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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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蘇醒塵慢慢地站了起來，他不錯眼地盯著陳曉辰，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要消失了。
他每靠近陳曉辰一步，都像踩在她心跳的落點，直到雙方的呼吸幾近交纏，他才停下了腳步。
蘇醒塵擡起右手捧她的臉頰，她的體溫有些低，和平時一樣。陳曉辰有些不敢看蘇醒塵的臉，她的眼神失焦，卻隱隱感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嘴唇。
眼前這人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他低聲問：“我可以吻你嗎？”
陳曉辰的大腦一片空白。
盡管思緒紛亂如麻，她也意識到他們之間似乎跳過了太多步驟。
他們似乎不是可以接吻的關系。
可是陳曉辰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蘇醒塵似乎習慣了她的沈默，只是笑了一聲，慢慢放開了手，後退了一步。
總有人覺得，他人的沈默即是默認。然而即使在夢境中，沒有她的首肯，蘇醒塵也不願越雷池半步。
只是就這樣在日覆一日的夢境中自我折磨。
他偏過頭去，打算讓這造訪夢境的游魂離開自己的視野，然而卻被陳曉辰抓著領帶一把拽了回來，兩人的鼻尖差點相碰，而他們的視線終於撞到了一起。
“我說我不同意了嗎？”陳曉辰盯著他，眼神中微微帶著惱意。
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鮮明受力感，蘇醒塵才微微從方才的不真實感中脫離。
這一次，似乎不是做夢。
蘇醒塵眨了眨眼，觀察著她的神色，問：“你……不討厭我嗎？”
“我只問你兩個問題。”陳曉辰覺得喉嚨發緊，這是緊張的表現，如果現在不問出口，她就要失去勇氣了。
“你問。”蘇醒塵很順從地配合她。
“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
“那個人是誰？”
“你。”
那就足夠了。
陳曉辰捧住他的臉，微微踮腳靠近了他。這一吻像蝴蝶落在花瓣上，只一瞬就結束了。她松開手，後退兩步，笑瞇瞇地背手觀察他的反應。
蘇醒塵只楞了一瞬，卻仿佛得到了某種象征許可的信號，在下一秒就邁步靠近她。這一次陳曉辰沒有了後退的餘地。身後是墻壁，身前便是蘇醒塵。他低著頭吻她，這一吻不是淺嘗即止，而仿佛帶著無盡的思念與愛意，其厚重讓陳曉辰難以承受，而這一次，盡管她下意識以雙手抵住了他的前襟，蘇醒塵也沒有再給她拒絕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兩人的呼吸急促，蘇醒塵盯著陳曉辰，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像是找到了失而覆得的珍寶。
“那你今晚還回來幹什麽？”胡嬌聽完，看著兩頰緋紅的陳曉辰，難以理解蘇醒塵深更半夜又送她回來的舉措。
“談戀愛應該循序漸進啊！”陳曉辰一本正經地比劃著解釋，“不然什麽戀愛過程的感覺都沒有體驗到，就直接步入婚姻生活，有種人生被一鍵跳過的感覺。”
胡嬌思考一會兒後，難以反駁地點了點頭：“愛卿說的也不無道理。”
可話雖這樣說，但陳曉辰早已習慣了在日常生活中都有蘇醒塵的存在，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被拉遠，她反而不適應。
在又一個依依惜別的晚上，陳曉辰轉身走到樓道口前，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回頭，又跑回到蘇醒塵面前。
蘇醒塵原本半靠在車門邊目送她回家，見她折返，笑著為她整理因跑動而淩亂的劉海，問：“怎麽了？”
“蘇醒塵。”陳曉辰遞給他一張特質邀請函，笑著問，“胡嬌的夏日音樂節表演快要開始了，你有沒有空和我一起去看？”
