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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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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荀五最後並沒有告訴齊王答案,畢竟去往京城的路漫漫,總不能讓齊王無聊。

齊王透過鐵絲網縫隙看著對方遠去的背景,面色陰沈,大手死死地扣在鐵絲網上,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被割出血絲了。

而在他身後的馬車,齊王妃等一眾家眷的哭嚎聲不斷傳出他耳中,讓齊王越發煩躁,大手狠狠地敲著車窗,大吼道:“哭什麽!本王還還沒死呢!”

現在他就想知道旬五口中所說的另外一個藩王是誰?

後面馬車上的家眷聽到吼聲,嚇得渾身一顫,驚恐地用帕子捂著嘴,眼淚啪啪掉下來,不敢驚擾到齊王。

對於齊王這舉動,周圍看守的侍衛面色淡定,他們的任務只要保證齊王能活著回到京城,其他的事情,他們不管。

齊王在馬車裏發洩了一番後,看著自己手中的鐐銬,憤恨地砸向一旁車壁,車壁磕出幾道深痕,力的作用是對應的,齊王的手腕也一下子震出了血口子。

他齜著牙看著手中冒出的鮮血,再次用手鐐將鐵絲撞的“啪啪啪”作響,“本王受傷了,你們快給我包紮,否則我出事了,皇帝也不會繞過你們。”

跟在馬車旁的士兵看了看對方鮮血模糊的手腕,皺了皺眉,對上齊王要吃人的眼神,驅馬去找荀五,

荀五來到馬車旁,看到齊王手腕上傷,眉梢微皺。

受傷這事可大可小,如果倒黴了造成傷口感染,齊王的小命也就沒了。

“我受傷了,你給本王將鐐銬解開,否則我如果死在路上,小皇帝心底固然開心,但是朝臣若是群起而攻之,還是要找人負責的。”齊王嘴角開裂到耳根,笑容帶著濃濃的惡意和挑釁。

荀五:“不勞齊王擔心,稍後會有人替殿下上藥。”

“鐐銬!我乃先帝親封的藩王,皇帝現在只是讓我去京城,沒說判我死罪,你一個小小指揮使,可不能因小失大。”齊王又憤怒地撞了一下車壁。

荀五聽完他的話,忽而唇角勾起。

“你笑什麽?”齊王不解地看著他。

雖然他之前認識荀五,但是此人和他幾次說話,都是一副冷臉,他之前以為此人本身嚴肅不愛笑。

“齊王殿下。在下來之前,陛下也擔心齊王殿下您不配合,告知我,若是您有死志,第一次可救、第二次可救,第三次就不用管了,畢竟拉不回一個尋死的人,今日是第一次,您若是有心自裁,在下也不攔你,此行的數千將士都會為您作見證。”荀五唇角弧度不變。

陛下派他執行任務時,就說過,若是齊王不配合,可使用雷霆手段,若是有人救援,寧可將齊王的命留下。

所以,齊王殿下,你要祈禱不要有人救你。

“你!”齊王目眥盡裂。

小皇帝他怎麽敢!

他為了景朝打天下多年,先帝在世的時候,也只是斥責他幾句,從來沒有罰他,沒想到先帝僅僅去世三年,小皇帝就迫不及待地動手了。

他不信其他藩王不會擔心,他等著……等著……

齊王一把將簾子拉上,斜靠在馬車上,不住地喘著粗氣。

暗自惱怒自己太過放松,沒有註意到小皇帝的歹毒心思。

他早該能想到的,去年他先是將大家的歲祿折半,給大家一個大棒,然後又對藩禁進行了一部分調節,給了一個甜棗,讓大家對他放低戒心。

加上之前北邊和韃靼打仗,皇帝除非腦子壞了,此時此刻不可能削藩。

收拾完韃靼後,其實大家擔憂過一段時間,尤其年底的時候,皇帝在數九寒天親自去邊塞慰勞將士,讓大家更加看出對方的野心和魄力,對於後面讓宗藩子弟去京城上宗學,大家雖然暗地裏咬牙切齒,面上也都忍了。

