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小狗

關燈
小狗

“怎麽這麽犟呢?”淩恒眉頭緊蹙,他想起什麽,“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檸檬都摘了啊?”

床上那只:“……”

淩恒繼續出聲,威脅:“再把它榨成汁倒進馬桶。”

被子飛快散了:“不要!”

葉星奕眼更紅,絲毫不覺有外人在,他用力攥拳:“我不允許……”

淩恒心軟得一塌遭:“哥嚇唬你呢,乖啊不怕。”

“我不動。”淩恒保證,朝他張開手臂:“哥抱,好不好?”

葉星奕猶豫了一瞬,還是撲進了他懷裏,身體不住發抖。

淩恒邊親吻他的額頭,邊不動聲色地將他身上的被子稍微往下扯了些,露出青紫的屁股與血糊淋剌的胳膊。

葉星奕靠在淩恒肩頭,眼睛無聲無息就閉起來了。

淩恒稍微松了口氣,就著抱他的姿勢,輕聲:“手臂上的傷是前天跟我賭氣,自己拿刀片劃的。”

醫生嘴角抽了抽,咂咂嘴:“下手真狠,小朋友氣性這麽大呢?”

淩恒神色微動:“……是我不好,不怪他。”

醫生笑了笑:“你要真對他不好,就不會這麽晚還跟簡院長打電話,請我過來了。”

他掰開安剖瓶,低頭掃了兩眼地板,忍俊不禁:“生病難受成這樣,倒還挺有力氣鬧騰。”

“胳膊上的傷口處理得及時,雖然深但一點都沒發炎,接下來按時上藥就好了,就是體內有點炎癥。”

醫生說:“退燒針跟消炎針都得打,然後再輸兩天液應該就差不多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體質都好,熱度高但退得也快,”醫生笑了笑,“不用特別擔心。”

淩恒又將被子裹了裹,護住小家夥的大腿,說:“麻煩您了。”

醫生動作利落,在葉星奕屁股上挑了塊地:“誒,應該的。”

深褐色的碘伏觸感冰涼,葉星奕高燒之中尤其敏感:“唔……”

淩恒抱緊了些:“好孩子。”

針頭紮進屁股肉裏的那一剎,懷裏的小家夥身體瞬間僵硬:“啊……”

他肩膀的每一次顫動,即便再微不可察,淩恒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寶貝。”

葉星奕用氣音含含糊糊:“哥……哥……”

他呼痛的聲音一聲蓋過一聲,一聲比一聲急促,淩恒心臟快要窒息:“……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葉星奕揚起背,扭著腰,遵從本能想要逃:“我疼……嗚嗚……”

淩恒一手箍著他的腿,一手環繞在他腰後:“再堅持一下。”

葉星奕哭腔很重,燒得話語顛三倒四:“我不要了……媽媽……”

這相當漫長的退燒針總算打完,淩恒後背冷汗直往外冒。

他在小家夥的脖子上落了一吻,極盡輕柔:“星奕真棒。”

醫生提醒:“先別動,還有消炎針要打。”

葉星奕是真燒糊塗了,一動都不動,直到第二針紮在他左邊屁股蛋上,才又開始哼哼唧唧:“哥……好疼……”

淩恒手臂青筋暴起,蜿蜒曲折:“等你病好了,想讓哥怎麽補償都可以。”

落針的位置已是最理想,但距離下午挨的破傷風針只有拇指之距,酸疼脹痛感非常明顯。

葉星奕打針反應從來沒這麽大過,淩恒只能強硬地抓著他的胳膊,將人牢牢按在自己懷裏,不容抗拒:“很快就不難受了……”

淩恒一顆心早都系在這小東西身上了,比自己挨千刀萬剮還煎熬:“星奕。”

葉星奕流出的眼淚都帶著餘熱,他狠狠嗚咽,卻實在沒什麽力氣,一抖一抖的:“哥……”

“寶貝,”淩恒滿腔滿腹心疼,“害你受苦了。”

小家夥沒聽清,哭得嗓子都啞了,喘不上氣:“我好疼好疼……”

淩恒壓抑著淚意:“嗯,都是哥不好。”

葉星奕眼淚洶湧,嗓音嘶啞:“哥。”

淩恒按著消毒棉球:“……星奕。”

醫生適時提醒:“稍微按緊一點,他皮下組織太薄。”

葉星奕摟著淩恒的脖頸,比水晶被超級兵偷了還要委屈百倍。

醫生將針頭細致包好,才扔到垃圾桶裏,叮囑:“家裏正好有新鮮檸檬,待會可以切點給他泡水喝,補充點維C。”

這句話葉星奕倒是聽清楚了,他睜眼,瞪著醫生低吼:“不要!”

