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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這件事，我消沈了好幾天，連陸家壽宴都沒去，生生錯過陸瑾被張之維一巴掌打敗的名場面。
我這才想起漫畫裏的情節，竟然已經走到這裏了嘛……
回憶起劇情，怎麽想都覺得無法改變，左若童在無根生的影響下明白逆生三重走不通通天之路，或者說，通天之路廣而長，不止三重，用三一門的手段……走錯了。
我不忍心左若童面對……又不想他知道真相後意冷死去。
朝聞道夕死可矣，這道……就一定要證嗎？前一秒我在理解他，後一秒卻又因證道的代價而想要阻攔他。我這人就是這麽不講理。
我借著練逆生的時候問左若童，像是孩童練累了的無聊發言：“為什麽逆生只有三重？四重不行嗎，五重不行嗎？六重，七重，八重！三重也太少了吧？”我企圖從左若童臉上看出什麽。
他依舊那副模樣，有時不悲不喜，不被人世間任何情感裹挾，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他年長我過多，就算有什麽，也會迅速壓下，面上無虞。
左若童沒說話，我便催促。
“左若童，你說句話啊！”
左若童只說：“又胡鬧。”
我哪裏胡鬧了。
我癟癟嘴，沒再問。
可惜的是，我進入三一門時，李慕玄已經在全性成員“鬼手王”王耀祖身邊練習，我沒辦法介入其中。
當然，這十年裏我也沒閑著，私下曾悄悄接觸過李慕玄。
那時我蹲點了好幾天，出於謹慎，沒有直接與李慕玄見面，而是假扮賣荷花的采花女，穿一身藍衫，背一個大背簍，問李慕玄要不要買花。
李慕玄不羈地掀起眼皮，挑起眉毛：“你覺得，我像是會買花的那種人嗎？”
“像！”我斬釘截鐵地點頭，面帶笑意地瞧他，“左若童就很愛花，他曾經就想收你為徒，想必你也是個愛花之人。”
論一句話如何拿捏一個男人。
李慕玄瞳孔微縮，一時之間滿腦子大概都是“左若童左若童和左若童”，幾乎和我一個德行。
他怒斥：“你是誰？”
我“噓”了聲：“小聲點，引來全性，我可能要死在這裏喔。”我遞給他一束荷花，上面有相約的地點。
他瞇眼接過，心事重重，好似我的到來一拳擊在他的腦袋上，讓他昏昏沈沈，頓悟又迷茫。
李慕玄按照約定到達地點，只是我倆話不投機半句多，李慕玄總是拿話嗆我，我也毫不客氣，一一回應，你來我去，誰都不服，就要開始動手。
我開了逆生，白色的炁湧動在我四周，我發如雪，膚如玉，那個黑瘦的我，在逆生的發動下，竟也如不可指摘的神靈。
李慕玄見狀，更加氣了。
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李慕玄在嫉妒我，嫉妒我成為左若童的弟子。
我頓時消了氣，在一根樹幹上坐下，不再和他打架。
我：“李慕玄，你現在就像一個得不到喜愛的長輩認可的孩子，對著長輩的徒弟無能狂怒，你摸摸你的心，是不是覺得跳得厲害，那是嫉妒和羨慕。”我這番話說出來，李慕玄以肉眼可見地更加憤怒，臉色紅溫，只是他越憤怒越冷靜，停下手中動作，抱胸擡頭看樹上的我。
“你是為我而來的？”
“是，”我點點頭，“我只問你一句話，願不願意跟我上三一門，作三一門的徒弟，作左若童的徒弟？”
“你有什麽目的？”一聽我這話，李慕玄心神晃動，咬著牙關惡狠狠又問，“為什麽左門長不親自來？”
“沒什麽目的，我只想要左若童開心……”話未說完，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壓從天靈蓋傳來，那是下了十足的狠勁。
我的逆生還沒強到足以生白骨的境界，黑色瞳孔頓時化為金色，無數星辰在其中流轉——時間暫停。
是“鬼手王”王耀祖！
不是說“鬼手王”王耀祖品行不端，多次偷盜，但不傷人性命嗎？怎麽，這就要打死我了？
我在有限的七秒時間內，迅速逃到遠處，王耀祖的怒氣從身後傳來。
“這些年過去了，三一門還來挖墻角！”
我越逃越遠，不忘回一嘴：“老頭子，明明是你從三一門挖走的，還不許三一門來勸勸？”
“死丫頭！”後面的話我已聽不清，想必李慕玄也幫我攔住了王耀祖，才讓我這麽快逃掉。
我明白以後再也不能接近李慕玄，要是一接近，恐怕我的下半生就會被王耀祖安排得明明白白，人頭落地。
日子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過去了，我憂心那即將到來的結局，又覺得此結無解，頗為郁悶。
直到山上出現兩個新弟子，雲澤和運生，我便知道，又開始走劇情了——無根生和李慕玄，假扮新弟子闖上三一門的劇情。
我全程沒給他們好臉色。
對李慕玄：“蠢貨！”
蠢貨蠢貨蠢貨！
李慕玄額頭暴出青筋，忍耐。
對無根生：“你能不能別這麽牛？”
什麽神明靈，什麽八大奇技，什麽人格魅力，稍微降低一點成為傳奇的標準行不行？
無根生疑惑，懷疑，莫名其妙。
我平常雖蠻橫了點，但這番行徑也實屬罕見，惹得帶他們的陸瑾私底下問我，是不是對他們有什麽意見。
有意見，當然有意見，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們踢山下！
我笑瞇瞇回應：“怎麽會呢，那可是我至親至愛的師弟們啊！”陸瑾被我陰陽出一陣雞皮疙瘩，生怕惹禍上身，趕緊歘地一下溜走。
停了幾步後，又像是下定決心，轉身跟說我，俊美的唇緩緩說出一個殘酷的事實：“若水，放棄吧。這麽多年，你還不明白嗎？師父他一心向道，對低俗的男女之事不感興趣。”
原來那年那日，窗戶發出撞擊，是他在提醒我們。
我擡頭，梗著脖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明白，可我不願放棄。”
戀愛腦的我破防得不能更破防了，我回望陸瑾漂亮的眼眸：“李慕玄對左若童的崇拜之情；三一門師兄弟對他的跟隨之意；異人界裏對他的敬重；這些情感都如寶石般珍貴，那我的呢？我對他的男女之情就該低人一等嗎？僅僅因為這是愛情，就覺得低俗，覺得廉價？”
我放低聲音，像是喃喃自語，說給自己聽：“我的愛情……就這麽廉價嗎？這是……什麽道理……？”
陸瑾急了，向我解釋：“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剛才是一時急了。”