“在南市？”蘇醒塵接過邀請函，看了看上面標註的文字，問她。
“對！”陳曉辰期待地看著他，他們還沒有一起去旅行過呢。
上一回冬日音樂節，蘇醒塵因為工作原因沒空前往。這一次，他收起邀請函，欣然道：“好，我們一起去。”
“好耶！”陳曉辰原本很擔心蘇醒塵會拒絕，一聽到肯定的回答，驚喜地又笑又叫著環住他的脖子，蘇醒塵被她的力氣順勢帶著低下了頭，就這麽嘴角帶笑地看她撒歡。
等陳曉辰安靜下來，才發現氣氛不對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手，和他道別：“那我先回去啦，明天見！”
她在離開前卻被拉著手臂攬了回去。蘇醒塵環住她的腰，認真道：“我覺得，我需要一個獎勵。”
胡嬌靠在窗邊，看著時鐘一分一秒地轉動，而半小時前就據說要到家的某人現在還沒上樓。
“嘖嘖。”胡嬌搖了搖頭，“還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就這麽拋下我一個孤寡老人守家門。”
蘇醒塵熬了幾個大夜把後面幾天的重要工作全處理了個幹凈，至於剩下的活，他表示：如果這麽一點事情他們都不能決策的話，那他還不如幹脆把人都辭了給自己發工資。
在許坤得知這一切事情的始末，非常誠懇地為先前對陳曉辰的偏見道歉後，陳曉辰搖了搖頭，認真道：“嚴格來說，你討厭的是過去的賈盼。所以，其實並沒有傷害到我。”
“如果你實在是很過意不去的話。”她忍俊不禁道，“不妨多給我講講蘇醒塵以前的事？”
錯過的關於蘇醒塵的那些時光，她全部都感興趣。
總而言之，繼Pepper休息，八許養完傷後，隨著一架飛機緩緩降落在南市機場，“胡說八道”終於又快要回歸到大眾的視野之中了！
籌備期間，胡嬌作為東道主還打算陪著陳曉辰、蘇醒塵在南市多玩幾圈。不過很快她就在忙碌的排練重壓下分身乏術了。
在她晚上回到酒店，簡單洗漱後倒頭躺在床上時，陳曉辰捋了捋她的鬢發，心疼道：“你還是專心排練吧，我和蘇醒塵單門去玩也可以的。”
胡嬌嘆了口氣，沈痛道：“果然還是有必要多鍛煉一下身體，我感覺我的體力比起從前已經大有退步了。”
陳曉辰沈思了一會兒，想起從前為了逃命而體力不支的時候，認可道：“確實。”
胡嬌只在床上為自己充了一會兒電就滿血覆活，她翻了個身又爬起來和陳曉辰一起肩靠著肩刷手機。
“胡說八道成員疑似戀情曝光？”陳曉辰念了一遍她看到的新聞標題，笑了一聲。自從之前刷到說歌手“Pepper”疑似懷孕的新聞後她對這些消息就再也沒有信任感了。
“怎麽也不說是誰啊？一看就是假瓜。”陳曉辰邊笑邊看胡嬌，卻發現她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不禁狐疑道，“你……？”
胡嬌一露出這種表情，絕對就是有問題！
“咳咳。”胡嬌掩飾著咳嗽了兩聲，在陳曉辰撓癢的威脅下失笑承認，“好吧好吧！他最近確實在追我。”
“顏亦遠啊？”陳曉辰了然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一向爽朗的胡嬌卻難得陷入了沈思：“我也不知道。”
“萬一吵架了分手了，我們還得湊在一起表演、宣發，那也太尷尬了吧？”
陳曉辰托著臉看她，對這段話背後表達的意思卻很清楚：“所以你也是喜歡他的，對吧？”
胡嬌沈默了一會，點了點頭。不過她過了一會兒就隨性道：“最近太累了，不適合思考這些覆雜的問題，等我把演出結束了再說吧。”
“沒錯，你應該早早休息，養精蓄銳！”陳曉辰認可了胡嬌的觀點，並貼心地為她熄了燈。
“什麽嘛——我不想這麽早睡覺。”胡嬌哀嚎了幾聲後就被陳曉辰強制關機了。但就算不玩電子設備，胡嬌也還是閑不住，她在床上翻了幾次身後，沒忍住問陳曉辰：“說起來，你對於表白的方式是怎麽看的？是兩個人互相確認彼此就好，還是公之於眾，受到大家的祝福更好？”
胡嬌說著不要想覆雜的戀愛問題，結果還是沒繞開。陳曉辰失笑，認真地回答她：“我覺得，只要雙方互相喜歡，無論是什麽表達方式都是很美好的吧？”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如果能在朋友的見證下獲得幸福，感覺也很不錯。”
“畢竟，我也不想錯過你人生的每一個幸福時刻呀。”
