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紅霞披

關燈
紅霞披

隨著林氏夫婦上京告禦狀, 元春在官衙那一跪,再到受過賑濟的百姓為她求情,元春的名字又一次傳遍了大街小巷。

寒門出身之人都知道田地意味著什麽, 若不是跟眼珠子一樣護著,又怎麽會釀成那麽多慘禍,只就是這樣的情形下, 百姓們寧願把自家田地賣給元春, 一方面可見其仁心, 另一方面也可知地方官紳的欺壓程度——張趙兩家並非個例, 殺了一個趙德保,還有數不清的豪強。

隨著林氏夫婦的狀告,朝廷委派欽察大臣到各州郡嚴查此類案件, 嚴厲打擊地方惡意侵吞良田的豪強地主, 又斬了一批助紂為虐的貪官汙吏。

百姓對朝廷的擁護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抑制兼並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也是這時,定安民間關於元春的好名聲漸漸傳到了京中——

“聽定安的百姓們說,那些將田地賣給元姑娘的村民不僅每年按時交糧,還經常多交,只元姑娘這些年一粒米都沒占, 交完糧稅之後, 多餘的糧食全捐給了太倉,還時常替百姓和糧商老板牽線, 替百姓們賣糧食, 定安的百姓瞧見元姑娘就跟瞧見自己的女兒似的, 逢年過節或是進城采買,都會帶上點自家做的醬菜登門拜訪, 元姑娘也從未嫌棄,還同他們討論腌菜的法子。”

“旁的地主搜刮田地,為的是吃百姓的血肉,到了元姑娘這兒就是為了護住百姓,天災無情,世道亂,百姓們流離失所,多虧遇到了元姑娘啊。”

“元姑娘在定安時便樂善好施,經常搭棚施粥,遇到災情更是第一個捐糧,據說有一回元姑娘親自施粥,還被災民們推倒了,手上留了那麽長一道疤——”

“女兒家的都愛漂亮,留了那麽長一道疤多心疼啊,只怕傷得不輕啊,可就算如此,元姑娘還是堅持親自施粥,見人問起,還替災民們解釋,當真是蕙質蘭心……”

“你們是沒瞧見過定安城隍廟外頭的祈福樹,走一步是元姑娘的名字,走兩步還是元姑娘的名字,都是百姓一個一個自發掛上去的,受過元姑娘幫助的百姓每年給菩薩娘娘燒香,除了給自家求福,都會捎帶一句元姑娘平安長樂。”

“若是那日以前,聽到這些話我是不信的,只那人親眼瞧見林氏夫婦越訟上告,元姑娘著急忙慌趕來,跪下就說要替受刑罰,那可是五十棍啊!”

“還好聖上聖明,免了那頓刑罰。”

“我可聽說那頓笞刑之所以能免,還是多虧了太子殿下……”

“我說怎麽法外開恩,原來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勤政愛民,知曉百姓遭受此等禍端,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元姑娘深明大義,太子殿下龍章鳳姿,兩人當真是天作之合。”

……

長樂宮。

泰安帝今日請安時,將朝臣們的奏折一並帶了過來。

龍涎香縈繞殿中,太後品茗,目光淡淡:“難怪哀家給他賜婚,說一句頂十句,原來是早已心有所屬。”

“太子年紀還小,難免血氣方剛。”

“太子年紀尚輕,聖上難道也是孩子心性?”太後慢慢道,“這個元春是什麽人?鄉野之女。這樣的人如何能當我大梁的太子妃。”

太後這話便是不答應了,李霃端起茶杯,輕吹茶沫,他的手骨節分明,膚色透著一股病白,像是常年不見陽光,徐徐反問:“不知太後認為,什麽樣的人,才能做太子妃?”

太後的目光從睫羽下看出,一雙鳳目不怒自威:“詩禮名門,簪纓世家,賢良淑德,這樣的女子,才能當得起萬人敬仰。”

李霃聽這話,嘴角微擡:“扶死救傷,關心民瘼,憂國憂民,難道這些品質在太後眼裏,還比不過一個世家出身?”

