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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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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貳

江景陽猛地一擡頭,對上秦錚那雙眼,怎麽回事,莫名瘆的慌。

兩秒後,秦錚倒先錯開了眼。

他繞到江景陽的身邊,看他書桌上的東西,一副畫。

秦錚看了幾眼,嗤笑一聲:“畫我做什麽。”

“……”這讓江景陽怎麽回答,原本打算畫著送給秦錚當春節禮品的,春節還沒到呢,這會就被他看見了。

都被他看見了,那就算了,江景陽放下毛筆,“送你當春節禮品的。”

他撇撇嘴:“現在被你知曉了,那我換別的送你。”

“可畫完了?”

“差不多可以了。”

秦錚仔細觀摩了會,畫的是他下棋時散漫慵懶,透著這盤棋他勝定了的模樣。

不得不說,還挺像的。

畫的是側臉,露出耳朵,秦錚一眼察覺到有一處還得加一筆。

秦錚指到耳骨上:“這兒,添一點。”

江景陽看過去,“為何?”

秦錚淡淡道:“我左耳的耳骨上生有一顆痣。”

“當真?”,江景陽似乎很興奮,他起身湊上去瞧他的左耳。

他湊上來的那一刻,秦錚呼吸都停了一秒,心臟砰砰直跳。

或許是江景陽常出入長安殿,身上沾染了茉莉香,是秦錚喜歡的香味。

江景陽撥開他耳邊的發絲,手指觸碰到他的肌膚,秦錚緊了下牙關。

好想抱住他。

會不會很突然,會不會嚇到他,最後秦錚放棄了這個想法。

確實有一顆不大不小的黑痣,只是他的頭發遮住了耳骨,平時他瞧不到才沒發現。

確認過後,江景陽立即提筆添痣。

點的恰好不過,給畫中的人添了一筆特色,挺生動,好看極了。

可畫中的人就在他眼前,還是面前的人比畫中的更好看。

秦錚冷靜下來,他松開了緊繃的牙關,“不用送別的了,我就要這副畫。”

好吧,既然他都這麽說了,江景陽也不好拒絕。

秦錚將畫軸卷起來,拿在手中。

“你去坐著吧,我去給你拿今日的吃食,還有你最愛喝的酸梅湯。”

說罷,江景陽興沖沖地往殿外走。

“今日不想吃。”

他的一句話,讓江景陽停下了腳步。

江景陽的直覺告訴他,秦錚今日興致不高,八成是遇到什麽煩心事。

江景陽回頭,走回他身邊,“什麽事煩著你了?”

他越是這麽看著他,秦錚就越想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他要是問出口了,他的回答又會是什麽。

他要是拒絕了,江景陽還會理自己嗎。

他要是拒絕了,他們還能是知己嗎。

秦錚腦子裏一堆想法,到底是哪個才是江景陽的回答。

又到底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奇怪。

——

好半天都沒等來秦錚的回應。

江景陽擡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麽不說話?”

秦錚反抓住他的手腕,放了下去。

要不今日先不開口,找個機會把他灌醉了再問他,這個想法浮現了三秒鐘就被秦錚排除。

不行,江景陽酒量不好,會傷到他的身子。

一個一個排除,只有一個是最好的。

當面問,在江景陽清醒時問。

或許能給他一個最好的回答。

江景陽見他抓自己手腕又很快松開放下,不懂他一舉動是何意。

“你真不喝酸梅湯?”

“問你一事。”

兩句話碰撞在一起。

一個是還想拿酸梅湯誘惑一下他,引著說出煩心事,一個是想得到他的回答才開的口。

江景陽的話比秦錚的話長幾個字,他的話後落地,隨即,他馬上接:“什麽事?”

秦錚似乎還沒做好心裏準備,他欲言又止。

江景陽覺得今日的秦錚莫名其妙的,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心裏的煩心事這麽擾他的心嗎。

在秦錚十五歲那年,父親告訴他說遇事得靜,梁老頭子告訴他說遇事也得果斷,你當下的想法是什麽你就按照當下來做,其他的想法就不會左右你,讓你猶豫不決。

秦錚靜了下來。

他擡起眼,淡淡道:“我要是說,我心動於你,你會怎麽樣?”