“你說得對，左若童永遠不會喜歡我，讓我靜靜吧。”我借酒消愁，跑到山下的小鎮打來幾壺好酒，一個人在房間裏悶頭喝，喝得起勁，驀然捧著左若童送我的那盆金盞花哭了起來。
我哭我如此無能，想不出既能讓左若童證道，又能讓他活著的雙全之法；恨我如此不爭氣，為什麽總是糾纏左若童不放，非要他與我兩情相悅嗎？
用袖子狠狠一抹眼淚，不知不覺抱著金盞花去三一門的寢室尋找李慕玄和無根生，將這兩人扔出三一門山門外，直接亮牌：“給我滾。”
李慕玄想沖上來給我一個教訓，被無根生攔住。
無根生：“師兄……此言何意？”
“帶著李慕玄滾，要是再上三一門，我就叫師兄弟擒了你們！”我知道後來三一門沒了不能全怪無根生，是這雪球越滾越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一發不可收拾，只能用人命來填。
一想到多年陪伴教導的澄真師兄和似沖師叔慘烈地死在全性手下，縱容我、包容我的師兄弟們因此事相繼死去，賴以生存的三一門就此消失，我就無法冷靜下來。
他們不達到目的不會下山，我再明白不過。
借著酒勁，我抓住無根生的領子，直接攤牌：“無根生，我們打個賭吧，要是我能打贏你，你此生都不能再接觸三一門的門人，包括——左若童。”
無根生用那雙能輕易看透人心的眼睛回望我：“你，怎會以為我會答應你？”
李慕玄想打斷這場對話，身為來三一門的源頭，他怎麽走到哪裏都被忽視：“你！”
我回頭怒罵他，不顧李慕玄的掙紮，直接用炁拖著他扔下山：“你給我閉嘴！大人的事情小孩兒別插嘴！” 解決完李慕玄，轉頭又問無根生，“給個準話，打不打？”
無根生搖頭，得到明確的拒絕後我不再墨跡，直接開了逆生，眼中燃起白炁，毫不留情地將無根生錘向地心。
我管你答應不答應，打了再說。
我的手掌傳來清晰的灼熱，我知道是無根生那神奇的手段，在化解我這苦練多年的逆生。
好痛，太痛了，左若童那時也這麽痛嗎……
逆生啊逆生，前人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種手段能讓逆生潰散吧？要是他們知道這求仙問道的逆生三重這麽輕易被破解，不知……該作何感想。
我來不及想太多，逆生本就不是我最重要的手段，按理說我這時空暫停的能力應歸屬於先天覺醒的異人，沒想到竟然能修煉逆生，真是……奇妙。
無根生淡定得讓我氣得牙疼：“何必再打下去。”
我打不贏他，可我有時間暫停的能力，七秒鐘，足以殺掉面前的人，更別提制服他。
我的瞳孔化為金色。
時間暫——一只溫暖的手掌撫摸我的額頭，隨即半是溫柔半是強硬地將我拉開、一推，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思議地看向明明還在閉關修煉，卻出現在面前的左若童。
他他他，竟然敢打我？！
左若童：“退下，不可傷及無辜。”
我捂著腦袋，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在八大胡同被人踐踏我沒哭，被紅刺鞭鞭打我沒哭，被無根生的手段燙得灼傷沒哭。
卻被——左若童一巴掌打哭了。
我仿佛回到前世那個受盡父母疼愛，可以放肆地釋放微小情緒，對可親可愛之人無理取鬧的時刻。
左若童聽到我發出一聲嗚咽，看了眼自己的雙手。
明明……沒用力啊。
他強忍著沒有回頭，語氣又是那種把我當弟子的溺愛與無奈：“若水，回去等我，我需要和這位小朋友聊一聊。”
切~我才不管他們在聊什麽，慢吞吞地站起來，抹著眼淚去抱起放置在地上的金盞花。
金盞花花期很長，長達幾個月的時間，在我印象中，它一直都是盛開的模樣，起初我對它並不上心，因著愛屋及烏，就多了幾分註意。
如今，我是真的呵護這盆金盞花，期待它每一個花期，每一朵花，花盆上還刻著它的年齡，從八大胡同到今天，已經足足十五年，三個正字。
和愛上左若童一樣久。
而我，已經二十五歲了，正是風華正茂、青春煥發的年紀。
我按照左若童的意思，回到院子裏等他，酒勁經此一遭全醒了。
幹脆脫了鞋踩在青石板上，學左若童的樣子腳步翩翩，一下一下感受石板的溫涼。
青石板兩旁都是左若童栽種的金盞花，團團圍在我身邊。
我伸手撫摸其中一朵，發現比我養的要嬌艷多了，雙目赫然一定，疑惑地撥開重重疊疊的花朵。
只因，看到一盆十分熟悉的金盞花。
我奮力把它擡出來，看起來這盆金盞花，已經被左若童放在這裏很多年了，盆栽的底部幾乎要與土地融為一體。
我將兩盆金盞花擺在一起，驚駭地用手捂住了嘴唇。
這兩盆盆栽，一模一樣。
擁有三個正字，旁邊還有我刻出的簡筆畫，那是一個比耶的Q版左若童。
我這盆已有十五年，而那盆……看起來卻有幾十年的歲月。
這是怎麽回事……我敢確定，兩盆都是我親自畫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兩盆一模一樣的。
眼前的明黃花朵幾乎將我的雙眸照耀得生疼，時空暫停的能力不受控制地開始發動，金色瞳孔瞬間綻放成美麗的花朵。
風停，樹葉飄在空中，花朵停止盛開。
我隱約感覺到這不是時間暫停，因為我看到天地開始顛倒，世界不停旋轉，星河流轉，時光像是被一點點壓縮，變成無法觸及的光點和流淌的線條。
這是——穿越時間！
強大的拉扯力讓我動彈不得，無法掙脫這詭異的能力失控，明明平時性格拽得要死，身體卻因巨大的恐懼而戰栗著，害怕著。
誰來……救救我啊！
我聽到左若童的一聲驚呼：“若水！”
他用極快的速度從門扉沖來，可是……他快不過時光的拉扯。
我再度穿越了。
不知睡了多久，也仿佛只是一瞬間，我再度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片明黃的花海，而是一座收拾妥當的院落。
嗯？
還有一雙好奇的眼睛。
我極為熟悉，日日夜夜都在期盼他的眼神能停留在我身上。
這雙眼睛……還太稚嫩，閱歷和年歲還沒有沾染半分。
我撐著手臂退後半步，終於看清眼睛的主人。
是左若童！
或者說，是更年輕的左若童。
他依舊穿著對襟的衣衫和寬松的白褲，此刻還未長成後來可以為他人遮蔽風雨的模樣，肩膀瘦削，四肢纖細，還是個俊秀少年，大抵才二十歲左右。