“好好好,我不動,”淩恒連忙將虛張聲勢的小東西攬回懷裏,嘆氣,“都聽你的。”

淩恒無奈,望向醫生:“對不住,真的不好意思!”

醫生諒解道:“小家夥生著病太難受了,正常的。”

待針眼收了些後,淩恒將葉星奕側放在床上,掖好被子。

可歌可泣——折騰到現在,葉星奕終於善罷甘休,他只蹬了蹬腿,就抱著枕頭陷入了昏睡。

少年皮膚白,血管很好找,猩紅順著軟管流出,又再回到身體裏,青黴素隨之一點一點滴進去。

臥室一地狼藉,淩恒薄唇緊抿,額頭上青筋駭然。

醫生調整好輸液袋,說:“我去外面等著。”

“麻煩了。”淩恒跟出來,從冰箱拿了些吃食和飲料:“您隨意。”

再回臥室時,床上那只還縮在被窩裏,大半個腦袋都藏起來。

淩恒將被子往下掩了些,露出燒得通紅的小臉。

地板上還沾著不少泥沙,這個倒是其次,淩恒主要擔心有沒殺盡的蠅蟲,怕葉星奕碰到皮膚會瘙癢。

他低頭瞧了兩眼,悄悄將床頭櫃連帶檸檬樹一塊,往外邊推了推。

淩恒望向葉星奕,生怕吵醒他——但好在小家夥只是攢著勁將腦袋往被子裏縮,並沒察覺。

淩恒無聲地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頭一回覺得家裏的檸檬樹礙眼又絆事。

淩恒不是氣惱,而是心疼。

換作別人家小孩生病時大概看啥都不順眼,手邊有什麽就砸什麽來發洩。

可葉星奕燒到這麽高,身體再難受,也僅僅只是坐在地上,抱著狗弟弟親,動作甚至比對待他自己還要輕柔,最任性也不過就是粘檸檬樹粘得死緊,視若珍寶,一碰都不舍得碰。

葉星奕發著高燒體溫感知衰退,才被淩恒從被子裏撈出來就又縮進去,險些壓到手背上的針:“啊……”

小家夥愈來愈畏寒,淩恒從櫥櫃裏又找了一床毯子出來,裹在他身上,然後將人抱進懷裏:“星奕。”

淩恒照顧他有經驗,但無論何時見到他這幅脆弱失神的模樣,心都會無法自抑地揪成一團,不免手忙腳亂。

他聲音很低:“小可憐。”

葉星奕眉眼皺皺的,似有所感般委屈到極致,只因愛的人在身旁:“哥……”

淩恒半躺半坐,用手掌托著小孩的光屁股蛋,無奈:“屁股就這麽大塊地,都還沒我手大呢,哪來的膽子天天作妖?”

葉星奕難受得要命:“嗚……”

淩恒哪裏還舍得再說他,吻了吻小東西的額頭、鼻梁,臉頰上兩塊軟肉也沒放過。

淩恒說:“等你病好了,看哥怎麽懲罰你。”

“就算校長不罰你寫檢討,我也要罰,”淩恒虛張聲勢,“再不快點好起來你就等著的。”

臂彎裏的小家夥斷斷續續道:“我才……不要寫檢討……”

淩恒黯然:“這句倒是聽進去了?”

小家夥又呢喃:“我聽得懂,我是聰明小狗。”

淩恒心裏稍微好受一些:“你熱度再不退,就真要燒成笨蛋小狗了。”

“我不會,”葉星奕一個勁強調,“我就是聰明小狗。”

“我是你的小狗,”葉星奕閉著眼,“我只會喜歡你。”

他只言片語牽動起自己所有的情緒,淩恒心疼道:“都燒到四十度了,還有力氣哄我高興啊?”

