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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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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第96章

化遠三十八年春。

京城。

會試成績一出, 籠罩在京城上空的緊張氣氛瞬間消散。

成績出來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還有些落榜的書生忍不住作詩,道盡辛酸淚水。

什麽燕臺挾策苦風塵,又向都亭問去津。

海國迢遙千裏道, 天涯流落一歸人。①

後面還有什麽, 看雲空有淚沾巾。②

再有什麽淚濺春水只分流。③

甚至有舉人直接寫了棄考書。

大意是以後再也不考進士, 專心進學。

這種情況, 一般都是認為自己進士無望的,以後再也不想繼續考試。

而那個神通廣大的書店統計,今年棄考的舉子極多。

好像是因為,看到排名第一紀元的年紀,再對比自己的年紀,不由得悲從心來, 決定不再考試。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過大,很容易讓人產生絕望之感。

而他們一看到紀元的年紀,那種絕望自然湧上心頭。

半世蕓窗窮萬卷。

結果呢?

已經不用多說了。

自然也有說,不能跟紀元比。

他們過來就是爭第二的, 第二又怎麽了, 第二也是好名次。

可見不管棄考也好, 繼續也行。

都不是一個紀元決定的。

那些本來就想棄考的人,不過是因為紀元的存在,多了個借口而已。

所以消息傳到紀元這,他並不覺得是自己的緣故。

他這份心態讓人暗暗欽佩。

要是他這個年紀的普通人聽到這種消息,難免會內耗一會。

但紀元才不這樣,他基本不會把不是自己的過失攬在身上。

會試成績揭曉後。

正榜的考生們, 自然要準備接下來的殿試。

而副榜考生, 真如之前說的那樣,吏部準備給他們任派教職, 但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要麽直接不說自己住哪,讓吏部根本沒辦法派官。

吏部也跟他們想的一樣,不會太為難舉人們。

不過要是有人願意去做教職,那還是可以安排的。

可絕大多數舉人,都是收拾東西回鄉,準備三年後再考。

他們讀書這麽多年,不是為了去做教書匠。

黃卷青燈,磨穿鐵硯。

為的,是做官,不是旁的。

眼看京城空了下來,三千九百多考生,走得只剩幾百。

正榜的一百七十考生,無論名次高低,基本都喜極而泣。

高興過後,則更加緊張。

殿試。

殿試要來了。

殿試決定了他們被分為具體的名次。

確定你是一甲,還是二甲,又或者是三甲。

其他的先不論,只看品級就知道區別。

一甲第一,直接是正六品的官員。

第二第三則為從六品。

二甲進士,正七品開始做起。

三甲則是八品官。

名次的差別,就是這麽大

後續的選用不用再說。

三甲對於真正有學問的來說,恰似雞肋。

否則不會有那麽多考生,幹脆避之不考,等到準備充分再說。

一個好的起點,就代表一個好的前途。

比如正榮縣之前的縣令林大人。

他做縣令的時候便是正七品的官員,在正榮縣辛辛苦苦四年多,方升任到六品,去其他地方做官。

而這六品,還是因為政績突出,加上聶家給的補償,這才沒有從正七到從六,從六再到正六。

每個品級之前的差別,就是這麽大。

對於很多考生來說,一甲是不想了,二甲總要奢望一下吧。

特別是名次靠前的考生,此刻可比會試前還要用功努力。

更別說,其他考試都是官員做考官。

殿試則是皇上做主考。

甚至都在皇宮內考試。

今年聽說在皇宮的主殿,奉天殿舉行。

那地方可不是輕易能踏足的。

至於殿試的規則,跟其他考試差別極大。

基本流程為。

臨軒發策,就是當場出題,而且只有一題策論,給皇上獻策。

頭一天做題。

第二天閱卷。

第三天上午讀卷,確定前三名次,當天中午放皇榜。

至於考試期間,勤奮點的天子,甚至會監考。

雖然只是過來轉轉,但也會讓考生們緊張萬分。

三天之內,從考試到閱卷再到發榜,再到傳制,再到唱名,甚至當場賜宴,發公服。

一氣呵成。

考試時間短,放榜的時間也短。

不用焦急等待了,驚喜嗎?

很多考生會問,這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啊!