想著皇帝既然出手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大動靜。

而且朝中私下裏一直有個小道消息,說皇帝處理完韃靼後,就會對沿海的倭寇動手,年初的時候,還派了內閣學士南下廣州去建設造船廠。

雖說比起韃靼,東夷倭寇的侵擾不值一提,但也是對外戰爭,皇帝應該不會同時國內對藩王動手。

“霍瑾瑜!”齊王咬牙切齒道。

這一切都蒙蔽了他。

到了京城後,他要好好問問小皇帝,為什麽對他出手,他好好在洛陽當他的逍遙王,小皇帝不去收拾手握兵權的陳飛昊他們,反而拿他們這些不領兵打仗的藩王收拾,簡直是當他們是軟柿子。

比起齊王這邊,晉王那邊要冷靜不少,也配合不少,讓怎麽辦就怎麽辦。

因為太配合,押送的將軍也投桃報李,沒有給晉王上手鐐腳鐐,就是晉王府的家眷太多,後宮嬪妃、侍妾加上孩子足足有三百多人,晉王光是兒子都有一百多人,女兒也有九十多個,幾乎整條街都被納入了晉王府的範圍,對於晉王的那些孩子,晉王連自己的兒子都分辨不完,更不用說女兒。

而且抓捕當天,晉王的一個側妃還生了一個兒子,得到一個孫子。

為了將這些家眷送上車,押送的人可是頭疼不已。

光是押送的車隊都綿陽了兩裏路。

前腳離開城門,後腳就聽到城裏百姓的歡呼聲。

對此晉王倒不生氣,他清楚自己是個人渣,百姓恨他這不是應該嗎?

只不過他好奇游指揮使口中的另外一名藩王是誰。

游藍見他配合的份上,也沒有隱瞞,反正到了京城,晉王和齊王多半要在一處。

聽聞是齊王,晉王眸光微閃,沖著游藍拱手道:“游將軍,我等是因為什麽惹怒了陛下?”

“在下以為殿下清楚?”游藍有些奇怪。

晉王和齊王難道不知道彼此。

晉王老實搖頭。

游藍解惑:“晉王,你可知去年原戶部貪腐一事?”

晉王瞳孔一顫,厚唇微抽,幹笑一聲,“我當然聽說,聽說陛下處置了許多人,原戶部尚書耿書墨也判了斬監候,在監牢裏熬了一個月就死了,此事還和齊王有關系?”

游藍要笑不笑道:“殿下您呢?”

晉王面色微黑,沒了和善的笑意,將車窗簾子一拉,不再理游藍。

晉王豎耳聽到游藍離開了,大松了一口氣。

腦中回響游藍剛才的話,大手微微顫抖。

戶部國庫的事情,他只是喝點湯,大頭還是齊王拿的,他日常生活還是有分寸的。

可就是因為這,才讓他擔心。

他擔心戶部國庫貪腐的事情真是個誘因,陛下早就看他不順眼。

如果這樣的話,不管是吃肉,還是喝湯,在陛下心裏都是罪大惡極的事情。

……

齊王、晉王被羽林衛押送京城的消息很快傳到各路藩王的耳朵裏。

一些與齊王、晉王封地比較近的藩王,連忙派人去打探。

齊王、晉王的押送隊伍並不難找,而且走的都是官道,藩王們很快得到確切消息。

雖然根據規定,各路藩王私底下不得見面聯系,但是這種事放在明面上肯定不允許的,眾藩王平時也有自己的聯系渠道。就好比景元帝還叮囑大家要遵紀守法,共同維護景朝的統治,也不妨礙一些藩王作孽。

霍瑾瑜對於藩王之間的波濤洶湧也有心理準備,已經私下裏命令各地都指揮司和提邢按察使司,若是有意動,迅速給與反應。

各地的藩王也察覺霍瑾瑜似乎在等著他們犯錯,出了最初的騷動後,很快就安靜下來,約束府中家眷,防止出事。

同時一邊向京城送折子詢問,一邊給長公主送信,求她救救他們,看在往日情誼上,救救齊王、晉王。

深夜,長公主府的書房還亮著燈。

書桌東側的窗戶半掩,幾縷秋風擠了進來,撩起了長公主的烏發,但是桌案旁邊的燈架燭火反而穩穩當當的,有了霍瑾瑜送過來的玻璃燈罩,即使室內有風,也不怕它被吹得七零八落。

長公主單手支頤,一手押著幾個信封,側頭看著桌角晶瑩的燈罩,專註地看著中間的燭火,看著它茁壯的燃燒,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貼身護衛素影有些不解,輕聲道:“殿下在想什麽?”

