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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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飯局散場後，趙從越去了趟洗手間。洗完手後，他站在鏡子前，不知道在沈思著琢磨些什麽，只是不斷地單手打開打火機的開關，又關上，如此反覆幾回。過了會兒，他擡起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火光微微搖晃，映照著他的臉龐，
仿佛恍然大悟，又似乎難以置信。
他猛地推開門，急匆匆地向樓下趕去，在走到酒店大門口前時，卻被等在那兒的賈盼攔住了。
“讓開。”趙從越望著不遠處那個女人離開的身影，向來見人三分笑的公子哥，此刻眼中卻有無盡的哀怨，以至於說出的話都冷硬萬分。
賈盼卻分毫不肯讓，她盯著趙從越問：“你以前不是對我很好的嗎，為什麽一切都變了？”
“是因為上次在會客室那件事嗎？”賈盼不甘心地盯著他的眼睛，對方不時望向遠方，連眼神都不願施舍她一個，似乎毫無耐心地在等她說完，“我不是說了我是有苦衷的嗎？”
趙從越看著她，突然問：“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裏？”
賈盼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就像剛才在和約翰內斯、哈布維斯交流時時啞口無言那般難堪。
“我第一次和你表白是什麽時候？”
“你用什麽理由拒絕了我？”
賈盼無話可說。
趙從越笑了笑，覺得從前自己因變心而愧疚的情緒變得毫無意義。
後來的賈盼從來都是漏洞百出，只是他眼瞎心盲，一直沒有發覺，簡直是……愚不可及。
“你不是她，對吧？”趙從越雖然是在提問，卻好像已經篤定了答案。他繞過賈盼，繼續大步向外走，留下賈盼留在原地，微微顫抖著握緊了拳頭。
周越好剛替陳曉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陳曉辰覺得這個老板未免對員工也太和善了，有些赧然：“謝謝越好，你真是太照顧我了。”
周越好大笑道：“我可不是誰都照顧的！”
她沖陳曉辰眨了眨眼：“我只為美人服務。”
陳曉辰自詡也算自來熟，聽到這麽直球的誇獎也有些無所適從。她剛要說話，就聽見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周總——能不能讓我搭個順風車啊？今天沒開車來。”趙從越不知從哪冒出來，微笑著走到兩人身邊。
“你叫錯人了吧。”周越好的表情就沒有他這麽和善了，她收了笑意，好像突然心情就變差了，“我可不是你的周總。”
趙從越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擡手示意抱歉：“當我沒說。”
周越好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你要是惹了她，她是一點場面功夫都不會做的。你讓她不爽，她就讓你更不爽。
現下她對趙從越已經算是脾氣好的時候了。趙從越微微沈默，看著因兩人之間氣氛奇怪，夾在中間有些無所適從的陳曉辰，接下來想旁敲側擊的一些話也有些問不出口了。
周越好不笑的時候，眼神就顯得倨傲，她回身走回主駕駛位，上了車後，轉頭對著窗外冷聲道：“要上車就上來，還要我請你嗎？”
趙從越這才打開後座的門坐了上來。
車響了一聲後就緩緩啟動了，陳曉辰看著周越好不悅的神情，覺得自己似乎有責任讓老板恢覆好心情。
她思考了一會兒，決定以提問作為打開話題的口子：“越好——”
周越好一聽到她說話，就下意識笑了笑，問：“怎麽了？”
陳曉辰問：“你當初為什麽會選擇讓我入職呢？”
她想了想，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看起來並不知道我的工作水平有今天這個狀態。”
周越好目視前方，好像只顧著專心開車，過了會她突然靠邊停下了車。
陳曉辰看著她雙手握在方向盤上，慢慢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對著陳曉辰笑道：“要說這個的話，我可就不能一邊開車一邊講了。”