這張臉稚氣未脫，卻已經成長為一個美人，時常令人驚鴻一瞥，一見傾心，永世不能忘懷，就算是七十歲的左若童，容顏也未曾雕謝，外出游歷時，總惹得一些小姑娘怦然心動。
他正好奇且警惕地看著我，語氣頗有些不滿，嘟嘟囔囔的神情生動極了：
“你是誰？怎麽突然從天而降，睡了好久，我都要去找大夫過來看看了。”就連說話都沒有後來那般文氣。
我站起來，腦袋有些眩暈，直直楞楞看著面前的左若童，一股不知名的悲傷從心裏冒出，眼淚突然刷地就落下來。
左若童頓時手足無措，他極少與女孩兒相處，更不懂怎麽安慰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孩。
他不過是練功結束，找個時間休憩一會兒，在草地上百無聊賴地躺著，看天上的白雲蒼狗，聽樹葉間摩挲的沙沙，大自然的生命在身邊流淌。
這一刻，左若童什麽都沒有想，逆生的咒法，修行的進度，通天之道且長且阻……統統拋在腦後，只享受此刻。
鈴聲突兀響起，左若童的耳朵動了動，四處也望了望，卻無處尋覓這奇異的鈴聲。
在他頭上的時空開始扭曲，各種五彩的光影碎裂，奇異絢爛的流光飛快迸濺。
左若童來不及躲開，我懷抱著一盆金盞花從中降落，壓在他身上，一身藍衫重重疊在他的白衣上，女性柔軟的身體也隨著觸感傳到左若童的感官。
左若童嚇了一跳，忙從我身下鉆出來，正要說什麽，卻看到我緊閉的眼眸。
皺了皺眉，還是決定先擡回去，不能放任在野地裏不管。
我從左若童的敘述中擡起頭，不忘用他的衣袖擦擦眼淚，覷眼瞧他，看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又不好意思的模樣，打算逗逗這年青得可愛的左若童，戲精頓時上身：
“砸到你這件事先拋開不談，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也許你不相信，我也不是很相信，但是請你相信——我是你未來的老婆，一不小心從未來穿越到了現在！”
老……老婆？！
要是現實能夠轉化為漫畫形式，大概能看到一道晴天霹靂劈在左若童頭上。
他指了指自己，無法想象在未來自己會有老婆：
“啊？我？老婆？”
我連忙點點頭，拿起一旁的金盞花，繼續忽悠他：“你看，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我指指上面的左若童簡筆畫，“你親眼看我刻上去的，還說此生只愛我一個人，你說你一見到我，就喜歡我，想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這一通話霹靂啪啦說出來，說得左若童耳根發紅：“我……我怎麽可能說這種話，成……成何體統！”
臉頰奮力憋著笑，我滿臉正經：“你不相信？我可是知道你的所有喔~”
我在三一門生活多年，就算穿越到過去，也能輕而易舉說出三一門的師長和左若童成長的軌跡，還亮出逆生的手段。
左若童這才信了我三一門弟子的身份，只是從未來穿越，是不是他老婆這兩件事兒還十分存疑，看到我還在用他的衣袖抹眼淚，想抽回衣袖，又怕我察覺他的小心思，小心地、慢吞吞地挪動，卻又被我壞心眼地一把拉回，遲緩的震驚出現在他臉上，好玩得很。
在他的稀少的閱歷經驗中，好似從沒遇到我這麽無賴又厚臉皮的人，微微抿著嘴角，想到我說的話，他怎麽可能會產生男女之情呢？未來，他會喜歡這樣的……一個人嗎？
左若童仔細看我，卻又覺得冒犯，屢屢偷看，瞧一眼後又迅速移開視線，可愛得過分。
我抓住他再次投來的眼神：“想看我？我站在你面前仔仔細細讓你看，這樣等你將來遇到我的時候，就能第一眼認出來。”
左若童急得滿臉通紅：“不……我不是……”
我將金盞花遞給他，揚起微笑：“這盆金盞花就送給你吧，希望以後你再見到我的時候，也能送我一朵金盞花。”
不知道此刻我在左若童眼中是什麽模樣，我只看到他眼瞳微縮，雙眸似琉璃般轉動，呼吸清淺得像是停止一般，臉上表情一動不動，只有那雙眼睛，透露出此刻的心動，血液的滾燙，心火的沸騰。
啊……
他就在這普通的瞬間，愛上了我，愛上得如此輕易。
我知道他此刻的心跳，正如我十歲那年的心動，那時的左若童想必也同樣察覺相同的情愫。
一種未曾設想過的事實從心裏浮現，種種設想紛沓而來，我……不敢確定。不願去想。
左若童急得臉色通紅，下意識想逃避，再者覺得自己這般頗為失禮，幸好他生性沈穩，並沒有著急太久：
“你所言是真是假皆無從對證，不過我親眼見到你穿……”左若童對穿越這個詞一知半解，我連忙接話。
“穿越，jiu的一下就穿越了~”
左若童停頓一下，微微的笑意從那對淺色眼瞳蕩漾，順著我的話接下去：“穿越而來，又習有逆生的手段，就算不是從未來而來，你也是我三一門的弟子，自然不會虧待你。”
我義正言辭，舉起四根手對天發誓：“我對天發誓，我真的不光是三一門的弟子，還是你對象，你老婆。”
左若童：……
左若童瞄了下我的手指：“你先把誓言發對。”
我訕訕地將其中一根手指收回，變回三根：“只要心誠，怎麽發誓都可以。”
左若童嘆了口氣，此時他還不太會掩藏情緒，微微揚起的唇角暴露他的心境：“我帶你去見師父吧。”
就這樣，我在眾師長面前說，我是三一門那些外出游歷的前輩的徒弟，他們一開始狐疑，一一核對，我自然不慫，應對自如，終於得到批準，準許我留下來。
我對著在一旁的左若童眨眨眼——大功告成！
他以手掩面，頗有些不自然，遮掩因我留下來而雀躍的心情。
我再度在三一門住了下來，但這次，是五十年前的三一門。
此時還處於光緒年間，山下的小鎮不少人留著長辮子，困苦貧窮依舊存在，我不忍看太多，不太喜歡下山去。
左若童以為我是個宅女，覺得不好，時常拉我去感受大自然。
這感受著感受著，就出了大事。
在河裏的木桶中，撿到了一個嬰兒。
木桶是尿桶，散發腥臊氣味，老遠就能聞到，還伴隨嬰兒的嗚咽哭聲。
左若童先是發現了，拉著我在河岸邊追著跑。
河水湍急，興許一個水浪就能把水桶裏的嬰兒打翻，情急之下，我只能用出時空暫停，可我沒有感受到雙眼發動時的灼燒，絢爛的金色萬花筒無影無蹤。
我發動不了時間暫停，難道是時空穿越留下的副作用？
急著救人，我放棄時空暫停，開了逆生二重，將左若童甩在身後，成功救起嬰兒。
我捏著鼻子把尿桶放在地上，左若童閃著星辰般的光芒，眼中滿是對我的崇拜，他此時還處於逆生一重，將將突破二重，對我這個二重之人自然崇拜。