不過好處在於。

只要入了殿試,一般不會落榜,這就是一個排名的考試。

為了彰顯皇上恩德聖明,只要來了,就有功名可拿。

這大概就是真正的慰藉了吧。

一直到皇榜揭曉,當晚還會有宴會舉行。

所以這既是殿試,也是榮耀。

兩三天之內出成績很痛苦。

可出成績之後,馬上開表彰大會又讓人忍不住向往。

多少讀書人,夢想t的不就是在殿試大展身手。

不說了,準備殿試吧。

紀元殿試前倒是不安生。

主要名氣在外,不少人都過來請他過去說話。

好在要準備殿試,全都被他以這個理由婉拒了。

也有人親自登門,都被鄔人豪直接打發。

以鄔人豪的身高體型,打發幾個人,還是輕松得很。

京城裏面也有其他消息。

比如太子從四月初去祈福,估計五月初會回來。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也夠久了。

再有,便是皇上身體不錯,已經在上早朝等等。

似乎一連串的,都是好消息。

但最近還有意外的人找上門,那就是球混混王力他們。

上次被紀元一通說,他們有段時間沒上門,現在過來氣勢也低了,說是要找武營商量事情。

說是找武營商量,其實是想看看紀元的想法。

聊的,自然還是蹴鞠的事。

年後到現在,他們一場球都沒踢,現在都四月下旬了,五王爺那邊也沒有喊他們。

有小道消息說,五王爺可能不要蹴鞠隊了。

他們這些人都會被遣散。

聽到這個,球混混們自然慌張。

想要找武營,或者紀元給個辦法。

他們肯定給報酬。

說句不好聽的,蹴鞠隊解散,有功名的武營他們可能還有安身的地方。

他們就沒有了。

回慶蘭府?

那又有什麽用,慶蘭府府學本就因為五王爺喜歡蹴鞠,才讓他們過去。

如果五王爺不喜歡,肯定不會養著他們。

反正他們的去處,是個大問題。

想來想去,他們認識的人當中,最聰明的就是紀元了。

紀元也是詫異。

沒想到對方會找到他。

不過對此,他也沒什麽好說的,只道:“不如早點收拾,然後回老家。”

“趁著手裏還有錢,找個正經的營生,實在不行去教人踢蹴鞠。”

可這東西,到底誰會喜歡?

球混混王力等人也是急昏頭了,見紀元並不願意搭理他們,幹脆離開。

紀元不理他們,但自己人還是要理的。

紀元對武營他們道:“你們身上不是還有官職,要不然提前去營司報到,若有合適的位置,你們也能提前過去。”

武舉之後,按照大家的成績排名,他們身上都有虛職。

鄔人豪是從六品的護衛,武營跟劉軍則為巡衛。

但他們又被五王爺要過去,這些職位並未真的落實。

既然蹴鞠隊要沒了,他們提前去營司走動走動,肯定沒錯。

這也提醒他們三人,武營更是興奮。

他早就不想在五王爺的蹴鞠隊待下去了,現在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

這算小插曲,剩下的時間裏,紀元還在備考殿試。

白和尚,高老四也很是認真。

殿試只有一道題,考的就是時務,大概就是給個現實的問題,讓考生們給出解決的方法。

要說具體的要求,自然是有的。

首先是格式,格式必須以:“臣對”,“臣謹對”這種特殊的方式開頭。

寫字不能靠邊,紙張尾部至少要留八行。

每行文書只能寫二十二個字,多一個都要作廢。

字數則為一千九百二十四個,基本都在這個範圍,如果多了或者少了,就要你文章優劣。

這樣的考試確實死板,但可以讓當時的考官快速閱卷,以及讓皇上看得清楚。

殿試,到底還要皇上做主。

憊懶一點的皇上或許懶得管。

天齊國當朝皇上,顯然不是這種人,他肯定是要抽查看的,下面官員更會認真。

三人連夜奮筆疾書,只希望臨陣磨槍不利也光。

而他們這些中榜的新科進士們,他們的書信也隨著快馬加鞭,送到全國各地。

他們三個的,肯定是送到建孟府。

高老四送到府城家中。

白和尚的送到青雲寺。

紀元的兩封給到殷博士跟蔡豐嵐。

剩下的則送到正榮縣。

四月二十二寄的信件,快馬加鞭,總算在二十八那日送到建孟府。

殷博士看到是紀元的信件,立刻拆開看。

府學研學處的夫子們也有些憂心。

因為他們知道,紀元上一封信剛來不久,他信裏寫了擔憂,看那語氣,大概這次是不中的。

雖然大家都能理解,這畢竟頭一次去考會試,中了才稀奇,不中很正常。

但遺憾這種心情,多多少少都會有。

甚至還在想。

紀元這樣的天才都考不過,到底誰還能過會試啊。

難道如今的考試那麽難嗎?

抱著這樣的心情,殷博士再次收到紀元的信件,這信件稍微算算,就知道是放榜之後快馬寄來的。

也就是說。

這信上寫了成績?!

左右訓導聽說後,不由自主往這邊走。

殷博士那邊已經把信拆開,往日風趣淡然的殷博士,都沒發現,自己的手有些抖。

而這信,他終於給看完了。

紀元開門見山,說了自己會試成績,隨後又感念師恩,感謝殷博士的教導,更講了京城趣聞。

厚厚的一封信裏,都是紀元的所思所想。

殷博士從頭看到尾,忍不住想再看一遍,那邊左右訓導已經在催促了。

“是放榜之後送的信件嗎?”

“出成績了?!什麽成績!?”

“是會試第一!是會元!!!”

這句話不是殷博士說的,眾人下意識看過去。

只見府學的學政不知道什麽來的,他手裏也拿著信件。

這並不奇怪,從京城過來的信件,大概是同一批。

學政看到信件後,肯定第一時間過來。

等會。

學政說了什麽?!

他們沒聽錯吧?!

