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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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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樂歸喚了帝江三聲後便沒有聲響了, 仿佛已經睡了過去,但深淺不一的呼吸聲卻暴露了她此刻的清醒。

不止清醒,似乎還在極力克制情緒。

帝江垂著眼眸, 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今日怎麽這麽愛撒嬌?”

“……沒事, 就是想到晚上要結契了, 有點怕。”樂歸悶聲道。

帝江將她從懷裏拉出來, 看著她的眼睛道:“別的事你怕就不做了,但此事不行。”

樂歸與他對視良久, 又重新鉆進他懷裏:“我又沒說不做。”

“那就不要撒嬌。”帝江又一次把人拉出來。

樂歸不可思議:“撒嬌都不行?”

帝江:“不行。”

樂歸:“為什麽?!”

因為會心軟。帝江掃了她一眼, 突然問:“你今晚有沒有想做的事?”

“嗯?”樂歸不明所以地擡頭。

帝江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樂歸懂了,他是想給自己一點儀式感,讓結契不止是結契。

沒想到流淌著好戰血液的大魔王,有朝一日竟然也學會了浪漫,樂歸好笑的同時, 又泛起點點心酸。

“說起來……如果可以再看一場流星雨就好了,可我不想看到你耗損修為去搞這些。”樂歸故作無事。

帝江:“那便只有幻境了。”

“你會織造幻境?”樂歸驚訝。

帝江眉頭微挑:“我什麽不會。”

樂歸笑了:“好呀, 那今晚就請尊上, 給我織造一場幻夢吧, 我想要流星雨, 要碧波無垠的大海和白沙灘, 也想要和煦的風。”

帝江面無表情:“你要的太多t了。”

織造幻境並不難, 但想要造出什麽大海白沙灘, 恐怕要花上一些時間。

聽到帝江的回應,樂歸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哎呀, 尊上不想做就不做嘍,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

“裝相。”帝江把人從腿上推下去, 起身便往外走。

樂歸望著他的背影:“做什麽去?”

“給麻煩精造夢。”帝江頭也不回。

樂歸笑了笑,扭頭將先知鏡擺到桌案上,帝江走到門外時無意間往殿內瞥了一眼,正看到她對著先知鏡發呆。

心底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恐慌。

恐慌。

這種情緒對帝江而言太過陌生,他甚至難以分辨這兩個字的含義,索性便壓了下去。

樂歸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了好久好久,久到鏡面一閃,突然冒出一枝松蟲草。

“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阿花警惕地看著她,打心眼裏覺得她要幹壞事。

樂歸抿了抿唇,小聲道:“阿花,我來到這個世界,最開心的事之一就是認識你。”

“……你吃錯藥了?”阿花狐疑。

樂歸笑笑,伸手戳了一下鏡面上的草:“跟你說幾句好聽的也不行?”

“沒必要,我們不是那種可以互相說甜言蜜語的人。”阿花拒絕。

樂歸:“那誰才是能和你說甜言蜜語的人,貍君還是尊上?”

“你提他們幹嘛。”阿花一陣惡寒。

樂歸一臉無辜:“我也不認識別人啊。”

兩人鬥了半天嘴,樂歸步履沈重地站起來,扭頭朝著寢殿走去。阿花閃身從鏡子裏出來,看著她有氣無力的背影,突然有些心慌:“餵,樂歸!”

“幹嘛?”樂歸回頭。

阿花:“你真沒事吧?”

樂歸笑了:“我能有什麽事。”

阿花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兩個小姑娘隔著三五米的距離沈默對視,大有僵持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最後還是樂歸打破了沈默:“阿花,你認識我,開心嗎?”

“……還行吧,”大約是氣氛不同尋常,阿花難得沒有諷刺她,而是別扭地別開臉,“你這人雖然卑鄙無恥下作,但有時候還挺適合當朋友的。”

“那如果我走了,你會記得我多久?”樂歸問。

阿花敏銳擡頭:“走?你要去哪?”

“我就是隨便問問,”樂歸一臉無辜,“低雲峰養了那麽多戲班子,你應該也看過不少戲吧,男女主打情罵俏時,不都會問這些奇怪的問題嗎?”

“……我沒見過哪出戲上的角兒比你更奇怪。”阿花無語,卻還是回答她的問題,“你要是走了,我肯定三天之內就忘了你。”

沒想到時間這麽短,樂歸不高興了:“為什麽?我跟你這麽好的關系,你竟然三天就把我忘了?”

“我才不要想念一個背叛者。”阿花倨傲道。

【背叛者。】

樂歸這幾日裝出來的淡定差一點被撕碎。

“……你怎麽這個表情?”阿花遲疑。

樂歸收斂情緒:“我怎麽了?”