他面露擔心，抱起嬰兒，掀開裹在嬰兒身上的粗布一看；嬰兒面色蒼白，長久的哭喊讓她的嘴唇幹裂，喉嚨嘶啞。還好，不算大礙，休息一晚就能恢覆精力。
不用看她的性別，我和左若童就知道是女娃娃，不是所有嬰兒都是唐僧江流兒，而是更多封建思想下，不能將其視為傳宗接代的女嬰。
左若童猜測：“這孩子本應在尿桶裏被溺死，興許是她的母親或其他好心人不忍，倒了液體，在河中順流而下，希望有人能救下她。”
“然後，就遇到了我們。”我笑說，“把她抱回去收為徒弟吧，這孩子與你有緣。”
左若童俊美的眉皺起，伸出食指戳戳嬰兒的臉頰：“我還不夠格。”
“不，你夠格。將來你的弟子都很喜愛你，把你當做尊敬的親人看待。如父如兄。”我堅定說道。
“此話一出，我不得不盡力去當一位好師父了。”左若童笑笑，說起俏皮話，他的手指豁然被嬰兒抓在手心，他的瞳孔如水般柔情了，整張臉舒展溫和，眉目是少年的堅定，“好，這個孩子，便是我的第一個徒弟了。取個名字吧。”
他望向我，讓我為她取名。
“澄真，她叫澄真吧。毋澄真。”
我和左若童過上了照顧孩子的日子，孩子向來不是好照顧的，所以這日子雞飛狗跳，雞犬不寧，縱然是我和他這樣精力旺盛的人，都累得嗷嗷叫。
一段時間後終於得心應手，澄真哇一聲我們就知道她是餓了還是困了；三一門門人看我們辛苦，也會幫忙帶一帶，才讓我和左若童有時間練功、看書。
關鍵是我，喜歡逗左若童玩，畢竟小小的一只左若童，也很可愛呢。
左若童從小就是三一門出了名的優等生，品學兼優，成績優異，門門功課都能達到滿分，師長們無一不欣賞他，期待他將來能突破那遙遠的逆生三重。
我的男人，那肯定優秀中的優秀！
他知道自己的優秀，有時會無意間透露出一絲傲氣，眉目美麗溫和，但又有少年意氣冒出來，鋒利得幾乎灼燒我的雙目。
這就是左若童，在我未曾參與的時光裏，他也一直如日光般閃耀。
此外，還見到了年輕的似沖師叔，他現在的脾氣比後來要更爆裂，一言不合就生氣鬧脾氣，同師兄弟切磋，不過他最愛跟在左若童身後，師哥師哥的喊著，請求左若童指點。
他還是不太喜歡我，似乎嫌我搶占了左若童空閑的另一半時間。
不知道從山下小鎮哪裏聽來的，對我大喊“妖女”，我哈哈大笑，對著才不滿十歲的小屁孩似沖摸摸頭，把他一頭短發揉亂，心中不斷對著祖師道歉——不好意思啦師叔，趁你小欺負你，就讓我不尊師重道一回。
我：“妖女？你知道妖女是什麽意思嗎就瞎喊，妖女那麽厲害，我何德何能當一個妖女呀！”
小屁孩似沖被我揉得差點站不住腳，一聽我這話，止不住疑惑：
“啊？妖女不是壞蛋嗎？她有多厲害呀？”
我打算繼續忽悠似沖，一旁歸來的的左若童卻臉色微怒。
他手中正端著一盆臟衣服，想來要去溪水旁洗衣服。
一聽這話，立馬放下衣盆，輕柔地摸摸似沖可愛的小腦袋瓜。
“不可對若水師兄無禮。妖女一詞，本就是對女子的歧義，不應存於世上，以後莫要再說了。跟若水師兄道歉。”
玄門之內，無論男女，都稱一聲師兄。
似沖聽著自個師兄的教導，有些喏喏地點點頭：“對不起，若水師兄。”
我搖搖頭，頗有些矜傲：“哼~師兄原諒你了。”
“去練功吧，明日我要查驗。”左若童道。
這一句話讓似沖一激靈，他年紀小，還是害怕師長檢查課業的年紀，趕緊一溜煙跑走，走了幾步覺得有些失禮，趕緊跟我們行禮之後再匆匆離開。
似沖師叔……也有這麽可愛的時候嗎？
難怪老了的似沖師叔看我不順眼，看到一個長得和小時候總倚老賣老的師兄一模一樣的弟子，誰不破防？
左若童重新抱起水盆，去溪水邊浣洗，我跟在他背後蹦蹦跳跳，摘起路邊的花草繞成一個花環，蓋在他頭上。
左若童沒說話，只是扶正了頭上的花環，笑意加深。
“若水，小心點，慢點跑。”
我才不管，在前面踏著淩亂的腳步，張開雙臂，在這幽靜的山林中大喊：
“左若童！”
“嗯。我在。”
“左若童——”
“我在。”
“你好像siri和小愛啊，都喜歡說‘我在’。”
“siri，小愛？好生奇怪的名字。”
“左——若——童！你跟上來了嗎？”
“若水，我一直在你身後。”
跑到溪邊，晃動雙腳侵入冰涼的溪水，左若童照常在我身邊洗衣服。
誰能想到，後來那般不染凡塵，如修仙小說裏清冷師尊的左若童，會有幹這些俗事的時候。
用慣了現代洗衣機的我不太會用搓衣板，無論是五十年後還是五十年前，照樣容易搓壞衣服，已成為門長的左若童自然不可能幫我洗衣服，那太過親密，容易引起我這種瘋狂追求者的誤會，會變成徹底的瘋狂。
但是，二十歲的左若童，會幫我洗衣裳。
他知道我喜藍衫，下山時會幫我買上幾套，尺寸意外地合適；他知道我不會洗衣服，便臉紅地尋求我的意見，說他可以順道一洗；他知道我夜間想家會想得哭泣，便來輕叩我的房門，在屋外乖乖等候，等我滿眼通紅地打開房門，用他的袖子擦眼淚。
我們看星星、月亮，看草木繁茂、花朵盛放，看天上白雲吹散又聚散，我眼睜睜看著他對我的喜愛一日日加深，心中疑慮一日日加深，為什麽後來左若童不喜歡我了呢？
是因為那個她，出現了嗎？
我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不開心起來，撇著嘴將雙腿蹬得更用力了，浪花朵朵，掀起又靜下，可我的心靜不下來。
莫名的占有欲讓我心中在灼燒，腳下的溪水成為我發洩的武器。
我右腳一用力，直接將溪水潑在左若童身上。
左若童不明所以，睜著懵懂的一雙眼看我：“怎麽了？”
我才不說，我是要鬧小脾氣了，怎麽會這麽輕易說出原因。
我再次伸腳，壞心眼地在他的肩膀上踩出一個腳印。
左若童下意識抓住我的腳踝，怕我坐不穩摔在小溪裏。
我一楞，玩鬧的心頓時沒了。
左若童的手掌熱騰騰的，握在因浸在溪水裏過分冰涼的腳上，一股奇異的溫暖從腳踝席卷全身，點起一股名為欲/望的野火。
我喜歡這股暖意，想讓他一直握著，卻知道過於失禮，連忙抽回了腳，臉紅地瞪左若童一眼：“登……登徒子！”
左若童剎那也紅了臉，剛剛那只手虛抓了幾下，嘴裏小聲念叨著：“失禮失禮。”
這時候的左若童是最好逗的，可我也害羞得沒辦法面對，耍賴般起身，連鞋都不穿了，嘴裏大喊“不玩了不玩了，我要睡覺”，徑直走向附近的亭子，躺在石凳上閉眼假寐，等著左若童洗完就叫我回去。