殷博士也強忍激動,可還是沒控制住:“紀元考了第一。”

“他是會試的第一。”

整個研學處瞬間安靜,又瞬間起了波瀾。

他們真的沒聽錯?!

紀元第一?!

他才多大年紀?!

他是頭一次考會試吧?!

這就第一了?!

“他前兩天來信,不是說自己可能過不了嗎?”

“有沒有他的文章?!”

“我的天,真的嗎?!那他豈不是連中兩元了?!”

“豈止,分明是五元!忘記他小三元的名聲了?!”

是啊。

紀元童試開始,就一直是第一。

那時候被人喊小三元。

現在鄉試第一,會試第一。

就差殿試了?!

如果殿試也是第一。

那紀元,就是整個建孟府頭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

所有夫子捂住心口,只覺得心撲通撲通地跳。

特別是教過紀元的夫子們,感覺自己都站不穩了。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啊。

可那是紀元啊。

紀元有多聰明,大家不必多說。

關鍵這樣有天賦的學生,還努力,甚至比旁人努力很多倍。

“可怕的天才。”

“紀元,紀元是第一。”

鄉試第一是省第一。

會試第一,是全國第一。

這些含金量自然不用說。

學政都激動萬分,甚至拍著殷博士肩膀:“殷掌印,你教出來的學生很是不錯。”

“你之前提議的府學改革,看來可以推行了,你有這樣的學生,我看哪個敢不服氣。”

殷掌印點頭,他眼神帶了激動。

今年之後,他一直想讓建孟府府學改革,至少要學正榮縣那般。

不對,正榮縣資源太少,君子六藝,也就是現在所謂的輔科根本發展不起來。

而府學不同。

書要讀,這些六藝也不能丟。

不過這些話被很多人嗤之以鼻。

學政倒是支持他,既因為自己會試成績不算差,也因為紀元的關系。

紀元給學政畫作也好,堅定說他是自己的學生也好,都讓學政知道,紀元是站殷博士的。

而這次報喜的書信,整個府學上下,只給他寫了。

至於他?

能教出鄉試第一,會試第一。

難道還不能改革一個府學?!

學政說的那句話很對。

從今往後,看誰還敢不服氣。

他的學生好啊。

太好了。

殷博士也是真的為紀元高興。

紀元的努力,也值得這一切。

殷博士深吸口氣:“今日是四月二十八,不出意外的話,紀元應該在殿試。”

“如果殿試不出意外,大概率連中三元。”

“不,六元。”

話是這麽說,殷博士還是給這事降降溫:“不過能有這樣的成績就很好了。”

“朝中點狀元,還是偏向京籍學生,又或者國子監的學生。”

“咱們紀元是建孟府的人,或許不占優勢。”

殷博士說得很對。

這個京籍學生,跟國子監學生,其實說得有些委婉了。

朝廷願意點的,肯定是自己熟悉的人。

比如貴妃的外甥,工部左侍郎的兒子這種。

一個知根知底,二是也好顧全顏面。

殿試卷子雖然糊名,但並不謄抄。

考生們的字跡一目了然。

皇上想偏向誰,不要太簡單了。

建孟府府學研學處的夫子們嘆口氣,他們何嘗不知呢。

只希望t紀元的學問足夠厲害,可以碾壓過去。

這樣就妥當了。

但他們還是好奇,紀元在會試的文章怎麽寫的。

竟然碾壓一眾人,直接得了第一?

可惜試卷還要等等,暫時是拿不過來的。

學政激動地原地走了兩圈,他又看向殷博士:“殷掌印,收拾收拾,去衙門見知府吧,知府大人聽到這個消息,必然會很高興。”

這是去報喜了。

還帶著殷掌印。

眾人看向殷掌印的目光都帶著羨慕。

看來殷掌印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他們怎麽就沒有這麽好的學生啊!

太可惜了!

