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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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接通的瞬間，程念狠狠松了一口氣。
不等那邊說話，她著急開口道：“媽，你記得我當初為什麽改名嗎？”
話說完，她像往常那樣等著她對面的聲音。
然而以前總是會笑呵呵地跟她說話的人，這一次卻沒有出現在手機裏。
程念握著手機的手漸漸收緊，幹笑了聲。
“我也是突然想起這事，改名的時候我還小，所以記得不太清楚了，那時候是你帶我去改的名，我以為你記得的。”
靜。
不大的出租屋裏陷入短暫的沈寂。
程念將落到臉龐的發絲別到耳後，笑得比哭還難看。
“媽，媽媽？”
無人回應。
程念吸了吸鼻子，明明在笑，聲音裏卻帶著明顯的哭腔。
“這樣啊，你也不記得了，那我打電話問問你我爸，他應該還記得。”
說完，她掛了電話。
翻出和她爸的通話記錄撥過去。
依舊是半分鐘接通。
就像設定好了一樣。
“餵，爸，我當初為什麽改名啊？剛打電話問媽，但她好像也不記得了，你記得嗎？”
“我也是突然想起這事，就想問問，我……”
說著說著，程念顯得焦急起來。
撩著頭發開始在客廳不停地來回轉圈。
“我媽帶我去改的名，但改什麽名是你們商量著來的不是嗎？為什麽要改啊？”
“哦哦，你也不記得了所以才不說話是嗎？對吧？對吧？”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可無論程念怎麽問，電話那頭始終沒傳來聲音。
恐懼逐漸攀升，一股熊熊怒火隨之充斥著她整個胸腔。
倏地，程念停下轉圈的動作對著手機嘶吼道：“說話！你說話！”
她掛斷了電話，又重撥。
再掛斷再重撥。
鍥而不舍地重覆著操作。
怒吼和靜默便在這個出租屋裏循環。
終於，程念聽到一陣微弱的震動聲從臥室方向傳來。
她怔住，扭頭緊盯著那扇門。
昏暗的臥室，震動聲不斷。
門從外面被人推開，光滲了進來。
程念悄無聲息地走進。
明明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卻像似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渾身都寫滿了警惕和探究。
她環視了臥室一圈，最後來到震動聲很大的衣櫃前，下意識便想拉開櫃門。
但當她的手觸碰到櫃子時，程念仿佛被燙了一般猛地瑟縮了一下。
內心深處似乎有道聲音在告訴她，她想知道的都在裏面。
而一旦打開這扇門，她將永遠回不去了。
平淡愜意的獨居生活、溫馨歡樂的家人時光、繁瑣充實的工作日，等等，都回不去了。
於是，程念卻步了。
櫃子裏的震動於她而言宛如催命符。
可真的要退卻嗎？
懷疑已經產生了，她的世界出現裂縫了。
她的能做到視而不見嗎？
就算能做到，會和她產生交集的其他人呢？
程念很清醒地認識到，或許今天之後只要自己踏出這間出租屋一步，她的所見所聞都將會顛覆她以往的所有認知。
或許每一件事物，每一個人，都將會提醒她，不一樣了。
她的生活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她要永遠龜縮在這一方之地嗎？
短短幾秒，程念心裏百轉千回。
等意識到震動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的時候，她的手已拉開了櫃門。
然後像是做過無數次似的，她一眼便看見了掩藏在衣服堆裏的手機。
還未熄滅的屏幕上顯示著二十多個未接來電。
而那個號碼，她爛熟於心。
剎那間，程念的腦海空白一片。
她動作機械地拿起那個手機，將大拇指放在了指紋識別的地方。
解鎖了。
程念閉眼深吸一口氣，無力地倒在衣櫃上滑坐在地上。
房間靜得可怕。
手機界面不斷滑動，通話記錄、短信、相冊、微信……
程念黝黑的瞳孔裏倒映著一段段冰冷卻熟悉的文字和照片。
12月31日晚上20:05
[元旦三天假你打算咋過啊？]
寶貝女兒：[還不確定，很久沒看電影了，估計先和朋友一起看場電影]
[不錯不錯，放假就好好放松放松]
寶貝女兒：[嘿嘿，反正你們也要放假，媽你跟爸也出去玩一趟唄]
[回頭問問你爸]
12月26日中午12:25
[鏘鏘！你爸做的砂鍋芋兒雞]
[圖片]
[圖片]
[看著有食欲吧？]
寶貝女兒：[暴風哭泣.gif]
寶貝女兒：[又是被外賣支配的一天，你們別太過分！]
[哈哈哈哈]
12月16日晚上19:30
[下班了？給你寄的臘肉到了，別忘了取]
寶貝女兒：[剛要跟你說呢，拿到啦]
寶貝女兒：[圖片]
[嗯嗯，今晚可以煮兩節香腸]
寶貝女兒：[哈哈哈，就是這麽打算的！謝了哈]
[跟你媽我說這些]
……
時間悄然流逝。
曾經溫馨快樂的對話在此時成了一把滿是劃痕的鑰匙，開啟了程念布滿斑駁與灰塵的記憶。
12月上旬的某一天，她用眼前的手機下了幾包臘肉訂單。
十六號晚上，她到小區門口取了快遞，回家後便撕掉包裝袋用自己常用的手機拍照。
緊接著，她拿起另一個手機點開了微信迅速打字：下班了？給你寄的臘肉到了，別忘了取。
12月26號，一個很尋常的周日。
她難得早起線上買了一堆菜，忙活了一上午做出了三個菜。
她拍了照發了微信：鏘鏘！你爸做的砂鍋芋兒雞
再快速用另一個手機回覆。
昨天，她……
滴答。
眼淚滴落在屏幕上，程念的視線一片模糊。
無數個陌生又熟悉的片段瘋狂往她腦子裏鉆，最後拼湊出了一個彌天大謊。
一個多小時前，在街上被好心的小姑娘打斷的畫面被填補完整了。
五月的某個夜裏，昏暗的病房裏。
程知恩望著天花板，兩眼紅腫幹澀神情麻木。
恍惚間，一道身影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病床前，但她卻像似毫無察覺。