葉星奕軟聲軟氣:“不是哄你高興……”

小家夥攢著勁氣人的時候恨不得能頂一個師,真聽話的時候卻又乖巧到骨子裏。

淩恒知道他這話沒有任何歧義,只是真心實意地朝自己表白示好,那樣真誠,那樣純粹,確實很像一只搖著尾巴的小狗。

可是現在這只小狗生病了,它歡快不起來了,尾巴也隨之垂了下去,低眉耷眼的。

淩恒一顆心完完全全被小狗崽子攥著,眼裏盡是憐惜:“要快點好起來,寶貝。”

葉星奕血管裏還埋著針,他帶著哭腔哼唧:“哥……”

這柔軟的神情裸露在外,一覽無餘。

淩恒的心似被他給挖掉一大塊,絲毫不在意會不會傳染,將小東西完全護在自己身下,溺愛道:“我在呢,星奕乖乖睡覺,等醒來就又可以活蹦亂跳了。”

葉星奕歪著腦袋,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整個倒在淩恒懷裏。

淩恒將手掌覆在他屁股上,反覆輕揉,只想他能好受些:“寶寶。”

明明打架時那麽兇狠、不好惹的小狼崽子,褪去堅硬保護層之後,甜得淩恒心裏發酸。

出於大了九歲的緣故,淩恒簡直把葉星奕當小孩疼,極盡溺愛,只想對他更好一點、再好一點。即便把什麽都給他了,愛依然是常覺虧欠。

趕著升高三,今年暑假總共都沒放幾天。有一回,葉星奕跟淩恒一塊去超市時,他搶著想結賬。

淩恒沒說什麽,只是捏著小家夥後脖頸將人拎到旁邊,一點機會沒給。

葉星奕氣鼓鼓:“出門前你都已經同意了,我們說好的!”

“你又是這樣!”少年氣急,“粗魯!武力壓制!”

淩恒邊把東西往購物袋裏裝,邊挑眉:“武力值就是比你高,不服?”

葉星奕當然不服,出了超市他就揮著拳頭:“別逼我把你手機密碼給破解了,然後再把你的錢全都卷走!”

淩恒圖省事,平常只用指紋解鎖,百八十年都想不起來用密碼。

他單手提著兩大兜東西,將手機遞給葉星奕:“來,你破。”

葉星奕在氣頭上,直接接過來,輸了六個1進去,屏幕頃刻跳轉。

淩恒眼裏含笑:“這麽聰明?怎麽猜到的?”

“你根本不過生日,也沒什麽有特殊含義的數,”葉星奕盤算著,“為了方便肯定會設六個完全一樣的數字,這首先大方向就對了。”

少年認真說:“再然後你做什麽事都追求極致,要做就做到最好,1這個數字跟你最適配。”

“不過確實太簡單了,很不安全。”葉星奕咕噥。

等紅燈的時間,淩恒突然說:“那你幫哥再重新設一個。”

“我?”葉星奕頓了頓,手裏只拎了一兜子膨化食品,幾乎沒分量。

淩恒點頭:“嗯,你隨便設。”

葉星奕強忍著沒樂出聲,那時,他覺得自己像是逮到了圈地盤的機會,忙屁顛屁顛:“好!我肯定給你設個超級無敵巨難的!就算手機哪天被別人撿走了,也肯定想不到!”

少年眸光亮得驚人:“保證完成任務!”

後來發生了什麽不得而知,反正淩恒的鎖屏密碼自那一天起,就變成了葉星奕的生日。

金額較大時需要手動輸入支付密碼,淩恒從來不避著小家夥,但葉星奕永遠都會自覺將視線挪開。

沒過多久,倒是淩恒先受不了他了,笑罵:“小沒良心的,我都把你當親弟弟疼了,還總故意轉過頭去?就非要這麽見外?”

葉星奕咧著兩排齊刷刷的齒:“我……我不是見外……”

於是銀行卡密碼葉星奕也知道了。

無論是什麽關系,淩恒對於小家夥的愛其實都差別不大。

尋常動作落在眼裏,也有獨屬意味。

不是不知道葉星奕自理能力很強、一個人就能做出一桌好菜,可偏偏淩恒還是不舍得讓他受累。

偶爾小家夥執意時,淩恒只能強硬地趕:“邊上待著去,要你做什麽家務?”

“那你別當我是做家務,”葉星奕也犟,“我就想幫你忙!”