此時的京城,皇宮奉天殿內。

真的如殷博士所說,殿試已經開始了。

之前講,殿試跟其他考試最大不同,那便是,殿試為皇上主持,故而真正的主考官不能這麽稱呼,要稱為讀卷官。

今年的讀卷官由國子監祭酒孫大人,再有閣臣李首輔,以及六部其他官員擔任。

這裏面該回避的肯定都回避了。

比如會試第二的宋留群他爹,肯定不會在其中的。

可一定要說,這會試第二的宋留群以及會試第三的貴妃外甥謝志福,又是國子監的學生。

那國子監祭酒,可是他們的校長。

只能說,殷博士的擔憂確實有原因。

當時羅博士想讓紀元去國子監讀書,更是有緣由。

四月二十八清早。

皇上親臨奉天殿,先是文武百官身穿公服,叩拜行禮。

接著,按照上朝時候的樣子,站在兩側。

等到禮部官員點頭,由會試第一的考生,帶著餘下一百六十九名考生,以及往屆未曾殿試的考生走上奉天殿前的丹墀內。

也就是奉天殿前面的紅色臺子上。

紀元等人穿著舉人公服,並不能擡頭,所有人站得整齊,只等皇上發話。

文武百官還在殿內議事。

不過今日議論的事大多是些輕松簡單的,或者討論今日應該出什麽策論題目。

整體來說,氣氛並不算緊張。

畢竟能來殿試了。

以後基本都是同僚。

雖然殿內的文武百官看這些新科進士,總有種看剛畢業大學生的感覺。

一種清澈愚蠢撲面而來。

但更多人,還是對站在最前面的會元好奇。

不到十五歲的會元,還是個貧家子弟。

無論哪個方面來說,都讓人側目。

偏偏聽說,這會元相貌極為英俊,遠遠看著確實有幾分風采。

若是不說,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

可這會元氣質又穩,微微低頭,既顯得恭敬有禮,還能看出不卑不亢,旁的不說,單這身氣勢已經讓皇上滿意了。

他們天齊國的狀元,合該是這副模樣。

至於其他人,則看得牙癢癢。

特別是貴妃的哥哥,以及工部的宋大人。

沒辦法,誰讓紀元一出現,他就把其餘人比下去了。

要說紀元年紀不大,在身高上總會被那些年長的壓一頭吧?

人家個子也不矮,看著五六尺的模樣。

甚至因為年輕,單那張臉,就比後面兩個吸引人。

臉這東西,也很重要啊。

會試主考官楚大學士甚至還故意道:“皇上,聽說今年的會試第一,他在童試時候,便是小三元。”

“在建孟府鄉試,同樣為第一啊。”

紀元去年是建孟府鄉試第一,此事並不難查。

許多人已經知道了。

可他連童試都一直是第一?

他那時候幾歲?

“十一歲,考中的秀才。”

楚大學士補充道。

其中翰林院禦史中丞,吏部侍郎徐大人擡頭。

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喜人造神童。

按理說,他應該出言制止的。

大家都以為,楚大學士一說這話,徐大人肯定會反駁,誰料他竟然不開口。

要說他怕楚大學士?

這不可能啊。

皇上說得不對,他都會反駁的。

所以皇上也看熱鬧不嫌事大,眼神到了徐大人那邊。

徐大人無奈,出列拱手道:“臣在化遠三十四年,做過建孟府的監臨官,當時見過紀元,是個不錯的學生。”

啊?

還有這一茬?

皇上想起來了。

他大病初愈,不過因為心情好,氣力也足。

不過他沒想到連徐大人今日都不駁斥,看來是個好兆頭。

他們討論的熱鬧,卻無形中給紀元拉了不少仇恨。

天齊國的人也講究一個圓滿。

紀元都連中五元了,按照皇上的習慣,估計會把六元補上。

再者,紀元不管從哪方面說,似乎都很合適。

但,真的是這樣嗎?

皇上看了看楚大學士,他方才的話,可是給紀元拉了不少仇恨。

自己如果真的讓紀元連中六元,成為最後的狀元,接下來這小子的仕途可不會太順利。

多少人盯著狀元的位置。

國子監也希望狀元出在他們那。

如果真的為紀元好,不應該讓他當出頭鳥才是。

更不應該提什麽五元。

楚大學士年紀越大,竟然越發喜歡捉弄人。

不過都是自己的老臣子,皇上懶得多說。

至於給不給紀元這個狀元,就看他能不能接得住了。

畢竟作為皇上,他不可能看完殿試所有答卷,還是要由讀卷官挑出三份出來。

皇上會從這三份裏面點一個做狀元。

所以,紀元想要做狀元。

文章首先要過閱卷官那關,之後才有資格呈給皇上。

紀元的殿試策問文章如果足夠好,那就給他。

只是後面會不會被刁難,也看他的本事。

若不夠好,也許是他的幸運了。

李首輔皺眉,這姓楚的明誇暗捧,簡直要把會試第一架在火上烤。

四月二十八的朝會開完,皇上擡手,奉天殿外,讚禮官領著新科進士們五拜三叩行禮。

此為新科進士第一次面見皇上,

他們也是第一次看文武百官上朝,第一次拜見皇上,眾人心中無不激動。

禮部鴻臚寺奏禮,今日早朝結束。

皇上與文武百官下朝。

而考生們所在空地上,由侍衛擺上科舉所用的桌椅,禮部眾人拿著試卷,只等開考。

皇上遠遠看著,考試官們各司其職。

殿試,要開始了。

方才看到百官上朝的場景,再看到百官退朝。

這場景讓新科進士們心潮澎湃。

自己以後,也能上朝嗎?

自己以後,也能穿著這樣的官服嗎?

他們距離人上人,似乎只有一步了。

站在最前面的紀元坐到位置上,其他人一一跟上。

身為會試第一,他的位置都跟旁人不同。

幾乎所有讀卷官都會從他身邊路過,卷子剛放下來,便有人好奇,會試第一的紀元,會如何下筆。

殿試的唯一題目,策問。

他要如何答?

今年的殿試策題是皇上親自出的。

要說殿試的題目,不管皇上,還是文武百官,還是這些讀卷官,其實對新科進士們,沒有什麽太大期待。

但凡上過班的人都知道。

學到的東西,跟上班要用的東西,基本是兩碼事。

而學到的東西,跟實際要運用的知識,更是差別極大。

所以策問出題,基本就是看看他們文章結構如何,想法如何。

要說實際的建議?

