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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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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肯主動和她說話,看來這老頭兒的氣已經消了。

昨日來,阿鳶心裏是帶著氣的,因此說話的口氣有些不敬,今日心平氣和的來,只想與他好好談談。

撐著傘靠近幾分。

“會釣魚嗎?”周閣老把魚筐放下,魚竿掛上魚餌扔進河中,坐在平滑的石頭上。

“……不會。”阿鳶一頭霧水,怎麽忽然說起釣魚來?

“釣魚其實是一項體力活,也需要足夠的耐心,在這裏一坐一整天,眼前的風景很美,身心放松,釣到一條小魚還會想繼續釣一條大魚……”周閣老自顧自的說著,好像並不在意是否有人回應。

阿鳶撐著傘,頭頂烈日燒灼著。

周閣老戴了一頂草帽,編織的很粗糙。

“老朽平日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釣魚,這個不是什麽秘密,許多人都知道,按理說,我這一把年紀,混日子而已,朝堂上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可我終究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有些話無人提,身為諫臣就必須提出來,否則不正之風何以肅清,君主坐在大殿那把椅子上,他的眼睛,耳朵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他看到的,聽見的也都是別人想讓他聽見的,他從哪裏知道什麽是真實?唯有諫臣。”

阿鳶竟還覺得他說這些話在理,若是放在別的事情上,沒準還會拍手叫好,佩服此人不彎不折。

差點被繞進去:“容將軍與那些怎麽能一樣?”清醒過來,立馬反駁。

周閣老似乎懶得與她費口舌,扯了一下唇沒說話。

阿鳶長舒口氣:“其實,容將軍並非我兄長。”

說完這句,見老頭面色並無詫異,大概他早已看穿。

“下令開城門時我也在場,兵臨城下,援軍遲遲未到,後來從都城而來一隊人馬,說是支援,實則非但不出兵,還搶奪城中百姓物資,一切自然是有人主使,雙方懸殊巨大,城中多數百姓老弱婦幼,若非如此,如何保得住?面對已成定數的局面,把傷害降到最小,難道不比所謂的名節更重要?”

周閣老眉梢一動,似乎被名節這個詞刺了一下。

眉毛一橫,看上去又被氣到了:“你個小女子懂什麽是名節!名節是一個人行走在世間的骨氣,自古多少英雄豪傑戰死沙場,以一抵百也不是沒有過,就算只剩一個人也堅持到最後,死在他該死的地方,這才是名節。”

阿鳶緘默無語,無法用語言表達內心的無奈。

他和這個老頭說不通,再說下去二人又要爭執起來。

阿鳶沈默著,看向波光粼粼的河水。

這麽久了一條魚都沒釣上來。

抓起一枚石子扔進河中,“咚”的一聲激起一圈圈波瀾。

“哎,你這個小女子,說話就說話,你怎麽搗亂呢?”周閣老臉色變了,氣急敗壞。

阿鳶卻心情舒暢的憋著笑:“也沒有魚呀。”

周閣老吹胡子瞪眼:“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搗亂的。”

心情愉悅回去後,發現容州不在府上,晚膳也不回來用,一連幾日,阿鳶察覺出,他好像在躲著她。

沒找到幫他的辦法,阿鳶有些睡不著,夜風涼,披了一件薄毯走到院子裏。

月色明亮,不知是什麽時辰,小瑩已經睡下。

忽然很想看看容州有沒有回來。

他的院子很安靜,房間全都是漆黑的,看上去還沒有回來。

阿鳶駐足在門口,稍稍有些失落。

“還沒睡?”

聲音從右方傳來,阿鳶嚇了一跳,朝聲音的方向望過去。

容州站在樹下,隱隱約約能看清輪廓,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阿鳶剛才受到驚嚇,心還怦怦跳著:“你回來了?為何站在這裏不進屋去?”

“在想事情。”

陰影中看不出他是什麽表情,那雙眼睛非常明亮,像是黑沈沈的漩渦。

“剛回來想涼快會兒,屋裏有點悶,你呢?怎麽還沒睡?”

阿鳶有些拘謹,緊了一下身上的薄毯:“有點睡不著。”夜已深,他們站在樹下閑聊,似乎不合適。

但有件事她得問清楚:“這幾日你為何躲著我?”