琓縣一中高考壓力血媽大,望著小孩眼底兩塊烏青,淩恒作勢攆他:“你踏踏實實回房間睡覺,就算幫我忙了。”

葉星奕癟著嘴:“黑暗暴君。”

“我可不是黑暗暴君,”淩恒笑了聲,“我高低得是風暴龍王。”

“真睡不著就去開盤游戲放松下,老跟我搶活是個什麽勁?”他說。

少年站在臥室門旁,望著只穿了件無袖背心正低頭拖地的男人,認真說:“……你確實是風暴龍王,而且是能掀我三座高地的那種。”

不然怎麽能讓我這麽死心塌地地跟著你,眼裏再藏不進旁人。

淩恒的心疼存在於無時無刻,細微眼神、動作,小家夥晚自習困得迷迷糊糊一遍又一遍往後脖頸塗清涼油時會;他偶爾做噩夢呢喃兩句媽媽時會;他轉學、被丟回琓縣舉目無親時會;他一個人在醫院病房沒日沒夜地照顧葉瀚時更會。

淩恒見不得葉星奕無依無靠,於是用自己的肩膀竭力為他擋住風雨,庇護他長大成人。

此刻也是同樣,葉星奕燒得意識不清,灼熱的淚順著眼角淌下,他喊:“媽媽……”

淩恒咬著牙,甚至能聽見每顆牙齒與每顆牙齒之間的摩擦聲。男人雙眼煞紅:“……寶貝。”

小家夥習慣用桀驁漠然的一面來作偽裝,對著自己或許也還有善意的隱藏。唯有這時,真的難受到極點,沈痛與脆弱才完全掩飾不住。

對於葉星奕而言,一生太長。

他如何才能帶著十四年的記憶去度過未來漫長的數十載歲月。

媽媽的臉愈來愈不清晰,她永永遠遠地停在了過去的某一個時間節點,可能是在下雨時騎電瓶車帶自己回家的紅色雨披裏;可能是在那天清晨上學,臨出門時,她笑得溫柔說的那一句好好上課;也可能是在她給自己切好了愛吃的桃子涼在冰箱,可冰箱門再開,卻已經生了蛆。

太多的碎片了,零零散散。真正的離別大概都來得無聲無息,悄然而至。

只是一模一樣的場景裏,有人揮手惜別,停在了無法重現的昨日。可無數輪回往昔,總有再見的那天。

“媽媽……”

葉星奕蜷縮成一團,大半個肩膀都鉆進被子裏,就像梁穎十月懷胎時睡在她肚子裏那樣。

冰涼的液體經過輸液軟管,還在一滴一滴往下走。臥室悄無聲息,淩恒的呼吸聲卻越來越沈重。

少時突遭變故,親生母親的背叛險些將淩恒推至懸崖。

他一向都不善於跟誰建立長久穩定的至親關系,可此刻,葉星奕的痛還是刺破骨髓,直達心底。

疼愛到骨子裏,大概是這個感受。

淩恒將小孩完完全全抱進懷裏,大手伸進他衣服裏,毫不意外在後背上摸到一手虛汗,全濕透了。

葉星奕鼻子通紅,臉緊緊皺在一塊。

就這樣哭了許久,五分鐘後,等藥效終於起作用了,他才睡得安穩些。

淩恒的心碎成一地殘渣,他反覆親吻葉星奕的額頭,一遍又一遍自責。

小家夥發過不少次燒,但熱度從來沒有這麽高過。淩恒心知是自己的緣故,他這兩天連著遭受接二連三的打擊才會這樣。

該早些跟他交代的,淩恒閉上眼。無論是什麽關系,都不該瞞著他。

可淩恒也怕,怕在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之後,在知道他其實並不光彩、永遠陷在非議牢獄之後,葉星奕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怕他望向自己時,眼神轉為厭惡,也有可能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了。

淩恒甚少想要特別去留住什麽,但這些時日的溫存相伴太過奢侈。

隱情被毫無征兆地捅破,剖析在所有人面前時,淩恒像被戳著脊梁骨指指點點。可葉星奕卻堅定地牽住他的手,少年那顆鮮紅的心不斷跳動。

淩恒眼底的情緒覆雜,他晦澀道:“……哥還是拖累你了,星奕。”

清淚再淌下,淩恒低頭,細細密密地吻去。

葉星奕搭在被子上的那只手蜷了蜷,輸液針觸目驚心,額頭上貼著一塊方方正正的退燒貼。

他將臉埋在淩恒胸膛,聲音很啞:“哥……”