玻璃燈罩幹幹凈凈的,殿下盯著它看了許久。

“素影,你不覺得小七和這燭火很像嗎?”長公主淺笑道。

燭火通明,光輝耀眼。

看似微弱,此時卻有了玻璃燈罩,任由狂風如何作用,都影響不了它,外人卻還覺得它如以前一樣,或者如一些小火苗一樣,隨便弄些波瀾,就能讓它動搖。

小七已經登基三年了,他什麽脾氣,朝臣還有宗藩還不懂嗎?

有時候雖然好商量,但是有的時候就是父皇在世也無法改變他的主意。

長公主想起之前霍瑾瑜修改藩禁條例,被一些朝臣以“祖制”要挾。

小七說了什麽?

等他死後,再給後面的繼任者說祖制的事情……

長公主回想這些事,不禁搖了搖頭。

只要小七信他們,她、毅王也是小七的玻璃罩,不會讓小七孤軍奮戰。

素影一頭問號。

她還是不懂,腦中回想霍瑾瑜的模樣,鐘靈毓秀,像風又像雲,怎麽都不像火吧。

長公主收回視線,屈指敲了敲桌上的信,“一個個都急什麽,父皇當年可比這狠,也沒有見他們著急。”

其中三個藩王可都誅九族了。

以小七的手段,齊王、晉王應該落不到這個下場。

素影老實道:“這不一樣,先皇的威懾在朝野不是陛下能及的。”

長公主輕輕一挑眉,“所以他們給我寫信幹什麽?難不成以為我能將陛下勸了?”

“您是長公主,那些藩王不敢明面上聯系其他人,只能找您了。”素影嘆氣。

對於齊王、晉王的被抓,她心裏也拍手叫好,但是也擔心引起朝局動蕩。

還好只是其中部分藩王給長公主送信,毅王、康王、宣王還有陳飛昊他們都沒有動作。

“聽說魯王派人去給陳飛昊送信了?”長公主拿掉燈罩,隨手拿起一個信封放在燭火上,看著火焰不斷吞噬著信封。

“不止魯王,宋王、臨江王、韓王、湘王、靖王……總共十三名藩王去給楚王送信了。”素影端著火盆,看著長公主將信件拋到裏面。

長公主又撿了兩封信扔進火盆裏,望著竄起的火苗,嗤笑道:“楚王人緣挺好的。”

“殿下,咱們要不要也給楚王寫信?”素影好奇道。

不管那群藩王真的信任陳飛昊,還是想把他拉下水,但是這事若是傳出去,陳飛昊恐怕也不好說。

“本宮忙,沒這個時間,等陳飛昊的信吧。”長公主淡淡道。

素影:……

若是楚王不給您寫信,您不是白等嗎?

……

陳飛昊那邊此時下起了秋雨,秋風裹著秋雨將樹葉砸的簌簌響。

楚王府主院中,陳飛昊負手站在一個屏風前,屏風上畫的乃是景朝的地圖。

一名發須皆白的老者跪坐一旁,在他面前的矮桌上則是散亂地放著一些書信。

廳內一片安靜,偶爾能聽到旁邊炭盆中木炭崩裂的聲音。

“梅老,你覺得齊王、晉王會落到什麽下場。”陳飛昊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坐下老者闔眸深吸一口氣,捋了捋了胡須,“老夫以為,最起碼王爺是當不了了。”

應該說,這事每個人都能猜到,但是陛下會不會給他們一條生路還不知曉。

“這點大家都知道。”陳飛昊擡手扣了扣屏風上的地圖,“其實大家也不是對齊王、晉王他們有感情,就是想知道陛下是想殺雞儆猴,還是齊王、晉王只是開胃菜,精彩的還在後面。”

梅老眉間攏起,有些糾結道:“老夫覺得,無論如何,王爺都不會被當成菜端上桌,齊王、晉王速來品行不端,又牽扯到國庫貪腐案中,有此下場並不可惜。”

去年陛下前來邊陲慰勞將士,腰間還懸掛著楚王所制作的麒麟玉佩,而且小世子也在陛下身邊。

殿下為了讓陛下信任,可以說將全部身家都系在陛下身上了。

“梅老不用擔心。”陳飛昊轉身,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氣,似笑非笑道:“陛下對我的惡意沒感受到,但是其他藩王卻要拉我下水。”

“王爺如何應對?”梅老眼皮一耷,目光落到桌上的信件,“屬下以為還是不要蹚渾水。”

“我也不敢,我若是敢動作,恐怕鄧盟、毅王他們不會放過我。”陳飛昊搖搖頭,“聽說這群人還給長公主也寫信求情,他們都有門路了,幹嘛還拋給我。難道我揭竿而起後,他們會擁護我?”