直到那道身影坐下，撫上她消瘦的臉。
“真可憐，要我救你嗎？”
程知恩轉動眼球，看到了一張和她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很詭異的情況，她卻絲毫沒感到驚訝，只微張了張幹裂的唇，近似呢喃道：“你救不了我，沒人能救我……”
“不，我能救你。”
那人替她理淩亂的頭發，表情篤定地說。
“只要你不是你就好了。”
“我……不是我？”程知恩麻木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疑惑，“那我是誰？”
“你是我。”
似是也覺得自己說得太籠統抽象了，那人接著解釋。
“我叫程念，從你出生的那天起我們就在一起，只是平時你看不到我，只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才會出現。”
“你現在需要我，所以我來了。”
你需要我，所以我來了。
這是程知恩過往二十七年的人生裏，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這麽說。
她控制不住地難過，眼睛和鼻子止不住發酸。
她甚至沒有去質疑對方的話就哭了，嘶啞道：“為什麽才來……你為什麽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我……”
那人抱住了她，“對不起，我來晚了。”
自從來了城裏，就再沒有誰這麽抱過她。
直到這一刻，程知恩才終於找到了可以讓她肆意哭泣的地方。
她縮在那人懷裏，如瀕死之獸。
終於止住哭聲後，那人問程知恩：“願意成為程念嗎？”
程知恩：“我成為了你，那你呢？”
那人輕笑，沒答這個問題，“你只需要告訴我想不想擺脫現狀？”
“想，”程知恩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頭。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不是程知恩，你是程念。”
接下來的時間裏，昏暗的病房裏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湊在一起編造了一段虛無的人生。
這段虛無的人生裏，故事的女主角叫程念。
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裏的獨生女。
她有一個快樂充實的童年，性格活潑開朗。
父母雖和這世上大多人一樣很普通，卻人品貴重感情和睦。
程念在這對開明的父母的庇護下，一路順遂地念完了小學、中學、大學。
又憑自己的努力考上研究生並在畢業後順利找到工作，開始了她平淡溫馨的獨居生活。
角色設定完成，接下來便是準備工作了。
於是五月底的某日下午，程知恩出院了。
她去買了一個雙卡雙待的手機，又去營業廳辦了兩張卡，並把這兩個號碼存了下來。
一個號碼備註“老爸”，一個備註“老媽”，設定來電三十秒自動接聽。
另外她還找了家俱樂部報名學起了防身術。
至此，關於程念的個人生活設定完成了。
至於程知恩這個人物……
“啊——”
出租屋裏，程念頭痛欲裂。
她緊緊抱住頭，任由手機掉落在地，身體不停地發抖。
程知恩，程念，程知恩，程念……
她到底是誰，誰才是她？！
所以都是假的對嗎？
都是假的……
不對！
突然，程念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驀地擡頭。
如果她是程知恩，那她是怎麽成為付老師的助手的？
又怎麽可能在醫院認識程知恩？
程念心底重新燃起一絲希望，她睜著通紅的眼哆哆嗦嗦從衣服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
“付老師，付老師……”
程念一邊喃喃一邊找付醫生的聯系方式，心想他是程知恩的主治醫生，肯定清楚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東西從衣櫃裏掉了出來。
是一個檔案袋。
程念扭頭，檔案袋上“程知恩病歷”幾個字猝不及防映入她眼底。
程念動作僵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顫顫巍巍拿起了袋子，打開。
檢查報告單
姓名：程知恩年齡：27
參考診斷：
有（重度）抑郁癥狀、有（重度）焦慮癥狀、（重度）恐怖神經癥狀、（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癥狀……
意見建議：住院治療、藥物治療。
診斷時間：20xx年6月8日
6月8日。
這不就是她認識程知恩的那一天……
“妄想……精神分裂。”
程念手上一松，一張張檢查報告散落在地。
旁邊亮著的手機界面停留在微信的“個人中心”頁面，是她剛剛慌亂中碰到的。
上面顯示個人昵稱：付致遠
頭像是一個男人的證件照。
和江市銀和第二醫院大門口的工作欄裏付醫生的照片，一模一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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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她像往常那樣等著她對面的聲音。
然而以前總是會笑呵呵地跟她說話的人，這一次卻沒有出現在手機裏。
程念握著手機的手漸漸收緊，幹笑了聲。
“我也是突然想起這事，改名的時候我還小，所以記得不太清楚了，那時候是你帶我去改的名，我以為你記得的。”
