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醒時自己還被抱在少年懷裏。

他坐在地板上摟著我，一言不發。

我睜開眼，對上少年布滿紅血絲的眼眶。

我舔了舔嘴唇，嘗到一絲腥味，喉嚨因為剛剛的嘶喊有些澀疼。

“他們…走了嗎？”

“嗯。”

林徹盯著我，啞聲啟唇。

“有哪裏不舒服嗎？”

少年嗓音疲憊，他已經很累了。

我搖搖頭，擡手撫上他嘴角的淤青，“林徹，你破相了。”

“唐果果。”

“嗯？”

“對不起。”

我眨了眨眼睛，使出僅剩的力氣從他懷裏起身，然後對上他的眼睛，雙手環住少年的臂膀。

林徹身子僵了僵，下一瞬回抱住我。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擁抱。

少年沈重灼熱的呼吸落在我的脖頸，我忽然覺得難過，情緒於是便如潮水般襲來了。

我抽噎著，不敢再回想幾個小時前的無助和絕望。

如果林徹再晚回來幾分鐘，我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少年緊緊摟著我，拍著我的背，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見自己的嗚咽聲中夾雜著幾聲悶悶的嗓音。

我安靜下來，聽見他說，

“唐果果，別哭。”

漫長的夜就這麽過去了，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我才沈沈睡去。

開學第一天也就錯過了，我沒去學校，林徹也沒去。

後來我才知道，林徹那晚剛上三樓便聽到我的嘶喊聲，他不顧一切地沖上四樓，看見地上頭發淩亂的我時霎時紅了眼，和三個壯漢扭打成一團。

因為聲響實在是太大，把四樓隔壁家女人剛哄睡的嬰兒吵醒才報了警。

我不知道林徹那天到底挨了多少拳，但我想，三個壯漢和一個瘦高的少年，他肯定吃了虧。

那晚的事情像是做夢一般，沒人再提起。

只是開學不到一周，我家的房門便被安上了新的防盜鎖。

樓下的奶奶說是物業體恤我這個小姑娘才免費幫我換鎖的。

可是我不傻。

物業哪有那麽好心，更何況換鎖哪有只換我一個人家的道理。

林徹還是跟我保持先前的關系，只是更近了一些。

他高二時邊上學邊打工，攢了點小錢。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恰好是個周末。

那天我正在家裏做功課，林徹突然上樓來找我。

我開門看見他時有點小激動，少年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很難不讓人好奇。

“喏，生日禮物。”

他從身後遞給我一個白色禮盒，包裝倒是很精美。

我佯作不在意，心裏卻樂開了花。

我打開禮盒，看到了一個粉紅豹的玻璃水杯，再仔細看還能看見瓶身特殊材質裏有許多亮片。閃閃的，很好看。

“聽說你們女孩兒都喜歡這個。”

林徹邊靦腆地笑著邊觀察我的反應，我被他的模樣逗笑了，說了聲謝謝。

林徹看了一眼我一如既往的白色睡裙，突然笑道，

“去換身兒衣服，哥帶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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