朝中吵三個月都吵不明白的事,問這些還未做官的人?

想什麽呢。

今年的策問題目,讓拿到試卷的殿試考生們精神一振,隨後汗流浹背。

對策,首先要看清楚策問題目。

而這策問題目,實在是太過詳細,而且跟他們息息相關。

不對,跟沒考中進士的考生息息相關。

他們雖然已經是進士,但身份立場一時間還未能轉換,這會忍不住擦頭上的汗。

可紀元細細看來,其實跟他們這些進士也是有關系。

因為皇上那麽長一段話翻譯下來。

其中心思想便是,如今的科舉取士有些僵硬,科舉一年一年上來的人才那麽多,好位置就那麽多,所以這些人要怎麽用。

如何使用人才,這也是常見的議題之一。

這也是科舉制度規範化以後,朝廷面臨的問題之一。

一個是,以經義取士,學的都是儒家道理,真正做事,卻不好說。

二是,一年年的童試,三年一次的鄉試,會試,官員真的太多了。

在村裏,會覺得秀才珍貴。

到縣城也就算了,縣城裏覺得舉人最厲害,而那些舉人在府學裏,也是一抓一大把。

現在到了京城。

好家夥。

大家都是進士。

這滿朝文武,又有幾個不是進士?

其中對比武舉也是一樣。

如今太平盛世。

武舉不開也就那麽回事。

皇上為什麽不在意?自然因為不是緊要關頭。

單看以鄔人豪那種天賦,武將那邊都不怎麽在意,便知道了。

位置就那麽幾個,在意你了,那我家的人怎麽辦?

這些在後世總結下來的弊病,當朝人不是看不明白,是t不好解決。

首先,科舉制度肯定值得肯定。

在普及教育,以及選士公平上,已經相對來說做得很好。

如今所謂的僵硬化,也是科舉完全壓制其他學科所致。

但凡稍微給其他學科松快一些,比如數學,天文,農業,都會飛速發展。

紀元可太相信其他學科老師們的潛力跟能力。

比如府學數科的高夫子,他的能力,可是完全被埋沒了。

即使如此,他從未停止自己的研究。

就像開放武舉,給武營,鄔人豪他們一個舞臺一樣。

給高夫子他們一個舞臺,必然會讓朝野震驚。

甚至,他並不喜歡的球混混們。

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或許不再是混混,而是真正的職業球員。

大家缺的是能力嗎?

不是的,是機會。

紀元洋洋灑灑,結合現代的目光,結合後世的總結,再有當今的情況。

不知不覺中,竟然差點把字數寫超了。

只好再精煉文章,按照策問的規矩來寫。

寫完之後,甚至覺得意猶未盡。

等要交卷的時候,紀元手一頓。

今日的策問題目太切合實際,他不由自主,答得也是真情實感。

要說科舉一路走來。

紀元也發現自己的特性。

但凡考試,總會覺得精力充沛,越寫越精神。

可很多時候的試卷,都是應試而答。

真正真情實感所寫,不超過十篇。

沒想到在殿試上,皇上這一題目,也激發出他心中所感。

他這邊的動作,在最高處人眼中一覽無餘。

眼看考試快要結束,他們自然要過來的。

皇上,李首輔,楚大學士,三人心中想法不一。

可目光幾乎都在紀元身上,眼中全都帶著欣賞。

李首輔不經意看向楚大學士,心道,你這麽欣賞,怎麽剛剛還在挖坑?

楚大學士笑著附和,對比自己年長,還比自己官大的李首輔,他可恭敬著呢!

等會。

李首輔皺眉。

楚大學士看出李首輔明白了。

哎,這麽好的好苗子,誰不想要?

可會試放榜之後,多少人去請,人家就是不動。

這事別說他知道,皇上也知曉,否則皇上為何那樣欣賞。

這種情況,還是要用點小伎倆。

等紀元知道尋求庇護的時候,楚大學士的門庭,可是沖著這位會元敞開的。

拉攏新科進士。

這是大家都在做的事啊。

再說了,他楚大學士,說的可都是好話!

那些人早就對一個窮小子當上會元而不滿,楚大人的幾句話,只是添油加醋而已。

紀元遲早要面對那些人的嫉妒,紀元也遲早要找人庇護。

而楚大學士,將這些事提前了。

紀元還未入官場,已經被老狐貍們盯上了。

殊不知是好是壞。

反正有一點可以肯定。

紀元以後的仕途,大概不會有太大問題。

李首輔想的是,讓這孩子順順利利考完試就好。

楚大學士想的是,讓這孩子趕緊進自己陣營裏來。

皇上?

皇上很興奮。

他真的覺得連中三元,連中六元非常好!

他很希望紀元能被選中前三,自己最好還能真的選中。

皇上甚至頭一次可惜,自己不能直接點人當狀元啊。

還是要維護科舉公平為妙。

看紀元方才的動作,是有什麽不對勁嗎?

