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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言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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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言風語

何岳氣得滿臉通紅,“我再怎麽潦倒落魄,也沒有淪落到賣夫人的地步,程忠,送客!”

“是!”程忠趕忙上前一步,要去趕人。

“等等!”何春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語氣激動,“父親,你真的要棄我於不顧嗎?”

“你逼我將妻子送人,又何曾顧及過我?”何岳咬牙切齒地說。

“哼,不識擡舉!我看上的女人,就是死了,也要擡到我床上去!今天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盧瑞囂張地說。

何春山站起身,來到盧瑞身邊,一臉討好,“盧老爺,你先回去,我保證把譚星送到你府上去。”

沒想到何春山會這樣說,程忠十分不安,站在一邊等著何岳的反應,老爺不會真的要把太太拱手讓人吧。

盧瑞滿意地笑了,“好,春山,我果然沒看錯你,有我助力,你日後一定會飛黃騰達的,富貴兒,咱們走。”

小廝扶著盧瑞慢慢走了出去。

何岳狠狠地瞪著何春山,“你為什麽要答應他?你想幹什麽?”

“我不能再讓你把我的前程斷送了,季書,把譚星帶走。”何春山說。

季書上前去拉譚星,程忠跑過去護在譚星身前,何岳怒斥道:“我看誰敢動她!你這個逆子!連我都要算計,我就不該答應你!”

“我不走,老爺,我不走!”譚星抱著何岳的胳膊哭訴道。

“好了!別鬧了!”何春水大喊一聲,幾個人都回頭看向她,何春水看著何春山,“你不用費這個工夫,盧瑞壽數將近,怕是熬不到你把女人送過去了。”

何春山聽了很是懷疑,“壽數將近?你怎麽知道?”

何春水冷笑道:“大爺難道不知道,我在清水觀裏修行了六年?你要是想要討好他,現在追過去,還能趕得上給他送終,不過,他應該是沒有力氣睡女人了。”

何春山聽了,猶豫了片刻,就趕緊領著季書追了出去。

譚星抱著何岳泣不成聲,何岳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不愧是老爺親手調教出來的兒子,當真是和老爺一樣鐵血無情。”何春水笑著說。

看著何春水的笑臉,何岳感覺一陣眩暈,跌坐在了椅子上。

“程忠,快去請大夫,朱英,阿寧,過來把老爺扶到床上去。”譚星說。

譚星滿臉淚痕,看起來脆弱不堪,和丫鬟們一起扶著何岳去了裏屋,房內頓時忙亂起來。

何春水轉身走出房門,蘇雲在門邊迎上來,“小姐,沒事吧?”

“沒事,老爺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大爺,都知道對方的德行。”何春水說。

“還好小姐機智,想出了扮醜這麽個辦法。”蘇雲說。

“我只是扮老了一些,沒想到那個糟老頭子竟然這般無恥,嫌棄了我,卻看上了譚星,還要強搶別人的妻子。”何春水說。

“看他走路都不穩,還要娶小老婆,真是可惡!”蘇雲說。

何春水嘆了口氣,“這一屋子的人,真說不好誰更可惡,只是譚星,看起來怪可憐的。”

“小姐心善,自然看不得別人受委屈。”蘇雲說。

“心善,最無用了,還不如心狠一些。”何春水說。

“可小姐終究是沒有讓大爺把譚夫人帶走。”蘇雲說。

“帶走又能怎麽樣,那糟老頭子死了,還不是要給送回來,白白折騰人。”何春水說。

蘇雲笑了,“是,小姐說的對。”

何春水也笑了,“老爺病倒了,你還這麽開心,不怕別人說你啊。”

“小姐不怕,我就不怕。”蘇雲說。

“行了,回去吧,我累了。”何春水說。

何春水回了房間,洗幹凈臉,照例來到樓下院子裏曬太陽,春漸深了,太陽也比前些日子更暖和了,何春水感覺渾身上下暖烘烘的,舒服極了。

看見何春水在搖晃的搖椅上打盹兒,楚禾輕輕走了過去,小聲喚道:“小姐。”

何春水聽出是楚禾的聲音,閉著眼睛應道:“什麽事?”

“花壇裏的花草我都種好了,現在看起來稀松些,等天氣暖和了,都長起來就好了。”楚禾說。

“嗯。”何春水依舊閉著眼睛。

“我記得小姐喜歡紫藤花,我再一種一棵紫藤,在這花壇邊搭一個花架怎麽樣?”楚禾說。

何春水睜開眼睛,慵懶地歪著腦袋看向楚禾,“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紫藤花?”