“嗚嗚嗚嗚。”胡嬌感動地抱住陳曉辰，在她頸邊蹭了蹭，“我也是！”
次日，胡嬌終於聽勸地和隊員排練去了。陳曉辰笑瞇瞇地敲開蘇醒塵的酒店房門，看著一身常服打開門的蘇醒塵，舉起手開朗道：“這位朋友，你準備好和我一起出發游遍南市了嗎！”
蘇醒塵拉下陳曉辰高舉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揚了揚眉，重覆她的話：“朋友？”
真是個很小氣的人，陳曉辰心裏感嘆，嘴上卻及時找補：“男朋友！”
一路上，陳曉辰翻著之前在南市拍下的照片，給蘇醒塵介紹她在這裏游玩時踩過的種種坑後，突然感嘆道：“說起來，也不知道那家花店怎麽樣了。”
史蒂凡落網後，無人打理的花草要怎麽辦呢？
蘇醒塵原本垂眸很認真地聽她講，聽了這話便幹脆道：“那我們就去看看。”
那花店說是在湖邊沿岸的小巷裏，但找起來也頗費一番功夫，畢竟是很久沒來了嘛。
不過，陳曉辰一看到那熟悉的攀在墻頭的花，就知道她找到了。
她走進那巷子，裏頭院落的門竟然依舊大開著，其周圍簇擁的花朵不顯病色、反而更加艷麗了，似乎是被養護地很好。
陳曉辰屏住呼吸，慢慢踏入了院門，那幾人合抱之粗的古樹上依舊系著吊蘭，蝴蝶翩飛，有八哥在籠子裏邊跳邊叫：“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似乎依舊有人在精心照料著這裏。
陳曉辰怔怔地走到院墻邊，凝神看著那一簇簇盛放的藍繡球花。
“你好像總是很喜歡看這叢花，不論是現在，還是之前在恒州市的時候。”略帶笑意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陳曉辰頓了頓，才難以相信似的回過頭。女人穿著淺綠色的旗袍，發髻松松地挽著，露出纖長的脖頸，她微微笑著看陳曉辰，仿如初見那天一般。
“沈眉。”陳曉辰過了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驚喜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有緣總會相逢。”沈眉笑著扶她站起來，“我托小任送你的書簽，你有收到嗎？”
陳曉辰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很喜歡！”過了會，她又有些疑惑地環顧這個花店：“不過，你怎麽會在這裏呢？”
當年她來過這家店，那時並沒有見到沈眉。
沈眉隨著她的視線一起環顧這些花草樹木，露出些悵然的神情：“這家店本來就是我開的，只是……我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
數年前，她的故事也是從這裏開始的。
陳曉辰想起趙從越曾告訴她的，關於沈眉收集證據使史蒂凡落馬一事。但看到沈眉帶著些悲傷的神情，她意識到現在並不是好奇這些的時機。
沈眉帶些悲傷的神情只一晃而過，隨後就又帶上了溫柔的笑意：“我以後都會在這，歡迎常來做客。”
畢竟，她們還有許多書本沒有聊過，有許多話還沒有講完。
身後的八哥仍在嘰喳，不住說著“歡迎！歡迎！”
沈眉註意到了方才就站在門外，耐心等她們交談的蘇醒塵。他原本凝神註意著陳曉辰，一和沈眉對上視線，他便禮貌地向她點了點頭以示問好。她眉眼帶笑，伸手表示歡迎，問陳曉辰：“這位是你的愛人嗎？”
陳曉辰的臉頰微微泛紅，她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麽似的，對沈眉說：“過幾天有一場夏季音樂會，很有意思的，到時你會來看嗎？”
沈眉考慮了一下，看著陳曉辰很期待的表情，彎唇一笑：“聽上去很有趣，我會去的。”
等到日暮降臨，陳曉辰才依依不舍地隨蘇醒塵一道離開。她認真地對蘇醒塵說：“我覺得我以後有必要定時來南市旅游一下。”
蘇醒塵跟著她點頭，覺得她的決定理所應當，自然道：“我陪你。”
就這樣在南市轉轉悠悠玩了許多日，夏季音樂節在吉他聲中拉開了序幕。
陳曉辰拉著蘇醒塵的手，和他一起在人潮中隨著聲浪歡呼。蘇醒塵似乎從來沒到過這樣人多的場合，他的額角微微現出薄汗，低頭看到陳曉辰的嘴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麽。
