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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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陳曉辰再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人生從一場午覺後變得顛倒，她捂著頭坐起來，明明知道自己是賈盼，卻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不真實。
生活的重壓讓她無暇思考，她學習、打工，疲於生計，只在偶爾看到室友和父母視頻通話的那派其樂融融的景象時駐足片刻，露出憧憬的目光。
要是，我也能有這樣的家人該多好啊？
她拼命地工作，供自己讀書，和吸血的家人斷絕了關系，然後，人生如同沙漏一般再次倒置。
過去的人生像一本厚重的書籍被風一頁頁吹開，這其中陳曉辰看到了她自己，無論是作為陳曉辰還是賈盼，她都無愧於自己的人生。
而在那一頁頁人生中，有一個身影在不斷變得清晰。他由青澀變得成熟、由貧寒變得富有、由兄長變成丈夫。
陳曉辰睜開眼，她的右手被某人牽著，她仔細看了那人一眼，沒忍住笑了起來。這個人就趴在自己的床邊，閉著眼睛。他空著的右手掌心裏側還沾有一點幹涸的血跡。
她的手一動，蘇醒塵就醒了，一對上陳曉辰的視線，他第一反應是按了幾下護士鈴，請醫生來確認一下陳曉辰的身體狀況。她的身體上有多處擦傷，但萬幸沒有骨折或其他更嚴重的傷口，只是頭部受到了撞擊，如今被紗布包裹了起來。
陳曉辰接受完檢查後急急問道：“晁薔呢，她現在怎麽樣了？”
蘇醒塵卻讓她不要太激動，他輕手輕腳地為她蓋好被子，慢慢同她解釋：“晁薔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只是現在還沒恢覆意識，現在還在觀察中。”
陳曉辰點了點頭，又問：“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蘇醒塵說的簡略，他大致概括了一下事情經過後，便催促陳曉辰早點休息。陳曉辰的頭部在半年內受到兩次撞擊，就算外部觀察來看情況暫時穩定，也應該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陳曉辰確實感到疲憊，她靜靜地躺下，看著蘇醒塵為了安撫她而在她手背上輕點的指尖，墜入了夢鄉。
後來，胡嬌和楊千願等人先後來醫院看望陳曉辰，蘇醒塵把位置留給她們，才離開病房去稍作休息。
在胡嬌和楊千願先後的補充下，陳曉辰才完全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和結果。
那一天，警方在定位到陳曉辰手機所在位置後立刻便趕了過來，並在途中遇到了打算逃逸的王申和王景兩兄弟，立即對其采取了逮捕措施。
當他們一眾人找到了一身血躺在地上，只剩微弱意識的晁薔時，便由醫療隊帶她回去搶救。而蘇醒塵則望著晁薔昏迷前所指向的斜坡，看著那一長段拖痕，沒有沈默太久便和救援隊一同開始尋找。其中蘇醒塵一度失聯，等過了許久，部分留守在樹林外的警方才看見他背著陳曉辰出現。他衣襟沾血，神情沒有太大變化，然而這個從得知案情開始就一直表現冷靜的人，此刻聲音卻微微顫抖。
“救救她……”等隨行的醫護人員趕來將陳曉辰扶到救護車上，蘇醒塵緊跟著一起來到車邊，他看著臉色蒼白的陳曉辰，說出的話和平時比顯得語無倫次，“她流了很多血，主要傷口在頭部。剛才還是有意識的，但現在無論怎麽叫她的名字，她都不說話了……請救救她，拜托。”
而後，在陳曉辰躺在病房昏迷不醒的時間裏，一直是蘇醒塵衣不解帶地陪護在她身邊。
“但那天你們在樹林裏發生了什麽？”楊千願問陳曉辰，“後來警方在樹林裏發現了姜凝的屍體，她的致命傷是由一把刀插進了她的後腦勺。”
“我只記得……她把我一起拉下了陡坡。”陳曉辰垂眸，腦海中又突然浮現一段記憶。
“辰辰，辰辰！”熟悉的呼喚仿佛很遙遠，卻又仿佛極近，陳曉辰勉力睜開眼，看到蘇醒塵蹙眉的面龐，她一轉眼，又看見那個面色猙獰的女人躺在靠近她的不遠處。
那人的身下已經被血鋪滿，她大睜著眼，死不瞑目。
陳曉辰從沒這麽近距離地看過死人，甚至這個人在不久前才氣勢洶洶地要取陳曉辰的命。
蘇醒塵用冰涼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感受到她眼睫微微顫抖，他輕聲道：“沒事，不要看。沒事的，只是一場噩夢。”
據警方調查，大概是姜凝在摔下陡坡時被自己攜帶的刀意外奪走了性命。