太後將茶盞擱置在一旁:“世家女子中,不是沒有這樣仁人博愛,心懷蒼生的女子。”

“心中醒、口中說、紙上做,身不行,又如何說得上真正的愛民呢?”

太後已經知曉了他此行的目的:“太子為了這女子到處在京中造勢,甚至大動幹戈要查侵田一事,聖上此番若是首肯……”她的目光如有實質,落在人身上時散著精光,“就不怕太子往後為這女子做出什麽出格之舉。”

“太子雖年輕,但行事自有分寸,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的責任。”

“看來聖上心中早有決斷。”太後長嘆一聲,“可先帝將大梁的江山托付給哀家,哀家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太子作繭自縛。”

先皇李翊因為早年四處征戰的緣故,累病纏身,莊皇後過世後便一直纏綿病榻,莊家倒臺後,傅貴妃和傅家在朝中一手遮天。

先帝駕崩後,傅貴妃帶著年幼的皇子登基,垂簾聽政,傅家逐漸權傾朝野,到了如今這個局面。

傅辛明雖致仕歸鄉,可太後數十年的威嚴卻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推翻的。

端午宮宴,太後亂點鴛鴦譜,意欲為江酌指婚,實則是為試探——她為什麽幫秦王,因為秦王足夠聽話,可惜他敗了。

現如今,她將這橄欖枝拋給江酌——她不求江酌能像秦王一般乖巧聽話,只要他明白兩人的關系是合作,是各取所需,可江酌非但沒應,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拒絕了太後想要指婚的心思,當面說著初受冊封,政務繁忙,背後便大張旗鼓地為元春造勢……

江酌沒有親口拒絕,卻處處在與太後作對。

先皇駕崩後,太後把持朝政至今,她又如何能看著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斷送在江酌這裏?

李霃擡眸,知道她想說什麽:“太後不若直言。”

太後鳳目微擡,看向桌案上百官送來的畫像:“既然太子已經心有所屬,哀家也不好壞人姻緣,只如今聖上龍體尚安,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子嗣一事了。”

翌日大早,賜婚的聖旨便到了元家。

“定安元氏,賢良敦厚,德才兼備,秉性溫恭,憂國憂民,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特封為皇太子妃,則良辰完婚,婚後,望元氏虔修溫清之儀,恰歡心於長樂,協輔中閨,溫惠宅心,永綏萬民之福。”

得了江酌的提醒,元家看到聖旨來,並沒有過多驚慌。

只元家沒想到的是,同聖旨一起來的,是他的聘禮單子!

福吉公公是宣了聖旨,又唱了聘禮單子——十幾頁的聘禮單子,斷斷續續念了一個時辰。紫檀嵌螺鈿三鑲式玉如意一對、鏤空雕花疊勝形青玉座屏兩座、雙喜粉青釉紙槌瓶兩支、綠釉貼花雙魚龍耳瓶一對……黃花梨玉棠雕花拔步床一張、沈香木戲蝶紋三彎腿羅漢床一張、紫檀嵌犀角浮雕雲紋頂箱櫃一對……緞百匹、絹千丈……文馬二十、閑馬二十、馱甲一十副等,金銀珠寶,吃穿用度,一應俱全,也無一不華貴,可見用心。

福吉公公念得口幹舌燥,面上卻是喜色,還得了元姑娘奉的茶,走的時候,話語裏都是祝福。

婚期定在了年末,日子很緊。

六禮要過,彩禮嫁衣一應也要準備,元家忙得腳不著地,蓮娘每日都憂心時間來不及。

只江酌卻覺得四個多月的時間還有好久,他隔三岔五便會偷溜出宮來看她,趁爹娘不註意捏一捏她的手,放肆一些便會親一親,只每次走的時候,都忍不住說怎麽還有這麽久……

日子漸漸的近了,曹夫人帶著家裏的晚輩一齊到了京城,順帶還把香椿一家、張大夫一家帶來了,元春久不見故人,眼睛含著淚,同香椿和張大娘說了許久的話。

只除了親朋,前來拜訪的人還有許多,日子越近,每日都有人叩門——來人都是從前得過元春幫助的百姓,知曉她要成親了,特意趕來為她添一份禮——京城山遙路遠,一個村子大抵就來四五個人,禮物不算貴重,但每一樣都誠意十足,元春做主租了院子讓大家住下,說是請大家吃喜酒。