他俯下身，將耳朵湊近她，請她再說一遍。
陳曉辰提高了聲音，問他：“你喜歡這裏嗎？”
蘇醒塵這次聽明白了，他湊近陳曉辰的臉頰，對她說：“喜歡。”
然而好景不長，在換場的時候，兩人被人潮沖散了。
現場擁擠，手機的信號也卡頓。陳曉辰只好暫時放棄了找人，和陌生的觀眾朋友們一起繼續為“胡說八道”組合的演出歡呼。
她身邊卻突然出現個聲音，明顯是沖著她來的，尚且帶著笑意：“好巧。”
陳曉辰回過頭，隨即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你來啦！”
正是沈眉。
她笑著看著臺上，感嘆道：“好久沒這麽熱鬧了呢。”
陳曉辰還沒來得及說話，臺上的胡嬌就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嘴角略微浮現出笑意：“接下來的這首歌，大家很熟悉。”
“獻給，特別的你。”
歌迷們都非常配合地歡呼起來。陳曉辰也就收了心，專註地看她演出。
這是一首舊情歌，陳曉辰很喜歡聽。她那時戴著耳機，對胡嬌說：“感覺，隨著鼓點的敲打，連心跳也會跟著變快。”
是一首會讓人心跳加速的歌。
陳曉辰微微瞇著眼睛，隔著人潮認真地凝視著在舞臺上認真唱歌的胡嬌。不同於別人傾向於透過攝像頭投出的大屏幕去看更加清晰的胡嬌等人的影像，陳曉辰看的是胡嬌本人。
盡管距離十分遙遠，但陳曉辰仿佛能看到她臉上的笑意，切身體會到她此刻投身於自己所熱愛的事業時快樂的心情。她們距離遙遠，卻仿佛並肩而立般熟悉，這種感覺讓陳曉辰感同身受般的幸福。
然而，又過了一會兒，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陳曉辰有些疑惑地擡頭，發現周圍人的視線似乎停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們的目光中帶著驚喜與好奇。她擡眼望去，才發現大屏幕上出現了自己的身影。在她背後，是個很熟悉的人影，他手捧著一束花，慢慢向自己走近。
胡嬌的這首歌也正好到了間奏，她語氣裏的笑意簡直呼之欲出：“這首歌，獻給特別的你。我的好朋友，陳曉辰。”
熟悉Pepper的歌迷們有許多都看過她前段時間發過的微博，對陳曉辰也很有印象，他們非常配合又熱情地歡呼起來。
在胡嬌的歌聲中，沈眉不知從哪兒拿出了頭紗，笑著溫柔地為陳曉辰戴上。而蘇醒塵已經走到了陳曉辰的面前，他嘴角噙著笑意，單膝跪下將花獻給她。如果不仔細觀察，可能發現不了他神色中所帶的緊張。
誠如他之前所說，他從未來過這樣的地方，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陳曉辰說過，戀愛需要循序漸進。盡管他們在事實上已經有了婚姻關系，可是一切的一切，蘇醒塵都希望和她經歷一遍。
他想彌補與她錯過的一切，和她走過人生的日月潮汐。
他欠她一場盛大的求婚。
陳曉辰接過花，一手捂著嘴，她的眼中已經帶上了淚水。
當蘇醒塵遞出那枚戒指的同時，場上的歡呼聲幾乎到達了一個頂峰。
盡管周遭人聲鼎沸，陳曉辰還是看清了蘇醒塵說出的那句話：
“你願意，嫁給我嗎？”
陳曉辰放下掩著唇的那只手，慢慢地將手遞給蘇醒塵。
蘇醒塵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正是胡嬌歌詞的尾聲：
“與你度過的每一個日夜，連星星也舍不得眨眼”
此刻，攜手餘生的愛人站在她的面前，而她的摯友在一旁為其送上祝福，見證著這一切。陳曉辰覺得自己的心臟飽脹得像是盈滿了溫熱的愛意，仿佛一口吃下了太多的幸福，以至於跳動地快要爆炸了。
蘇醒塵站起身，與她擁抱。這一首歌結束後，人潮的聲浪逐漸歸於平靜，他們又像是最普通的觀眾一般一起欣賞著樂隊接下來的演出。
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話，但陳曉辰沒有聽清。她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蘇醒塵笑著把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
通過指尖的觸感，陳曉辰感覺到他的嘴唇在慢慢地張合。
他說：