等著等著，我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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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這件事，我消沈了好幾天，連陸家壽宴都沒去，生生錯過陸瑾被張之維一巴掌打敗的名場面。
我這才想起漫畫裏的情節，竟然已經走到這裏了嘛……
回憶起劇情，怎麽想都覺得無法改變，左若童在無根生的影響下明白逆生三重走不通通天之路，或者說，通天之路廣而長，不止三重，用三一門的手段……走錯了。
我不忍心左若童面對……又不想他知道真相後意冷死去。
朝聞道夕死可矣，這道……就一定要證嗎？前一秒我在理解他，後一秒卻又因證道的代價而想要阻攔他。我這人就是這麽不講理。
我借著練逆生的時候問左若童，像是孩童練累了的無聊發言：“為什麽逆生只有三重？四重不行嗎，五重不行嗎？六重，七重，八重！三重也太少了吧？”我企圖從左若童臉上看出什麽。
他依舊那副模樣，有時不悲不喜，不被人世間任何情感裹挾，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他年長我過多，就算有什麽，也會迅速壓下，面上無虞。
左若童沒說話，我便催促。
“左若童，你說句話啊！”
左若童只說：“又胡鬧。”
我哪裏胡鬧了。
我癟癟嘴，沒再問。
可惜的是，我進入三一門時，李慕玄已經在全性成員“鬼手王”王耀祖身邊練習，我沒辦法介入其中。
當然，這十年裏我也沒閑著，私下曾悄悄接觸過李慕玄。
那時我蹲點了好幾天，出於謹慎，沒有直接與李慕玄見面，而是假扮賣荷花的采花女，穿一身藍衫，背一個大背簍，問李慕玄要不要買花。
李慕玄不羈地掀起眼皮，挑起眉毛：“你覺得，我像是會買花的那種人嗎？”
“像！”我斬釘截鐵地點頭，面帶笑意地瞧他，“左若童就很愛花，他曾經就想收你為徒，想必你也是個愛花之人。”
論一句話如何拿捏一個男人。
李慕玄瞳孔微縮，一時之間滿腦子大概都是“左若童左若童和左若童”，幾乎和我一個德行。
他怒斥：“你是誰？”
我“噓”了聲：“小聲點，引來全性，我可能要死在這裏喔。”我遞給他一束荷花，上面有相約的地點。
他瞇眼接過，心事重重，好似我的到來一拳擊在他的腦袋上，讓他昏昏沈沈，頓悟又迷茫。
李慕玄按照約定到達地點，只是我倆話不投機半句多，李慕玄總是拿話嗆我，我也毫不客氣，一一回應，你來我去，誰都不服，就要開始動手。
我開了逆生，白色的炁湧動在我四周，我發如雪，膚如玉，那個黑瘦的我，在逆生的發動下，竟也如不可指摘的神靈。
李慕玄見狀，更加氣了。
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李慕玄在嫉妒我，嫉妒我成為左若童的弟子。
我頓時消了氣，在一根樹幹上坐下，不再和他打架。
我：“李慕玄，你現在就像一個得不到喜愛的長輩認可的孩子，對著長輩的徒弟無能狂怒，你摸摸你的心，是不是覺得跳得厲害，那是嫉妒和羨慕。”我這番話說出來，李慕玄以肉眼可見地更加憤怒，臉色紅溫，只是他越憤怒越冷靜，停下手中動作，抱胸擡頭看樹上的我。
“你是為我而來的？”
“是，”我點點頭，“我只問你一句話，願不願意跟我上三一門，作三一門的徒弟，作左若童的徒弟？”
“你有什麽目的？”一聽我這話，李慕玄心神晃動，咬著牙關惡狠狠又問，“為什麽左門長不親自來？”
“沒什麽目的，我只想要左若童開心……”話未說完，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壓從天靈蓋傳來，那是下了十足的狠勁。
我的逆生還沒強到足以生白骨的境界，黑色瞳孔頓時化為金色，無數星辰在其中流轉——時間暫停。
是“鬼手王”王耀祖！
不是說“鬼手王”王耀祖品行不端，多次偷盜，但不傷人性命嗎？怎麽，這就要打死我了？
我在有限的七秒時間內，迅速逃到遠處，王耀祖的怒氣從身後傳來。
“這些年過去了，三一門還來挖墻角！”
我越逃越遠，不忘回一嘴：“老頭子，明明是你從三一門挖走的，還不許三一門來勸勸？”
“死丫頭！”後面的話我已聽不清，想必李慕玄也幫我攔住了王耀祖，才讓我這麽快逃掉。
我明白以後再也不能接近李慕玄，要是一接近，恐怕我的下半生就會被王耀祖安排得明明白白，人頭落地。
日子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過去了，我憂心那即將到來的結局，又覺得此結無解，頗為郁悶。
直到山上出現兩個新弟子，雲澤和運生，我便知道，又開始走劇情了——無根生和李慕玄，假扮新弟子闖上三一門的劇情。
我全程沒給他們好臉色。
對李慕玄：“蠢貨！”
蠢貨蠢貨蠢貨！
李慕玄額頭暴出青筋，忍耐。
對無根生：“你能不能別這麽牛？”
什麽神明靈，什麽八大奇技，什麽人格魅力，稍微降低一點成為傳奇的標準行不行？
無根生疑惑，懷疑，莫名其妙。
我平常雖蠻橫了點，但這番行徑也實屬罕見，惹得帶他們的陸瑾私底下問我，是不是對他們有什麽意見。
有意見，當然有意見，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們踢山下！
我笑瞇瞇回應：“怎麽會呢，那可是我至親至愛的師弟們啊！”陸瑾被我陰陽出一陣雞皮疙瘩，生怕惹禍上身，趕緊歘地一下溜走。
停了幾步後，又像是下定決心，轉身跟說我，俊美的唇緩緩說出一個殘酷的事實：“若水，放棄吧。這麽多年，你還不明白嗎？師父他一心向道，對低俗的男女之事不感興趣。”
原來那年那日，窗戶發出撞擊，是他在提醒我們。
我擡頭，梗著脖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明白，可我不願放棄。”
戀愛腦的我破防得不能更破防了，我回望陸瑾漂亮的眼眸：“李慕玄對左若童的崇拜之情；三一門師兄弟對他的跟隨之意；異人界裏對他的敬重；這些情感都如寶石般珍貴，那我的呢？我對他的男女之情就該低人一等嗎？僅僅因為這是愛情，就覺得低俗，覺得廉價？”
我放低聲音，像是喃喃自語，說給自己聽：“我的愛情……就這麽廉價嗎？這是……什麽道理……？”
陸瑾急了，向我解釋：“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剛才是一時急了。”