幾人沈默了一會兒，楊千願又換了個話題：“那姓王的兩兄弟對他們做的事供認不諱，連帶著他們的雇主也被全盤托出。”
正是明萊、陶妍、賈盼三人。目前這幾人全被警方羈押，在等待後續的訴訟程序。
然而無論如何，似乎陳曉辰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了。因為一直以來糾纏她、試圖推她進入深淵的那幾人，已經再也傷害不了她了。
等到陳曉辰可以出院前，她終於被允許探望晁薔，那時晁薔已經醒了有段時間，只是還不大能動彈。
陳曉辰摸了摸晁薔的臉，看著從前高大威風的女人現在這樣虛弱地躺在床上，忍不住流下眼淚：“謝謝你這麽保護我。”
晁薔本可以自己逃跑的，那樣她就不用受這麽重的傷，好幾次命懸一線。
晁薔勉力擡手擦了擦她的眼淚，笑起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沒事兒，傷很快就會好的。”晁薔不想見她哭，笑著逗她，“不是說了，我們晁薔——”
陳曉辰也笑起來，雖然聲音還帶著哽咽，但配合地和她一起重覆：“超強的！”
出院那天，胡嬌和蘇醒塵一起來了。
“我接她回去就好了。”胡嬌攬過陳曉辰，自然道。
蘇醒塵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他看著陳曉辰的眼睛，問：“你想和誰一起回去？”
陳曉辰考慮了幾秒，還是做了決定：“回我的家吧。”
她把新搬家後的地址發給蘇醒塵，笑了笑：“這裏，我住得更習慣些。”
蘇醒塵看著那熟悉的“雲深花苑”四個字，默默點了點頭，收回了手：“好。”
和胡嬌一同離開前，陳曉辰回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蘇醒塵，還是沒忍住說：“不論什麽時候，還是歡迎你來做客。”
“大哥哥。”
蘇醒塵擡起頭，他的神情說不上是什麽樣的意味，過了半晌，才點點頭，說：“好。”
晚上，躺在陳曉辰所在出租屋的床上，胡嬌感嘆道：“沒想到，蘇醒塵就是你一直提起的那個大哥哥。”
陳曉辰坐在書桌前，以手撐臉，應了一聲：“我也沒想到。”
胡嬌翻身坐了起來，看著陳曉辰的神色，又說：“我以為，你今天會和他一起回去呢。”
陳曉辰搖了搖頭，她轉過身來，認真地和胡嬌解釋：“三年前，他和我結婚，是為了還我們家的恩情。”
“但非自願的婚姻本來就是不應該的，既然他有更喜歡的人，那我也不能將錯就錯，因為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就一直賴著他吧？”
胡嬌一揮手，問她：“你先甭管這麽多，我就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嘛！”
陳曉辰撐著臉，看了胡嬌許久。認識這麽多年了，她一說謊，胡嬌就能看出來。
但這會兒，陳曉辰還沒回答，胡嬌就知道答案了。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既然喜歡，那就努力爭取呀，你管他以前喜歡誰？既然現在是你們結婚了，而不是那什麽勞什子連人影都沒有一個的白月光，那你更沒有放手的理由啊！”
陳曉辰搖了搖頭，她擰眉道：“我喜歡他，所以我更應該給他選擇的權利。那天我提離婚，他沒有反對，不也能說明一些問題嗎？”
胡嬌還待再反對，輪到陳曉辰一揮手，她揉了揉太陽穴，說：“我的頭好暈，我們睡覺吧。”
這場對話就這麽不了了之。
次日，陳曉辰起床，去了周越好所在的公司。
“我的朋友，你都這樣了，還尋思去上班呢？我拜托你行行好放過自己可以嗎？你再休養幾天吧。”臨出發前，胡嬌拉著陳曉辰，簡直要跪下求她別去公司了。
陳曉辰一時失笑，把胡嬌拽著自己衣擺的手放下，耐心解釋道：“我是去辭職的。”
“就算是辭職也……誒？”胡嬌聽完楞了楞，還沒反應過來，“你決定好啦？”
陳曉辰點了點頭：“而且，還有幾個人想見一見。”
周越好之前來醫院探望過一次陳曉辰，這次看她徹底康覆了也很高興，一直拉著她的手端詳她，感嘆著：“你沒事就好。”
在知道陳曉辰確定要辭職後，她也沒有多作阻攔，只是笑著說：“你決定了就可以，但以後還是要和我多聯系！如果想重回職場了，我這兒永遠歡迎你。”
周越好張開手臂，陳曉辰非常配合地和她深深擁抱了一下，聽見周越好帶一點哭腔的鼻音：“你不知道……我聽說你的事的時候，真是嚇死了。”
陳曉辰哭笑不得地安慰完了周越好，才和她道別，她還有另外的人想見。然而要離開時，卻意外遇到了趙從越。
他一身西裝，微笑著望著面前依依惜別的兩人，很有風度地在一邊等她們說完。
周越好吸了吸鼻子，終於不哭了，這才問他：“又來找辰辰的吧？她以後可就不在這工作了，你有話就說吧。”
