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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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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曹家的消息, 這倒是比沈佑京猜測得要更早一些。

“拿來吧。”

紙條上所寫,乃是約著沈佑京再次去往校場,有話想要同沈佑京說。

約的時辰,是沈佑京下一休沐日。

晉二在一旁看著, “郎君, 我們去嗎?”

沈佑京將紙條收起來,“去。”

晉二在一旁擰著眉,

“但是郎君, 我沒懂。既然這位縣公早晚都會被太子算計下去, 那如今拉攏他又是為了什麽?他總不見得能直接殺了太子。”

自然不可能直接殺了太子,但是, 借刀殺人, 才是最上乘的。

不過這點心思, 沈佑京暫且不打算同晉二說。

“太子想要掌兵權, 我自然不就讓他這麽輕易就從曹望飛手中接下。更何況,你真以為這位縣公是好收拾的?”

如今軍中, 除了杜典之外能打的沒幾個,遠不如當初。不說其他的, 當時就只杜家一家就皆是能守能攻的武將。但是如今, 杜家人才漸少,軍中也沒幾個能立得住的。

便更加凸現了武將重要,所以即使太子想要拉下曹望飛,只怕一時間也不可能徹底拉下來。

“離他下臺, 只怕還早著。”

晉二點點頭, 退下了。

這日朝會, 沈佑京著一身官袍而去。

只不過正要出府的時候,被沈瓊少見的叫住了。

“阿耶。”

“來。”

沈瓊對著沈佑京招招手, 將人喚上馬車。

“你我父子二人,還真是許久未曾這般了。”

的確。

自從沈佑京中了狀元以來,便進了禦史臺。之後種種事情,沈佑京都因著危險,未曾同家中人說過。

言到此處,沈佑京實在有些慚愧。自入官場以來,他所做之事,倒是全了公理,只是對家中人沒那般關心了。

他正要開口,卻被沈瓊一揮手給打斷了。

“瞧你那臉色,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麽。”

沈瓊能做到國子監祭酒,學問是一回事,這為人處世,心思通透又是另一件事。更何況沈佑京還是他親手教養出來的。

“你從小就和尋常孩子不同,這一點你娘和我都清楚。”

“當初自你入官場,我便知道,你是不會對那些骯臟事兒坐視不理的。果然啊,我還真沒猜錯。”

沈瓊說起這個時語氣中滿是笑意,顯然很是自得。

“阿耶。”

沈佑京此時柔軟了目光。

他之前一意孤行,那兩個案子,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第一個得罪了長公主,第二個得罪了徐家。

雖然是他一個人闖下的禍,可連累的卻是全家。若說得罪人的時候,心中全然不怕,那一定是假的。可他反覆思量之後,還是未改其心。

沈瓊拍了拍沈佑京的手,搖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害怕連累我們,也害怕我們不理解你。”

“但是你不知道,在國子監的那些學生可太恨你了。我私底下聽著人說。說那長安各大家的長輩都愛那你作比較。這可給我高興的,我國子監祭酒的兒子就是不一般。”

說到這裏,沈瓊顯然有了幾分開玩笑的意思。

沈佑京微微勾唇,正要說話,便聽見沈瓊道:“這些日子,你只怕還在查唐策那孩子的案子罷。”

他的心下意識一驚,剛想否認,卻察覺到這位不是別人,是他的親人。

沈瓊只看他一眼,“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

“你要是能這麽輕而易舉的放棄查下去,那就不是你了。”

沈瓊不清楚這件事情牽連了多少人,又牽扯了多少權貴,他只是相信自己兒子,絕不是那等屈眉折腰之人。

“我今日叫你來,不是為了勸你。”

沈瓊直直的看著沈佑京,瞧著這個如玉樹芝蘭,頭角崢嶸的二子,“我只是願你能多想著自己。”

沈佑京承受不住般的低下頭,只覺得眼眶一熱,這些日子他身上背著多重的擔子,幹著多麽悖逆狂妄的事情。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家人。他甚至想過要不要和父母斷絕關系,也暗自決定在事情還未成之前,斷不會娶妻。

這些擔子都壓在身上,很重。

但是沈佑京不願意放下這擔子。唐策的雙腿,曹家子和那小女孩兒的命,還有那醉坊背後的幻藥。

若是有朝一日真讓那位太子殿下登基,天下會變成何等模樣?

他不願意看到。

沈佑京眨眨眼,擡起頭時已經是笑模樣。

“阿耶放心,我會顧著我自己的。”

“那就好。”

朝會一切如常,沈佑京站於朝堂較後側,正在盤算著曹家,餘光突然掃到身旁有人站了出去。

他微微擡頭,察覺到是站在他身後的人。

不過倒也正常,禦史臺向來在朝會上都要檢舉一二人。

他正想著,卻聞那人所要參的竟然就是蘇瑞。

不自覺轉頭過去,又將目光投向了站於最前方的太子。這般快。

他也實在沒有料到太子出手這麽快,讓他們想插手,都沒有這個時間。沈佑京又趕緊垂眸,去聽身後那監察禦史是要以什麽罪名參那蘇瑞一本。

“三日前,禦史臺臺端蘇瑞,前往醉坊只身一人。並且入醉坊之後,還將醉坊內樂師秋霜召入,一時辰後方才離開。據醉坊人所說,蘇臺端出來時,衣衫不整。”

“按我朝律法,官員是可以前往樂坊等處取樂,但不得嫖妓。且最好勿要一人前往,需得多個官員共同前去。蘇瑞身為禦史臺臺端,難道會不知道這個律法?”