“你說得對，左若童永遠不會喜歡我，讓我靜靜吧。”我借酒消愁，跑到山下的小鎮打來幾壺好酒，一個人在房間裏悶頭喝，喝得起勁，驀然捧著左若童送我的那盆金盞花哭了起來。
我哭我如此無能，想不出既能讓左若童證道，又能讓他活著的雙全之法；恨我如此不爭氣，為什麽總是糾纏左若童不放，非要他與我兩情相悅嗎？
用袖子狠狠一抹眼淚，不知不覺抱著金盞花去三一門的寢室尋找李慕玄和無根生，將這兩人扔出三一門山門外，直接亮牌：“給我滾。”
李慕玄想沖上來給我一個教訓，被無根生攔住。
無根生：“師兄……此言何意？”
“帶著李慕玄滾，要是再上三一門，我就叫師兄弟擒了你們！”我知道後來三一門沒了不能全怪無根生，是這雪球越滾越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一發不可收拾，只能用人命來填。
一想到多年陪伴教導的澄真師兄和似沖師叔慘烈地死在全性手下，縱容我、包容我的師兄弟們因此事相繼死去，賴以生存的三一門就此消失，我就無法冷靜下來。
他們不達到目的不會下山，我再明白不過。
借著酒勁，我抓住無根生的領子，直接攤牌：“無根生，我們打個賭吧，要是我能打贏你，你此生都不能再接觸三一門的門人，包括——左若童。”
無根生用那雙能輕易看透人心的眼睛回望我：“你，怎會以為我會答應你？”
李慕玄想打斷這場對話，身為來三一門的源頭，他怎麽走到哪裏都被忽視：“你！”
我回頭怒罵他，不顧李慕玄的掙紮，直接用炁拖著他扔下山：“你給我閉嘴！大人的事情小孩兒別插嘴！” 解決完李慕玄，轉頭又問無根生，“給個準話，打不打？”
無根生搖頭，得到明確的拒絕後我不再墨跡，直接開了逆生，眼中燃起白炁，毫不留情地將無根生錘向地心。
我管你答應不答應，打了再說。
我的手掌傳來清晰的灼熱，我知道是無根生那神奇的手段，在化解我這苦練多年的逆生。
好痛，太痛了，左若童那時也這麽痛嗎……
逆生啊逆生，前人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種手段能讓逆生潰散吧？要是他們知道這求仙問道的逆生三重這麽輕易被破解，不知……該作何感想。
我來不及想太多，逆生本就不是我最重要的手段，按理說我這時空暫停的能力應歸屬於先天覺醒的異人，沒想到竟然能修煉逆生，真是……奇妙。
無根生淡定得讓我氣得牙疼：“何必再打下去。”
我打不贏他，可我有時間暫停的能力，七秒鐘，足以殺掉面前的人，更別提制服他。
我的瞳孔化為金色。
時間暫——一只溫暖的手掌撫摸我的額頭，隨即半是溫柔半是強硬地將我拉開、一推，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思議地看向明明還在閉關修煉，卻出現在面前的左若童。
他他他，竟然敢打我？！
左若童：“退下，不可傷及無辜。”
我捂著腦袋，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在八大胡同被人踐踏我沒哭，被紅刺鞭鞭打我沒哭，被無根生的手段燙得灼傷沒哭。
卻被——左若童一巴掌打哭了。
我仿佛回到前世那個受盡父母疼愛，可以放肆地釋放微小情緒，對可親可愛之人無理取鬧的時刻。
左若童聽到我發出一聲嗚咽，看了眼自己的雙手。
明明……沒用力啊。
他強忍著沒有回頭，語氣又是那種把我當弟子的溺愛與無奈：“若水，回去等我，我需要和這位小朋友聊一聊。”
切~我才不管他們在聊什麽，慢吞吞地站起來，抹著眼淚去抱起放置在地上的金盞花。
金盞花花期很長，長達幾個月的時間，在我印象中，它一直都是盛開的模樣，起初我對它並不上心，因著愛屋及烏，就多了幾分註意。
如今，我是真的呵護這盆金盞花，期待它每一個花期，每一朵花，花盆上還刻著它的年齡，從八大胡同到今天，已經足足十五年，三個正字。
和愛上左若童一樣久。
而我，已經二十五歲了，正是風華正茂、青春煥發的年紀。
我按照左若童的意思，回到院子裏等他，酒勁經此一遭全醒了。
幹脆脫了鞋踩在青石板上，學左若童的樣子腳步翩翩，一下一下感受石板的溫涼。
青石板兩旁都是左若童栽種的金盞花，團團圍在我身邊。
我伸手撫摸其中一朵，發現比我養的要嬌艷多了，雙目赫然一定，疑惑地撥開重重疊疊的花朵。
只因，看到一盆十分熟悉的金盞花。
我奮力把它擡出來，看起來這盆金盞花，已經被左若童放在這裏很多年了，盆栽的底部幾乎要與土地融為一體。
我將兩盆金盞花擺在一起，驚駭地用手捂住了嘴唇。
這兩盆盆栽，一模一樣。
擁有三個正字，旁邊還有我刻出的簡筆畫，那是一個比耶的Q版左若童。
我這盆已有十五年，而那盆……看起來卻有幾十年的歲月。
這是怎麽回事……我敢確定，兩盆都是我親自畫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兩盆一模一樣的。
眼前的明黃花朵幾乎將我的雙眸照耀得生疼，時空暫停的能力不受控制地開始發動，金色瞳孔瞬間綻放成美麗的花朵。
風停，樹葉飄在空中，花朵停止盛開。
我隱約感覺到這不是時間暫停，因為我看到天地開始顛倒，世界不停旋轉，星河流轉，時光像是被一點點壓縮，變成無法觸及的光點和流淌的線條。
這是——穿越時間！
強大的拉扯力讓我動彈不得，無法掙脫這詭異的能力失控，明明平時性格拽得要死，身體卻因巨大的恐懼而戰栗著，害怕著。
誰來……救救我啊！
我聽到左若童的一聲驚呼：“若水！”
他用極快的速度從門扉沖來，可是……他快不過時光的拉扯。
我再度穿越了。
不知睡了多久，也仿佛只是一瞬間，我再度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片明黃的花海，而是一座收拾妥當的院落。
嗯？
還有一雙好奇的眼睛。
我極為熟悉，日日夜夜都在期盼他的眼神能停留在我身上。
這雙眼睛……還太稚嫩，閱歷和年歲還沒有沾染半分。
我撐著手臂退後半步，終於看清眼睛的主人。
是左若童！
或者說，是更年輕的左若童。
他依舊穿著對襟的衣衫和寬松的白褲，此刻還未長成後來可以為他人遮蔽風雨的模樣，肩膀瘦削，四肢纖細，還是個俊秀少年，大抵才二十歲左右。
這張臉稚氣未脫，卻已經成長為一個美人，時常令人驚鴻一瞥，一見傾心，永世不能忘懷，就算是七十歲的左若童，容顏也未曾雕謝，外出游歷時，總惹得一些小姑娘怦然心動。