後面小太監看著,忍不住羨慕今年的會元。

哎,這小子,以後肯定高升。

連皇上都這麽關註。

接下來就看紀元策問答得怎麽樣了。

考試時間到。

約莫中午,宮中送來飯食。

按照定律,已經不是大餅了,而是每人兩個精面饅頭,再加一份例湯。

吃過後,眾人繼續答卷。

直到下午未時末,下午三點,由宮中士兵將卷子一一收回。

到這裏,所有人都要放下筆墨,松口氣了。

殿試結束了。

一場長達近十年的考試,終於結束了。

從童試到鄉試,再到會試,如今站在最高的殿試上。

作為學生的考試,徹底結束。

不少考生悵然若失。

考試結束了?

不好嗎?

很好,可他們為之努力了那麽久,突然告訴他們,一切都結束了。

這心情還是不同的。

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

所有考生再次朝遠處回了宮殿的皇上行禮。

殿試到此結束。

剩下的,便是等後日出成績。

考生們按照之前的隊伍站好,依舊是會元站在最前面。

此刻考試結束,所有考生都很放松,就連帶著他們的禮部官員也是如此。

禮部官員看著紀元的時候也很和氣,笑著道:“我們徐大人還提起過您,以後說不定就是同僚了。”

紀元過殿試,大概沒有問題。

只看他是個什麽名次。

反正以後都要觀政,基本上就是同僚。

紀元笑著應答。

他們前面的一團和氣看在後面人的眼睛裏,那就完全不同了。

第二的宋留群,從會試放榜之後都在輾轉反側。

第三的謝志福也沒好看到哪去。

本以為會試第一是他們倆其中之一。

怎麽會突然沖出一個奇怪的貧家子弟,還這麽年輕。

更有人恨恨地想。

肯定是楚大學士為了讓皇上高興。

這才選了個年紀小的。

真才實學?

肯定沒有!

這種想法愈演愈烈,看向紀元的眼神都變得猙獰了。

這是會試第一!

會試第一!

明明他們那麽接近了。

但再多說什麽,都是無用的。

紀元的會試第一已經確定。

所以不能再讓他拿走殿試第一。

這個狀元,非他們莫屬。

反正紀元肯定沒有真才實學,殿試上必然露怯。

可是,其他人會不會因為皇上的偏好,所以故意把紀元的殿試文章放到前三?

如果真的是這樣。

那這狀元的位置,還是紀元的。

聖意如此,誰又能改變?

難道紀元都不覺得,這樣的狀元贏來得不夠光彩?!

這些猜測愈演愈烈,甚至覺得異常委屈。

紀元知道後方傳來的敵意,他對這種敵意並不陌生。

所以不用在意。

終於出了皇宮。

大多數考生都松口氣。

只有宋留群跟謝志福緊緊盯著紀元,想問他考的怎麽樣,但又絕對不好意思多說。

不講文章的事,紀元頭一次去皇宮,竟然跟平常一樣?!

紀元才不理這些,殿試試卷交上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成績,已經跟他們沒有關系了。

全看讀卷官們的評判。

紀元見白和尚,高老四,孟華偉,章解元過來。

大家在宮門口還不敢多說,離遠點之後,忍不住把心中所想全都說出來。

“這大殿也太高了吧。”

“我真的好緊張,手心都是汗。”

紀元聽他們說著,正好看到董康,兩人之前還打了招呼。

董康跟建孟府這群人也熟,直接走過來,拍著紀元肩膀:“你怎麽回事,一點都不緊張嗎?!”

方才喊著緊張的眾人,直接看向紀元。

啊?

紀元作為會元,站在頭一個,一點也不緊張?!

他們這些人在後面,都緊張得要命啊。

方才考殿試的隊伍。

會元站在第一排,而且只有他一個。

後面則是每排五個人。

滇州府的董康會試成績也極好,是會試第七,所以他站在第三排,故而一眼就能看到最前面的紀元。

第十二的孟華偉也跟著點頭,他站在第四排,距離紀元也不算遠。

他緊張得要命時,紀元還在跟著禮部的人行禮,甚至還能跟官員如常對話。

為什麽啊。

紀元回頭看了看巍峨的皇宮。

怎麽講呢。

他現代的時候,去過很多宮殿啊。

頂多出個門票錢而已。

說句不好聽的,小時候景區管得不嚴格,游客還能坐龍椅呢。

至於如此高聳莊嚴的宮殿,會讓人心生敬畏,如此高築臺的建築,無端顯出威儀?

對古代人來說,或許是建築奇觀,從而讓人害怕。

但對現代人來說:“這個景區好像還挺好看的。”

畢竟真正的奇觀他們看得太多了。

不說綿延的山路,不說跨河跨海的大橋,只說為了展示技術造的驚人建築,都已經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既如此,他也不會產生太多懼怕。

沒有懼怕,就沒有緊張。

可這些不能解釋,紀元只好道:“我心裏只想著殿試,就沒多看。”

這個解釋倒是合理。

“殿試真的緊張,那題目也不好答。”

“說直接縮減科舉錄取人數吧,又覺得對不起還未考上的同窗們,說增加職位的,這又不現實。”

反正是個兩難的事。

大家討論這些事,也是想緩解緊張的情緒。

不過這幾天裏,估計都要睡不好了。

宮裏現在就開始閱卷,明天過一天,後天中午皇榜就會出來。

他們以後的前途如何,以後的起點如何,就看這幾日了。

殿試t裏出來,眾人還是要各自回去。

紀元看了看,今日武營沒來?

