然有車停在下面，自然就沒往背包裏放厚重的冬天外套。
幸好陸溪很熱情大方。
來到湯瑤剛剛幫忙騰出來的203號房間後，衛繁看著手裏的衣服皺起了眉毛。
方時榴失笑：“別嫌棄了，這不是應急嗎，能借到衣服就已經是運氣爆好了。”
衛繁頷首：“我知道，所以我沒當著別人的面不高興，這不是只當著你的面嗎……我真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雖然只是外套。”
方時榴沒再安慰他這毛病，轉而說起來：“你覺不覺得這裏好詭異……人太多了。”
這下換衛繁笑了：“的確有點多，但估計今天雪山上被封路攔住的人都湊到這裏來了吧，就像我們倆一樣，這樣想會不會覺得沒那麽不自然了？話說，我們現在算不算是處在偵探小說裏很古典的那種模式下？”
——暴風雪山莊。
方時榴輕嘖了聲：“別烏鴉嘴，真成鬼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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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站到大雪旅館門口時，方時榴如同久別重逢一般輕輕抱住了身邊朝夕相處的衛繁。
“怎麽了？”衛繁微微一怔，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但隱含擔憂。
方時榴搖了搖頭，低語道：“沒事……”
然後她堅定地重覆了一遍：“這一次不會再出事了。”
……
第一次在一月二十九日這個農歷大年初一的日子來到大雪旅館時，方時榴和衛繁都很狼狽。
兩人此次春節外出度假，大年初一的下午來到人跡罕至的雪山上滑雪，沒想到遇到一場突發的雪崩。
幸好雪崩陣仗不特別大，而且發生時他們離得遠，人並沒出事。
但下山的唯一一條大路被雪堵了，山上的電線桿也倒了幾根，本就偏僻的雪山上手機直接完全沒了信號，聯系不上外界，而方時榴和衛繁兩個外地游客不熟悉山上情況，縱使有還能走的下山路他們也找不到方向。
更倒黴的是，上山時開的車正好停在了被雪堵住的大路另一邊，所以意識到似乎被困住之後，他們只能步行嘗試自救，邊走邊一路找信號。
就這樣做無用功地彼此攙扶著在雪地和白森森的樹林裏轉悠了近三個小時，方時榴和衛繁沒找到疑似可以下山的路，也沒見到半個人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倒是見到了一只雪兔跳得歡快。
天色暗沈之際，雪勢漸大，好在他們隔著老遠看到了顯眼起來的燈光，於是死馬當活馬醫地堅持朝著燈光方向走，最終看到了掛著“大雪旅館”門牌的兩棟小房子圍成的一處屋院。
走近敲門之前，衛繁還低聲開著玩笑：“深山老林裏突然冒出這麽一處地方，別是鬧鬼。”
方時榴又累又凍，說話時白氣直冒：“只要給吃給睡就是好鬼。”
大雪旅館裏自然沒有鬼，來開門的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男人隔著門檻打量著外面的方時榴和衛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倆還穿著滑雪服、夜色下看起來像打家劫舍的，反正對方的態度明顯很遲疑：“你們……”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倆到山上滑雪，沒想到遇到了雪崩下不了山，手機也沒信號，好不容易才找過來。我看您這外邊寫著是旅館，不知道現在能住人嗎？現在外邊雪越來越大，這裏又偏，也不知道路什麽時候能通，我們想歇歇腳，等路通了再下山。您放心，房費我們一定會付的，如果您這裏有座機、甚至能上網就方便很多了……”方時榴開口道。
男人還是有些遲疑，但最終敞開了門：“倒不是不樂意讓你們住，只是我這店小，今天又莫名的人多，已經住滿了……但下不了山也沒辦法，這山裏又只有我這一家旅館，總之你們先進來吧。”
方時榴松了口氣，拉上衛繁往裏走。
“謝謝您啊，要是這裏不讓進的話，我們可就麻煩了。”方時榴說，“聽起來您應該就是這裏的老板吧，怎麽稱呼？”