陳飛昊越說,嘴角的冷笑越深。

恐怕那群人第一時間會將他當成投名狀,用他當踏腳石,向陛下表忠誠,到時候有了這些,保半輩子富貴。

“王爺慎言,小心隔墻有耳。”梅老被他話嚇得差點沒了心跳。

“梅老莫怕,本王也只是開玩笑。”陳飛昊俯身拿起已經拆開的信件,“你說,這些信我要怎麽處置?是給陛下,還是燒掉?”

梅老猶豫道:“不如當做沒收到?”

“事情已經發生,咱們想要裝作看不見,不代表其他人願意。”陳飛昊厭惡地盯著手中的信件。

“那麽給陛下?”梅老皺眉:“其他王爺知道,恐怕會拿您當仇人。”

“他們給我傳信的時候,多少人將我當成冤大頭,你我還不知嗎?”陳飛昊將信隨手扔在地上,靴子毫不客氣地踩過去,“過段時間,要給安國送冬衣,我前段時間出去打獵,得到一張上好的虎皮,前天已經制好,正好讓人送給陛下,這些東西也送去。”

梅老聞言,恭敬道:“屬下遵命,只不過,王爺,聽說許多人給長公主寫了信,您要不要也寫一封?”

陳飛昊捏著下巴,不解道:“我寫什麽?難道去給長公主告狀?說那群人要將我拉下馬。”

“……”梅老啞然,楞了一下,最終道:“這樣也行。”

其實他就想自家主上合群一些。

既然主上要告狀,也不是不可以。

陳飛昊見他也讚成,滿意地笑了笑,心中開始打腹稿。

……

就這樣,長公主收到了陳飛昊的告狀信。

長公主看完信後,無語道:“陳飛昊都多大了,居然還幹這種小孩子的事。”

素影猜測道:“可能就是為了讓您安心。”

長公主:“……他光給我解釋,陛下那邊呢?”

素影想了想,“聽說他給陛下送了一箱子禮物。”

長公主:……

……

其他藩王一看陳飛昊的操作,使勁拍了拍大腿,也學著往京城送東西。

然後霍瑾瑜就收到了一大堆東西,能裝滿一座宮殿,各種珍奇古玩、珠寶玉石都有,還有大堆的金錠、銀錠……

可是她並不開心,因為如果收下了這些禮,就代表她收了他們的賄賂,日後想要動手也不好解釋,而且後面回禮也是件麻煩事,事情傳出去後,朝野還以為她是因為缺錢,才這樣折騰齊王、晉王,如果民間再有一些謠言潑臟水,罵名基本就她背了。

霍瑾瑜看著陳飛昊送的虎皮,還有虎皮上的信,嘴角微抽。

想了想,她讓人做了一批箱子,裏面放了《景律》、四書五經一套,還有一套至今沒有消耗完的筆墨紙硯,放了一封他們寫給陳飛昊的信。

命人將這些、外加他們送的禮,又讓人原路返回。

但願他們以後遵紀守法。

至於讓她像老霍頭一樣,別人進貢一個芝麻,他要回以西瓜的做法,沒門!

別說這些人,就是那些番邦屬國也一樣。

進貢芝麻,就回芝麻,頂多再添幾個嘉獎,進貢西瓜,就回西瓜,別想讓她當冤大頭。

……

齊王、晉王在押送到京城的當天,朝野輿論算是徹底爆了。

看著齊王、晉王一大家子真的押過來,尤其齊王還罵罵咧咧的樣子,真的讓人害怕。

兩王押送進京後,怎麽安置他們,成了一個難題,齊王府加上晉王府光是孩子都超過兩百人,女眷一百多人,這麽一算人數都快到四百人了,而且他們現下屬於宗室,總不能夠押送到大牢吧。

霍瑾瑜想了想,在京郊選了兩個皇莊,讓齊王府、晉王府的家眷安排進去,每日派人送蔬果瓜菜柴炭,不得安排仆役,讓他們自己照顧自己。

至於齊王和晉王,則是被關押到了紫禁城的乾五所後面的一個小院子。

朝堂文武百官關心的是霍瑾瑜要做到何種地步?