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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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媽？”
無人回應。
程念吸了吸鼻子，明明在笑，聲音裏卻帶著明顯的哭腔。
“這樣啊，你也不記得了，那我打電話問問你我爸，他應該還記得。”
說完，她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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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半分鐘接通。
就像設定好了一樣。
“餵，爸，我當初為什麽改名啊？剛打電話問媽，但她好像也不記得了，你記得嗎？”
“我也是突然想起這事，就想問問，我……”
說著說著，程念顯得焦急起來。
撩著頭發開始在客廳不停地來回轉圈。
“我媽帶我去改的名，但改什麽名是你們商量著來的不是嗎？為什麽要改啊？”
“哦哦，你也不記得了所以才不說話是嗎？對吧？對吧？”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可無論程念怎麽問，電話那頭始終沒傳來聲音。
恐懼逐漸攀升，一股熊熊怒火隨之充斥著她整個胸腔。
倏地，程念停下轉圈的動作對著手機嘶吼道：“說話！你說話！”
她掛斷了電話，又重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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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和靜默便在這個出租屋裏循環。
終於，程念聽到一陣微弱的震動聲從臥室方向傳來。
她怔住，扭頭緊盯著那扇門。
昏暗的臥室，震動聲不斷。
門從外面被人推開，光滲了進來。
程念悄無聲息地走進。
明明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卻像似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渾身都寫滿了警惕和探究。
她環視了臥室一圈，最後來到震動聲很大的衣櫃前，下意識便想拉開櫃門。
但當她的手觸碰到櫃子時，程念仿佛被燙了一般猛地瑟縮了一下。
內心深處似乎有道聲音在告訴她，她想知道的都在裏面。
而一旦打開這扇門，她將永遠回不去了。
平淡愜意的獨居生活、溫馨歡樂的家人時光、繁瑣充實的工作日，等等，都回不去了。
於是，程念卻步了。
櫃子裏的震動於她而言宛如催命符。
可真的要退卻嗎？
懷疑已經產生了，她的世界出現裂縫了。
她的能做到視而不見嗎？
就算能做到，會和她產生交集的其他人呢？
程念很清醒地認識到，或許今天之後只要自己踏出這間出租屋一步，她的所見所聞都將會顛覆她以往的所有認知。
或許每一件事物，每一個人，都將會提醒她，不一樣了。
她的生活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她要永遠龜縮在這一方之地嗎？
短短幾秒，程念心裏百轉千回。
等意識到震動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的時候，她的手已拉開了櫃門。
然後像是做過無數次似的，她一眼便看見了掩藏在衣服堆裏的手機。
還未熄滅的屏幕上顯示著二十多個未接來電。
而那個號碼，她爛熟於心。
剎那間，程念的腦海空白一片。
她動作機械地拿起那個手機，將大拇指放在了指紋識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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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晚上20:05
[元旦三天假你打算咋過啊？]
寶貝女兒：[還不確定，很久沒看電影了，估計先和朋友一起看場電影]
[不錯不錯，放假就好好放松放松]
寶貝女兒：[嘿嘿，反正你們也要放假，媽你跟爸也出去玩一趟唄]
[回頭問問你爸]
12月26日中午12:25
[鏘鏘！你爸做的砂鍋芋兒雞]
[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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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女兒：[又是被外賣支配的一天，你們別太過分！]
[哈哈哈哈]
12月16日晚上19:30
[下班了？給你寄的臘肉到了，別忘了取]
寶貝女兒：[剛要跟你說呢，拿到啦]
寶貝女兒：[圖片]
[嗯嗯，今晚可以煮兩節香腸]
寶貝女兒：[哈哈哈，就是這麽打算的！謝了哈]
[跟你媽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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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溫馨快樂的對話在此時成了一把滿是劃痕的鑰匙，開啟了程念布滿斑駁與灰塵的記憶。
12月上旬的某一天，她用眼前的手機下了幾包臘肉訂單。
十六號晚上，她到小區門口取了快遞，回家後便撕掉包裝袋用自己常用的手機拍照。