淩恒寬厚有力的手掌還墊在小家夥屁股下面,懷裏像是抱了個熱火球:“你安心睡。”

醫生進臥室時,輸液袋裏的青黴素還剩三分之一。

醫生看了幾眼說:“現在應該好一點了,退燒貼可以給他在腳心也貼上,能幫助降溫。”

“好。”淩恒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下床。

他仔細掖好被角,然後坐在床尾,再掀起被子。

葉星奕腳上出了不少汗,淩恒握著他的腳腕,將巴掌大小的退燒貼覆在他腳心中間,再按了按。

淩恒怕他著涼散汗,動作很快。

小家夥大抵還是嫌涼,將腳收回來,又拱進了被窩,東蹭一下西蹭一下,還沒貼兩分鐘就脫落了。

淩恒沒轍,只能掀開被子。

重新貼好之後,他幹脆坐在床尾,捧著小家夥的腳揣到自己睡衣裏,捂在溫熱的腹部,哄道:“星奕乖。”

於是床頭那只沒再動了。

淩恒守了葉星奕一夜,直到醫生拔針走人,都沒闔過一眼。

好在小家夥還算爭氣,上午十點多時,熱度總算退了大半,只是臉依舊紅撲撲的,呼吸也還是有些發沈。

淩恒輕手輕腳地下床,盡量將動作幅度放到最小。

家裏還有一包三百克的冷凍什錦海鮮,有扇貝肉、章魚段、蝦仁和魷魚花。

煤氣竈上的粥撲騰撲騰,咕嚕咕嚕冒著熱氣。

手機響起時,淩恒手還是濕的。

他一楞:“我們在家……”

小狗崽子熱度退了以後,人也沒那麽難受了,只是腦袋還昏昏沈沈,被淩恒扶起靠坐在床頭時,他嘴裏還哼唧:“我不想吃……”

“知道你難受,”淩恒好聲好氣地哄著,“但還是得少吃兩口。”

葉星奕低著頭,狗狗眼微微上翻,不自覺地癟著嘴:“哥……”

淩恒一手端著碗,一手撈了個枕頭過來墊在小孩腰後:“會想吐嗎?前面九點多的時候量是37.5°,還有點燒。”

“不想吐。”葉星奕對上他滿是關切的眼,乖順地張開嘴。

只是才沒吃兩口小狗崽子就撲進了他哥懷裏,然後緊緊摟住男人的腰不放。

淩恒心酸酸軟軟地脹著疼,他端著碗說:“生病了確實粘人些。”

“不生病我也粘,”葉星奕不肯撒手,鼓著腮幫嚼蝦仁,“對不起……又讓你照顧我這麽久……”

淩恒任他熊抱:“我樂意,不允許再道歉。”

小狗崽子還是沒精神,暈暈乎乎,不算多的一碗海鮮粥只吃了半碗就捂嘴:“不想吃了……”

淩恒慣著他:“那晚點餓了要喊我,再睡會吧。”

葉星奕喝了點溫水,登時發現不對勁,他無可置信:“檸檬樹為什麽會在這裏?”

淩恒莞爾一笑,只道:“別郁悶了,快閉眼睡。”

葉星奕嘴角抽了抽,隱約覺出來了。他拍了拍自己旁邊:“……那你得跟我一起睡,不然我睡不踏實。”

淩恒怎麽會不知道小崽子在想什麽,於是說:“你先睡,我去把煤氣總閘關掉。”

不想等淩恒回來,葉星奕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瞪著大眼看他,兩邊肩膀都漏在外面。

“燒都還沒完全退,”淩恒無奈,“又故意招我心疼。”

葉星奕偷樂:“你知道就好,別想晾著我。”

淩恒低低地笑了一聲:“要尿尿嗎?”

葉星奕雙手擡高,抓著被角,模樣乖巧得要命:“要……”

淩恒撈過睡袍給他披好,然後稍微用了些力,將小孩打橫抱起。

進洗手間後,淩恒也沒出去。

葉星奕眨了眨眼:“……你出去。”

淩恒忍笑,明知故問:“昨天晚上不也是這麽尿的嗎?”

淩恒果然被小家夥瞪了,連忙擺手:“我出去。”

葉星奕耳朵燙得厲害,他莫名覺得成了男朋友之後自己的臉皮反而變薄了。

該愁。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