趙從越眼中卻浮現出些疑惑：“辰辰？”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陳曉辰，笑著對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趙從越。”
陳曉辰有些疑惑地端詳他的神色，在看出他不是作偽後，與他握了握手，也自我介紹道：“……我是陳曉辰。”
“趙從越，你沒事吧？”周越好瞪眼看他，不知這人今天抽的什麽風。
“啊……我最近的記性有些混亂，醫生說可能是前幾天下樓時撞到了頭導致的，如果有什麽忘記的事，我先道個歉。”趙從越很抱歉地笑了笑，又正色道，“我是來找你的，越好。有個合作，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陳曉辰看著與周越好侃侃而談的趙從越，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今天的確想聯系一次趙從越，是關於史蒂凡的事。
她問：“先前發給你關於史蒂凡的一些信息，對案件進展有幫助嗎？”
趙從越倒是知道這件事，他耐心回答她：“有的，我替薛津謝謝你。不過後來幫助警方取得關鍵性進展的，似乎是他的女友。”
“他的女友？”陳曉辰楞了楞才反應過來，“沈眉？”
“對，好像是叫這個吧？”趙從越點了點頭，“據說她從幾年前就開始收集證據，在這一次聯合警方將史蒂凡和他的同夥一網打盡了。”
陳曉辰聽完，說不上自己的心情如何，這件事的信息量太大，使她一時無法消化，她低下頭，看到趙從越的衣襟前空蕩一片，沒忍住又問他：“你之前總帶著的那個懷表，沒帶在身上了嗎？”
“懷表？”趙從越想了會兒才記起來她說的是什麽，他笑了笑，“那是我小時候的玩意兒了，從前不離身地戴，現在倒是不怎麽拿著。”
“陳小姐還有什麽事要問嗎？”趙從越回答完問題後，就委婉地表示要和周越好詳談。周越好雖覺得他態度古怪，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陳曉辰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則若有所思。
她慢慢地下樓，來到以往常光顧的那家咖啡店，這家店在歇業多天後，居然又重新開門了。
然而她一進門便發現不對勁，因為這店裏的所有植株盆栽都被搬了個精光，而站在櫃臺後面的是個戴著帽子的年輕小哥。
“歡迎光臨！”那小哥很熱情地招呼陳曉辰，問她，“請問要喝點什麽嗎？”
陳曉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問：“彼岸，可以做嗎？”
“可以的！”小哥熱情地應了之後就開始忙活。
趁著他做飲料的時候，陳曉辰和他搭話：“這家店原先的主人呢，她還會回來嗎？”
“你說眉姐嗎？”小哥揚了揚眉，“她把這家店轉讓給我啦，估計是不回來了。噢，這麽一說，你是不是姓陳呀？”
陳曉辰點了點頭，那小哥就在抽屜裏翻了翻，拿出了兩個很精美的金屬書簽：“她告訴我，如果你來的話，就把這個送給你，是她親手做的，算作離別禮物。”
陳曉辰默默接過這兩個書簽，都是雙人造型的。一個是少女默默在蒲團上跪拜，身邊是一個青年微笑著看她；另一個則是太陽女神與月亮神背靠著背，互相倚靠的形象。
陳曉辰很珍惜地摸了摸這兩個精致的書簽，將它們好好地收了起來。
小哥把那杯做好了的“彼岸”遞給她，笑道：“請慢用，祝您擁有愉快的一天。”
陳曉辰道了聲謝謝，握著飲料慢慢往店外走。空蕩的咖啡店裏放起了下一首歌，是她曾聽過的。
“I'm in love with Judas”
“I'm in love with Judas”
“Judas！Judaas Judas！Judaas”
陳曉辰喝了一口“彼岸”。
味道和從前再不相同了。
等她回家的時候，胡嬌卻不在家裏。
Pepper：[我去見個人，非常重要！可能會比較晚回來，不用等我吃飯。]
陳曉辰脫力般倒在了床上，覺得非常疲憊。果然還是應該聽胡嬌的話多多休息的。
在某個小賣部裏，一個大姨一邊搖著蒲扇一邊看電視新聞。
聽電視裏說，有幾個特有名的人，是主持人、還是企業家什麽的犯了綁架罪、故意傷害罪，分別被判了坐十到數十年牢。說來倒怪了，裏面有個女人，不知是不是接受不了現實，竟然一夜白頭，老了三十多歲。
就連醫生診斷過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哎喲，本來就要三十了，現在再老三十歲，再坐個三十年牢，出來得啥樣了？”大姨感嘆著惡人有惡報，該她的！沒註意到這看著衰老許多的女人就是前段時間拜托她告知那鶴宵茶堂館老板有人找的賈盼。
她換了個臺，又是個小報記者報道，說是恒州市這段時間有幾起不明病例，有人莫名早衰，還有人出現失憶癥狀。