“我愛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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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醒塵慢慢地站了起來，他不錯眼地盯著陳曉辰，生怕一不留神，她就要消失了。
他每靠近陳曉辰一步，都像踩在她心跳的落點，直到雙方的呼吸幾近交纏，他才停下了腳步。
蘇醒塵擡起右手捧她的臉頰，她的體溫有些低，和平時一樣。陳曉辰有些不敢看蘇醒塵的臉，她的眼神失焦，卻隱隱感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嘴唇。
眼前這人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他低聲問：“我可以吻你嗎？”
陳曉辰的大腦一片空白。
盡管思緒紛亂如麻，她也意識到他們之間似乎跳過了太多步驟。
他們似乎不是可以接吻的關系。
可是陳曉辰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蘇醒塵似乎習慣了她的沈默，只是笑了一聲，慢慢放開了手，後退了一步。
總有人覺得，他人的沈默即是默認。然而即使在夢境中，沒有她的首肯，蘇醒塵也不願越雷池半步。
只是就這樣在日覆一日的夢境中自我折磨。
他偏過頭去，打算讓這造訪夢境的游魂離開自己的視野，然而卻被陳曉辰抓著領帶一把拽了回來，兩人的鼻尖差點相碰，而他們的視線終於撞到了一起。
“我說我不同意了嗎？”陳曉辰盯著他，眼神中微微帶著惱意。
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鮮明受力感，蘇醒塵才微微從方才的不真實感中脫離。
這一次，似乎不是做夢。
蘇醒塵眨了眨眼，觀察著她的神色，問：“你……不討厭我嗎？”
“我只問你兩個問題。”陳曉辰覺得喉嚨發緊，這是緊張的表現，如果現在不問出口，她就要失去勇氣了。
“你問。”蘇醒塵很順從地配合她。
“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
“那個人是誰？”
“你。”
那就足夠了。
陳曉辰捧住他的臉，微微踮腳靠近了他。這一吻像蝴蝶落在花瓣上，只一瞬就結束了。她松開手，後退兩步，笑瞇瞇地背手觀察他的反應。
蘇醒塵只楞了一瞬，卻仿佛得到了某種象征許可的信號，在下一秒就邁步靠近她。這一次陳曉辰沒有了後退的餘地。身後是墻壁，身前便是蘇醒塵。他低著頭吻她，這一吻不是淺嘗即止，而仿佛帶著無盡的思念與愛意，其厚重讓陳曉辰難以承受，而這一次，盡管她下意識以雙手抵住了他的前襟，蘇醒塵也沒有再給她拒絕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兩人的呼吸急促，蘇醒塵盯著陳曉辰，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像是找到了失而覆得的珍寶。
“那你今晚還回來幹什麽？”胡嬌聽完，看著兩頰緋紅的陳曉辰，難以理解蘇醒塵深更半夜又送她回來的舉措。
“談戀愛應該循序漸進啊！”陳曉辰一本正經地比劃著解釋，“不然什麽戀愛過程的感覺都沒有體驗到，就直接步入婚姻生活，有種人生被一鍵跳過的感覺。”
胡嬌思考一會兒後，難以反駁地點了點頭：“愛卿說的也不無道理。”
可話雖這樣說，但陳曉辰早已習慣了在日常生活中都有蘇醒塵的存在，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被拉遠，她反而不適應。
在又一個依依惜別的晚上，陳曉辰轉身走到樓道口前，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回頭，又跑回到蘇醒塵面前。
蘇醒塵原本半靠在車門邊目送她回家，見她折返，笑著為她整理因跑動而淩亂的劉海，問：“怎麽了？”
“蘇醒塵。”陳曉辰遞給他一張特質邀請函，笑著問，“胡嬌的夏日音樂節表演快要開始了，你有沒有空和我一起去看？”
“在南市？”蘇醒塵接過邀請函，看了看上面標註的文字，問她。
