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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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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陽說不出那種境界,但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他不好說,說出來秦錚肯定會覺得自己腦子有病。

也不知道秦錚感受到了沒有。

可江景陽發現,那麽多次的剎那,都是秦錚帶給自己的。

他覺得秦錚是知道的,只是沒說過,或許是礙於身份的原因。

秦錚開口給他撐腰:“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隨他就是了。”

王公公見秦錚都這麽說了,自然不敢多言,“是奴才多嘴了。”

說完,王公公放下茶水,告了退。

秦錚淡淡:“這宮裏規矩是多,有些不遵守也是無妨的。”

“……”江景陽點了點頭。他並非不願意尊稱秦錚,只是他的眼裏,和朋友相處不需要這樣,更顯得有疏離感。

秦錚賤兮兮地笑:“剛才都給你撐腰了,你沒什麽表示?”

江景陽明白他的意思,他無奈的答應下來:“行行行,那明日給你帶一小碗。”

秦錚目的達到,樂呵地又嘗了一塊吃食。

他咬了一小口,咀嚼完便小動作地舔掉下唇的舔掉殘渣,優雅的不能再優雅了。這要是換作是江景陽,一口塞一塊還不夠,得塞兩塊吃著才過癮。

江景陽就這麽盯著秦錚看,越看越入迷,以前怎麽沒發現秦錚長相如此精美絕倫,像一副畫一樣。

高挺的鼻梁,鋒利的顎線,單薄紅潤的嘴唇,配上一雙丹鳳眼透著犀利的眼神,有著貴族的風範。

小石子總說“冷漠無情帝王家”,江景陽覺得不是,跟秦錚接觸多了,發現他稚氣的很,有時跟他耍小家子氣。

善變極了,叫人捉摸不透。

好在江景陽了解他,時常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秦錚註意到有視線在瞧著他,便回過眼去:“看什麽?”

偷看被抓包,江景陽一臉心虛,“沒看。”

秦錚挑了下眉,“看了就看了,還不承認。”

“……”江景陽理虧,急急撇開眼,沒搭理他了。

秦錚看見他撇開眼的動作,彎上了嘴角。

——

時間也是過的真快,窗外雪花飄飄,花兒草兒都謝了,只有白雪作伴,盡顯孤獨。

宮裏正忙活的不可開交,再過幾日,就是春節了。

江景陽第一次在皇宮裏過春節,除了期待就是期待了。

以前在家鄉的小屋過春節,年年都是給自己煮碗面吃,就算吃年夜飯了。小鄉村離街道上近,晚上還可以欣賞煙花,村裏沒幾戶人家能買得起爆竹,村裏的小孩只能撿著街道上別家玩剩下的。

春節還沒到,小石子已經把爆竹安排上了。

江景陽見這麽多豐富多彩的爆竹種樣,不禁驚訝:“居然有這麽多。”

“對呀,這都是我從內務府拿的,”小石子說,“特意挑了些好玩的。”

小石子拿了一種爆竹給江景陽:“公子玩著試試手啊。”

這種江景陽沒見過,更不知道怎麽玩,他擺擺手:“不了不了,過節的時候再玩吧。”

總有一種先玩了,就是提前過春節了的感覺。而且這還在白天,放著肯定沒什麽看點。

小石子開心地應聲:“好,那我都先收著。”

也不知道這宮裏過春節是怎麽樣個過法。

江景陽有些發愁,問起小石子:“宮裏過年都要幹什麽?”

“貼窗花貼對聯,放爆竹,很多很多,”小石子一直掛著笑,“最重要是守歲!”

“……”原來也和民間差不多,江景陽還以為宮裏有多不一樣呢,是自己瞎愁了。

江景陽突然想到一個:“還得拜年啊,收壓歲錢!”

小石子被點醒:“對對對,得拜年,我差點忘了!”

春節這個重要的節日,大夥都這麽忙,那秦錚肯定非常忙,江景陽打算那日早早去給他拜年。

——

江景陽做了新鮮糕點,照常給秦錚送去。

剛到長安殿,王公公攔住了他:“陛下正在議事,公子先回吧。”

見王公公一臉嚴肅,江景陽猜測應該是什麽大事。

江景陽舍不得這些食物浪費,時候還早,等秦錚忙完再吃也不急,他沒多打擾。

“麻煩公公轉告秦錚一聲,我來過給他送吃食,他要是想吃,要他來偏殿吧。”

“……”王公公楞了幾秒,他沒聽錯吧?敢叫皇帝大名。

江景陽當面在秦錚面前叫過他的名字,只是沒在外人面前叫過。

秦錚讓他在宮裏大膽點,不用那麽拘束,被人說了不守規矩,就讓他來著秦錚麻煩。

江景陽這人隨性,他認定哪個是他知己,不會管那麽多,就算他的身份是帝王又如何。

見王公公不說話,江景陽問道:“公公,您有在聽我說話嗎?”