“嗯……首先我得向你道個歉，招你進來其實有我個人的原因在。”周越好很真誠地對她說，“當初簽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陳曉辰倒沒覺得這需要抱歉。又不是在感情上被當做了替身，既然結果導向上來看他們倆一個人得到了不錯的員工，一個人得到了不錯的工作，雙方都沒吃虧，那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但陳曉辰看了眼周越好微微顫抖的手，意識到其實她此刻不只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更多是因為她想說點什麽。
陳曉辰就按照話題應該有的軌跡，輕聲問：“像誰呢？”
“像我姐姐。”周越好頓了頓，像是一想到這人就覺得無限寬慰，“她叫周越來。”
陳曉辰思索半晌，覺得兩人的名字連起來很有趣：“越來越好？”
周越好跟著笑了：“嗯，越來越好，越好越來。”
“寓意很好呀。”陳曉辰看周越好願意笑了，心情也跟著輕松起來，無意間卻看到後視鏡中趙從越略有些沈重的表情。他隔著鏡子對上陳曉辰的視線，微微搖了搖頭。
周越好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說，只是給這個話題收了個尾：“嗯，就是這樣。”
汽車重新啟動，繼續飛馳。
賈盼仍站在大廳原地，似乎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她這一生似乎總是脫不開“陳曉辰”這個噩夢。她當“陳曉辰”時，周圍的人總是失望地問她“你怎麽變成這樣？”，她做回“賈盼”時，又有人質疑“你不是賈盼”。
那她到底是什麽？
誰他媽地能告訴她，她，到，底，是，什，麽？
“噠噠噠。”伴隨著腳步聲，一個穿著玫紅色高跟鞋的女人停在了賈盼的面前。
陶妍抱著雙臂，好整以暇道：“懂了麽？只要陳曉辰在，你就只能一無所有。”
賈盼仰著頭，沈默不語，似乎這樣她就顯得沒有那麽狼狽。
時間退回到賈盼剛接到出版社的電話，而後去旭升集團見陶妍的那一天。
她因著多了一筆巨款，眼看前程又是一片光明，就算陶妍讓她還錢也無所謂。
然而到了旭升集團，陶妍卻不緊不慢地坐在位子上端詳她，盡管她剛經歷了來自父親的痛罵，然而她卻告訴自己要寵辱不驚，臨危不亂。
就像陶西延一樣。
她的大哥。
“你看看你，哪有你大哥當年一點點成就？我真是把你寵壞了。”陶仁坐在辦公椅上，對面前罰站的陶妍一頓痛罵，氣急了，把手邊一盞茶壺砸到地上，“你真是丟盡了我的臉！作弊還被舉報！陶妍，別以為你平常暗地裏偷偷摸摸幹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陶妍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猙獰的表情，不是第一次覺得陌生。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慈祥地摸摸她的頭，把她送出國，說：“你就只管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家裏有我和你哥頂著就行。”的那個父親。
她哥陶西延，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一表人才，年少有為，從小就展露出做生意的頭腦，他一接手家裏的產業就做出了好大一番成績。陶仁回回一提到自己的兒子就笑得合不攏嘴，說自己這輩子也是兒女雙全，兒子有出息，女兒富貴著養，九泉之下也算對列祖列宗有個交代。
陶妍也是這麽覺得的。她長得算漂亮，家財萬貫，有父兄疼愛，有眾人追捧，如果說陶仁是國王、陶西延是王子，那她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
然而陶西延總是對她很嚴厲，要求她上進，要她磨煉心性、學會禦下之道。
彼時的陶妍滿不在乎地說：“我為什麽要學這些？哥哥，我就算一輩子都不工作，也有你們養著我呀。”
陶西延卻正色道：“我和爸爸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
陶妍頗感受傷：“你這是什麽意思！爸爸承諾過的，他說我只要做個小公主就可以了，難道你們不要我了嗎？”
她驕縱慣了，脾氣一上來，面前是親哥也收不住：“好！不要我了！我就不在家裏礙你的眼！”她本就是放假期間回的國，出門後一張機票，直接收拾了東西又回學校了。