“對！”陳曉辰期待地看著他，他們還沒有一起去旅行過呢。
上一回冬日音樂節，蘇醒塵因為工作原因沒空前往。這一次，他收起邀請函，欣然道：“好，我們一起去。”
“好耶！”陳曉辰原本很擔心蘇醒塵會拒絕，一聽到肯定的回答，驚喜地又笑又叫著環住他的脖子，蘇醒塵被她的力氣順勢帶著低下了頭，就這麽嘴角帶笑地看她撒歡。
等陳曉辰安靜下來，才發現氣氛不對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手，和他道別：“那我先回去啦，明天見！”
她在離開前卻被拉著手臂攬了回去。蘇醒塵環住她的腰，認真道：“我覺得，我需要一個獎勵。”
胡嬌靠在窗邊，看著時鐘一分一秒地轉動，而半小時前就據說要到家的某人現在還沒上樓。
“嘖嘖。”胡嬌搖了搖頭，“還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就這麽拋下我一個孤寡老人守家門。”
蘇醒塵熬了幾個大夜把後面幾天的重要工作全處理了個幹凈，至於剩下的活，他表示：如果這麽一點事情他們都不能決策的話，那他還不如幹脆把人都辭了給自己發工資。
在許坤得知這一切事情的始末，非常誠懇地為先前對陳曉辰的偏見道歉後，陳曉辰搖了搖頭，認真道：“嚴格來說，你討厭的是過去的賈盼。所以，其實並沒有傷害到我。”
“如果你實在是很過意不去的話。”她忍俊不禁道，“不妨多給我講講蘇醒塵以前的事？”
錯過的關於蘇醒塵的那些時光，她全部都感興趣。
總而言之，繼Pepper休息，八許養完傷後，隨著一架飛機緩緩降落在南市機場，“胡說八道”終於又快要回歸到大眾的視野之中了！
籌備期間，胡嬌作為東道主還打算陪著陳曉辰、蘇醒塵在南市多玩幾圈。不過很快她就在忙碌的排練重壓下分身乏術了。
在她晚上回到酒店，簡單洗漱後倒頭躺在床上時，陳曉辰捋了捋她的鬢發，心疼道：“你還是專心排練吧，我和蘇醒塵單門去玩也可以的。”
胡嬌嘆了口氣，沈痛道：“果然還是有必要多鍛煉一下身體，我感覺我的體力比起從前已經大有退步了。”
陳曉辰沈思了一會兒，想起從前為了逃命而體力不支的時候，認可道：“確實。”
胡嬌只在床上為自己充了一會兒電就滿血覆活，她翻了個身又爬起來和陳曉辰一起肩靠著肩刷手機。
“胡說八道成員疑似戀情曝光？”陳曉辰念了一遍她看到的新聞標題，笑了一聲。自從之前刷到說歌手“Pepper”疑似懷孕的新聞後她對這些消息就再也沒有信任感了。
“怎麽也不說是誰啊？一看就是假瓜。”陳曉辰邊笑邊看胡嬌，卻發現她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不禁狐疑道，“你……？”
胡嬌一露出這種表情，絕對就是有問題！
“咳咳。”胡嬌掩飾著咳嗽了兩聲，在陳曉辰撓癢的威脅下失笑承認，“好吧好吧！他最近確實在追我。”
“顏亦遠啊？”陳曉辰了然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一向爽朗的胡嬌卻難得陷入了沈思：“我也不知道。”
“萬一吵架了分手了，我們還得湊在一起表演、宣發，那也太尷尬了吧？”
陳曉辰托著臉看她，對這段話背後表達的意思卻很清楚：“所以你也是喜歡他的，對吧？”
胡嬌沈默了一會，點了點頭。不過她過了一會兒就隨性道：“最近太累了，不適合思考這些覆雜的問題，等我把演出結束了再說吧。”
“沒錯，你應該早早休息，養精蓄銳！”陳曉辰認可了胡嬌的觀點，並貼心地為她熄了燈。
“什麽嘛——我不想這麽早睡覺。”胡嬌哀嚎了幾聲後就被陳曉辰強制關機了。但就算不玩電子設備，胡嬌也還是閑不住，她在床上翻了幾次身後，沒忍住問陳曉辰：“說起來，你對於表白的方式是怎麽看的？是兩個人互相確認彼此就好，還是公之於眾，受到大家的祝福更好？”
胡嬌說著不要想覆雜的戀愛問題，結果還是沒繞開。陳曉辰失笑，認真地回答她：“我覺得，只要雙方互相喜歡，無論是什麽表達方式都是很美好的吧？”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如果能在朋友的見證下獲得幸福，感覺也很不錯。”
“畢竟，我也不想錯過你人生的每一個幸福時刻呀。”
“嗚嗚嗚嗚。”胡嬌感動地抱住陳曉辰，在她頸邊蹭了蹭，“我也是！”