男人關上旅店外院這道大門，慢吞吞地回答：“對，我是這裏的老板，我叫謝揉春。對了，我這裏其實也被雪崩影響了，以前沒安裝座機，現在斷電斷網沒有信號，你們要是沒帶現金，房費回頭能下山的時候再說吧。”
方時榴和衛繁看著側邊明顯有燈光洩出的房子，楞了楞。
衛繁開口說：“那這裏面的燈光是……？”
謝揉春“哦”了聲，回答說：“深山老林嘛，怕遇到停電，我搞了個備用發電機，這不就派上用場了，不過也撐不了太久，希望路不會堵太久吧……來，進來吧。”
大雪旅館一共兩棟都是兩層樓的房子，隔著一個不小的院子相對而立，謝揉春帶路讓方時榴和衛繁這會兒進的，顯然是旅店大堂所在的這邊。
雖然剛才聽謝揉春說過旅店裏人多，但進了室內看到還有十來個人圍著火盆邊，還是有些叫人意外。
畢竟這麽偏僻冷門的雪山深處的旅館，今天又是春節期間新年第一天，這會兒裏面的人居然不少，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家子親朋好友聚在這裏過年。
“呀，你們還穿著滑雪服呢，也是被大雪封山給留在山上的吧？那幸好你們找到了這裏來，不然這天也黑了天寒地凍的，太可怕了。”屋子裏其中一個二十六七年紀的女生活潑道。
方時榴對她笑了笑：“可不是嗎。”
身為旅店老板的謝揉春大致介紹了下店裏的人和當前的情況。
剛才主動開口打招呼的這個女生叫陸溪，和男朋友耿東風是來旅游的，兩個人都是上班族。
“別提那個破班了，心梗。”陸溪嘖了聲，“我們倆都昨天除夕才放假，老家又不在本地，趕回去是來不及了，而且都好久沒有出來旅游過了，幹脆就想找個冷門人少的地方看看雪，結果現在好了，要是初六還下不了山的話，我倆得節後開工就曠班！說真的，我比較悲觀，這不春節放著假嗎，誰有閑工夫管山路被雪崩給堵了，唉！”
耿東風似乎更內向一些，只是聽著陸溪說完，沒插嘴，看向其他人時帶著客套的笑。等陸溪說完了，他才有些小聲地說：“別擔心，應該不至於。”
除了陸溪和耿東風之外，男大學生白小川也是特意來這家旅店的。
白小川撓撓頭：“我是今天一早到的……我在網上看到這家深山老林的旅店，覺得有意思，就想來看看，要是知道會被堵在這裏，我就不來了，我為了‘新年第一天’的噱頭特意在今天過來，我爸媽本來就不高興……”
此外還有個同樣是大學生年紀的湯山，和他只有十歲的妹妹湯瑤，是在場這些旅客裏來得最早的，他們昨天也就是除夕的下午入住了這裏，除夕夜都是直接在這過的。
湯山和湯瑤似乎不好意思開口，於是提前聊過天、性格也活潑的陸溪再次開了口，笑道：“他們兄妹倆是本地人，昨天叛逆精神發作，和爸媽鬧了矛盾，湯山就帶著湯瑤離家出走來了這裏……說到這個，我才想起來，你們倆這離家出走得有點偏吧，怎麽想到來這裏的？”
湯山遲疑著沒回答，湯瑤一臉乖巧：“我不知道啊，反正我跟著哥哥就來了。”
陸溪一樂：“對了，瑤瑤還是個兄控。反正你們就慶幸吧，剛雪崩那會兒還有點信號，你們有抓緊給家裏報平安，不然現在你們爸媽得急死，回頭回去了少不了一頓竹筍炒肉。”
湯瑤還是乖乖的：“竹筍炒肉是什麽啊？”
陸溪逗過小孩子，心情很好。
除了湯山和湯瑤這對年紀不大的兄妹之外，旅店裏的客人中還有一對劉姓父女。
女兒劉詩雨的年紀比湯山稍大一點，正在阻止煙癮發作又不肯去室外受凍、所以想要在室內抽煙的父親劉成華。
他們原本是一家三口趁著春節出來玩，旅行目的地是在這座雪山十公裏外的繁華景區，但昨天晚上在外面吃了年夜飯回到酒店後，劉父和劉母起了爭執，劉母周悅負氣離開酒店，一夜未歸。
劉詩雨和父母沒有住在一起，睡得晚起得也晚，今天上午起床後才得知母親昨晚出去後一直沒有回來，而且她當時打電話也打不通、發消息沒人回，在酒店附近也沒找到人。
情急之下劉詩雨想起來母親周悅戴的運動手表能定位，而且因為周悅不太會操作，所以之前綁定的是劉詩雨的手機。於是劉詩雨逼著父親劉成華一起緊急租了車，追著定位一路來到了這處旅館。
但沒能找到母親周悅的人，租來的車也突然發動不了，劉詩雨又不慎扭傷了腳，總之稍微一拖，父女倆就被雪崩困在了這處旅店。
一對來旅游的情侶、一對離家出走的兄妹、一對尋人未果的父女、還有一個“探店”的男大學生，這就七個人了。