留下陶西延靠在椅子上，微微嘆氣。
要怎麽說你才能明白，陶妍？
被寵愛者一無所有。
後來陶妍在國外，突然沒了音訊，她看著陶西延給她發的數條消息和電話，一條也沒回。
她想：哼，不要我了，我倒要看看你們舍不舍得！
陶西延屢次聯系她不上，又恰逢看到陶妍所在地有一起無差別持刀捅人案。陶西延那一整天都坐立難安，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對自己的囑托，又看著陶仁對陶妍漠不關心的模樣，幹脆自己買了機票飛過去。
陶妍宿醉醒來，撿起地毯上的手機，才看到那則飛機失事的新聞。
她哥給她發的最後幾條消息，是一張航班圖，還有兩句話。
陶西延：[沒不要你。]
陶西延：[消消氣，來接哥吧。]
他們連陶西延的屍骨都沒有找齊全。在該國受難者家屬聚眾抗議的地方，陶妍看著她的父親跪在地上痛哭，嘴裏大喊著：“我陶家無後了啊！”
陶妍茫然地想：那我是誰？
她轉頭，看向這巨大場地的另一端，有個熟悉的身影——周家的那個小女兒伏在地上，摸著焦黑的土壤不停地往懷裏掃，想把它們都攏在手裏。她流著淚嚎啕著：“姐姐！姐姐！……”
後來的一切都像做夢一樣。陶仁一改往日慈愛的面孔，不顧陶妍的意願，以斷生活費為威脅，強行讓她中斷學業，回國打理家業。
然而他越看陶妍越不順眼，因為她的嬌縱、因為她的無能、因為她——
不是個兒子。
盡管這些全都是他一手造就。因為女兒不需要培養，只要在他老來能盡盡孝道也就罷了。可是如今，他的兒子沒了！還全都是因為這個不中用的女兒！
陶妍收起自己的回憶，看著地面上被摔碎的茶盞，問道：“您不就是想要個有能力的兒子嗎？”
她笑得慘淡：“蘇醒塵就很合你的意吧？他優秀、又有野心，最符合你的完美兒子要求。”
“我要是把他搶過來，讓他幫你打理家業，讓他乖乖喊你叫爸，你會不會看得上我一點？”
陶仁不知是被戳中了哪塊心事，他怒發沖冠，又抄起手邊一個杯子砸向她：“滾出去！”
陶妍偏過頭，她的額角被砸傷，流下一道血跡。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放聲大哭，來博取身邊人的同情、憐惜、寵愛。
她默默走出門，想要模仿當初她大哥的神韻——寵辱不驚、不驕不躁。
被寵愛者一無所有。
她明白得實在太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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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恍然大悟，又似乎難以置信。
他猛地推開門，急匆匆地向樓下趕去，在走到酒店大門口前時，卻被等在那兒的賈盼攔住了。
“讓開。”趙從越望著不遠處那個女人離開的身影，向來見人三分笑的公子哥，此刻眼中卻有無盡的哀怨，以至於說出的話都冷硬萬分。
賈盼卻分毫不肯讓，她盯著趙從越問：“你以前不是對我很好的嗎，為什麽一切都變了？”
“是因為上次在會客室那件事嗎？”賈盼不甘心地盯著他的眼睛，對方不時望向遠方，連眼神都不願施舍她一個，似乎毫無耐心地在等她說完，“我不是說了我是有苦衷的嗎？”
趙從越看著她，突然問：“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裏？”
賈盼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就像剛才在和約翰內斯、哈布維斯交流時時啞口無言那般難堪。
“我第一次和你表白是什麽時候？”
“你用什麽理由拒絕了我？”
賈盼無話可說。
趙從越笑了笑，覺得從前自己因變心而愧疚的情緒變得毫無意義。
後來的賈盼從來都是漏洞百出，只是他眼瞎心盲，一直沒有發覺，簡直是……愚不可及。
“你不是她，對吧？”趙從越雖然是在提問，卻好像已經篤定了答案。他繞過賈盼，繼續大步向外走，留下賈盼留在原地，微微顫抖著握緊了拳頭。
周越好剛替陳曉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陳曉辰覺得這個老板未免對員工也太和善了，有些赧然：“謝謝越好，你真是太照顧我了。”
周越好大笑道：“我可不是誰都照顧的！”
她沖陳曉辰眨了眨眼：“我只為美人服務。”
