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堂

直到殘血的夕陽掉下了山頭，迎親的隊伍才擡著花轎的機械地邁著步伐，動作僵硬而又整齊走出山來。

到了李家門前，天色早已烏壓壓的一片，最後一絲光也滅了。

只有那門前掛著的大紅燈籠發著尖銳的紅光。

隊尾的鞭炮劈裏啪啦的響了，那歡快的節奏仿佛要向整個山村宣告著這樁喜事。

“咚咚咚”，聲音清脆而有力，卻又顯得無比空靈。這是新郎在扣轎門了。

隨即轎簾被掀起，一只雪白修長的手伸了進來，攤開，似是在發出邀請。

趙婉清就這麽看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自己交付過去。手裏果不其然的一涼。

說不害怕是假的，可自己又什麽都幹不了，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夫家到底發生了什麽。萬幸的是，怕歸怕，她卻並沒有感受到對方有殺氣，反而感覺，他....很愉悅？

就這麽被牽著進院子，地上鋪著的是紅毯，兩人牽著手一步一步地走著。

首先跨過火盆，這時旁邊有人低沈拖拉地喊著：“紅紅火火跨火盆，日子興旺福滿門。”

再跨過馬鞍，又有人道：“平平安安跨馬鞍，夫妻攜手共百年。”

來到院子正中央，這異樣的感覺實在是令人不安。太安靜了，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一多餘的句話都沒人說。空氣裏也沒有任何宴席食物的味道，反而是一種怪怪的氣味。

呼。

一陣風吼過來，樹枝晃得啪塔啪塔，烏鴉撲棱嘶鳴，燈籠風中搖曳。

蓋頭隨風卷起，打了個轉，飄墜到地上。

腳上的步子還在自己邁著，只這突然映入眼裏的景象卻讓她瞳孔一縮。

院子裏擺滿了桌子，但桌上空空如也，人們全都一動不動地站在紅地毯的兩邊，有大有小，有老有少，目光渙散空洞。

牽著自己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郎，跟自己並排走著，一身婚服，頭頂紅纓帽，稍顯稚氣的側臉輪廓端莊大氣，四處紅亮的燈籠照在他臉上卻見不到絲毫的血氣，只有慘白的顏色，連嘴唇都不見一點紅。

走進大堂，四壁的白蠟燭燃著紅色的燭光，兩個黑漆漆的大棺材並排著擺在正中間，上面掛著白花，梁上原版掛的是紅綢，覆又別上了白緞。

兩邊地上歪歪曲曲地扭躺著兩排人，也是老少皆有，只是面目扭曲，白眼上翻，早已毫無生氣，那一開始的奇怪味道就是從這裏來的。

趙婉清只覺得呼吸一滯，心跳都漏了半拍。沒忍住地幹嘔起來。

然後她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不待猶豫，拔腿就要往外走。

“不能走，我們還沒拜堂。”

像砂紙一樣破裂的嗓音慢慢地從新郎官的口裏發出來。牽著的手頓時緊了力拉住了她。

“放開我！”

“救命！”

新郎木然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了不知所措，想要再次控制住她。

可沒想到手上突然卸了力，趙婉清腿一軟，一下子昏了過去。

新郎順勢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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