“小時候,小姐常在花園裏那架紫藤下玩耍,所以我才做此推測,不過現在種,今年是開不了花了,如果小姐婚期定下來了,等不到明年的話,那就不用種了。”楚禾說。

“連你也要來操心我的婚期。”何春水閉上眼睛,“不用管這些,種吧,我等著明年看花。”

看來小姐的婚事並沒有定下來,楚禾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將花壇周圍的塵土打掃幹凈,收拾好用具,就出了院子。

有了給紫藤搭花架做借口,他就能繼續去小姐的院子了,楚禾步伐輕快地回了住處,放下東西,拿了剪刀去花園裏修剪樹枝,想著下午出去,要給小姐挑兩棵粗壯的紫藤苗。

幹活時,他聽到其他下人的議論,說是老爺給小姐說了門親事,是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子,來了又嫌棄小姐年紀大,偏偏看上了更年輕的太太,把老爺都給氣病了。

楚禾一楞,這麽說來,在門外看到的那個顫巍巍的老人家,就是老爺給小姐定的夫婿?他心中生出無限悲涼,那個人看起來比老爺歲數都大,老爺和大爺怎麽忍心把小姐嫁給這麽一個人!怪不得小姐會那麽生氣,老爺如此輕視小姐的終身大事,就算這次惹了老爺生氣沒談攏,那下次呢?

楚禾揮動著剪刀,臉色沈重起來,一不留神竟剪掉了花芽。

“楚禾,你發什麽呆呢?”

“可能是剛攀上小姐,怕小姐成親走了吧。”

“別以為去了小姐院裏幹活,這些活就可以不用幹了,認真點兒。”

“小姐成不成親,跟我們這些下人都沒關系,楚禾,等你把花壇弄好了,就別再過去了,省得生出些別的心思。”

楚禾沒有理會他們,只呆楞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何岳病重,何家又清凈了一段時間,盧瑞的遺體已經送回了京城,何春山沒了惦記,每日早出晚歸,不怎麽在何家露面,何春林整天和新寵金紫菀黏在一起,出入都帶著她,何岳的病床前有譚星和李青暮在伺候,宮秀每天都帶來孩子來看一看,何春水則是一次都沒去過。

何春水不想到何岳病床前,去看他那張病懨懨的臉,他吃了這麽多天的藥,屋裏的藥味肯定更重了,她想想就覺得惡心,還是離遠點兒好。

宮秀接待了前來探望的關鶴,關鶴問了何岳的病況,送了一些補品,由宮秀代收了,又在宮秀的陪同下去何春水那裏坐了坐,還給何春水送了一些緞子裁衣裳。

盧瑞求親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連關鶴都聽說了,但礙於宮秀在場,她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說要幫春水找一個青年才俊婚配了,好讓何岳安心。

宮秀心中慚愧,尷尬地附和著,何春水不甚關心,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岔開了話題,臨走時關鶴和何春水相約,改日一起出游,何春水沒什麽興趣,只虛應著。

宮秀送走了關鶴,又折返回來,來到何春水屋裏。

何春水懶懶地斜倚在床上,笑吟吟地問道:“大嫂怎麽又回來了?”

宮秀坐在床邊的圓墩上,有些為難地開口道:“春水,我知道你心裏怨我,但盧瑞那件事,我真的毫不知情。”

“大嫂和大哥是一體同心,知不知情都沒有分別,難道大嫂還能為了我,勸大哥放棄前程?”何春水說。

宮秀眉頭微蹙,“你是知道我的,六年前那樁婚事,我就反對過,可老爺根本不聽,你大哥也根本不會考慮我的意見。”

“冤有頭債有主,若此事真與大嫂無關,我也不會怪你,不過,現在這事已經解決了,大嫂,你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何春水說。

“什麽事?”宮秀問道。

“盧瑞這件醜事鬧大了,誰都不光彩,所以我並沒有伸張,想必老爺和大哥也是一樣的顧慮,但如今,這件事不僅滿宅子的下人都知道了,就連外人都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大嫂有沒有想過,是誰在散播這些消息?”何春水說。

宮秀默然沈思。

何春水接著說道:“現在老爺病著,都是二嫂和譚夫人在老爺跟前忙前忙後,大哥跟老爺吵架離了心,下人們又都在散播大哥和大嫂的不義之舉,再過一陣,這何家的管家權會落到誰手裏,可就不好說了。”

“這陣子忙亂,是我疏忽了,你提醒得有理,這些下人們,是該好好整治一番了。”宮秀目光淩厲,站起身,“我先走了,要是哪天你跟關夫人一起出游,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給你好好備一份禮。”

“多謝嫂嫂。”何春水說。

何春水站在窗邊,看著宮秀匆匆離開的背影,滿意地笑了,大家都不必再維持表面的和諧,狠狠鬥起來吧,鬥得你死我活,鬥得兩敗俱傷,只有這樣,她的心裏才能暢快。

“小姐今天好像很開心。”蘇雲把燃盡的香爐裏香灰清理了,重新點上香。

春風拂動著何春水的頭發,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望著那冉冉上升的香煙出神。

“小姐,小姐。”蘇雲走到何春水面前,“小姐你怎麽了?”

何春水回過神來,“哦,沒什麽,那香快用完了吧。”

“還能再用些時日,等過幾天我再去大奶奶那裏取一些吧。”蘇雲隨意向下一暼,見金紫菀走進了院門,“小姐,金姨奶奶來了。”

何春水微微一笑,看來這個家,還可以更亂一些,“阿雲,咱們下去迎一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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