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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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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章

“敬兒!”

“敬兒!”

漫天雷雨, 樓止從地堡中被押著出來,為了不讓他再次逃脫,他們並沒有松了他脖頸的緊索, 還將他的雙手壓在了身後,兩條鐵鏈貫穿了他的肩胛骨,他不堪重負,勉強站立的雙腿只打顫。

他僂身大口地喘著氣, 步履闌珊每慢了一步背後的鞭印便多了一道。

“兄長每每都護著你!如今他昏迷不醒門中便是我說了算!”

雪娘子手中的鐵鏈猛地一拉, 迫使他向後跌了兩步, 肩上抽離的一瞬更似萬箭穿心般重創讓他喉間湧出一大口血來。

“敬兒!”

大雨中,一道紅色身影跑得莽撞, 也顧不得雨水的侵擾,一雙鑲有寶石的金繡鞋早已汙穢不堪, 她的發髻早已散亂,瞧見聲勢浩大的一群人更是跑得越來越急。

聽到聲音,樓止空洞的眼中恍然恢覆了神志,他拼盡全力想正眼再瞧她一眼, 可脖頸上的繩索卻是猛地發力,逼得他仰跌在地。

姜以禾也尋聲望去, 只見那紅色的身影越來越近, 這影影綽綽倒是讓她心生熟悉來。

待那抹紅色越發醒目, 姜以禾這才想起自己曾在那裏見過她。

在昭娘的夢魘中,她曾與楊三牧打開過幾扇門, 她記得其中一扇門中就曾出現過這個紅衣女人。

而今日, 她終於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是一雙和樓止生的一樣好看的眼眸, 但卻滿是悲惜,似盛入了一汪秋水般讓人哀嘆。

她無疑是貌美的, 比起尋常的花容月貌更多的卻是如失落的月色,即使星輝再璀璨也永遠秉承著無暇的純白。

而這樣看似遺世獨立的人,此時卻是觸目崩心。

“敬兒!你們要把敬兒帶到哪裏去?”

她焦急地質問著,看著遍體鱗傷的樓止更是不顧橫在脖子上的刀刃就想沖過去救下他。

“嫂嫂,我勸你還是不要為他求情的好!”

雪娘子攔下欲對她出手之人的刀刃,瞬間移動便以攔在了她身前。

“雪兒,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敬兒會在這裏?為什麽他渾身都是血啊?”

月檀嚇得花容失色,一顆心全被吊在了嗓子眼上卻被雪娘子攔著不能上前半分。

“嫂嫂,樓止他刺傷了兄長!”

“什麽?”月檀也是大吃一驚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氣憤地與她對峙。

“就算是刺傷了明敬但你也應該知道那不是敬兒做的才對!”

兩人話中有話看的姜以禾一頭霧水,但不必旁人解釋她也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紅衣女人想必就是樓止的親生母親。

那夢魘中看到的也是他們,但是...為什麽當時樓止明明不在夢魘中她卻能看到他的過去?

“嫂嫂!就算不是他又如何?那東西在他體內這麽多年或許他就是形化出的也說不定!你和兄長已經偏袒他這麽久了,今日我絕不會再輕易放了他!”

“雪兒你想幹什麽?”

“將他關入禁牢,餓個幾年在說反正他也死不了不是嘛?”

雪娘子眼中多了幾分絕情的狠厲,絲毫不為他如今還是孩童的身軀感到心軟半分,甚至恨不得將他除之為快!

只是眼下他對兄長還有些用處,即使再恨她也得忍住。

“不行!他還這般小,那禁牢暗不見天日你要他怎麽堅持下去?”

“哼!堅持不下去最好!幹脆死在裏面得了!”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伴著雷聲乍響,雪娘子的頭被刪得側偏,白皙的臉上已赫然有了五指的紅痕在,她卻輕蔑地一笑。

“我叫你一聲嫂嫂那是看在兄長的份上,如若你再不懂分寸我也不惜違背一次兄長的號令!”

“既然你這麽心疼你的寶貝兒子,那就一起關進去好了!”

幾個侍衛上前將月檀一並壓了起來,貼身手下欲勸些什麽卻被雪娘子一個巴掌扇出血來。

“這門中眼下到底是她當家還是我這個二少主當家!”

她一聲嚇令旁人立即沒了猶豫之心,連忙將兩人綁著壓入了禁牢之中。

“敬兒!”

終於能見了樓止,月檀此時已是泣不成聲,如今的他已是奄奄一息,吊著半口氣斂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拼盡全力也只能睜開一條縫來,但雨水太密,他只能依稀看見母親顫抖的身影。

手下的侍衛不敢怠慢,便想如牽著死狗般將他拖入禁牢被月檀雙臂攔下。

“我們會走的!”

月檀本就病弱,此前更是躺在病床上還在喝著湯藥,要不是貼身婢女前來通報,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正遭受如此酷刑!

