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年的游戲城其實並不多，連抓娃娃機都很少。

林徹騎上他那輛破舊的自行車，載我去了當時很火的一個地下游戲城。

游戲城其實也算不上，其實就是一個大棚，搭了個簡單的場地，在裏面堆著幾臺游戲機，吵吵嚷嚷，很熱鬧。

林徹把自行車停在大棚旁的柳樹下，拉著我的胳膊走進去。

大棚裏，游戲機動感的音樂聲和游戲幣碰撞的清脆聲嘈雜著，

我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只呆呆地瞪著眼睛看，最後把目光轉向林徹。

“走，我教你怎麽玩。”

林徹走到大棚中間一個大爺面前，給了他一張20元的紙幣，大爺拿著紙幣在燈光下晃了晃才裝進口袋。

然後摸出20個游戲幣放到一個藍色的小框子裏給了林徹。

林徹端著藍框子，另一只手拉著我到了一臺打地鼠機前。

雖然很少來這種地方，但這種簡單的游戲我還是會玩的。

我坐在游戲機前的小板凳上，等林徹往裏面投幣後便拿起玩具錘開始“打地鼠”。

林徹就在旁邊看著我玩，嘴角勾著一抹笑。

不到兩個小時。我便把大棚裏的游戲機玩兒了個遍。

有時是我自己玩兒，有時我和林徹打雙人模式，我們配合得很好。

從大棚出來已經是傍晚了，夕陽鑲著層金邊，軟軟地趴在遠處的樓房上，餘暉從雲層的縫隙中擠出，照在了我的發絲上。

“要回家了嗎？”

我坐上林徹的自行車後座問他。

“還沒給你過生日，剛剛那個不算。”

我有些好笑，纏著他問還要去哪兒。

林徹把車停在一家糕點店旁，讓我守著車子不要進去。

沒過一會兒他便出來了，左手還拎著個紙袋，看不見裏面裝的什麽。

回到居民樓已經不早了，夜已經泛了上來。

林徹拉著我走到居民樓頂層。

頂樓很空曠，很少有人會來這裏。風吹拂著，毫不留戀地從我的耳後發間溜走。

少年背對著我不知道在做什麽。

須臾之後，他轉過身，我看清了他手裏的東西，是一個粉色的小蛋糕，上面還插著一根粉色的蠟燭。

燭火在靜謐的夜閃著星子般微弱的光芒，映亮了少年清冽的五官輪廓。

他手捧火光走來，瞳孔中溺了一個我。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唐果果，十八歲生日快樂。”

不知為何，我的眼眶驀地紅了。

這年我們都十八歲了，如果時間可以一直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美好。

林徹把蛋糕端到我面前。

“壽星，許願吧。”

我雙手交叉放到胸前，思來想去實在是不知道該許什麽願，於是幹脆引用了課外書裏讀到的一句話，

“我希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年年歲歲都有我們。

“喲，這麽文藝，願望說出來不靈了怎麽辦？”

“靈的！”

我沖著蠟燭猛吹一口氣，煙味瞬間彌漫開來。

“逗你玩的，吃蛋糕吧。”

林徹把那塊巴掌大的粉色蛋糕遞給我。

“你不吃？”

“這麽點都不夠我塞牙縫，你自己吃吧。”

他從兜裏掏出用紙包著的小叉子，小心翼翼地插在蛋糕上。

“吃吧。”

我刮了一勺奶油放到嘴裏，甜膩的味道瞬間化開。

那天晚上風也溫柔，月也溫柔，他也溫柔。

十八歲的生日，少年送了她兩個禮物。

一個讓她一生念念不忘，名為青澀的青春；一個令她一生難以企及，名為懵懂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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