以齊王、晉王為開始,還是以他們結束。

次日上朝,霍瑾瑜命人宣布了齊王、晉王這些年的罪狀。

眾人從一開始的驚駭、到後面的麻木。

以齊王、晉王的罪行放在普通人身上確實死不足惜,但是他們是藩王,陛下要三思而後行啊!

霍瑾瑜平靜道:“朕若不是三思而後行,也不會忍了他們三年,此二人若是有敬畏之心,”

“此二人在國喪時期仍然不改悖逆行為,飲酒作樂,此為大不敬,插手戶部,謀害戶部尚書耿書墨,此為不義,對朕辱罵,此為不忠,眾卿今日為兩人求情,是否敢為他們二人做擔保,若是之後二人再犯了錯,爾等願意連坐呢?”她目光幽幽地看著下方。

眾人:……

戶部尚書出列:“陛下,齊王、晉王確實做了惡事,但是他們若是處置了,恐怕會引起其他藩王的擔憂啊。”

他們這群朝臣比誰都想要朝堂穩固,若是其他藩王被兩王事情刺激造反,到時候吃虧的就是陛下。

“朕為他們多番考慮,若是他們不慕君恩,朕也是沒辦法。”霍瑾瑜面色平靜,“朕在此告訴諸卿,對於先帝所封藩王,朕了解先帝的用意,諸位義兄追隨父皇打天下,他們如今的榮耀和富貴也是自己拼的,但是!也要有所限度,不能肆意妄為,為禍地方,大家都是從百姓中來,何必又難為百姓啊!”

下方的眾臣陷入沈思。

前排的謝言嘴唇微動,輕輕呢喃著霍瑾瑜最後兩句話,深以為震撼。

之前先帝打天下時,許多士族門閥嘲諷先帝是身份低,是泥腿子,可就是這樣一個窮苦百姓,最後卻幹翻各路諸侯,最後禦極天下,成為九五至尊。

沒想到陛下也沒有忘了身份。

旁邊的曾太傅餘光瞥了瞥謝言,嘴角勾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與曾太傅相隔三個身位的宋致看著自家老師尾巴快翹起來了,垂頭嘆了一口氣。

老師啊,這個時候還是要低調。

等到下朝後,曾太傅、謝言才出太和殿就被眾臣圍住。

“太傅,您老這次可不能不管了,兩王之事不宜處置過重。”

原先大家以為朝堂上有了曾太傅、謝言,陛下就會多聽聽朝臣的意見,誰知道兩個當世大儒居然成了朝堂擺設,就出杵在他們與陛下之間,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幹。

“對啊!要不圈禁兩王幾個月,扣個兩三年歲祿,然後就放他們回去吧。”

“若是陛下嫌棄時間少,就是一兩年也是可以商量的。”

“聽說陛下將眾王送的賠禮都退了回去,讓大家十分惶恐,謝公您要不要勸勸陛下。”

“因為兩王危機,昨日京城杵米店的糧價漲了一成,說明百姓也在擔憂啊。”

……

宋致站在外圍,噙笑看著謝公和老師被大家圍住。

這群人不會以為謝公和老師能勸動陛下吧。

若是先帝在,恐怕這群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宋致轉身之際,看到徐於菟和洛平川的身影,將兩人喊住。

徐於菟、洛平川聞言,轉身向宋致行了一禮。

宋致擺擺手,示意兩人靠近,“你們如果見了陛下,告訴他一件不好的事情。”

徐於菟、洛平川面色一楞,不解道,“宋大人為何不自己去?”