王公公反應過來,客氣地行禮:“奴才會轉告陛下的。”

江景陽原路返回,待他沒了身影,殿前站崗的侍衛聽完了全程,忍不住開口問公公,“王公公,這人未免也太猖狂了些。”

敢在這深宮裏喚皇帝名,除了江景陽,無人再敢。

江景陽進宮這麽久了,在秦錚面前無禮了這麽多次,秦錚也沒見生氣,可知秦錚是真心待這人。他們關系好,叫聲秦錚大名而已,沒多大事。

王公公撇他一眼,“誰讓你這麽多話,好好守著。”

侍衛被訓了,乖乖閉了嘴,站的更端正了。

——

說是在議事,也不算議事,主要是梁老頭子回來了,秦錚陪著說說話。

梁老頭子在立朝後就出宮了,他周游四方,當和尚當大夫他什麽都幹過,體驗民間生活。

不久時間沒見,老頭子沒多大變化,只是白發更多了。

梁老頭聽見外頭有熙熙攘攘的說話聲,他本想叫那些人走遠些,吵到他和秦錚說話了,隨後,又見一個身影略過,說話聲沒了。

斜對面的窗戶是開著的,秦錚當然也看到了。

江景陽來過。

秦錚收回視線抿茶。

梁老頭子進殿時,只顧著跟秦錚講他在民間遇到的趣事,沒仔細觀察他。

這會趣事也講完了,沒話講了,觀察起他來了。

“錚兒,你圓潤了些。”

“……”秦錚無話接,默認了。被江景陽餵養一個多月了,他做的那些都是秦錚愛吃的,哪能不圓潤。

“宮裏是新晉了廚子?”

這一問,把秦錚問難了。

廚子,江景陽是啊。

秦錚不否認:“前不久新招的,做的飯菜挺符合我的胃口,就留下了。”

梁老頭子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可是剛才那人?”

從小到大,什麽事都瞞不過這老頭,這老頭也是秦錚肚子裏的蛔蟲。瞞不過,可他什麽事都能猜對半。

“…是”

梁老頭子聽聞秦錚滅了南國後,帶回了一個人。

恐怕就是那人。

秦錚看那人的眼神不一樣,說不出來道不明白。

梁老頭子知悉秦錚。

很知悉。

“不會被世人接受的,少妄想。”

老頭子很突然的一句話,戳到秦錚的內心的底。

秦錚眼裏僅有的一絲暖被打碎,他的眼神冷了冷,臉上看不出表情。

他想問為什麽不被接受,忽然一想,梁老頭的話是對的。

男人喜歡男人。

這很奇怪。

自古以來都是男人與女人,前幾朝也沒有這樣的先例,反倒到了秦錚這裏,卻變了。

他對他不再是知己之間的感情,早就越過了。

秦錚是知道的。

他知道的。

半響,秦錚有了動作,把一杯茶水一口悶了。

梁老頭子剛不說話,也是在給他時間想明白。

秦錚不蠢,什麽是他的什麽不是他的,他明白的。江山是他的,子民是他的,偏偏那人不屬於他。

就算那人每日在秦錚身邊又怎樣,跟秦錚關系好又怎樣,最後還是個亡國奴而已。

並且,那人也是男子。

梁老頭看著他道:“過幾年,要有後宮了。”

話一出,秦錚想都沒想地拒絕,聲音冷了個度:“我沒有這打算。”

他確實沒有。

一心都在江景陽身上。

梁老頭站起身,朝殿外走:“你再好好想想我的話。”

“……”秦錚看著老頭子走,垂下了眸,該怎麽想。

——

江景陽用完晚膳,坐在書桌前畫著畫。

殿內很安靜,只有他一個人。

小石子端著茶準備進殿,發現秦錚站在殿外門簾前。

他行禮道:“恭迎陛下。”

“別說話。”

秦錚說罷,瞧一眼小石子手中的茶,伸出手:“給朕。”

“……”小石子不從也得從,顫顫巍巍地遞給了秦錚,“奴…奴才在外頭候著。”

秦錚沒理,悄無聲息地進去了。

江景陽很投入的畫作,而秦錚也是走路都沒聲,沒讓他發現他。

一杯茶輕輕地放在江景陽的手邊,他沒擡頭直道:“小石子,記得幫我給那碗酸梅湯熱一下,等會我給秦錚送去。”

他以為送茶的是小石子。

幾秒後,等來的是秦錚的嗓音: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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