次日，胡嬌終於聽勸地和隊員排練去了。陳曉辰笑瞇瞇地敲開蘇醒塵的酒店房門，看著一身常服打開門的蘇醒塵，舉起手開朗道：“這位朋友，你準備好和我一起出發游遍南市了嗎！”
蘇醒塵拉下陳曉辰高舉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揚了揚眉，重覆她的話：“朋友？”
真是個很小氣的人，陳曉辰心裏感嘆，嘴上卻及時找補：“男朋友！”
一路上，陳曉辰翻著之前在南市拍下的照片，給蘇醒塵介紹她在這裏游玩時踩過的種種坑後，突然感嘆道：“說起來，也不知道那家花店怎麽樣了。”
史蒂凡落網後，無人打理的花草要怎麽辦呢？
蘇醒塵原本垂眸很認真地聽她講，聽了這話便幹脆道：“那我們就去看看。”
那花店說是在湖邊沿岸的小巷裏，但找起來也頗費一番功夫，畢竟是很久沒來了嘛。
不過，陳曉辰一看到那熟悉的攀在墻頭的花，就知道她找到了。
她走進那巷子，裏頭院落的門竟然依舊大開著，其周圍簇擁的花朵不顯病色、反而更加艷麗了，似乎是被養護地很好。
陳曉辰屏住呼吸，慢慢踏入了院門，那幾人合抱之粗的古樹上依舊系著吊蘭，蝴蝶翩飛，有八哥在籠子裏邊跳邊叫：“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似乎依舊有人在精心照料著這裏。
陳曉辰怔怔地走到院墻邊，凝神看著那一簇簇盛放的藍繡球花。
“你好像總是很喜歡看這叢花，不論是現在，還是之前在恒州市的時候。”略帶笑意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陳曉辰頓了頓，才難以相信似的回過頭。女人穿著淺綠色的旗袍，發髻松松地挽著，露出纖長的脖頸，她微微笑著看陳曉辰，仿如初見那天一般。
“沈眉。”陳曉辰過了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驚喜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有緣總會相逢。”沈眉笑著扶她站起來，“我托小任送你的書簽，你有收到嗎？”
陳曉辰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很喜歡！”過了會，她又有些疑惑地環顧這個花店：“不過，你怎麽會在這裏呢？”
當年她來過這家店，那時並沒有見到沈眉。
沈眉隨著她的視線一起環顧這些花草樹木，露出些悵然的神情：“這家店本來就是我開的，只是……我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
數年前，她的故事也是從這裏開始的。
陳曉辰想起趙從越曾告訴她的，關於沈眉收集證據使史蒂凡落馬一事。但看到沈眉帶著些悲傷的神情，她意識到現在並不是好奇這些的時機。
沈眉帶些悲傷的神情只一晃而過，隨後就又帶上了溫柔的笑意：“我以後都會在這，歡迎常來做客。”
畢竟，她們還有許多書本沒有聊過，有許多話還沒有講完。
身後的八哥仍在嘰喳，不住說著“歡迎！歡迎！”
沈眉註意到了方才就站在門外，耐心等她們交談的蘇醒塵。他原本凝神註意著陳曉辰，一和沈眉對上視線，他便禮貌地向她點了點頭以示問好。她眉眼帶笑，伸手表示歡迎，問陳曉辰：“這位是你的愛人嗎？”
陳曉辰的臉頰微微泛紅，她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麽似的，對沈眉說：“過幾天有一場夏季音樂會，很有意思的，到時你會來看嗎？”
沈眉考慮了一下，看著陳曉辰很期待的表情，彎唇一笑：“聽上去很有趣，我會去的。”
等到日暮降臨，陳曉辰才依依不舍地隨蘇醒塵一道離開。她認真地對蘇醒塵說：“我覺得我以後有必要定時來南市旅游一下。”
蘇醒塵跟著她點頭，覺得她的決定理所應當，自然道：“我陪你。”
就這樣在南市轉轉悠悠玩了許多日，夏季音樂節在吉他聲中拉開了序幕。
陳曉辰拉著蘇醒塵的手，和他一起在人潮中隨著聲浪歡呼。蘇醒塵似乎從來沒到過這樣人多的場合，他的額角微微現出薄汗，低頭看到陳曉辰的嘴一張一合在說些什麽。
他俯下身，將耳朵湊近她，請她再說一遍。
陳曉辰提高了聲音，問他：“你喜歡這裏嗎？”
蘇醒塵這次聽明白了，他湊近陳曉辰的臉頰，對她說：“喜歡。”
然而好景不長，在換場的時候，兩人被人潮沖散了。