而旅店裏除了剛到的方時榴和衛繁之外，還剩下六個已經分好房間的住客，這六人是來自大學的考察團。
教授張印帶著五個博士學生正好在雪山上考察地質，意外遇到了雪崩，好在正巧又遇到了從旅店出去滑雪的陸溪和耿東風這對情侶，就被一起帶了回來。
謝揉春指了指對面那棟兩層高的小樓，對方時榴和衛繁說：“那邊就是旅店的客房。這邊這棟樓樓下是大堂和前臺，還有廚房和小餐廳，樓上是我的房間和堆放日用品和一些食品的儲物室，不太方便客人上去。那邊客房一共兩層樓八個房間，一樓都是大床房，二樓是兩張單人床那種雙人間，現在都住滿了，你們今晚……”
“哎對了，介紹完了我們大家，倒把你倆忘了，你們是情侶？”陸溪再次開口。
衛繁看向方時榴，方時榴對陸溪笑了笑，點點頭：“對，我叫方時榴，和水果的那個石榴不是一個字，但直接叫我石榴沒關系。”
衛繁輕聲開口：“我叫衛繁，化繁為簡那個繁。”
陸溪一拍手：“太好了，又來一對情侶！哎……我記得湯山和湯瑤都住的是二樓吧，二樓都是兩張床，而且你們是分開住的兩個房間？現在又來了人，大家一起在這裏躲暴雪也是緣分，要不你們兄妹倆稍微擠擠，騰個房間給這對哥哥姐姐？”
說起這個，抱著“探店”目的來的男大學生白小川感到奇怪：“咦，我剛反應過來，你們兄妹倆不是最早到這裏的嗎，就算要分開住，怎麽不住一樓的大床房，倒住到二樓標間去了？”
湯山表現得有些莫名的緊張：“我、我們……”
十歲的湯瑤反倒很放松：“因為我喜歡住在樓上嘛，樓上可以看高一點的地方呢！不過現在房間不夠了，新來的哥哥姐姐就住我的房間去吧，我去哥哥那間住。”
方時榴有點不好意思。
湯山和湯瑤是年齡差了十一二歲的親兄妹，湯瑤還是個小孩子，標間裏又是兩張分開的床，就算沒有“事急從權”的加碼，這兄妹倆出門在外臨時住一間標間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但是既然湯山和湯瑤之前選擇了分開住，那就說明至少他們其中一個是在意這種事的，結果現在她和衛繁一來就給人添麻煩讓人騰房間，方時榴難免感到抱歉。
她試著提議：“兄妹倆住會不會覺得不方便？反正我和衛繁只會在睡覺的時候回房間，要不我住到湯瑤的房間去，衛繁住到湯山那邊試試？”
其實這也不是個不打擾人的做法，但畢竟房間不夠了、現在又是冬日暴雪時分，將就在這大堂裏住實在不行，所以只能提議一下，看湯家兄妹比較在意哪方面了。
不過似乎是方時榴太誇張了，湯瑤很爽快地說：“不用這樣，這樣的話哥哥姐姐住著也不舒服嘛，沒關系的，雖然我和哥哥都喜歡有自己的房間，但我們不是自私的熊孩子哦！”
湯山也終於順暢開口了一回：“我和湯瑤住就行，這樣我們都自在一些……”
總之，方時榴和衛繁的房間就這樣定下來了。
既然定下來了，還穿著滑雪服的兩人決定先回房間換身衣服。
衣服也是臨時借的陸溪和耿東風的，畢竟方時榴和衛繁開上山的車被雪堵在了另一邊——希望只是單純堵了，沒有埋上，不然更麻煩了。
他們雖然背了滑雪背包，但背包裏只放了些應急的東西，既然有車停在下面，自然就沒往背包裏放厚重的冬天外套。
幸好陸溪很熱情大方。
來到湯瑤剛剛幫忙騰出來的203號房間後，衛繁看著手裏的衣服皺起了眉毛。
方時榴失笑：“別嫌棄了，這不是應急嗎，能借到衣服就已經是運氣爆好了。”
衛繁頷首：“我知道，所以我沒當著別人的面不高興，這不是只當著你的面嗎……我真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雖然只是外套。”
方時榴沒再安慰他這毛病，轉而說起來：“你覺不覺得這裏好詭異……人太多了。”
這下換衛繁笑了：“的確有點多，但估計今天雪山上被封路攔住的人都湊到這裏來了吧，就像我們倆一樣，這樣想會不會覺得沒那麽不自然了？話說，我們現在算不算是處在偵探小說裏很古典的那種模式下？”
——暴風雪山莊。
方時榴輕嘖了聲：“別烏鴉嘴，真成鬼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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