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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深潭般漆目暗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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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深潭般漆目暗藏殺機

陸生要幹一票大的。

他見過齊鯤在夜店替一個女DJ出頭的樣子,一臉痞氣,齊鯤很高,雙手插兜,嘴裏叼著根煙,丹鳳眼低低一瞥,裝腔作勢都夠了,但沒想到他真的莽。

幹這些暗流湧動的事情,就需要這些初生牛犢,敢打敢撞的小年輕。當齊鯤後來找到他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

李智先點開手機裏忽然來的信息,屬於少兒不宜類型的視頻,剛點開,手機音量還沒來得及減小,傳出一陣呻.吟。

“請再用力一些。”

“不要停。”

霎時間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然後是此起彼伏的聲音,船上無聊久的粗人,哪會錯過這個機會。船上的人歷經太多次生死,對這類談資早就習以為常,也就只有郁祈安這種小姑娘會臉紅了。

郁祈安不經意間也點開這段視頻,不過還好她手機設置了靜音,慌亂地關閉後擡頭,發現幸好沒有人註意到她。

這讓她想起昨晚的第一次。蜜色緊致的胸膛,線條向下斂出一段細腰,齊鯤睫毛在臉側撲閃,耳邊是悄悄的情話,他手把手地教導……

郁祈安瞬間面紅耳赤。

所有人在懷疑這條視頻的來處時,齊鯤悄悄從吧臺離開,郁祈安以為他有些醉了,悄悄跟在身後。

齊鯤下船艙後,轉彎去了倉庫方向,所有人都在甲板,下面安靜得嚇人。累計成山的貨物,擋住頭頂本就不太明亮的燈光,顯得潮濕陰暗。

燈是聲控的,齊鯤走過的地方燈亮,輪到潛伏在背後的郁祈安,又不能大張旗鼓跺腳亮燈,只能在黑暗中默默跟蹤。

齊鯤到底要幹什麽?那條短信難道和他有關?

他忽然停住腳步,郁祈安收斂氣息。

他頭也不回,聲音淡淡的:“前面是停屍間。”

郁祈安一個激靈,沒想到早就被發現了……

既然這裏這麽陰森,還是一起走比較合適。她兩步從黑暗裏跑過去,抱住齊鯤的胳膊,裝傻充楞:

“哥,現在裏面有人嗎?”

幾乎所有的大型船只都會準備一間停屍間,海上意外多,丟人命是難免的事,基於人道主義,也要把屍體給帶回去。這樣看來一間專門停放屍體的房間必不可少。

路過一扇鐵門,郁祈安自然而然察覺到冷氣從門縫裏滲出來,鐵門上面布滿棕褐色凸起的銹跡,還掛著一把老式的黑鎖,看上去有些瘆人。

直覺告訴她,這就是。她甚至能聽見裏面幽幽傳來的鬼音,郁祈安咽了咽口水,抱緊旁邊的胳膊。

“有啊,之前跟船的一個南美人,不慎掉進海裏,被鯊魚撕得稀碎,那叫一個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人形。船長他們等鯊魚走了只撈上來兩坨被泡爛的肉。”他俯身,音量刻意變小。

“可是要把他帶回家啊,他就在那裏面等著呢……”

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兒,不信也得信,郁祈安欲哭無淚,“哥,你要去幹嘛?我們回去吧。”

齊鯤笑著將她攬在懷裏,繼續往前走,“沒事,都只剩兩坨……”

“啊求你別說了!”

英挺的臉上,嘴角偷偷上揚,露出計謀得逞的奸笑。

齊鯤在裏間的貨物裏挨個摸索了一圈,最後幾袋有些不同,伸手進去抓出一點白色粉末,在指尖揉了揉。

果然。

他神色忽然間嚴肅,眉頭似有若無緊皺在一起,隨即冷聲道:“郁祈安,從現在開始,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郁祈安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就被齊鯤拉著,急匆匆往門外走。外面視頻聲音總算消停,每個人看得心跳加速,面色緋紅,李智和陸生在夕陽下忘情接吻。

齊鯤徑直朝他們走去,郁祈安阻攔不及,還,被帶了過去……

這齊鯤什麽時候能稍微註意一下場合啊。

*

船艙內。

郁祈安雙手枕著頭,百無聊賴躺在床上,聽見淋浴間水滴撞擊在瓷磚上清脆聲響,神思卻完全停留在剛才的對話裏。

她全程就像一個不學無術的學渣,忽然被告知明天考試,還考的是所有科目,然後,竟然會有百分之八十超綱的題目,來測驗大家的靈活應變能力……

當她聽到這批貨裏有走私的貨品時,如果心跳加快了五分,在齊鯤說出那白色粉末究竟是什麽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已經快心跳驟停。

但意外的是,陸生夫婦也表示對最後幾袋東西不知情,經過一會兒的信息交換後,他們終於明白。

自己被人搞了……

明天就要靠岸,到達目的地,這場意外的出海之行,沒想到竟然暗藏殺機。

浴室門開,齊鯤腰間只圍了一塊浴巾走過來,一頭刺黑的頭發間還夾著盈盈水珠,霧氣在他身後彌漫,鍛煉有型的身材在此刻一覽無餘。

他看起來心情也很煩躁,抱住郁祈安在她頸窩處蹭了蹭,似在撒嬌,濕軟的頭發在她臉上留下冰涼的觸感。

下面的人卻不老實,唇瓣貼過的地方開始發燙,兩人呼吸逐漸急促,這讓郁祈安想到什麽,忽然推開他。

“你,你好像很有經驗……”

話間還帶著沒來得及喘勻的呼吸,白皙的鎖骨在燈光下一起一伏,逐漸染上緋紅。

齊鯤先是一楞,垂眼間,嘴角泛出淡淡笑意,更加密集的吻落在她耳畔,眼角,鼻尖,唇邊,頸窩。他的聲音低沈如林間輕拂的風,溫柔而纏綿。

“自始至終,只有你。”

“哥,明天會怎麽樣嗎?”

