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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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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說完後,阿鳶心頭一緊,沈默的等著周閣老回答。

或許他不會回答。

這人性情陰晴不定。是真的有些難搞。

魚竿抖動,周閣老矯健站起身,往後退幾步,擡起魚竿兒,釣上一條巴掌大的小魚,將活蹦亂跳的小魚扔到魚筐裏,接著掛上魚餌,重新坐到平滑石頭上。

嘴角擒著一抹讓人看不分明的笑意:“你是覺得你的兄長沒有錯?”

怕他聽出破綻,阿鳶已經盡量拆分成另一個故事:“自然。”阿鳶目光堅定。

周閣老還如初見一般面色雲淡風輕,但語氣卻帶著明晃晃的不善:“你認為沒錯,別人卻不如此認為,不得不說你兄長賭性很大,甚至敢拿一村百姓的性命來賭一個可能,村民們這是在後怕,怕下一回發生這種事他還會做一樣的選擇,將一村人都害死。”

“不會的,他做事情向來有分寸,何況是一村人的命,沒有萬分把握,他不會貿然拿主意。”阿鳶仍然堅定。

周閣老蹙著眉:“若是我,也會做和村民一樣的決定,此人不可留。”

阿鳶總算明白,為何此人被那麽多人記恨。

“周閣老,您的觀念恕我不能認同,或許他做事方式欠考慮,但是,如果人人都這樣想,下次再遇見這樣的事,還有人挺身而出嗎?”

周閣老目光中流露出不滿:“人人都想逞英雄,還要府衙和將士們做什麽,遇到這樣的事,首先應該上報給官府,那些山匪難不成還有將士們厲害?”

阿鳶心底不屑:“閣老,當時正逢戰亂,先不說府衙是否能調出人手,距離如何,等府衙官兵來,那一個村子的人能否撐得住,難道這就不是在賭嗎?”

“狡辯!”周閣老扭過頭不與分說。

阿鳶算是領教這老頭的執拗了,也沒覺得幾句話就能改變他的觀念。

二人之間無話,望著平靜的水面,被風吹起褶皺波瀾,只那一條小魚後,許久都沒有魚兒上鉤。

“周閣老,您說,這河裏的魚知道那是魚餌,是為了釣它們的嗎?若是它們知道,那您剛才釣上來的魚,是不是自願,也許是獻祭。”

“子非魚,誰又能知道。”一些想法一閃而過,快到抓不住,周閣老沈默的盯著湖面。

半晌後,阿鳶被湖面折射的陽光晃的睜不開眼,困倦著,聽見周閣老說:“你兄長是容州吧。”

阿鳶一楞,沒想到他能猜到。

沈默代表默認。

“周閣老,我不是來為他求情的,因為我不認為他錯了。”阿鳶起身行禮:“今日是晚輩打擾了。”

趙立節是陪著她來的,見話已說開,只好也跟著行一禮:“閣老,晚輩改日再來拜訪。”

周閣老眼中只有河面和魚竿,完全無視二人。

將阿鳶送到鋪面,趙立節斟酌片刻:“阿鳶姑娘,周閣老……”

“聽你說過他固執,就沒想著能一次解釋明白,今日多虧了先生,不然還真是認不出,誰能想到當朝閣老會穿著這麽樸素。”

趙立節自感沒幫上忙,悵然一笑。

看向長街上身穿甲胄的人,阿鳶笑著擡手招呼:“容州。”

此刻全然忘記稱呼的問題。

趙立節註意到了,詫異看她一眼,又側過身,看向身後走來的男子。

男子黑眸低垂,眸光溫潤,與身上強硬的甲胄形成鮮明對比。

男子越過他,站在女子身邊,距離超過禮節,是一種保護性姿勢。

趙立節會心一笑:“早就聽聞容將軍器宇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容州頷首:“趙大人,久仰。”

趙立節沒想到容州竟然認識他,他還是聽了阿鳶姑娘方才的稱呼才客套一番。

“趙大人在翰林院撰寫書錄,平日難得有機會見到,沒想到竟與阿鳶相識。”

容州面上看不出情緒,但從他淡淡的語氣中,阿鳶聽出一絲醋味。

“容州,趙大人先前也是趙家村人,在學堂教書,前幾日也是偶然遇到,你今日下值早,不如一起吃飯?”阿鳶有心想替二人制造機會相識,原本打算過段時間再介紹,計劃不如變化。

再次坐在如意居,這回是二樓雅間,雕花軒窗敞開著,下面街上的鋪子和過路人盡在眼底。

桌上是燒餅和牛肉,店小二也是同一人。

“二位客官許久不見,這是掌櫃送的果子,可解膩,幾位慢用。”視線在幾人身上轉一圈,縮縮脖子,氣氛有些凝滯。

“趙先生,不如請夫人一同來吃?正巧飯菜剛上,早想認識一下。”阿鳶緩和氣氛,緩緩道。

趙立節坐姿端正,含笑婉拒:“下回吧。”

吃過飯,趙立節離開,阿鳶與容州回到鋪子裏。

“之前從未聽你提過這位趙大人。”