婚前兩個月,宮裏來了嬤嬤,說是要教元春禮數,只教的時候,江酌就坐在一旁聽,不茍言笑,冷若冰霜,嚇得嬤嬤們不敢說話。

元春捏著扇子偷笑,把他趕出去了,只嬤嬤們瞧見太子這麽看重太子妃,也不敢刁難,立規矩什麽的更是不敢,每日來,便是教一些宮規,再說些舉案齊眉的吉祥話。

成親前一個月,值離來了,一同帶來的是元春的嫁衣。

滾金鳳樣雍容華貴,並蒂金蓮熠熠生輝。

蓮娘看到自家姑娘試婚服的時候,淚眼盈盈的,忍不住流眼淚,是沒想到還能見到這一天,忍不住看了又看,許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大婚前夜,元春同爹娘說了許久的話,最後是枕在阿娘的膝頭睡著的。

再醒來時,屋子裏擠滿了人,元春還沒醒神,便被拉到了妝鏡前。

換嫁衣、開面、盤頭、添妝,鳳冠戴在頭上的時候,元春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有幾分恍惚,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同江酌成親了……

只她還沒回神,便聽到外頭忽然熱鬧起來。

阿娘、香椿、思潁站在她身旁,忽然會心一笑:“太子來了。”

元春站起來,透過窗子望出去,隱隱約約聽到是三七和世敬他們正帶著人攔門。

按理,攔門該要做催妝詩的,只三七他們沒讀過什麽書,便換成了三問,江之言湊在裏頭,原想著刁難刁難他的,奈何三七頗喜歡這位“酌哥哥”,接了紅封,輕易就叫人糊弄了去——

元春握著一柄描著金鳳的扇子,被爹牽著手出門。

行出內院的路就這麽短短一段,可元父今日卻走得格外艱難,阿歲分明已經同小酌拜過堂了,他也知道小酌定不會辜負阿歲,可真真正正要把女兒交到另一個人手裏的時候,還是不忍,他握著元春的手,力道時輕時重,漸漸眼底泛紅。

元春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握緊了爹的手。

元父看著阿歲,三年過去,她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清目秀,明眸善睞,鳳冠霞帔穿在她身上是那麽的好看,笑靨如花,他捏了捏元春的手,沈沈地在她手背拍了幾下,紅著眼睛,聲音哽咽:“同小酌好好的。”

元春也紅著眼睛應:“好。”

元父松開了元春的手:“去吧。”

元春雙手捏著扇柄,轉眸去看站在前頭的男子——只見江酌站在人群前面,同樣也是一身紅衣,卻格外的風神俊朗,俊美無儔,她擡步向他而去,沾著淚珠的眼睛漸漸化成笑意。

晴陽落在她的金絲雙鳳並蒂呈祥的大紅嫁衣上,熠熠生輝,九翚四鳳冠華貴無比,可這些好似都比不過她卻扇時露出的那雙笑眼,燦若星河。

元家門外,今日是紅綢漫天,熱鬧非凡。

太子和太子妃的這場婚事,大梁上下的百姓翹首以盼許久,巷子裏可以說得上人山人海,只人聲鼎沸之時,江酌凝眸向她,看著她輕移蓮步,緩緩向自己靠近,那一瞬,周遭的聲音和人都消失了——他當初看到這身嫁衣的時候便想過她穿起來是什麽樣,只如今親眼見到時,卻忽然覺得那些設想是那麽的不值一提,他緩緩朝她伸出手,握住時是十指緊扣,像是握住了往後餘生。