“看起來快要哭了,”阿花眉頭越皺越緊,“你確定我上吊這幾天,你沒發生什麽事嗎?我怎麽感覺你心事重重的。”

“我能有什麽事?”樂歸斜了她一眼,“好好珍惜現在的我吧,等到晚上我和尊上結契了,就是你真正的老板娘了,你見了都要行禮的那種。”

說罷,朝著墻壁上的門揚長而去。

阿花氣得直跳腳:“老板娘有什麽了不起的,就是老板我也沒跟他行過禮……呸呸呸!什麽老板老板娘的,我就說你很奇怪吧,哪個正常人會這麽稱呼主人……”

她罵罵咧咧大半天,可惜樂歸一句也聽不到了。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過透明的階梯,樂歸獨自一人回到了寢房,垂著眼眸從乾坤袋裏取出新無量渡。

【好像還沒有和橘子道別。】

她一生出這個念頭,又強行壓了回去。

雖然有編織幻境這事兒拖著,但誰也不知道帝江何時會回來,她越早走就越穩妥。樂歸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用力按下無量渡上的圖紋。

……無事發生。

樂歸楞了一下,再按兩下,還是沒有動靜,她當即找出一張轉移符,直接去找李行橋了。

李行橋沒想到她都拿著無量渡走了,竟然還會回來,一時間眼睛都亮了:“你不走了……”

“走,當然走。”樂歸催促,“但是這東西用不了啊,你給我看看是不是壞了。”

李行橋還沒來得及對她堅持要走的事生出失落,就被迫做了一次工具人。反覆檢查幾遍後,他認真道:“沒有壞,但上一次使用把裏面存的日月精華全都用光了,得重新收集一些才能使用。”

“……這玩意兒怎麽像汽車一樣還得加油啊!”樂歸無語。

李行橋不好意思:“我都說我做的無量渡不是很穩定了……”

“你先說要收集多久。”樂歸打斷。

李行橋:“也不用太久,兩個時辰日光,一個時辰月光就夠了。”

樂歸扭頭就走,轉眼消失在門外。

關鍵時候掉鏈子這種事,多經歷幾次也就習慣了,樂歸心情平靜到麻木,一回到寢殿便將新無量渡擺到了窗沿上,開始掐著時間讓其曬太陽。

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她有時候一覺就能睡過去,但今天顯然不行。樂歸焦灼地在屋裏走來走去,感覺自己像一個作業沒寫就偷偷看電視的小孩,怕家長會隨時回來,可又無法停下來。

煎熬了半個時辰後,她覺得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於是幹脆主動出擊去找帝江,把無量渡自己丟在窗沿上曬太陽。

帝江在後山,樂歸找過去時,恰好看到萬千花瓣正無風而飛,形成巨大的旋渦將他團團圍住,帝江長身玉立,衣角烈烈飛舞,眉眼矜貴脫塵出俗。

“有事?”帝江一眼便看到了楞神的人。

樂歸回過神來:“我一個人在寢殿無聊,想來陪陪你。”

“去找阿花打發時間,”帝江擡手,無數花瓣開始匯集,“我不用你陪。”

“好絕情哦,”樂歸故作埋怨,卻沒看到他改變主意,頓了頓後又問,“你什麽時候能好?”

“少說也要六個時辰。”帝江回答。

聽到這個答案,樂歸的心頓時放下大半,卻還要假裝不高興:“為什麽要這麽久?”

“那得問問你自己,為什麽又要流星雨又要大海白沙灘。”帝江掃了她一眼。

樂歸自知理虧,輕哼一聲道:“那我走了哦。”

“嗯。”

“我真走了哦。”

帝江心神一動,再次擡眸看向她時,她就只剩一個背影了。

確定帝江六個時辰不會回來後,樂歸便安心了許多,回到寢殿靜靜等著無量渡充電。

沒有了太過焦灼的情緒,兩個時辰過得就快多了,樂歸看著無量渡上閃過微弱的紅光,便知道日之精華已經充滿,只需要等到天黑再曬一個時辰月光就好了。

最後的時間總是煎熬的,好在總會有過去的時候,傍晚來臨時,樂歸便去了橘子的草地上,等到月亮一出來,便立刻掏出新無量渡曬月光。

低雲峰的夜晚總是很靜,但今夜有些不同,後山時不時有光一閃而過,偶爾還能聽到一些奇異的響動。

樂歸知道那是帝江在構建幻境。

新無量渡汲取月光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樂歸著急地原地踱步,連橘子遞過來的蘋果都無視了。