他正好奇且警惕地看著我，語氣頗有些不滿，嘟嘟囔囔的神情生動極了：
“你是誰？怎麽突然從天而降，睡了好久，我都要去找大夫過來看看了。”就連說話都沒有後來那般文氣。
我站起來，腦袋有些眩暈，直直楞楞看著面前的左若童，一股不知名的悲傷從心裏冒出，眼淚突然刷地就落下來。
左若童頓時手足無措，他極少與女孩兒相處，更不懂怎麽安慰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孩。
他不過是練功結束，找個時間休憩一會兒，在草地上百無聊賴地躺著，看天上的白雲蒼狗，聽樹葉間摩挲的沙沙，大自然的生命在身邊流淌。
這一刻，左若童什麽都沒有想，逆生的咒法，修行的進度，通天之道且長且阻……統統拋在腦後，只享受此刻。
鈴聲突兀響起，左若童的耳朵動了動，四處也望了望，卻無處尋覓這奇異的鈴聲。
在他頭上的時空開始扭曲，各種五彩的光影碎裂，奇異絢爛的流光飛快迸濺。
左若童來不及躲開，我懷抱著一盆金盞花從中降落，壓在他身上，一身藍衫重重疊在他的白衣上，女性柔軟的身體也隨著觸感傳到左若童的感官。
左若童嚇了一跳，忙從我身下鉆出來，正要說什麽，卻看到我緊閉的眼眸。
皺了皺眉，還是決定先擡回去，不能放任在野地裏不管。
我從左若童的敘述中擡起頭，不忘用他的衣袖擦擦眼淚，覷眼瞧他，看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又不好意思的模樣，打算逗逗這年青得可愛的左若童，戲精頓時上身：
“砸到你這件事先拋開不談，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也許你不相信，我也不是很相信，但是請你相信——我是你未來的老婆，一不小心從未來穿越到了現在！”
老……老婆？！
要是現實能夠轉化為漫畫形式，大概能看到一道晴天霹靂劈在左若童頭上。
他指了指自己，無法想象在未來自己會有老婆：
“啊？我？老婆？”
我連忙點點頭，拿起一旁的金盞花，繼續忽悠他：“你看，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我指指上面的左若童簡筆畫，“你親眼看我刻上去的，還說此生只愛我一個人，你說你一見到我，就喜歡我，想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這一通話霹靂啪啦說出來，說得左若童耳根發紅：“我……我怎麽可能說這種話，成……成何體統！”
臉頰奮力憋著笑，我滿臉正經：“你不相信？我可是知道你的所有喔~”
我在三一門生活多年，就算穿越到過去，也能輕而易舉說出三一門的師長和左若童成長的軌跡，還亮出逆生的手段。
左若童這才信了我三一門弟子的身份，只是從未來穿越，是不是他老婆這兩件事兒還十分存疑，看到我還在用他的衣袖抹眼淚，想抽回衣袖，又怕我察覺他的小心思，小心地、慢吞吞地挪動，卻又被我壞心眼地一把拉回，遲緩的震驚出現在他臉上，好玩得很。
在他的稀少的閱歷經驗中，好似從沒遇到我這麽無賴又厚臉皮的人，微微抿著嘴角，想到我說的話，他怎麽可能會產生男女之情呢？未來，他會喜歡這樣的……一個人嗎？
左若童仔細看我，卻又覺得冒犯，屢屢偷看，瞧一眼後又迅速移開視線，可愛得過分。
我抓住他再次投來的眼神：“想看我？我站在你面前仔仔細細讓你看，這樣等你將來遇到我的時候，就能第一眼認出來。”
左若童急得滿臉通紅：“不……我不是……”
我將金盞花遞給他，揚起微笑：“這盆金盞花就送給你吧，希望以後你再見到我的時候，也能送我一朵金盞花。”
不知道此刻我在左若童眼中是什麽模樣，我只看到他眼瞳微縮，雙眸似琉璃般轉動，呼吸清淺得像是停止一般，臉上表情一動不動，只有那雙眼睛，透露出此刻的心動，血液的滾燙，心火的沸騰。
啊……
他就在這普通的瞬間，愛上了我，愛上得如此輕易。
我知道他此刻的心跳，正如我十歲那年的心動，那時的左若童想必也同樣察覺相同的情愫。
一種未曾設想過的事實從心裏浮現，種種設想紛沓而來，我……不敢確定。不願去想。
左若童急得臉色通紅，下意識想逃避，再者覺得自己這般頗為失禮，幸好他生性沈穩，並沒有著急太久：
“你所言是真是假皆無從對證，不過我親眼見到你穿……”左若童對穿越這個詞一知半解，我連忙接話。
“穿越，jiu的一下就穿越了~”
左若童停頓一下，微微的笑意從那對淺色眼瞳蕩漾，順著我的話接下去：“穿越而來，又習有逆生的手段，就算不是從未來而來，你也是我三一門的弟子，自然不會虧待你。”
我義正言辭，舉起四根手對天發誓：“我對天發誓，我真的不光是三一門的弟子，還是你對象，你老婆。”
左若童：……
左若童瞄了下我的手指：“你先把誓言發對。”
我訕訕地將其中一根手指收回，變回三根：“只要心誠，怎麽發誓都可以。”
左若童嘆了口氣，此時他還不太會掩藏情緒，微微揚起的唇角暴露他的心境：“我帶你去見師父吧。”
就這樣，我在眾師長面前說，我是三一門那些外出游歷的前輩的徒弟，他們一開始狐疑，一一核對，我自然不慫，應對自如，終於得到批準，準許我留下來。
我對著在一旁的左若童眨眨眼——大功告成！
他以手掩面，頗有些不自然，遮掩因我留下來而雀躍的心情。
我再度在三一門住了下來，但這次，是五十年前的三一門。
此時還處於光緒年間，山下的小鎮不少人留著長辮子，困苦貧窮依舊存在，我不忍看太多，不太喜歡下山去。
左若童以為我是個宅女，覺得不好，時常拉我去感受大自然。
這感受著感受著，就出了大事。
在河裏的木桶中，撿到了一個嬰兒。
木桶是尿桶，散發腥臊氣味，老遠就能聞到，還伴隨嬰兒的嗚咽哭聲。
左若童先是發現了，拉著我在河岸邊追著跑。
河水湍急，興許一個水浪就能把水桶裏的嬰兒打翻，情急之下，我只能用出時空暫停，可我沒有感受到雙眼發動時的灼燒，絢爛的金色萬花筒無影無蹤。
我發動不了時間暫停，難道是時空穿越留下的副作用？
急著救人，我放棄時空暫停，開了逆生二重，將左若童甩在身後，成功救起嬰兒。
我捏著鼻子把尿桶放在地上，左若童閃著星辰般的光芒，眼中滿是對我的崇拜，他此時還處於逆生一重，將將突破二重，對我這個二重之人自然崇拜。