儀鸞司和右驍衛在前頭開道,進宮的儀仗連綿十裏,紅霞漫天。

前來觀禮的百姓一個疊著一個,皆是伸長了脖子,望穿秋水,就怕錯過。

只遙遙看到儀仗過來,便忍不住自發地高呼,那聲音超過鼓樂喧天,如排山如蹈海,連綿不絕……

元春和江酌同座儀仗,叫百姓們一陣又一陣的聲浪喚得心潮澎湃,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都是濃濃的笑意,在交疊的婚服之下,十指相扣。

儀仗行至宮中,江酌牽著元春的手,一同踏上了玉階,跪在太和殿中,一拜蒼生天地,風調雨順,二拜廟堂宗室,繁榮昌盛,三拜高堂聖安,國泰民安。

兩人將香火一同插進銅鼎,身受百官跪拜。

至此,大禮嘉誠。

大禮之後,便是百官宴。

太子要跟著聖上宴賓,元春便先一個人回了東宮。

四座筵開推杯換盞,玉碗琉璃觥籌交錯,酒酣喝月使倒行,有人酩酊大醉,也有人神游物外,意悅言歡千盞外,燈火通明夜入懷,星月高懸,朗夜無風。

泰安帝回到養心殿時,見福吉端了藥,站在外頭,裏頭光影綽綽——

李霃吃了酒,似也沾了幾分醉意,他往裏瞥了一眼,明明是問:“人來了。”

福吉遲疑著點了頭。

“是誰家的女兒?”

福吉低聲道:“是皇後娘娘……”

李霃默了一下,端走藥,讓福吉下去了。

他自八歲時,被過繼到太後名下,改喚太後母後,能活到順利登基,可以說是如履薄冰。

莊皇後讓她一輩子無兒無女,她便斷了她的雙腿,賜她鴆酒,只莊皇後死了,卻依舊難消她的心頭之恨。

這份恨意便延續到了李霃身上。

李霃生下來時便體弱多病,所以莊皇後才會答應莊越清將江酌送走,才會在自己臨死之前,將蓋有皇後金印的手書送去江家——起初太後也想讓李霃死的,每日給他送的藥裏都摻了毒。

莊皇後死了一了百了,那便讓他的兒子痛不欲生。

但後來,太後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李霃足夠聽話。

一個聽話的太子,一個聽話的帝王,太後漸漸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她忽然覺得有泰安帝這樣一個傀儡也不錯。

李霃喝了五年帶毒的藥,禦醫跪在他面前說的千金良方,可他從來知道,這些良方背後都是粹毒的慢性毒劑,他雖然無能,但卻夠狠,面不改色的吃了五年,活到了順利登基。

只為了活命,是要付出代價的,本就不算健康的身體被毒藥侵蝕,直到二十一歲時,積毒成病,餘毒發作,太醫跪在地上,不敢開口,但李霃還是問了。

二十六歲,他至多活不過二十六歲,甚至難有子嗣……

知道了自己的大限,李霃並不頹唐,他從來覺得能活到如今已是慶幸,何況如今還有江酌,每一日得過且過的日子對他來說都是賺的。

他已經有想卸下這擔子了。

直到江酌忽然開口,喚了他一聲“皇兄”。

皇兄……

或許是一輩子都碌碌無為,李霃自認有愧於天下黎民,但那一刻,他好像能為這個弟弟做些什麽……

江酌和元春在一起,本就是忤逆太後——秦王式微,李霃久病,宗室無繼,江酌要是登基,那麽這個天下,便再沒有太後說話的地方,太後不可能眼睜睜將手中的權力拱手讓人,所以她跟李霃說了那番話,她想要一份倚仗,而這個倚仗便是皇嗣。

李霃將催情的藥放在桌上,進了凈室。

再出來時,那人還跪在外殿,他擡頭將藥悉數喝下。

“過來。”

大梁的皇後是宣平伯之女姚氏,書香門第,祖上都是大儒,姚氏受封於三年前,至今從未侍寢,聞言,姚氏從地上起來,輕著腳步走近,跪在聖上面前——

“聖上萬福。”

李霃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垂眸看她——他很少看自己的嬪妃們,便是皇後也少見,今日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端詳,目光下,姚氏跪在地上,一身花青色的交領褥裙,襯得她如瓷白皙,明明是端莊賢淑的模樣,但不知是因為燈火昏明還是什麽,無端多了幾分嫵媚:“知道是來做什麽的嗎?”