“快點啊,快點……”

她不斷小聲催促,急得汗都要下來了,新無量渡卻仍是慢慢的。

就這樣煎熬了將近一個時辰,眼看著無量渡漸漸泛出月光的螢輝,樂歸忍不住將無量渡捧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它。

快了……就快了……她就快要回家了。

當無量渡停止汲取月光,日月光輝逐漸在羅盤的最中心凝聚成八卦圖的紋路,樂歸的心跳倏然加快。

她以為到了這一步,自己會猶豫不舍,可事實上即將和家人團聚的狂熱喜悅,燒灼得她的眼圈都要紅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按無量渡上其他的紋路,而是將手指點在了八卦圖的最中心。認了主的無量渡若有所感,迸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芒。

樂歸本能地覺得應該遮一下光,免得被人發現,可下一秒就手上一輕,無量渡緩緩升至中空,散下的光輝恰好將她覆蓋。

橘子若有所感,著急地想要沖向她,卻被她身上的光芒阻擋。樂歸看著橘子四蹄並用的樣子,一時笑紅了眼:“我走了啊橘子,你照顧好自己,再見。”

“你要去哪?”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樂歸微微一怔,下一瞬驚恐回頭。

帝江一襲紅衣,面無表情地站在暗處看著她,他的身後t是莫測的山林,以及幾乎要傾過來的黑壓壓烏雲。

樂歸顫了顫,這才意識到後山的響動很久之前就消失了。她眼睫抖了一下,迫切地看向半空的無量渡,祈禱它能盡快送自己離開……可下一瞬,無量渡突然在空中跳動幾下,然後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在帝江的手裏。

樂歸看到無量渡落入他手中,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卻又強行停了下來。

“這不是我的無量渡。”帝江掂了掂手裏的東西,語氣平靜。

烏雲裏開始出現閃電,轟隆隆的雷聲也漸漸從遠方響起。

樂歸喉嚨幹得厲害,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你跑到橘子這兒,就是為了玩一個贗品?”帝江擡腳朝她走去,在距離還有兩三步時又停下,月光下他唇角帶笑,眉眼卻冰冷,“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你也敢玩,就不怕傷到自己?”

“……尊上,你怎麽來了?”樂歸總算擠出一點笑意,視線卻不經意地掃過他手裏的無量渡。

帝江面色淡定:“回寢殿找不到你,便用神識找了一圈。”

“幻境做好了嗎?”樂歸問。

帝江反問:“你在乎嗎?”

樂歸僵硬地笑了笑:“……在乎啊,我怎麽會不在乎。”

雷聲越來越大,風雨欲來。

帝江笑了一聲,又掂了掂手裏的法器。

樂歸堪堪能握住的東西,在他掌心就像一個小小的玩具,略一用力就能捏碎。他每掂一下,樂歸便心驚膽戰一下,直到最後一次時忍不住開口:“尊上,你把東西還給我吧。”

“什麽?”帝江語氣平平。

樂歸訕訕一笑:“……就你手裏的東西,給我吧。”

“給你做什麽?”帝江心平氣和地問她,“你打算去哪?”

樂歸竭力控制聲音不要顫抖:“我、我哪也沒去啊,你也說這是個贗品了,能帶我去哪。”

“也是,既然是個沒用的贗品,那就沒必要留著了,對吧?”帝江看似詢問,但握著無量渡的手已經泛起紫白的魔氣。

樂歸瞳孔一縮,下一秒幾乎破聲:“不要!”

“不要什麽?”帝江問時,手上的魔氣散了。

樂歸呼吸急促,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因為怕疼,所以想才找個什麽地方躲起來?”帝江換了個問題,像在與她探討天氣。

樂歸聲音幹啞:“不是。”

“那就是我下午時沒有陪你,生氣了?”帝江又問。

樂歸:“……也不是。”

“那就是我哪裏做得不好,你不滿意了。”帝江勾唇,非常執拗地想要一個答案。

樂歸艱難否認:“你、你很好,尊上你很好……”

“既然我很好,你為什麽要離開?”帝江問。

天邊又一次傳來悶雷聲,烏雲更勝先前。

樂歸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再隱瞞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於是胡亂搖了搖頭:“我、我想告訴你的,我怕你知道這東西只能夠我一個人使用後,會阻止我回去,可是我必須要回去,我只能……”

“聽起來,你也糾結過。”帝江打斷她。

樂歸連忙點頭,視線又一次飄向他手裏的無量渡:“對,對,我糾結的,我不是……”

“可你糾結的不是要不要回去,而是要不要跟我坦白,你說這東西只能夠你一個人使用,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打算舍棄我。”帝江第二次打斷她,依然是和緩的語氣。