宋致仰頭望天,一臉深沈道:“陛下會不高興的,我不想倒黴。”

徐於菟:……

洛平川:……

事情其實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就是因為兩王事情的影響,藩王惶恐、憤怒、害怕……在一系列負面情緒下,加上這段時間到了宗藩子弟入學的時候,所以藩王們往京城送了許多孩子,其中有一部分是生病的。

這部分人本身身子就弱,加上舟車勞頓,若是在京城出事,藩王那邊能做的事可多了,於陛下名聲有損。

其實也有解決方法,就是暫時不開宗學。

宋致交友廣闊,和友人吃飯時,知道了這個消息。

不得不讓人感慨虎毒尚且不食子,但是人啊!

大多藩王不缺孩子,都有自己的心頭肉,送進京城的這些孩子多半是不受寵的,若是真出事了,想必會是他們父王為他們最上心的時候。

第一波人是棋子,也有可能是棄子。

霍瑾瑜知道後,眉心一皺。

徐於菟建議道:“陛下,不如提前不讓患病的孩子進京?”

洛平川搖頭:“宋大人說,一些已經在路上了。”

現在讓他們掉頭回去,這一折騰,恐怕那些人最後不好過。

霍瑾瑜:“既然他們舍得將孩子送到朕這裏,朕就收下了,好好培養他們,不讓他們想家。”

她會讓那群藩王知道什麽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只不過……

霍瑾瑜看著上面的名單,按了按眉心,無語道:“一個個都生那麽多幹什麽?”

在二十多藩王中,孩子最多的當屬晉王,足有幾百個,之前歲祿沒做調整時,被他一家薅了許多羊毛,最少的就是陳飛昊,他家就一個。

霍瑾瑜將紙摔到桌上,“知道什麽叫優生優育嗎?孩子又不是豬崽,一個個生那麽多幹什麽,就是養豬崽也養不了這麽多。”

她之前嫌棄軍事學院的學生少,現在看著藩王們的孩子數量,氣不打一處來,即使去掉齊王、晉王兩個大戶,也還有一千多名,這種規模,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一個大學校了。

聽到這話的洛平川、徐於菟抿嘴忍笑。

若是宗藩的人口擴充的沒那麽快,可能陛下也不急著忙這事,可惜人都是貪婪的。

霍瑾瑜看著上面的名單,還是不爽,她不想給這些宗藩養孩子,即使自己是皇帝也不行。

而且其中有一部分,還不一定能養熟。

她想了想,看向洛平川、徐於菟,“你們覺得,朕如果讓各藩王承擔一部分宗學束脩如何?”

兩人錯愕,轉念一想,明白陛下的意思。

洛平川擔憂道:“微臣擔心各藩王不願意。”

霍瑾瑜挑眉;“若是不願意,不付出義務,也就沒有權利。可以不要孩子,大不了孩子朕養了。”

“……”徐於菟見霍瑾瑜已經拿定主意,想要為難藩王,立刻笑道:“陛下這主意好,宗藩子弟遠離父母,離得遠了,容易和藩王們離心,若是有藩王給的束脩,能時刻感念父母的恩德。”

霍瑾瑜緩緩點頭,“徐愛卿說的沒錯。”

……

兩王被押進京這事,冀州那邊也傳到了,大家沒什麽想法,這事又礙不著毅王。

軍事學院的學子這一個月過得是要生要死,吃的是粗糧大餅,想要吃肉,只能自己去狩獵,每天要繞城跑半圈,中間還有幾天,大家還給礦場押送了兩波糧草,教官還帶他們去草原邊緣去追擊搜索瓦刺殘兵。

還在冀州兵營和許副將手下的兵對抗過,十戰八敗,其中一勝是徐銜蟬,另外一勝是霍永安。

這個混血小殿下自從進入軍事學院後,就混得如魚得水,而且各種兵法、訓練吸收神速,比起他的讀書效率,霍永安顯然更具有軍事才能。

當時霍瑾瑜知道後,賞了霍永安一把金刀,當做她差點誤人子弟的歉禮。

自從來到冀州後,霍永安沒忘他的“衣錦還鄉”,再打聽到韃靼俘虜被關在什麽地方後,就開始策劃一個威風的出場。

雖然學院的一些學子對於霍永安的混血身份仍然有些歧視,但是在外敵面前,大家還是同仇敵愾的,在聽到霍永安的想法後,眾人積極獻策。

身為他們景朝的小殿下,衣錦還鄉當然要搞起牌面,氣勢陣仗都要有,功成名就,佳人在側,笑看瘋狗。

對於陣仗,大家也沒有其他想法,到時候他們這群學子可以如來時那樣,衣服不必相似,但是要精神,然後穿著紅披風,跟在霍永安身後。

他們一群給達官顯貴子弟,難道還不夠有面了嗎?