緊接著，她拿起另一個手機點開了微信迅速打字：下班了？給你寄的臘肉到了，別忘了取。
12月26號，一個很尋常的周日。
她難得早起線上買了一堆菜，忙活了一上午做出了三個菜。
她拍了照發了微信：鏘鏘！你爸做的砂鍋芋兒雞
再快速用另一個手機回覆。
昨天，她……
滴答。
眼淚滴落在屏幕上，程念的視線一片模糊。
無數個陌生又熟悉的片段瘋狂往她腦子裏鉆，最後拼湊出了一個彌天大謊。
一個多小時前，在街上被好心的小姑娘打斷的畫面被填補完整了。
五月的某個夜裏，昏暗的病房裏。
程知恩望著天花板，兩眼紅腫幹澀神情麻木。
恍惚間，一道身影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病床前，但她卻像似毫無察覺。
直到那道身影坐下，撫上她消瘦的臉。
“真可憐，要我救你嗎？”
程知恩轉動眼球，看到了一張和她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很詭異的情況，她卻絲毫沒感到驚訝，只微張了張幹裂的唇，近似呢喃道：“你救不了我，沒人能救我……”
“不，我能救你。”
那人替她理淩亂的頭發，表情篤定地說。
“只要你不是你就好了。”
“我……不是我？”程知恩麻木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疑惑，“那我是誰？”
“你是我。”
似是也覺得自己說得太籠統抽象了，那人接著解釋。
“我叫程念，從你出生的那天起我們就在一起，只是平時你看不到我，只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才會出現。”
“你現在需要我，所以我來了。”
你需要我，所以我來了。
這是程知恩過往二十七年的人生裏，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這麽說。
她控制不住地難過，眼睛和鼻子止不住發酸。
她甚至沒有去質疑對方的話就哭了，嘶啞道：“為什麽才來……你為什麽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我……”
那人抱住了她，“對不起，我來晚了。”
自從來了城裏，就再沒有誰這麽抱過她。
直到這一刻，程知恩才終於找到了可以讓她肆意哭泣的地方。
她縮在那人懷裏，如瀕死之獸。
終於止住哭聲後，那人問程知恩：“願意成為程念嗎？”
程知恩：“我成為了你，那你呢？”
那人輕笑，沒答這個問題，“你只需要告訴我想不想擺脫現狀？”
“想，”程知恩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頭。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不是程知恩，你是程念。”
接下來的時間裏，昏暗的病房裏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湊在一起編造了一段虛無的人生。
這段虛無的人生裏，故事的女主角叫程念。
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裏的獨生女。
她有一個快樂充實的童年，性格活潑開朗。
父母雖和這世上大多人一樣很普通，卻人品貴重感情和睦。
程念在這對開明的父母的庇護下，一路順遂地念完了小學、中學、大學。
又憑自己的努力考上研究生並在畢業後順利找到工作，開始了她平淡溫馨的獨居生活。
角色設定完成，接下來便是準備工作了。
於是五月底的某日下午，程知恩出院了。
她去買了一個雙卡雙待的手機，又去營業廳辦了兩張卡，並把這兩個號碼存了下來。
一個號碼備註“老爸”，一個備註“老媽”，設定來電三十秒自動接聽。
另外她還找了家俱樂部報名學起了防身術。
至此，關於程念的個人生活設定完成了。
至於程知恩這個人物……
“啊——”
出租屋裏，程念頭痛欲裂。
她緊緊抱住頭，任由手機掉落在地，身體不停地發抖。
程知恩，程念，程知恩，程念……
她到底是誰，誰才是她？！
所以都是假的對嗎？
都是假的……
不對！
突然，程念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驀地擡頭。
如果她是程知恩，那她是怎麽成為付老師的助手的？
又怎麽可能在醫院認識程知恩？
程念心底重新燃起一絲希望，她睜著通紅的眼哆哆嗦嗦從衣服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
“付老師，付老師……”
程念一邊喃喃一邊找付醫生的聯系方式，心想他是程知恩的主治醫生，肯定清楚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東西從衣櫃裏掉了出來。
是一個檔案袋。
程念扭頭，檔案袋上“程知恩病歷”幾個字猝不及防映入她眼底。
程念動作僵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顫顫巍巍拿起了袋子，打開。
檢查報告單
姓名：程知恩年齡：27
參考診斷：
有（重度）抑郁癥狀、有（重度）焦慮癥狀、（重度）恐怖神經癥狀、（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癥狀……
意見建議：住院治療、藥物治療。
診斷時間：20xx年6月8日
6月8日。
這不就是她認識程知恩的那一天……
“妄想……精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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