“瞧瞧最近這是什麽世道，咋這麽多事兒呢？”大姨嘀咕了幾聲，瞥見有個男人站在一旁的鶴宵茶堂館門前，拿了鑰匙準備開門。
“誒，你是這店家的什麽人啊？”那茶堂館老板大姨是認得的，這男人她卻沒見過。
他戴著個黑色口罩，眼角有些皺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模樣，他聞言，只是對大姨點了點頭，告訴她：“我是她兒子。”
“昂，那她人嘞？好多天沒看見她了，前段時間還有個小姑娘來這兒找她呢，看著挺著急的。”大姨又八卦起來，還沒忘了把那姑娘交代她的事給說了。
“她死了。”男人一句話就把大姨噎在了原地，他對著大姨點了點頭，就打開門鎖進去了。
“咋就死了。”大姨搖搖頭，有些唏噓，尋思著往後是真得註意身體了。世事無常啊——
陳曉辰是被胡嬌搖醒的，她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窗戶外天已經黑了，這一覺真的睡了很久。
她嘟囔著翻了個身：“胡嬌別鬧……讓我再睡會兒吧。”
“辰辰，辰辰！你醒一醒！有很重要的事情——”胡嬌見陳曉辰不願意醒，幹脆地開門見山，“你想不想知道蘇醒塵白月光到底是誰啊！”
陳曉辰睜開了眼睛，默默地爬起來坐正了，困意全無：“你說。”
胡嬌今天出門，就是和許坤見了一面。
她左思右想，覺得不能任由陳曉辰這麽直接放棄。說到底，那白月光只是個名頭，連人在哪裏都不知道嘛！於是她專門去找許坤，打算問個清楚。
結果這麽一核對。
“小時候一起長大？”
“對啊。”
“後來蘇醒塵一出國他們就分開了？”
“對啊。”
“他答應那白月光一定會回國？”
“沒錯。”
“他們還是同一所大學讀書？”
“是這樣。”
胡嬌一拍桌子，引得咖啡館另外幾個人紛紛回頭看他倆。許坤輕輕把她的手挪開，心虛道：“怎麽了？”
他這才知道陳曉辰是聽了那晚蘇醒塵和他的對話才離家出走的，這要讓蘇醒塵知道了還不得把他逐出家門麽？
“那不就是陳曉辰嗎？”胡嬌問，她掰著手指頭把這些條件一一列過去，“除了陳曉辰我想不出任何一個符合條件的人了。”
許坤聽她這麽分析了一通，懵在了原地：“好像是哦。”
“這麽多年了你都不知道蘇醒塵的白月光是誰，你倆真是朋友嗎？”胡嬌氣笑了，抱臂問他。
許坤雖在沈思，但也忍不住反駁：“你倆這麽多年朋友，還不是不知道她以前那大哥哥是蘇醒塵嗎！”
兩人雙雙陷入了沈默。
胡嬌第一件事就是沖回家把這件事告訴陳曉辰。
陳曉辰聽完，默了默。
“你楞著幹什麽，說話呀！”胡嬌都要急死了，推了推陳曉辰。
她就看著陳曉辰游魂一樣慢慢站了起來，然後伸了個懶腰，默默往門口走。
“你去哪兒啊？”胡嬌迷茫。
“散步。”陳曉辰拿著手機就拉開了門，回答她，“曬月亮。”
胡嬌看了眼窗外，這夜空那叫一個烏漆嘛黑，根本沒有月亮嘛。
等陳曉辰回過神來，她已經打車到了蘇醒塵的住所附近了，到這時她才覺得自己有些冒昧。雖然胡嬌方才說得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但畢竟還是不確定的。
她就這麽過來，蘇醒塵大概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吧？
她在原地磨蹭了會兒，擡頭的時候卻楞了楞。
面前是她很熟悉的那幢別墅，讓她不熟悉的是，連著花園到屋子的每一個房間，全都亮著燈，在夜色中顯得十分輝煌。
平常不是這樣的。
陳曉辰慢慢地走到大門前，那門鎖的面部識別一下就認出了她，這大門就慢慢地為她打開了。
蘇醒塵一直沒有刪除她留存在這的數據。
她就在這明亮的燈光照耀下，沿著花園的小徑、溪上的小橋走進了家門。一樓燈光亮堂堂，但卻一個人都沒有。
這是怎麽了？
陳曉辰慢慢地走上二樓，在書房裏才見到了蘇醒塵。他趴在書桌上，以手為枕，沈沈地睡著。陳曉辰慢慢地走到了書房門口，不錯眼地看著他的睡顏。
在她的目光下，蘇醒塵若有所覺，慢慢睜開了眼。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對視著。
過了很久，陳曉辰才開口問他：“你怎麽……睡覺也不關燈？”
蘇醒塵仰頭看著她，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這些日子，他總在做類似的夢，只要一開口，陳曉辰就會消失在眼前了。
然而她提問，他又怎麽舍得不回答？
蘇醒塵的聲音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美麗的游魂。
“我做了一個夢。”