“沒錯,就這樣。”霍永安興奮地拍手,然後就有些糾結道:“可是佳人在哪裏呢?”

眾人一聽“佳人”二字,下意識換算成“女人”,然後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兩手環臂,斜倚在門框的徐銜蟬。

一身青色勁裝幹凈利落,五官棱角分明,眸光犀利,不愧是冀州人稱讚的“最俊朗的娘們”。

“幹嘛?我!佳人?你們確定眼沒瞎?”徐銜蟬嘴角直抽,給了大家一個白眼。

眾人連連搖頭。

第一時間將徐銜蟬給撇除了。

周語堂舉起手,建議道:“要不,咱們去青樓花錢請一個?”

賈拓冷嗤,“周語堂,咱們來冀州這麽久,你見過這裏有青樓嗎?”

別說青樓,就連酒樓、茶館、客棧都少,百姓都是一樣窮。

周語堂臉色漲紅,恨恨地瞪了賈拓一眼,“那你給個主意。”

“咱們去毅王府找個好看的丫鬟不就行了。”賈拓輕松道。

周語堂冷笑,“這邊城哪有什麽好看的丫鬟,找不到怎麽辦,到時候你獻身,男扮女裝?”

“扮就扮,小爺還怕這。”賈拓一步抵到周語堂面前,和他眼睛對眼睛,鼻尖對鼻尖,陰笑道:“如果找到了,你要男扮女裝當胖丫鬟。”

“你……”周語堂瞪大眼睛。

賈拓挑著眉,“怎麽?害怕了?官宦子弟果然膽小!”

“打賭就打賭。”周語堂一把將賈拓推開。

眾人:……

發生了什麽?

霍永安糾結道:“我能不要佳人嗎?”

如果毅王府沒有好看丫鬟,他豈不是要有一個“男扮女裝”的佳人,那樣太可怕了。

徐銜蟬忍笑道:“說不定賈拓扮相不錯。”

霍永安:……

為什麽徐銜蟬先預設毅王府沒有好看丫鬟。

徐銜蟬表示,比起好看丫鬟,她更喜歡看賈拓男扮女裝。

……

一行人去了毅王府,拜訪了毅王妃,讓他們失望的事,容貌、氣質出色的沒找到,毅王的一個孫女太小了,他們怕出事。

就這樣,賈拓就被大家給堵住了。

賈拓看著大家眼中的狼光,咽了一口唾沫,還想垂死掙紮一下,“其實,不用麻煩我,徐銜蟬是女子,換身衣服就行。”

眾人一聽,立刻否決。

如果讓徐銜蟬穿女裝,他們就沒有樂子了,再說“衣錦還鄉”時,他們是背景板,出場的是霍永安,丟臉的又不是他們。

徐銜蟬走到賈拓面前,微微踮起腳,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你的個頭與永安殿下正適合。我這個頭,永安殿下就不適合了。”

眾人連忙點頭,說的沒錯,誰讓賈拓肩膀窄,個頭較矮。

在眾人的期待(逼迫)下,賈拓換身一身淡粉襦裙,為了觀感好看,降低違和感,賈拓帶了面罩,不仔細看,站在那裏看不出來。

臨走前,賈拓仍然不死心,抱著驛站的柱子大喊道:“我需要一個胖丫頭!讓周語堂當我的胖丫頭,我保證配合,到時候你們讓我跳舞都行。”

眾人一聽,齊刷刷地看向周語堂。

周語堂頓時面部扭曲:“不行,憑什麽!大不了我出錢,肯定能在城裏找一個好看的女子。”

“可是那女子會有我有趣嗎?”賈拓夾著嗓子,沖著周語堂拋了一個媚眼。

“……”周語堂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十分誇張地幹噦一聲。

眾人扭頭忍笑。

最終周語堂雙拳難敵眾人,少數服從多數。

在周語堂殺豬般的叫聲中,眾人笑的格外開心。

而刑部侍郎之子孫樹默默躲在一旁,不敢湊前,就怕賈拓將他拉下水,說要一對胖瘦姐妹花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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