樂歸倏然沒了聲音。

帝江笑了,先是悶聲低笑,隨後又開始大笑。樂歸被他笑得心驚膽戰,忍不住再次看向他手裏的東西。

帝江笑意倏然收起,冰涼的手指鉗住她的下頜,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再讓我發現你看這破東西,我就殺了你。”

“尊、尊上你冷靜點,你弄疼我了……”樂歸當即不敢再看,只是哀切地求他。

帝江盯著她看了許久,放開她時,樂歸下頜上多出幾道指印,手腳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帝江又一次變得平靜,單膝跪地與她齊平視線:“整個無憂宮,能造出第二個無量渡的人,也就只有李行橋了吧,看來他那玉佩真是寶物,竟然有可以造出新無量渡的壤。”

樂歸眼皮一跳。

帝江勾唇:“對師娘如此上心,不愧是本尊的好徒弟,你說,本尊該如何感謝他。”

“李行橋……李行橋是造過一個無量渡,但他只仿制出一個空殼,這點阿花可以作證,你手上的無量渡是我自己在低雲峰發現的,是我的機緣,與他人無關!你不要牽連無辜。”樂歸臉色刷的白了。

“牽連無辜……”帝江重覆一遍這四個字,笑意愈發深了,“樂歸,你真將本尊當傻子?”

樂歸嘴唇顫了顫,慌亂地抓住他的手:“尊上……尊上,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知道你是這個世界裏對我最好的人,我、我也很喜歡你……不是,不是,我是愛你,我好愛你,可人這一輩子不能只有愛情,我還有我的家人,還有我應盡的責任,你讓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讓我走,等我把該盡的責任盡完了,我一定會回來的。”

帝江定定看著她,許久之後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每掰開一根,樂歸的心便涼一分,等到將她的手徹底扯開,樂歸已經遍體生寒。

靜默良久,帝江緩緩開口:“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騙我?”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會回來的。”樂歸急切地揪住他的衣角。

帝江看著她的眼睛,笑吟:“以你的性子,若真的能回,只怕早就同我說了。”

“你這一走,應該就沒打算回來吧。”

所有虛假在這一刻無所遁形,樂歸突然啞聲。

天邊炸起巨大的雷聲,山林裏的妖獸發出不安的聲響,有烏鴉被雷聲驚起,撲閃著翅膀尖叫離開。

帝江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是不是同你說過,既然招惹了我,就別想全身而退。”

“尊上……”樂歸依然死死揪著他的衣角,像抓著最後的希望。

“不過我不會與你一般見識,”帝江輕笑,眼底滿是惡意,“畢竟你想走,也走不了。”

樂歸猛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麽,當即淒厲地大喊:“不要!”

話音未落,新無量渡就在他手中碎成了無數碎片。

回家的希望又一次破滅,樂歸的眼圈徹底紅了,崩潰地抱著頭大叫。帝江面無表情地看了她許久,直到她低著頭沒了響動,才轉身離開。

“我討厭你……”

身後傳來樂歸沙啞的聲音,帝江突然停下腳步。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喊了太久,嗓子疼出了血腥味,樂歸眼睛通紅,直直盯著他的背影,“早知道你的無量渡不能用,當初我就不會來魔界,更不會進無憂宮,早知道會有今天……我絕對不會招惹你、絕對不會和你成婚。”

帝江靜了良久,回頭時沒有半點情緒:“不裝了?”

“對!不裝了!”最後的希望破滅了,樂歸掙紮著站起來,已經說不清此刻的自己是傷心還是憤怒,是愛他還是恨他,“你自私殘暴蠻不講理,我憑什麽要喜歡你?要不是為了無量渡,我才不會留在你身邊,更不會配合你那些無聊的游戲!帝江我討厭你,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醞釀了許久的大雨終於還是落了下來,夾雜著的冰雹每一粒都有淩厲的棱角,砸在身上疼得仿佛要將身體撕裂。

大雨之下,帝江盯著樂歸看了許久,掌心突然凝聚出一團紫白的魔氣。

魔氣出現又散去,露出一個完好的無量渡。

無量渡沒事。

她剛才看到的不過是幻象,帝江根本沒有捏碎它……

她的無量渡還完好無損。

樂歸隔著瓢潑的雨幕,看清他手裏的東西後突然覺得一切很荒唐。她四肢無力,又一次跌坐在地上,幹巴巴地笑了幾聲,又突然平覆下來,默默抱緊了膝蓋,像徹底失去依仗的小獸一樣將臉埋了進去。

【完了……什麽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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