他面露擔心，抱起嬰兒，掀開裹在嬰兒身上的粗布一看；嬰兒面色蒼白，長久的哭喊讓她的嘴唇幹裂，喉嚨嘶啞。還好，不算大礙，休息一晚就能恢覆精力。
不用看她的性別，我和左若童就知道是女娃娃，不是所有嬰兒都是唐僧江流兒，而是更多封建思想下，不能將其視為傳宗接代的女嬰。
左若童猜測：“這孩子本應在尿桶裏被溺死，興許是她的母親或其他好心人不忍，倒了液體，在河中順流而下，希望有人能救下她。”
“然後，就遇到了我們。”我笑說，“把她抱回去收為徒弟吧，這孩子與你有緣。”
左若童俊美的眉皺起，伸出食指戳戳嬰兒的臉頰：“我還不夠格。”
“不，你夠格。將來你的弟子都很喜愛你，把你當做尊敬的親人看待。如父如兄。”我堅定說道。
“此話一出，我不得不盡力去當一位好師父了。”左若童笑笑，說起俏皮話，他的手指豁然被嬰兒抓在手心，他的瞳孔如水般柔情了，整張臉舒展溫和，眉目是少年的堅定，“好，這個孩子，便是我的第一個徒弟了。取個名字吧。”
他望向我，讓我為她取名。
“澄真，她叫澄真吧。毋澄真。”
我和左若童過上了照顧孩子的日子，孩子向來不是好照顧的，所以這日子雞飛狗跳，雞犬不寧，縱然是我和他這樣精力旺盛的人，都累得嗷嗷叫。
一段時間後終於得心應手，澄真哇一聲我們就知道她是餓了還是困了；三一門門人看我們辛苦，也會幫忙帶一帶，才讓我和左若童有時間練功、看書。
關鍵是我，喜歡逗左若童玩，畢竟小小的一只左若童，也很可愛呢。
左若童從小就是三一門出了名的優等生，品學兼優，成績優異，門門功課都能達到滿分，師長們無一不欣賞他，期待他將來能突破那遙遠的逆生三重。
我的男人，那肯定優秀中的優秀！
他知道自己的優秀，有時會無意間透露出一絲傲氣，眉目美麗溫和，但又有少年意氣冒出來，鋒利得幾乎灼燒我的雙目。
這就是左若童，在我未曾參與的時光裏，他也一直如日光般閃耀。
此外，還見到了年輕的似沖師叔，他現在的脾氣比後來要更爆裂，一言不合就生氣鬧脾氣，同師兄弟切磋，不過他最愛跟在左若童身後，師哥師哥的喊著，請求左若童指點。
他還是不太喜歡我，似乎嫌我搶占了左若童空閑的另一半時間。
不知道從山下小鎮哪裏聽來的，對我大喊“妖女”，我哈哈大笑，對著才不滿十歲的小屁孩似沖摸摸頭，把他一頭短發揉亂，心中不斷對著祖師道歉——不好意思啦師叔，趁你小欺負你，就讓我不尊師重道一回。
我：“妖女？你知道妖女是什麽意思嗎就瞎喊，妖女那麽厲害，我何德何能當一個妖女呀！”
小屁孩似沖被我揉得差點站不住腳，一聽我這話，止不住疑惑：
“啊？妖女不是壞蛋嗎？她有多厲害呀？”
我打算繼續忽悠似沖，一旁歸來的的左若童卻臉色微怒。
他手中正端著一盆臟衣服，想來要去溪水旁洗衣服。
一聽這話，立馬放下衣盆，輕柔地摸摸似沖可愛的小腦袋瓜。
“不可對若水師兄無禮。妖女一詞，本就是對女子的歧義，不應存於世上，以後莫要再說了。跟若水師兄道歉。”
玄門之內，無論男女，都稱一聲師兄。
似沖聽著自個師兄的教導，有些喏喏地點點頭：“對不起，若水師兄。”
我搖搖頭，頗有些矜傲：“哼~師兄原諒你了。”
“去練功吧，明日我要查驗。”左若童道。
這一句話讓似沖一激靈，他年紀小，還是害怕師長檢查課業的年紀，趕緊一溜煙跑走，走了幾步覺得有些失禮，趕緊跟我們行禮之後再匆匆離開。
似沖師叔……也有這麽可愛的時候嗎？
難怪老了的似沖師叔看我不順眼，看到一個長得和小時候總倚老賣老的師兄一模一樣的弟子，誰不破防？
左若童重新抱起水盆，去溪水邊浣洗，我跟在他背後蹦蹦跳跳，摘起路邊的花草繞成一個花環，蓋在他頭上。
左若童沒說話，只是扶正了頭上的花環，笑意加深。
“若水，小心點，慢點跑。”
我才不管，在前面踏著淩亂的腳步，張開雙臂，在這幽靜的山林中大喊：
“左若童！”
“嗯。我在。”
“左若童——”
“我在。”
“你好像siri和小愛啊，都喜歡說‘我在’。”
“siri，小愛？好生奇怪的名字。”
“左——若——童！你跟上來了嗎？”
“若水，我一直在你身後。”
跑到溪邊，晃動雙腳侵入冰涼的溪水，左若童照常在我身邊洗衣服。
誰能想到，後來那般不染凡塵，如修仙小說裏清冷師尊的左若童，會有幹這些俗事的時候。
用慣了現代洗衣機的我不太會用搓衣板，無論是五十年後還是五十年前，照樣容易搓壞衣服，已成為門長的左若童自然不可能幫我洗衣服，那太過親密，容易引起我這種瘋狂追求者的誤會，會變成徹底的瘋狂。
但是，二十歲的左若童，會幫我洗衣裳。
他知道我喜藍衫，下山時會幫我買上幾套，尺寸意外地合適；他知道我不會洗衣服，便臉紅地尋求我的意見，說他可以順道一洗；他知道我夜間想家會想得哭泣，便來輕叩我的房門，在屋外乖乖等候，等我滿眼通紅地打開房門，用他的袖子擦眼淚。
我們看星星、月亮，看草木繁茂、花朵盛放，看天上白雲吹散又聚散，我眼睜睜看著他對我的喜愛一日日加深，心中疑慮一日日加深，為什麽後來左若童不喜歡我了呢？
是因為那個她，出現了嗎？
我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不開心起來，撇著嘴將雙腿蹬得更用力了，浪花朵朵，掀起又靜下，可我的心靜不下來。
莫名的占有欲讓我心中在灼燒，腳下的溪水成為我發洩的武器。
我右腳一用力，直接將溪水潑在左若童身上。
左若童不明所以，睜著懵懂的一雙眼看我：“怎麽了？”
我才不說，我是要鬧小脾氣了，怎麽會這麽輕易說出原因。
我再次伸腳，壞心眼地在他的肩膀上踩出一個腳印。
左若童下意識抓住我的腳踝，怕我坐不穩摔在小溪裏。
我一楞，玩鬧的心頓時沒了。
左若童的手掌熱騰騰的，握在因浸在溪水裏過分冰涼的腳上，一股奇異的溫暖從腳踝席卷全身，點起一股名為欲/望的野火。
我喜歡這股暖意，想讓他一直握著，卻知道過於失禮，連忙抽回了腳，臉紅地瞪左若童一眼：“登……登徒子！”
左若童剎那也紅了臉，剛剛那只手虛抓了幾下，嘴裏小聲念叨著：“失禮失禮。”
這時候的左若童是最好逗的，可我也害羞得沒辦法面對，耍賴般起身，連鞋都不穿了，嘴裏大喊“不玩了不玩了，我要睡覺”，徑直走向附近的亭子，躺在石凳上閉眼假寐，等著左若童洗完就叫我回去。
等著等著，我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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