“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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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辰再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人生從一場午覺後變得顛倒，她捂著頭坐起來，明明知道自己是賈盼，卻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不真實。
生活的重壓讓她無暇思考，她學習、打工，疲於生計，只在偶爾看到室友和父母視頻通話的那派其樂融融的景象時駐足片刻，露出憧憬的目光。
要是，我也能有這樣的家人該多好啊？
她拼命地工作，供自己讀書，和吸血的家人斷絕了關系，然後，人生如同沙漏一般再次倒置。
過去的人生像一本厚重的書籍被風一頁頁吹開，這其中陳曉辰看到了她自己，無論是作為陳曉辰還是賈盼，她都無愧於自己的人生。
而在那一頁頁人生中，有一個身影在不斷變得清晰。他由青澀變得成熟、由貧寒變得富有、由兄長變成丈夫。
陳曉辰睜開眼，她的右手被某人牽著，她仔細看了那人一眼，沒忍住笑了起來。這個人就趴在自己的床邊，閉著眼睛。他空著的右手掌心裏側還沾有一點幹涸的血跡。
她的手一動，蘇醒塵就醒了，一對上陳曉辰的視線，他第一反應是按了幾下護士鈴，請醫生來確認一下陳曉辰的身體狀況。她的身體上有多處擦傷，但萬幸沒有骨折或其他更嚴重的傷口，只是頭部受到了撞擊，如今被紗布包裹了起來。
陳曉辰接受完檢查後急急問道：“晁薔呢，她現在怎麽樣了？”
蘇醒塵卻讓她不要太激動，他輕手輕腳地為她蓋好被子，慢慢同她解釋：“晁薔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只是現在還沒恢覆意識，現在還在觀察中。”
陳曉辰點了點頭，又問：“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蘇醒塵說的簡略，他大致概括了一下事情經過後，便催促陳曉辰早點休息。陳曉辰的頭部在半年內受到兩次撞擊，就算外部觀察來看情況暫時穩定，也應該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陳曉辰確實感到疲憊，她靜靜地躺下，看著蘇醒塵為了安撫她而在她手背上輕點的指尖，墜入了夢鄉。
後來，胡嬌和楊千願等人先後來醫院看望陳曉辰，蘇醒塵把位置留給她們，才離開病房去稍作休息。
在胡嬌和楊千願先後的補充下，陳曉辰才完全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和結果。
那一天，警方在定位到陳曉辰手機所在位置後立刻便趕了過來，並在途中遇到了打算逃逸的王申和王景兩兄弟，立即對其采取了逮捕措施。
當他們一眾人找到了一身血躺在地上，只剩微弱意識的晁薔時，便由醫療隊帶她回去搶救。而蘇醒塵則望著晁薔昏迷前所指向的斜坡，看著那一長段拖痕，沒有沈默太久便和救援隊一同開始尋找。其中蘇醒塵一度失聯，等過了許久，部分留守在樹林外的警方才看見他背著陳曉辰出現。他衣襟沾血，神情沒有太大變化，然而這個從得知案情開始就一直表現冷靜的人，此刻聲音卻微微顫抖。
“救救她……”等隨行的醫護人員趕來將陳曉辰扶到救護車上，蘇醒塵緊跟著一起來到車邊，他看著臉色蒼白的陳曉辰，說出的話和平時比顯得語無倫次，“她流了很多血，主要傷口在頭部。剛才還是有意識的，但現在無論怎麽叫她的名字，她都不說話了……請救救她，拜托。”
而後，在陳曉辰躺在病房昏迷不醒的時間裏，一直是蘇醒塵衣不解帶地陪護在她身邊。
“但那天你們在樹林裏發生了什麽？”楊千願問陳曉辰，“後來警方在樹林裏發現了姜凝的屍體，她的致命傷是由一把刀插進了她的後腦勺。”
“我只記得……她把我一起拉下了陡坡。”陳曉辰垂眸，腦海中又突然浮現一段記憶。
“辰辰，辰辰！”熟悉的呼喚仿佛很遙遠，卻又仿佛極近，陳曉辰勉力睜開眼，看到蘇醒塵蹙眉的面龐，她一轉眼，又看見那個面色猙獰的女人躺在靠近她的不遠處。
那人的身下已經被血鋪滿，她大睜著眼，死不瞑目。
陳曉辰從沒這麽近距離地看過死人，甚至這個人在不久前才氣勢洶洶地要取陳曉辰的命。
蘇醒塵用冰涼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感受到她眼睫微微顫抖，他輕聲道：“沒事，不要看。沒事的，只是一場噩夢。”
據警方調查，大概是姜凝在摔下陡坡時被自己攜帶的刀意外奪走了性命。
幾人沈默了一會兒，楊千願又換了個話題：“那姓王的兩兄弟對他們做的事供認不諱，連帶著他們的雇主也被全盤托出。”