沈佑京不由自主的去看那蘇臺端的神色,卻見對方坦然得很。

往外一跨,面容一如往常一般坦坦蕩蕩,卻道:“臣,慚愧。”

承認了?就這樣承認了?何止沈佑京瞪圓了眼,身後的宋賀同著方典都未曾料到。

只是如今不是他們說話的時候,一個個手中的板都快捏不住了。卻聞蘇瑞繼續道:“臣自前些日子見過醉坊的秋霜娘子後,心中生了愛慕之情。於是才在三日前前往醉坊,單獨一人見了秋霜娘子。”

沈佑京擰著眉,實在不清楚蘇瑞為何就這般承認了。這件事情分明還有極大的轉圜餘地。

之間蘇瑞卻堅定,說完那句話後徑直跪下。

“如今想來,已然是身犯大錯。臣身為禦史臺臺端,本應恪盡職守替聖人監察百官,卻未曾想到一時鬼迷心竅。臣,肯定陛下罷免臣禦史臺臺端之職。”

眾人顯然未曾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發展。

張瓚只坐著,沈吟片刻後道:“身為禦史臺臺端,犯下如此罪責,實在難恕。只是念在你以往功勞份上,只削去禦史臺之職,保留官身。於家中反省一年,再看你表現吧。”

蘇瑞掀袍跪下,口稱蒙恩。

“蘇瑞,你這是做什麽?事情都還沒有蓋棺定論,你就把這罪名迫不及待的接了?”

沈佑京跟在宋賀和方典身後,忙跟上去,就聽見蘇瑞身旁好友這般問到。

蘇瑞本人神情卻不像是被削職的人,他步履未停。

“這件事情本就屬實,有什麽好辯駁的。”

那好友被蘇瑞這態度氣著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蘇瑞,轉身就走。

他們這時候才趕緊跟上去。

“臺端,這件事情真的是真的?”方典顯然到現在還是沒能接受這件事情。又何止是他,就連沈佑京也不相信蘇瑞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蘇瑞瞧到沈佑京也追來,垂下眼睫,覆道:“的確是真的。”

方典和宋賀一臉的不敢相信,沈佑京也擰著眉。

蘇瑞這時候主動看向沈佑京,“我走之後,這位置大概率會給你。”

沈佑京楞住,不知道說什麽。

“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且前些日子,我已經將臺端要處理要寫的那些案卷都給了你,你處理得都t極好。”

還真沒猜錯,原來那些案卷真是臺端該處理的。

這時候蘇瑞又看向方典和宋賀兩個人,“你們倆也別覺得我這是偏袒沈佑京,就你倆這性子,只怕是當不得臺端的。有沈佑京照顧著你們兩個,我也能放心一些。”

方典不在乎這個,宋賀雖有些不習慣沈佑京這個後來的反倒壓他一頭,但也清楚沈佑京的能力是在他二人之上的。於是點頭應下。

說完這些,蘇瑞便也不再停留,徑直離開了大明宮。他也實在不敢多面對沈佑京,每次看到沈佑京的時候,他便會從內心深處生出一股負罪感。

更何況,如今他因為家人,已然失去了做官的初心,有何必繼續占著這個不屬於他的位置。

只是到底還是對不起沈佑京了,關於唐策事情的真相,只怕沈佑京這輩子也無從知曉。

在逃避我。

沈佑京微微瞇了瞇眼,看著蘇瑞略顯急匆匆的腳步。他大致能猜到此時蘇瑞心中是什麽情緒。

方典和宋賀則是很不理解的看著蘇瑞身影,不清楚到底為何。只好先回了禦史臺。

“殿下,那個蘇瑞,怎麽這麽配合我們的行動?還有許多牌沒用呢。”

青雀站在張祚一旁,有些不解為何蘇瑞這般配合。

張祚卻一笑,“若是旁人這般,定然不對,可若是蘇瑞的話很正常。”

蘇瑞以前那可也是個什麽都敢說的,只是從未鬧出過如沈佑京一般大的動靜來。

所以在他幫三皇子做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他不可能不愧疚。畢竟他也在裏面扮演了一個角色,一個推著唐策自尋死路的角色。

“那這個蘇瑞要留下嗎?”

殿下不是一向都還挺欣賞這類人的嗎?青雀就問了這麽一句。

“不用,過些日子找機會殺了吧。”

這人知道的這麽多,萬一哪天和沈佑京說了什麽可就不好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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