現場擁擠，手機的信號也卡頓。陳曉辰只好暫時放棄了找人，和陌生的觀眾朋友們一起繼續為“胡說八道”組合的演出歡呼。
她身邊卻突然出現個聲音，明顯是沖著她來的，尚且帶著笑意：“好巧。”
陳曉辰回過頭，隨即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你來啦！”
正是沈眉。
她笑著看著臺上，感嘆道：“好久沒這麽熱鬧了呢。”
陳曉辰還沒來得及說話，臺上的胡嬌就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嘴角略微浮現出笑意：“接下來的這首歌，大家很熟悉。”
“獻給，特別的你。”
歌迷們都非常配合地歡呼起來。陳曉辰也就收了心，專註地看她演出。
這是一首舊情歌，陳曉辰很喜歡聽。她那時戴著耳機，對胡嬌說：“感覺，隨著鼓點的敲打，連心跳也會跟著變快。”
是一首會讓人心跳加速的歌。
陳曉辰微微瞇著眼睛，隔著人潮認真地凝視著在舞臺上認真唱歌的胡嬌。不同於別人傾向於透過攝像頭投出的大屏幕去看更加清晰的胡嬌等人的影像，陳曉辰看的是胡嬌本人。
盡管距離十分遙遠，但陳曉辰仿佛能看到她臉上的笑意，切身體會到她此刻投身於自己所熱愛的事業時快樂的心情。她們距離遙遠，卻仿佛並肩而立般熟悉，這種感覺讓陳曉辰感同身受般的幸福。
然而，又過了一會兒，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陳曉辰有些疑惑地擡頭，發現周圍人的視線似乎停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們的目光中帶著驚喜與好奇。她擡眼望去，才發現大屏幕上出現了自己的身影。在她背後，是個很熟悉的人影，他手捧著一束花，慢慢向自己走近。
胡嬌的這首歌也正好到了間奏，她語氣裏的笑意簡直呼之欲出：“這首歌，獻給特別的你。我的好朋友，陳曉辰。”
熟悉Pepper的歌迷們有許多都看過她前段時間發過的微博，對陳曉辰也很有印象，他們非常配合又熱情地歡呼起來。
在胡嬌的歌聲中，沈眉不知從哪兒拿出了頭紗，笑著溫柔地為陳曉辰戴上。而蘇醒塵已經走到了陳曉辰的面前，他嘴角噙著笑意，單膝跪下將花獻給她。如果不仔細觀察，可能發現不了他神色中所帶的緊張。
誠如他之前所說，他從未來過這樣的地方，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陳曉辰說過，戀愛需要循序漸進。盡管他們在事實上已經有了婚姻關系，可是一切的一切，蘇醒塵都希望和她經歷一遍。
他想彌補與她錯過的一切，和她走過人生的日月潮汐。
他欠她一場盛大的求婚。
陳曉辰接過花，一手捂著嘴，她的眼中已經帶上了淚水。
當蘇醒塵遞出那枚戒指的同時，場上的歡呼聲幾乎到達了一個頂峰。
盡管周遭人聲鼎沸，陳曉辰還是看清了蘇醒塵說出的那句話：
“你願意，嫁給我嗎？”
陳曉辰放下掩著唇的那只手，慢慢地將手遞給蘇醒塵。
蘇醒塵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正是胡嬌歌詞的尾聲：
“與你度過的每一個日夜，連星星也舍不得眨眼”
此刻，攜手餘生的愛人站在她的面前，而她的摯友在一旁為其送上祝福，見證著這一切。陳曉辰覺得自己的心臟飽脹得像是盈滿了溫熱的愛意，仿佛一口吃下了太多的幸福，以至於跳動地快要爆炸了。
蘇醒塵站起身，與她擁抱。這一首歌結束後，人潮的聲浪逐漸歸於平靜，他們又像是最普通的觀眾一般一起欣賞著樂隊接下來的演出。
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話，但陳曉辰沒有聽清。她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蘇醒塵笑著把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
通過指尖的觸感，陳曉辰感覺到他的嘴唇在慢慢地張合。
他說：
“我愛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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