鋪子裏有一張茶桌,阿鳶泡茶,倒兩杯透亮澄澈的茶水。

“沒有專門提起的必要,也是前幾日遇到了才記起,何況人家已有家世,將軍就別在意了。”阿鳶揶揄道。

“沒在意。”容州慌亂垂眸,視線躲閃:“想起還有事,我先回府。”

“一起吧,今日不忙,有古曼麗在就可以。”阿鳶跟著站起身。

午後的長街上,陽光垂直照射,烈日當頭,燒灼著一切,連路邊的樹,也好像筋疲力盡了似的垂下枝條。

阿鳶被曬得臉上發燙,擡手撐在額前。

“走那邊的小巷子吧,背陰處不曬。”容州蹙著眉。

走到背陰處的巷子裏,確實涼爽不少,只可惜沒有風。

阿鳶把手放下,臉上被曬的滾燙,發頂也熱的。

“早晚還沒這麽熱……”阿鳶話未說完,看見巷子盡頭有一條岔路,岔路的另一邊隱約能看見玄色長褂和粉色衫裙糾纏在一起,隔著立在墻上的一排木頭架子,聳動著。

女子嗚咽的聲音和男子粗俗下流的粗啞聲音不堪入耳,阿鳶不是大門不出的閨閣女子,自然知道那是在做什麽。

偏偏這尷尬的情況還與容州在一起遇到,呼吸一滯,有點不知所措。

容州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羞憤交加。

不遠處戰況還在繼續,容州大力咳嗽一聲,想引起他們註意,沒想到男子明明聽見了,反而變本加厲,淫詞浪語脫口而出。

傷風敗俗。

容州側目,阿鳶還楞在原地,攬過她的肩膀,強制轉身,幾步朝著另一邊岔道口走過去。

怕那些汙穢的聲音被她聽見,擡起手扣住她的耳朵。

兩人距離很近,男人堪比太陽的炙熱體溫熨燙著她,鋪天蓋地傳開,那些暧昧的聲音全都聽不見了,他手心的繭細細摩擦著面頰,不容忽視。

阿鳶心裏像藏著一朵未完全開放的小花,纖細脈絡好奇的向外伸展。

走出小巷子,耳朵上的手掌離開,忽然消失的溫度讓她有些不適,擡手撥弄耳朵上的墜子。

深夜,容州躺在榻上,這幾日耳根就沒清凈過,被那些諫臣控訴痛斥,抓住一點小事就無限放大,要與開城門之事聯系在一起,國君這些日子也被磨的頭疼,淩霄將軍與蘇雯將軍都替他說過話,甚至與諫臣口舌爭執過,作用不大。

煩悶的閉上眼,似夢似幻的紅色紗帳垂在面前,薄煙滾滾,容州躺在榻上,只有眼睛能動,看著女子身披水紅色薄紗,紗下水豆腐一般的皮膚若隱若現,容州喉結滾了滾。

女子半張臉隱沒在月色中,柔軟的長發劃過他的胸膛,衣衫不知何時褪盡,容州渾身肌肉緊繃灼燒,蹙眉不自覺地抿緊唇,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女子身上淡淡皂角香氣還是絲絲縷縷鉆進鼻子,味道熟悉,與他身上的一般無二。

她是阿鳶。

這個念頭一出,胸膛像是起伏的潮水,急促的呼吸與喘息混雜在一起,虛幻感讓他知道這是在夢中,罪惡感充斥滿腔。

無奈,他沒辦法醒過來,逃不開蛛網一樣緊密的糾纏。

總之,等他感受到唇上的觸感時,已經吻在一處。

喘息聲與心跳聲被無限放大,一點點蠶食他的理智,拖入深淵。

醒來時,急促的喘息著,擡手擋住眼睛,暗惱,心裏竟然有一絲不舍。

回想起白日的巷子裏見到的那些,他真是齷齪。

居然對阿鳶生出這樣的心思來。

若只是心生愛慕便罷了,偏這些心思隱秘又黏膩。

感受到褻褲裏的濕潤涼意,容州氣腦的一把掀開被子。

把臟汙的褻褲握在手裏,不知該扔去何處。

距離天亮還早,看一眼榻上淩亂的被褥,推開門迎著夜色走向書房。

用早膳時,吉叔與長青四處找不到人,最後在書房找到容州。

阿鳶急匆匆喝下一碗粥,想去鋪子裏轉轉,再去昨日那條河邊等著,容州沒上朝,那老頭定然也不用去。

容州吃的很慢,看上去沒胃口,眼下也泛著淡淡的青。

是昨夜沒休息好嗎?

聽吉叔說,是在書房找到他,難不成一夜未睡?

看來還是在意周閣老的話,得再想想辦法,顧不得與他多說。

離開府後直奔鋪面,這幾日早晚溫差大,幸而不是正午,有零零散散買菜閑逛的,都躲避著中午的太陽,趁著清晨和傍晚出門。

從鋪面離開,撐著一把傘來到河邊。

“原本以為昨日已經分說清楚,今日為何又來?”阿鳶蹲下沒多大會兒,周閣老背著魚筐慢悠悠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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