齊鯤眼眸倏地睜開,手指有意無意在她臉上摩挲,眼眸幽深如淵,卻帶著暖意。

“你一定會沒事。”

齊鯤還是將她一次次喉間溢出的聲音給含在嘴裏,抱緊她弓起而緊繃的身體。他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如果可以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讓郁祈安上船。

遺憾,迷茫,未知,恐懼將四個知情的人包裹,他摘下她的助聽器,不住地喃喃低語,“一定會沒事。”

也似在安慰自己。

船靠岸,緊張的氣氛便一觸即發。

私人生意,找的本就是小碼頭,只停著幾艘小船,隨著海浪搖搖晃晃。碼頭上沒有人,帶著一股風煙俱凈的寂寥。

“靠,好容易靠岸,手機怎麽死機了。”

“我的也黑屏了。”

“我也是……”

情況不對,郁祈安拿出手機,死活沒有半點反應,看樣子所有人都被黑了。暖陽掛在頭頂,她身上莫名感到寒意。

岸邊走來一群度假風打扮,開衫花紋襯衫,黑色短褲,沙灘拖鞋的人,笑容滿面,眼睛卻藏在墨鏡後面,看不清晰。

“Where are our goods ”

為首的男人身高力壯,眼下一道垂直的疤痕從墨鏡下延展到下巴,肌肉僨張,粗蠻無禮。

“什麽鳥語,手機被這群傻子黑了,現在交流不暢了吧。”李智還在倒騰手裏電話,他們之前一直是用翻譯軟件溝通來著……

“船長,他好像在問貨呢?”

陸生嘖了一聲,眉頭緊皺,小麥色的皮膚皺在一起更顯黝黑,在陽光下油光發亮。

哪兒有他們這種做生意的。

“找個能說話的來!”陸生沒在怕的,理直氣壯喊過去。

只是郁祈安奇怪他們跑海運這麽久,竟然英語還不能交流。果然走遍天下,語言不是最重要的。

“貨呢?”裏面出來一個亞洲人長相的男人,也是一副夏威夷風的打扮,只是他相比這些人,骨架偏小,聲音明顯中氣不足,顯得瘦小無力了些。

陸生冷笑道:“什麽貨值得你們大費周折把我們船員的手機都給黑了?”

“少管,快點!”

陸生音量忽然放大,面色沈重,不容侵犯,“隨隨便便亂塞東西,當這一船人的命是紙嗎!”

他的音量本來就大,此時甚至蓋過海浪擊岸那持續不斷的聲響。

此話一出,船上所有人忽然正色,怔怔地看著對峙的兩人。陸生和李智站在最前面,臉上毫無懼色,與平日裏嬉笑模樣完全兩個人,難怪他能當船長。

貨物不能隨便交出去,海上本就難以管束,想要滅口,隨便一丟,毀屍滅跡。既然決定了要幹這行,就得樹立起一些規矩,設好所有人都不能碰的防線。

這樣隨便被欺侮,難保下次有命出海,沒命回。

對方忽然有幾分騷動,一人上前和他們悄悄說了什麽,幾人面色變得難看。

“多了一個人。”齊鯤冷聲道,那人驚異地看過來,他往前走兩步,繼續說,“你們少算了一個人,我們有機會報警。”

他步步緊逼,其中利害不是不懂,眉眼冷峻,一汪深潭般漆目暗藏殺機,掃視一圈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頓:

“你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當。”

郁祈安緊張得指甲捏進手心都未察覺,豆大汗珠在額頭凝聚,頂著烈陽滑落眼角。後面的話,隔太遠她沒聽清。

但她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多出來的人。

整個運船,出發之前經過仔細登記,只有她是個變數。

齊鯤站得太遠,她只看見他高大的背影忽然間崩塌,單膝撐在地上,寬厚肩膀不住顫抖,整個人搖搖欲墜。

“哥。”

整個碼頭不大,雖然人煙稀少,還是可以看見不遠處馬路的影子以及偶爾飛掠的汽車。

有人在靠近。

她來不及多想,劍拔弩張之際,齊鯤餘光看見一輛自行車。

“It's her !”

郁祈安飛快地蹬著車在集裝箱中穿行,被發現後,開始朝馬路那邊的人群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他們的註意。

只能這樣賭一把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能悄無聲息在這裏喪命,她要砸出些水花來。

然而她忽略了一些不同。

身後幾聲槍聲響起,幾乎是擦過她耳畔,擊中集裝箱,鐵皮被重力撞擊凹陷,似水般凹凸出柔滑的痕跡。

她猛地剎車。

“走‘S’型。”

是齊鯤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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