陳曉辰自詡也算自來熟，聽到這麽直球的誇獎也有些無所適從。她剛要說話，就聽見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周總——能不能讓我搭個順風車啊？今天沒開車來。”趙從越不知從哪冒出來，微笑著走到兩人身邊。
“你叫錯人了吧。”周越好的表情就沒有他這麽和善了，她收了笑意，好像突然心情就變差了，“我可不是你的周總。”
趙從越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擡手示意抱歉：“當我沒說。”
周越好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你要是惹了她，她是一點場面功夫都不會做的。你讓她不爽，她就讓你更不爽。
現下她對趙從越已經算是脾氣好的時候了。趙從越微微沈默，看著因兩人之間氣氛奇怪，夾在中間有些無所適從的陳曉辰，接下來想旁敲側擊的一些話也有些問不出口了。
周越好不笑的時候，眼神就顯得倨傲，她回身走回主駕駛位，上了車後，轉頭對著窗外冷聲道：“要上車就上來，還要我請你嗎？”
趙從越這才打開後座的門坐了上來。
車響了一聲後就緩緩啟動了，陳曉辰看著周越好不悅的神情，覺得自己似乎有責任讓老板恢覆好心情。
她思考了一會兒，決定以提問作為打開話題的口子：“越好——”
周越好一聽到她說話，就下意識笑了笑，問：“怎麽了？”
陳曉辰問：“你當初為什麽會選擇讓我入職呢？”
她想了想，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看起來並不知道我的工作水平有今天這個狀態。”
周越好目視前方，好像只顧著專心開車，過了會她突然靠邊停下了車。
陳曉辰看著她雙手握在方向盤上，慢慢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對著陳曉辰笑道：“要說這個的話，我可就不能一邊開車一邊講了。”
“嗯……首先我得向你道個歉，招你進來其實有我個人的原因在。”周越好很真誠地對她說，“當初簽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陳曉辰倒沒覺得這需要抱歉。又不是在感情上被當做了替身，既然結果導向上來看他們倆一個人得到了不錯的員工，一個人得到了不錯的工作，雙方都沒吃虧，那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但陳曉辰看了眼周越好微微顫抖的手，意識到其實她此刻不只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更多是因為她想說點什麽。
陳曉辰就按照話題應該有的軌跡，輕聲問：“像誰呢？”
“像我姐姐。”周越好頓了頓，像是一想到這人就覺得無限寬慰，“她叫周越來。”
陳曉辰思索半晌，覺得兩人的名字連起來很有趣：“越來越好？”
周越好跟著笑了：“嗯，越來越好，越好越來。”
“寓意很好呀。”陳曉辰看周越好願意笑了，心情也跟著輕松起來，無意間卻看到後視鏡中趙從越略有些沈重的表情。他隔著鏡子對上陳曉辰的視線，微微搖了搖頭。
周越好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說，只是給這個話題收了個尾：“嗯，就是這樣。”
汽車重新啟動，繼續飛馳。
賈盼仍站在大廳原地，似乎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她這一生似乎總是脫不開“陳曉辰”這個噩夢。她當“陳曉辰”時，周圍的人總是失望地問她“你怎麽變成這樣？”，她做回“賈盼”時，又有人質疑“你不是賈盼”。
那她到底是什麽？
誰他媽地能告訴她，她，到，底，是，什，麽？
“噠噠噠。”伴隨著腳步聲，一個穿著玫紅色高跟鞋的女人停在了賈盼的面前。
陶妍抱著雙臂，好整以暇道：“懂了麽？只要陳曉辰在，你就只能一無所有。”
賈盼仰著頭，沈默不語，似乎這樣她就顯得沒有那麽狼狽。
時間退回到賈盼剛接到出版社的電話，而後去旭升集團見陶妍的那一天。
她因著多了一筆巨款，眼看前程又是一片光明，就算陶妍讓她還錢也無所謂。
然而到了旭升集團，陶妍卻不緊不慢地坐在位子上端詳她，盡管她剛經歷了來自父親的痛罵，然而她卻告訴自己要寵辱不驚，臨危不亂。
就像陶西延一樣。
她的大哥。