可此時作為一位母親,她已沒有心思再去虛弱,而是毅然決然地將他背了起來,頂著如刀割般的瀝雨趄趄趔趔地朝陰濕昏暗的禁牢中走去。

姜以禾立馬也跟上了上去,最後看了眼雪娘子,此時昏迷不醒的樓明敬被擡了出來,她滿眼的擔憂倒是與身為妻子的月檀全然不同。

兩人被關入禁牢,說是禁牢還不如說是水牢。

本就密不透風的的碩大木箱現實被下了什麽術法,接著拔地而起竟直接投入了深不見底的湖中。

木箱不斷下沈,最後在湖面上掀不起一點漣漪。

而箱中的兩人只能靠從木縫中投來的絲絲微光得了一點亮,除了有正常的氧氣外再無其他。

月檀忍著悲痛為他處理著傷口,可沒有任何療傷的靈藥她能做的也只是將他的血給止住。

兩人在湖中不斷下沈,早已分不清日月時辰,讓她堅持下來的是懷中安靜得無聲無息的弱小身軀。

終於在不知過了多久,樓止醒了過來。

“娘親?”

他弱弱地喚了一聲,積攢許久的愧疚終於在此時決堤,月檀將他湧入懷中淚流不止,嘴裏不斷重覆著是自己對不起他。

而小小的樓止並不在意自己身處何處、身上的傷如何,他只是在為還能見到娘親而開心。

“娘親終於來見敬兒了,敬兒好想娘親啊。”

“都是娘親不好!是娘親不好!”

小樓止聽不懂娘親在說些什麽,他只當是自己身上的傷怕是又嚇到她了,之前也是這樣,每次他受了傷娘親總是會抱著他哭得很傷心。

但他其實不痛的,他不想看到娘親掉眼淚,更不想她因為自己身上這些醜陋的傷口而拋棄他。

“娘親不哭,敬兒不痛的!”

“只是和往常一樣罷了,現在真的不痛了!”

他連連卷下衣服遮住這些不堪入目的傷疤,小手胡亂地抹著將臉上還殘留的血跡擦掉。

偶然間他想起了自己的右眼,他記得之前被父親插了一刀來著,但好在現在沒事了……

人人都說他是個怪物,他想或許是吧。

因為無論他受過多嚴重的傷總是能在幾日後便自動愈合。

他確實和別人不一樣,意識到這點是他四歲時拿著菜刀抹了一個欺負他的人的脖子後他沒有像自己一樣醒過來後……

又過了些時候,即使依舊傷痕累累,但小樓止卻像是沒事人一般臉色已然好了不少,姜以禾也感嘆他這神奇的自愈能力,聯想到他之前幾次受過的大傷都能在幾日後恢覆的奇觀倒是能接受了些。

“娘親,我們還要在這裏待多節,爹爹他還在生氣嘛?”

這樣的地方他不是第一次來了,但前幾次都是自己被關進來,這次不知為何母親也被關了進來,他不免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連累的母親。

月檀安撫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和著語氣道:“沒有,這不是敬兒的錯,再過幾日爹爹的氣就消了,敬兒不要怕,有娘親陪著敬兒呢。”

小樓止不知道再過幾日是要多久,但只要有娘親陪著自己他倒也覺得此時的寧靜比任何時候都要安心。

他靜靜依偎在母親的懷中,聽著她哼著不在調上的歌覺得甚是有趣。

他很少能與母親這般靜謐,門中的人都說他是不詳之人,對他避而遠之就連母親也不許與他有過多接觸t。

每每只有下雨天時,母親會不顧一切的來見自己將他藏起來,叮囑他千萬不要被父親發現,盡管父親總是會找到他……

在過了不知道多久,樓止的肚子被餓的咕咕叫,月檀輕笑一聲從錦帶中拿出一方手帕。

打開裏面是涼了許久的幾塊桃花糕。

“來,敬兒餓了吧,先吃幾個。”

樓止看著,卻遲遲不見張嘴,因為這東西極甜,每次娘親總是來見他總會帶著些來,他實在是不喜歡吃這般甜膩膩的東西。

可這東西是娘親親手做的,也不知道為何娘親竟喜歡這般甜膩的東西……

他抿著嘴看了眼娘親,隨後粲然一笑將桃花糕塞入嘴中。

“娘親做的桃花糕甚是好吃,娘親您也吃些吧!”

可她卻只是笑笑,“娘親不餓,敬兒吃吧。”

後來的幾日,小樓止靠著幾塊桃花糕勉強度日,可一直為進食的月檀卻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手帕中徹底沒了一點殘渣,暗不見天日的木箱中沒了一絲生的希望。

“娘親,為何父親還不來救我們”

“是我做錯事惹父親不高興了嘛?”

他已經餓了很久,唇被他舔了一遍又一遍已經幹裂的滲出血漬來,眼下的烏青讓他的視線越來月越渙散,肚子孤零零地叫著他卻束手無措。

小樓止越來越擔心,尤其是看見娘親越來越虛弱的身子後更是急地落下了淚水。

月檀只能靠著角落勉強坐著,她的臉消瘦了兩圈卻依然在笑著。

“敬兒不怕,睡一覺父親就來了。”

小樓止信了她的話,乖乖蜷縮著躺在了她身旁,勒緊自己的肚子不斷催眠自己趕快睡一覺就好,一覺醒來自己就能出去了,盡管每日吃大家吃剩下的泔水卻也能頂飽。

重要是……他不想讓娘親陪著自己一塊兒挨餓。

可一覺醒來,他卻依然在昏沈沈的木箱中,父親沒有來救他們,但母親的手中卻赫然多了塊生肉。

“父親說了,再關幾日就放敬兒出去了,這是你父親送進來的吃的,說著再堅持堅持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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