雖說不用武營他們過來接,但每次考試結束,他們都會過來,大家一起去吃頓好的。

這有些怪異。

好在這會是下午,大家也沒有吃東西的胃口,紀元,白和尚他們直接回了善欽街。

迎面正好碰到球混混王力他們。

王力等人喪如考妣,整個人都不太好。

而武營,鄔人豪,劉軍臉上的表情有些說不出來。

武營直接道:“蹴鞠隊解散了。”

解散了?

這是好事啊。

“那你們的官職?”紀元問道。

“營司也會安排,說只要願意當巡衛,還是有位置的,就是月俸一般。”

這問題也不大,能做事,他們三個就很高興。

關鍵的地方在於。

“蹴鞠隊講,讓我們五日之內搬走,這房子還有他用。”劉軍深吸口氣。

房子?

紀元看了看武營他們的這處房子。

高老四白和尚也想到了:“這是蹴鞠隊給你們租的,所以蹴鞠隊沒了,房子也收回去?!”

這,這倒是很正常。

可是他們住哪啊。

還只有五天時間!

給的時間也太緊張了吧。

就連紀元也傻眼了。

誰能想到,他們三個武舉人,三個進士,甚至是剛考完殿試的進士,五日後就要流落街頭了!

高老四不知想到什麽,重重拍拍紀元肩膀:“只有靠你了。”



他?

“聽說當了狀元,皇上有可能賜宅邸。”

“我們全靠你了。”

???

你早說啊!

殿試考完了再講?!

紀元當然也是開玩笑。

考試之前講,他也沒辦法啊。

能不能中狀元,並不是他說了算。

“五天時間,我們找找房子吧,不行搬遠點。”

善欽街距離內城很近,讓他們按照正常價格租,那肯定租不起,往外看看吧。

不就是通勤時間遠點嗎,他們可以的。

誰也想不到,會元考完殿試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

當然了,他要是想讓人幫忙,京城許多人都樂意出手。

但凡事都有代價,跟欠人情相比,還是通勤遠點吧。

武營紀元兩人出去找房子,其他人則收拾此地的物件。

五天時間,對搬家來說,實在是有些短。

更別說這幾天裏,紀元他們還要等著殿試皇榜出來。

此刻的皇宮裏面。

殿試的閱卷工作正在進行。

今年新科進士一共一百七十人,往科未曾殿試的共計三十七人。

這二百零七人的試卷,全都收到彌封官手中。

他們負責把這些考生的個人信息,以及三代的信息全都彌封起來,順序也要打亂,不能讓人看出規律。

殿試只需要糊名,不需要謄抄,故而這項工作輕松不少。

官員們忙碌,考生們只能等著。

直到名字封完,試卷被送到東閣的四位讀卷官手中。

殿試的讀卷官,便是主考官加閱卷官的總稱。

四位讀卷官一篇篇文章看下去,速度極快。

畢竟國子監祭酒也好,還是其他翰林院官員也好,對文章再熟悉不過,不到兩千字的文章,一眼掃過去,就知道優劣。

他們先按照文章優劣,找出前三十五名,再在這三十五名之中,選出最優秀的前三名。

而這前三名,則要四月三十日上午,呈到皇上手中。

至於這三個人是誰?

多數人都不知道。

就算是原本的會試第一,如果策論文章不好,也許就會無緣前三。

呈給皇上的三篇文章,必須所有讀卷官一致同意,才能送過去。

而這些讀卷官,並非祭酒一家獨大,都敢提出不同意見。

從此處也能看出。

想要真正地連中三元。

真的並不簡單。

文章幾乎要征服所有人。

幾百份大差不差的文章裏,只挑出三份。

這三份,就是一甲的文章。

誰又能肯定,自己的文章就在裏面?

能考到如今的學生,文章都不會太差。

但在殿試的評選中,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一不留神,你就從一甲掉到二甲了。

又或者直接從二甲跌落三甲。

這一切操作,你雖然看不到,但你卻清楚裏面的流程。

你的所有辛苦,所以夜晚的苦讀,都在這薄薄的紙張當中。

經過四月二十九的閱卷。

幾位閱卷官終於完成任務。

在四月三十早朝的時候,前三的文章被送到朝會上。

皇上看向那三份卷子,不知他想的那個學生,在不在其中。

在了固然好。

不在,也是他學問不夠,那也沒什麽遺憾的。

皇上微微點頭,今日太子已經從太廟出來,皇上道:“太子幫忙聽聽,看哪個選為狀元,最為合適。”

這就是殿試的最後一項了。

二百多份殿試文章裏,選出最好的三份。

這三份由閱卷官親自進讀。

在什麽場合讀,則看皇上心情,有的回勤政殿之後再說,有的則直接在朝會上念出。

太子拱手稱是,天齊國太子今年二十九,前面有兩個兄弟夭折,他是先皇後最後一個兒子,如今作為嫡長子,也是名正言順。

滿朝文武側耳傾聽。

看看今年會試的學生到底如何了。

其中貴妃的哥哥謝國舅,以及工部左侍郎宋大人最為緊張。

他們兩人的兒子都進了殿試。

也不知這三篇文章裏,有沒有他們。

更不知道這三份裏面,有沒有會元紀元。

如果前者有,自然最好。

如果後者有?