他明明洗了澡,可身上還有酒氣,姚氏低聲道:“……知道。”

“外面的傳言可都聽過?”

“……”

李霃知道她不敢說,也不在乎道:“是真的。”

姚氏的頭更低了,跪在李霃面前,是個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只他摸了一會兒她的臉,問:“做過沒有?”

手指間的耳朵漸漸泛出紅來,她的聲音又輕:“……沒有。”

宮中的妃子不少,但李霃五年前大病一場後,便從未召人侍寢,越發印證了不能有子嗣的傳聞是真,後宮空寂,妃子和旁人私下茍合之事不是沒有,李霃也懶得管,但面前這個,是他的皇後。

他捏著她的臉,在上頭捏出一抹紅痕:“很乖。”

東宮。

夜已經深了。

宮裏的嬤嬤替元春換掉婚服,拆掉鳳冠,給她換上了一身輕便的對襟睡裙。

元春單獨用了膳,沐浴過後,靠在床邊翻看畫冊,直到子夜時分,外頭忽然傳來聲響,緊接著聽到宮女們問安,元春意識到什麽,忽然坐了直,著急忙慌地把團扇握住,規矩坐好。

風吹花葉落,煙斜月轉明,四周悄靜,只有淡淡人聲,可元春卻心如打鼓,握著扇柄的手輕輕用力——明明是每日都會見到的人,不知為何,今日卻有些緊張。

宮女告退,殿門合上。

殿中靜悄悄的,只剩下元春的心跳聲。

江酌進來的時候,看到元春坐在榻邊,婚服已經換了,淡蕊色銀鳳紋的對襟睡裙勾勒著她的身形,曼妙玲瓏,仙姿玉色,長發半挽,露出一大片鎖骨,脖頸修長,眉心描著花鈿。

江酌微微斂眸,靠近:“我記得入洞房了就不用卻扇了。”

元春心口有些熱,捏著扇柄點在自己的鼻尖上:“……我有些熱。”

“等得無聊嗎?”江酌的手撐在元春兩側,擡膝壓上床榻,順勢把元春壓進了榻裏。

氣息靠近,元春在他身上聞到了酒氣,不重,卻醉人得厲害——她被他沈沈的註視著,沒由來的喉間發緊,江酌不是沒有這樣將她壓倒在榻上過,但不知為何,他今夜看她的目光格外危險,元春不安地挪了挪身子,聲音有些啞:“等你不無聊……”

初秋的天還帶著幾分暑氣,江酌壓著她,感覺到她的衣衫輕薄,豐盈貼在自己身上,又因為她的扭動,若即若離,江酌的目光微沈,低頭準備親她。

只還沒靠近,便被扇子擋住了去路——

元春躲在扇子後頭,面頰滾燙:“快去洗澡。”

兩人挨得很近,近到能聞到她身上清甜的香氣,江酌看著她半晌,忽然抄手摟住她的腰,把人抱了起來。

元春嚇了一跳,下意識摟住江酌的肩膀,扇子滾地,她無處可躲,被江酌咬住了唇。

衣衫落了一地,被踩得淩亂。

元春被抵在水中,又被江酌又深又重的吻著,他不再溫柔,不再和緩,吻和手落在她身上都是滾燙,元春坐在人身上,靠在他懷裏輕顫著,他要吻她,要揉她,把她捧在手心,但不管是什麽,元春都抵擋不住,也沒有抵擋。

潮紅漫上,溫熱相接,元春被陌生的戰栗嚇得輕顫,在江酌的後背被撓出紅痕。

江酌抱著她,沒有說話,直到她咬著自己肩頭的力道微松,才重新把手伸進水裏,將人抱了出來。

水濕淋淋地落了一地,花香雜陳,指尖上的格外濃郁。

“濕了好多……”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