正是明萊、陶妍、賈盼三人。目前這幾人全被警方羈押，在等待後續的訴訟程序。
然而無論如何，似乎陳曉辰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了。因為一直以來糾纏她、試圖推她進入深淵的那幾人，已經再也傷害不了她了。
等到陳曉辰可以出院前，她終於被允許探望晁薔，那時晁薔已經醒了有段時間，只是還不大能動彈。
陳曉辰摸了摸晁薔的臉，看著從前高大威風的女人現在這樣虛弱地躺在床上，忍不住流下眼淚：“謝謝你這麽保護我。”
晁薔本可以自己逃跑的，那樣她就不用受這麽重的傷，好幾次命懸一線。
晁薔勉力擡手擦了擦她的眼淚，笑起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沒事兒，傷很快就會好的。”晁薔不想見她哭，笑著逗她，“不是說了，我們晁薔——”
陳曉辰也笑起來，雖然聲音還帶著哽咽，但配合地和她一起重覆：“超強的！”
出院那天，胡嬌和蘇醒塵一起來了。
“我接她回去就好了。”胡嬌攬過陳曉辰，自然道。
蘇醒塵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他看著陳曉辰的眼睛，問：“你想和誰一起回去？”
陳曉辰考慮了幾秒，還是做了決定：“回我的家吧。”
她把新搬家後的地址發給蘇醒塵，笑了笑：“這裏，我住得更習慣些。”
蘇醒塵看著那熟悉的“雲深花苑”四個字，默默點了點頭，收回了手：“好。”
和胡嬌一同離開前，陳曉辰回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蘇醒塵，還是沒忍住說：“不論什麽時候，還是歡迎你來做客。”
“大哥哥。”
蘇醒塵擡起頭，他的神情說不上是什麽樣的意味，過了半晌，才點點頭，說：“好。”
晚上，躺在陳曉辰所在出租屋的床上，胡嬌感嘆道：“沒想到，蘇醒塵就是你一直提起的那個大哥哥。”
陳曉辰坐在書桌前，以手撐臉，應了一聲：“我也沒想到。”
胡嬌翻身坐了起來，看著陳曉辰的神色，又說：“我以為，你今天會和他一起回去呢。”
陳曉辰搖了搖頭，她轉過身來，認真地和胡嬌解釋：“三年前，他和我結婚，是為了還我們家的恩情。”
“但非自願的婚姻本來就是不應該的，既然他有更喜歡的人，那我也不能將錯就錯，因為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就一直賴著他吧？”
胡嬌一揮手，問她：“你先甭管這麽多，我就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嘛！”
陳曉辰撐著臉，看了胡嬌許久。認識這麽多年了，她一說謊，胡嬌就能看出來。
但這會兒，陳曉辰還沒回答，胡嬌就知道答案了。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既然喜歡，那就努力爭取呀，你管他以前喜歡誰？既然現在是你們結婚了，而不是那什麽勞什子連人影都沒有一個的白月光，那你更沒有放手的理由啊！”
陳曉辰搖了搖頭，她擰眉道：“我喜歡他，所以我更應該給他選擇的權利。那天我提離婚，他沒有反對，不也能說明一些問題嗎？”
胡嬌還待再反對，輪到陳曉辰一揮手，她揉了揉太陽穴，說：“我的頭好暈，我們睡覺吧。”
這場對話就這麽不了了之。
次日，陳曉辰起床，去了周越好所在的公司。
“我的朋友，你都這樣了，還尋思去上班呢？我拜托你行行好放過自己可以嗎？你再休養幾天吧。”臨出發前，胡嬌拉著陳曉辰，簡直要跪下求她別去公司了。
陳曉辰一時失笑，把胡嬌拽著自己衣擺的手放下，耐心解釋道：“我是去辭職的。”
“就算是辭職也……誒？”胡嬌聽完楞了楞，還沒反應過來，“你決定好啦？”
陳曉辰點了點頭：“而且，還有幾個人想見一見。”
周越好之前來醫院探望過一次陳曉辰，這次看她徹底康覆了也很高興，一直拉著她的手端詳她，感嘆著：“你沒事就好。”
在知道陳曉辰確定要辭職後，她也沒有多作阻攔，只是笑著說：“你決定了就可以，但以後還是要和我多聯系！如果想重回職場了，我這兒永遠歡迎你。”
周越好張開手臂，陳曉辰非常配合地和她深深擁抱了一下，聽見周越好帶一點哭腔的鼻音：“你不知道……我聽說你的事的時候，真是嚇死了。”
陳曉辰哭笑不得地安慰完了周越好，才和她道別，她還有另外的人想見。然而要離開時，卻意外遇到了趙從越。
他一身西裝，微笑著望著面前依依惜別的兩人，很有風度地在一邊等她們說完。
周越好吸了吸鼻子，終於不哭了，這才問他：“又來找辰辰的吧？她以後可就不在這工作了，你有話就說吧。”
趙從越眼中卻浮現出些疑惑：“辰辰？”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陳曉辰，笑著對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趙從越。”