江景陽今年十八,兒時撿著富人家孩子的破書自學過,琴棋書畫略懂一二,若不是有一個知識廣闊還會下廚的老師傅,他恐怕沒那麽多見識。

他在老師傅那學到了很多,老師傅告訴他,將來他到了一定的年齡,得找一個真心待他的人,這樣便可以真心換真心,才得安穩。

十八這個年紀正是朝氣蓬勃,意氣風發之時,也正是情竇初開的好時光。

江景陽不是沒想過找一個過日子的人,可老師傅的話裏,沒說過必須是女子。

事情來的突然,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誰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局面。

秦錚說罷,盯著面前的人期待著他的回答。

面前的人不動聲色,只看得出臉上的幾分不可思議和些許慌亂的神情。

江景陽穩住自己的內心,他沒想到秦錚竟然會問他這樣的話,更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回話。

心動。

原來那種感覺是心動。

處於朋友之上的境界秦錚也感受到了,江景陽覺得自己想的果然沒錯。

有時那種感覺很強烈,秦錚絕對感受的到,他知道他只是不開口,如今他開口了。

江景陽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遲遲見眼前的人不作聲,秦錚的耐心正在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

他是被嚇著了嗎,應該是覺得自己是個奇葩之人才不說話,覺得他身為帝王竟說出這種荒唐話來。

秦錚到底還是被身份束縛了。他原本以為自己當上了皇帝,什麽都可以得到,現在他不這麽覺得了,這個身份真是礙事極了。

安靜如麻,看來江景陽是想以啞然來抵抗回絕。

秦錚攥緊了手中的畫軸,慢慢垂下眼睫,毅然地轉身向殿外走去。

江景陽腦子裏還在想怎麽回話,見秦錚要走了,他腦子更亂了。

最後只剩下一顆心臟極速跳動的聲音。

——

小石子見秦錚要走,行禮送他,秦錚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眼睫直直垂著的離開。

看著很正常,可殿內的人就顯得不正常了。

小石子進去,看見江景陽楞在書桌前,呆呆站著,不知為何。

小石子扶著他的手臂,擔心式的問他:“公子您這是怎麽了?”

江景陽動了下喉嚨,手撐著書桌坐上椅子,緩了一口氣:“沒事,你去忙吧。”

小石子三步一回頭的瞧他,還是沒能瞧出個大概,和秦錚爭吵了?看著也不像啊。

江景陽閉了閉眼,他現在只想什麽都不想,凈化一下心靈。

他閉上眼,秦錚貴為天子說出那句話,應該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不然他不會這麽冒昧。

要是換作是江景陽,他覺得自己就算是急切地想得到一個回答,就算是內心有多按耐不住,他都不會去問。

因為他身上所承擔的天下。

身為帝王哪有不在意百姓的言語,哪有不在意百官的指點,有的帝王可以不在意,但是秦錚不可以。

他做不到。

與其委屈自己不如成全別人,那些標簽是要一輩子掛在身上的,是要被後人所知曉的。秦錚既然當上了皇帝,那就得當一個好皇帝,給後人做一個榜樣也是好的。

此時的秦錚放下身段來向他說出那話,可謂是鐵了心的拋棄了所有也要得到他一句話的回應。

江景陽睜開眼,自己只給了他沈默。

——

春節之前江景陽沒見過秦錚,想去找他顯得太突兀,怪窘迫的。

春節前一晚,小石子和其他奴才待在一起貼窗花貼對聯,約好了一起守歲。

江景陽窩在後廚裏,蓋上飯籃,鬼鬼祟祟地走了。

現在是戌時,天黑的差不多了,江景陽有了上次偷摸進秦錚寢殿的經驗,這次已經輕車熟路了。

窗戶沒開,江景陽輕手輕腳地開窗,雖然有經驗,但生怕驚擾到巡查侍衛。

春節時期,查的嚴。

殿內的秦錚還沒有睡下,點著兩盞燈火批奏折,聽到西南角有異響,那飯籃碰撞的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又偷摸著來。

秦錚揉了揉眼,沒管。

江景陽翻了進來,脫掉鞋,提著飯籃躡手躡腳地走動。

見小書桌方向還有亮光,看來秦錚還沒歇息。

江景陽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我來送今日的吃食。”

“……”

秦錚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定格在他的赤腳:“怎麽不穿鞋?”

江景陽低頭看了一眼:“我以為你睡了,怕走路聲吵到你,就脫掉了。”

聞言,秦錚如淡水般點頭,隨後低頭看折子了。

“……”肯定正堵著氣呢。

“明日就是春節,我做了陽春面。”江景陽光麻溜地打開飯籃,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面食,香氣撲鼻而來。

江景陽把折子拿開,把面推到他眼前,臉上掛著笑:“這是我最拿手的。”

秦錚緊了緊牙關,沒動筷:“你不必這樣。”

“嘗一口吧,阿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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