“你看看你，哪有你大哥當年一點點成就？我真是把你寵壞了。”陶仁坐在辦公椅上，對面前罰站的陶妍一頓痛罵，氣急了，把手邊一盞茶壺砸到地上，“你真是丟盡了我的臉！作弊還被舉報！陶妍，別以為你平常暗地裏偷偷摸摸幹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陶妍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猙獰的表情，不是第一次覺得陌生。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慈祥地摸摸她的頭，把她送出國，說：“你就只管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家裏有我和你哥頂著就行。”的那個父親。
她哥陶西延，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一表人才，年少有為，從小就展露出做生意的頭腦，他一接手家裏的產業就做出了好大一番成績。陶仁回回一提到自己的兒子就笑得合不攏嘴，說自己這輩子也是兒女雙全，兒子有出息，女兒富貴著養，九泉之下也算對列祖列宗有個交代。
陶妍也是這麽覺得的。她長得算漂亮，家財萬貫，有父兄疼愛，有眾人追捧，如果說陶仁是國王、陶西延是王子，那她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
然而陶西延總是對她很嚴厲，要求她上進，要她磨煉心性、學會禦下之道。
彼時的陶妍滿不在乎地說：“我為什麽要學這些？哥哥，我就算一輩子都不工作，也有你們養著我呀。”
陶西延卻正色道：“我和爸爸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
陶妍頗感受傷：“你這是什麽意思！爸爸承諾過的，他說我只要做個小公主就可以了，難道你們不要我了嗎？”
她驕縱慣了，脾氣一上來，面前是親哥也收不住：“好！不要我了！我就不在家裏礙你的眼！”她本就是放假期間回的國，出門後一張機票，直接收拾了東西又回學校了。
留下陶西延靠在椅子上，微微嘆氣。
要怎麽說你才能明白，陶妍？
被寵愛者一無所有。
後來陶妍在國外，突然沒了音訊，她看著陶西延給她發的數條消息和電話，一條也沒回。
她想：哼，不要我了，我倒要看看你們舍不舍得！
陶西延屢次聯系她不上，又恰逢看到陶妍所在地有一起無差別持刀捅人案。陶西延那一整天都坐立難安，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對自己的囑托，又看著陶仁對陶妍漠不關心的模樣，幹脆自己買了機票飛過去。
陶妍宿醉醒來，撿起地毯上的手機，才看到那則飛機失事的新聞。
她哥給她發的最後幾條消息，是一張航班圖，還有兩句話。
陶西延：[沒不要你。]
陶西延：[消消氣，來接哥吧。]
他們連陶西延的屍骨都沒有找齊全。在該國受難者家屬聚眾抗議的地方，陶妍看著她的父親跪在地上痛哭，嘴裏大喊著：“我陶家無後了啊！”
陶妍茫然地想：那我是誰？
她轉頭，看向這巨大場地的另一端，有個熟悉的身影——周家的那個小女兒伏在地上，摸著焦黑的土壤不停地往懷裏掃，想把它們都攏在手裏。她流著淚嚎啕著：“姐姐！姐姐！……”
後來的一切都像做夢一樣。陶仁一改往日慈愛的面孔，不顧陶妍的意願，以斷生活費為威脅，強行讓她中斷學業，回國打理家業。
然而他越看陶妍越不順眼，因為她的嬌縱、因為她的無能、因為她——
不是個兒子。
盡管這些全都是他一手造就。因為女兒不需要培養，只要在他老來能盡盡孝道也就罷了。可是如今，他的兒子沒了！還全都是因為這個不中用的女兒！
陶妍收起自己的回憶，看著地面上被摔碎的茶盞，問道：“您不就是想要個有能力的兒子嗎？”
她笑得慘淡：“蘇醒塵就很合你的意吧？他優秀、又有野心，最符合你的完美兒子要求。”
“我要是把他搶過來，讓他幫你打理家業，讓他乖乖喊你叫爸，你會不會看得上我一點？”
陶仁不知是被戳中了哪塊心事，他怒發沖冠，又抄起手邊一個杯子砸向她：“滾出去！”
陶妍偏過頭，她的額角被砸傷，流下一道血跡。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放聲大哭，來博取身邊人的同情、憐惜、寵愛。
她默默走出門，想要模仿當初她大哥的神韻——寵辱不驚、不驕不躁。
被寵愛者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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