陳曉辰有些疑惑地端詳他的神色，在看出他不是作偽後，與他握了握手，也自我介紹道：“……我是陳曉辰。”
“趙從越，你沒事吧？”周越好瞪眼看他，不知這人今天抽的什麽風。
“啊……我最近的記性有些混亂，醫生說可能是前幾天下樓時撞到了頭導致的，如果有什麽忘記的事，我先道個歉。”趙從越很抱歉地笑了笑，又正色道，“我是來找你的，越好。有個合作，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陳曉辰看著與周越好侃侃而談的趙從越，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今天的確想聯系一次趙從越，是關於史蒂凡的事。
她問：“先前發給你關於史蒂凡的一些信息，對案件進展有幫助嗎？”
趙從越倒是知道這件事，他耐心回答她：“有的，我替薛津謝謝你。不過後來幫助警方取得關鍵性進展的，似乎是他的女友。”
“他的女友？”陳曉辰楞了楞才反應過來，“沈眉？”
“對，好像是叫這個吧？”趙從越點了點頭，“據說她從幾年前就開始收集證據，在這一次聯合警方將史蒂凡和他的同夥一網打盡了。”
陳曉辰聽完，說不上自己的心情如何，這件事的信息量太大，使她一時無法消化，她低下頭，看到趙從越的衣襟前空蕩一片，沒忍住又問他：“你之前總帶著的那個懷表，沒帶在身上了嗎？”
“懷表？”趙從越想了會兒才記起來她說的是什麽，他笑了笑，“那是我小時候的玩意兒了，從前不離身地戴，現在倒是不怎麽拿著。”
“陳小姐還有什麽事要問嗎？”趙從越回答完問題後，就委婉地表示要和周越好詳談。周越好雖覺得他態度古怪，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陳曉辰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則若有所思。
她慢慢地下樓，來到以往常光顧的那家咖啡店，這家店在歇業多天後，居然又重新開門了。
然而她一進門便發現不對勁，因為這店裏的所有植株盆栽都被搬了個精光，而站在櫃臺後面的是個戴著帽子的年輕小哥。
“歡迎光臨！”那小哥很熱情地招呼陳曉辰，問她，“請問要喝點什麽嗎？”
陳曉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問：“彼岸，可以做嗎？”
“可以的！”小哥熱情地應了之後就開始忙活。
趁著他做飲料的時候，陳曉辰和他搭話：“這家店原先的主人呢，她還會回來嗎？”
“你說眉姐嗎？”小哥揚了揚眉，“她把這家店轉讓給我啦，估計是不回來了。噢，這麽一說，你是不是姓陳呀？”
陳曉辰點了點頭，那小哥就在抽屜裏翻了翻，拿出了兩個很精美的金屬書簽：“她告訴我，如果你來的話，就把這個送給你，是她親手做的，算作離別禮物。”
陳曉辰默默接過這兩個書簽，都是雙人造型的。一個是少女默默在蒲團上跪拜，身邊是一個青年微笑著看她；另一個則是太陽女神與月亮神背靠著背，互相倚靠的形象。
陳曉辰很珍惜地摸了摸這兩個精致的書簽，將它們好好地收了起來。
小哥把那杯做好了的“彼岸”遞給她，笑道：“請慢用，祝您擁有愉快的一天。”
陳曉辰道了聲謝謝，握著飲料慢慢往店外走。空蕩的咖啡店裏放起了下一首歌，是她曾聽過的。
“I'm in love with Judas”
“I'm in love with Judas”
“Judas！Judaas Judas！Judaas”
陳曉辰喝了一口“彼岸”。
味道和從前再不相同了。
等她回家的時候，胡嬌卻不在家裏。
Pepper：[我去見個人，非常重要！可能會比較晚回來，不用等我吃飯。]
陳曉辰脫力般倒在了床上，覺得非常疲憊。果然還是應該聽胡嬌的話多多休息的。
在某個小賣部裏，一個大姨一邊搖著蒲扇一邊看電視新聞。
聽電視裏說，有幾個特有名的人，是主持人、還是企業家什麽的犯了綁架罪、故意傷害罪，分別被判了坐十到數十年牢。說來倒怪了，裏面有個女人，不知是不是接受不了現實，竟然一夜白頭，老了三十多歲。
就連醫生診斷過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哎喲，本來就要三十了，現在再老三十歲，再坐個三十年牢，出來得啥樣了？”大姨感嘆著惡人有惡報，該她的！沒註意到這看著衰老許多的女人就是前段時間拜托她告知那鶴宵茶堂館老板有人找的賈盼。
她換了個臺，又是個小報記者報道，說是恒州市這段時間有幾起不明病例，有人莫名早衰，還有人出現失憶癥狀。
“瞧瞧最近這是什麽世道，咋這麽多事兒呢？”大姨嘀咕了幾聲，瞥見有個男人站在一旁的鶴宵茶堂館門前，拿了鑰匙準備開門。