那還真是冤家路窄。

楚大學士剛想再說,被李首輔一瞪,只好退後。

老對頭一睜眼,李首輔就知道對方沒憋好屁。

肯定又想給那個學生拉仇恨。

李首輔雖然跟那個學生沒什麽接觸,但也見不得這麽禍害人。

先打壓再拉攏,當個人吧。

那邊,負責殿試的讀卷官已經開始了。

這三份不分先後,皇上點到哪個,官員就讀哪個。

第一篇讀完,眾人交口稱讚,說文章平順,用詞典雅,很是不錯。

謝國舅暗暗得意。

這是他兒子的。

他的表情被大家盡收眼裏。

第二篇讀完,官員同樣交口稱讚。

能考到如今,文章自然不差。

而這篇,正是工部宋大人兒子宋留群的。

皇上不見表情,太子也沒見喜好。

最後一份了。

這篇文章,是會試第一紀元所做嗎?

紀元中了解元,中了會元,總不會文章還在前三吧?

他小小年紀來參加殿試,真的不緊張?真的還能保持自己的水平?

而此卷一讀。

太子微微擡頭,眼睛亮了。

此篇策論開卷,自然是正常的格式。

到正文時,直接用了韓非子的話。

他講:“世異則事異,事異則備變。”

意思是時代不同,就要有相對應的改變,也要有相應的預防措施。

此話用於開篇,接著講科舉的發展,以及在本朝完善了多少。

這些本來是誇讚的話,所占篇幅卻很少,同時指出皇上考題中的弊病。

再然後,文章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講任由發展,另一部分講可能帶來的改變。

最後縱觀全局,分析科舉改變的利弊。

一篇文章,有理有據,不賣弄文采,不張揚個性,只講出事實,道理,觀點。

其中引用先賢的句子也很好,便是引用,也是加以佐證自己的觀點。

很多言語,更是簡練樸實,力求能懂易懂,絕對不故弄玄虛。

要說給了建議嗎?

給了,而且建議並不大,是真的可以推行的那種。

要說想撼動全局?卻沒有那麽大的想法,只是娓娓道來,展現出文章作者非同一般的預見性。

這篇策問,答得太好了。

皇上微微點頭,太子則道:“這篇文章內容詳實,無浮詞,無冗意,還有幾分可行之處。”

“竟是條實實在在的好策。”

太子雖然今天才回來上朝,但關於科舉的事,他豈能不知。

不過這樣的文章,不可能是不到十五歲的孩童所寫?

皇上也是這個意思。

但不管這篇策論是誰寫的,他都要點此人做狀元。

什麽?

連中三元,連中六元很好聽?

再好聽,也比不過此等文章,此等良策。

皇上心道:“這樣也不錯,神童留在身邊慢慢培養,如此良才,倒是可以直接做官了。”

不錯不錯,雙喜臨門。

“擬此人為今科狀元。”皇上開口道。

至於旁邊的謝國舅,宋大人,在聽到最後一篇文章時,心裏拔涼拔涼的。

這他們真的比不過啊。

如此老練的做派,不是為官十幾載,能寫出來?

當然,他們心裏還有一絲慶幸。

不是那個紀元就行,看來紀元連一甲都沒進,會元的風光也只是暫時的罷了。

李首輔,楚大人也微微失望。

擬定好狀元之後,誰當榜眼,誰當探花,皇上並不在意,隨手指派t了。

“來,拆封,讓朕看看,今年的狀元到底是誰。”

一直到現在,就算是皇上,都不能提前看考生的名字,當然是為了公正。

拆封官連忙上前,小心翼翼打開今科狀元的名字。

而上面的名字,讓拆封官倒吸一口涼氣。

紀元。

又是紀元。

還是紀元。

怎麽會是他?!

拆封官作為頭一個看到名字的人,應該立刻把紀元的試卷呈上去才是。

可他完全楞住了,甚至快速掃了一眼紀元的籍貫三代。

是那個紀元。

是那個會試第一的紀元。

啊?

不到十五,這文章,竟然如此老練?!

拆封官甚至再次看了紀元的文章。

等會,這文章的字,也堪稱第一吧?

“怎麽了?”皇上都有些疑惑。

拆封官擡頭,聲音帶著不敢置信,連忙捧著文章上前。

皇上同樣傻眼了。

是他,是紀元!

紀元,是今科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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