“誒，你是這店家的什麽人啊？”那茶堂館老板大姨是認得的，這男人她卻沒見過。
他戴著個黑色口罩，眼角有些皺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模樣，他聞言，只是對大姨點了點頭，告訴她：“我是她兒子。”
“昂，那她人嘞？好多天沒看見她了，前段時間還有個小姑娘來這兒找她呢，看著挺著急的。”大姨又八卦起來，還沒忘了把那姑娘交代她的事給說了。
“她死了。”男人一句話就把大姨噎在了原地，他對著大姨點了點頭，就打開門鎖進去了。
“咋就死了。”大姨搖搖頭，有些唏噓，尋思著往後是真得註意身體了。世事無常啊——
陳曉辰是被胡嬌搖醒的，她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窗戶外天已經黑了，這一覺真的睡了很久。
她嘟囔著翻了個身：“胡嬌別鬧……讓我再睡會兒吧。”
“辰辰，辰辰！你醒一醒！有很重要的事情——”胡嬌見陳曉辰不願意醒，幹脆地開門見山，“你想不想知道蘇醒塵白月光到底是誰啊！”
陳曉辰睜開了眼睛，默默地爬起來坐正了，困意全無：“你說。”
胡嬌今天出門，就是和許坤見了一面。
她左思右想，覺得不能任由陳曉辰這麽直接放棄。說到底，那白月光只是個名頭，連人在哪裏都不知道嘛！於是她專門去找許坤，打算問個清楚。
結果這麽一核對。
“小時候一起長大？”
“對啊。”
“後來蘇醒塵一出國他們就分開了？”
“對啊。”
“他答應那白月光一定會回國？”
“沒錯。”
“他們還是同一所大學讀書？”
“是這樣。”
胡嬌一拍桌子，引得咖啡館另外幾個人紛紛回頭看他倆。許坤輕輕把她的手挪開，心虛道：“怎麽了？”
他這才知道陳曉辰是聽了那晚蘇醒塵和他的對話才離家出走的，這要讓蘇醒塵知道了還不得把他逐出家門麽？
“那不就是陳曉辰嗎？”胡嬌問，她掰著手指頭把這些條件一一列過去，“除了陳曉辰我想不出任何一個符合條件的人了。”
許坤聽她這麽分析了一通，懵在了原地：“好像是哦。”
“這麽多年了你都不知道蘇醒塵的白月光是誰，你倆真是朋友嗎？”胡嬌氣笑了，抱臂問他。
許坤雖在沈思，但也忍不住反駁：“你倆這麽多年朋友，還不是不知道她以前那大哥哥是蘇醒塵嗎！”
兩人雙雙陷入了沈默。
胡嬌第一件事就是沖回家把這件事告訴陳曉辰。
陳曉辰聽完，默了默。
“你楞著幹什麽，說話呀！”胡嬌都要急死了，推了推陳曉辰。
她就看著陳曉辰游魂一樣慢慢站了起來，然後伸了個懶腰，默默往門口走。
“你去哪兒啊？”胡嬌迷茫。
“散步。”陳曉辰拿著手機就拉開了門，回答她，“曬月亮。”
胡嬌看了眼窗外，這夜空那叫一個烏漆嘛黑，根本沒有月亮嘛。
等陳曉辰回過神來，她已經打車到了蘇醒塵的住所附近了，到這時她才覺得自己有些冒昧。雖然胡嬌方才說得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但畢竟還是不確定的。
她就這麽過來，蘇醒塵大概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吧？
她在原地磨蹭了會兒，擡頭的時候卻楞了楞。
面前是她很熟悉的那幢別墅，讓她不熟悉的是，連著花園到屋子的每一個房間，全都亮著燈，在夜色中顯得十分輝煌。
平常不是這樣的。
陳曉辰慢慢地走到大門前，那門鎖的面部識別一下就認出了她，這大門就慢慢地為她打開了。
蘇醒塵一直沒有刪除她留存在這的數據。
她就在這明亮的燈光照耀下，沿著花園的小徑、溪上的小橋走進了家門。一樓燈光亮堂堂，但卻一個人都沒有。
這是怎麽了？
陳曉辰慢慢地走上二樓，在書房裏才見到了蘇醒塵。他趴在書桌上，以手為枕，沈沈地睡著。陳曉辰慢慢地走到了書房門口，不錯眼地看著他的睡顏。
在她的目光下，蘇醒塵若有所覺，慢慢睜開了眼。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對視著。
過了很久，陳曉辰才開口問他：“你怎麽……睡覺也不關燈？”
蘇醒塵仰頭看著她，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這些日子，他總在做類似的夢，只要一開口，陳曉辰就會消失在眼前了。
然而她提問，他又怎麽舍得不回答？
蘇醒塵的聲音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美麗的游魂。
“我做了一個夢。”
“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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