容州瞳仁漆黑,垂眸看著她,目光變得深沈了些,月光落在肩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銀光。

她長得很美,其中眼睛尤其漂亮,瞳仁清亮,盈盈淺淺,專註看人時,眼波像是春雨,在湖面上濺起漣漪,勾的人心裏發癢,偏偏本人毫無自覺,仰頭看著他。

容州薄唇動了動:“沒有。”他沒有故意躲著,只是恰好忙起來,心裏有一絲慶幸。

阿鳶明顯是不信的,抿緊唇,小聲嘟囔一句:“你分明就是在躲我。”趙先生有家室,那日他分明聽見了,不可能是因為這個,還會是因為什麽?也沒在別的地方故意刺激他。

“算了,你若是厭惡我,不願看見我,我搬出去便是,明日我就搬到鋪子裏去住,現在拉攏你的人多,或許是你看中哪家小娘子也說不定,我這就給你騰地方,不礙你的眼。”

阿鳶在周閣老那碰了壁,又見不得容州不待見她,躲著她,話不知怎的就說成了這樣,說完有一瞬後悔,但話已至此。

銀白皎月被一朵雲遮住,眼前暗淡下來,窸窸窣窣是腳步踩在小石子上的聲音。

感受到容州靠近,兩人之間似乎僅隔著一拳的距離,近到可以聞到他身上幹凈、帶點兒輕微苦澀的木質香,似是在寺廟的佛像前點燃過那抹虔誠。

突然間靠的這麽近,阿鳶有些不知所措,張了張口,想為剛才不經思索脫口而出的話道歉。

容州夜間視力極佳,眸底暗沈,盯著她,似乎要看出那些話是否真心真意,下顎線繃緊:“沒有不願看見你,也沒有看中哪家小娘子。”聲線發緊,眼睫因隱忍而微微發顫。

聲音低沈而沙啞:“躲著你是因為……”

阿鳶屏住呼吸,手心微微出汗,期待又緊張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會說什麽呢?

容州話音止住,側頭看向東邊。

東廂房門被推開,瘦高人影迷迷糊糊走出來,轉身站到墻根解開褻褲。

這人看上去像長青,半夜出來放水真方便。

阿鳶還有空想這些有的沒的。

視線一黑,是容州擡手捂住她的眼睛。

耳邊噴灑著灼熱的呼吸,木質香調更清晰了。

他的聲音含在喉間,貼在耳邊:“回去睡吧。”

阿鳶臉上一陣發燙,心跳如雷,慌忙別開臉。

擔心驚擾那邊放水的人,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小跑著離開了。

容州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握緊手心,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唇上柔軟的觸感,眼底情緒翻滾著,昏暗不明。

長青放完水,腦子也清醒過來。

“將軍這麽晚還沒睡,在看什麽?是有什麽事嗎?”

容州收回視線:“晚上少喝水。”擡手拍拍他的肩,轉身回屋去。

留下長青一個人一頭霧水,撓撓頭。

對於那天晚上未說完的話,二人誰也沒再提起。

阿鳶很少在一件事上鉆牛角尖,唯獨在周閣老這裏有點兒不甘心。

戴著草帽,背著魚筐,手上拿一根魚竿,魚餌是拜托吉叔弄的。

拋竿的動作還不熟練,帶了一個小凳子,比坐在石頭上舒服,還有一個小鐵桶,下面放木炭,上面是網狀,釣上來的魚收拾一下可以直接烤著吃,這個也是吉叔幫忙做的。

片刻後,水面有細小波瀾,阿鳶把魚竿擡起來看一看,上面什麽都沒有,魚餌也消失不見,重新掛上魚餌扔進去。

又等了一炷香,河面再生波瀾。

阿鳶激動的擡起魚竿,依舊空空蕩蕩。

遠處傳來一聲嘲笑:“小女子,你這樣釣魚是釣不上來的,一點耐心都沒有。”

周閣老一瘸一拐走過來,費勁做到平滑石頭上,一條腿伸直,似乎打不過彎。

“您這腿怎麽了?”昨天看見還沒有這樣。

周閣老面上滿不在乎,哼笑一聲,擡手在大腿上拍一下:“遭人恨,腿被打折了。”

阿鳶驚愕,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怎麽能把斷了一條腿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周閣老早就料到她會如此詫異,用一種仿佛她沒見過世面的語氣說道:“大驚小怪,老夫年輕時這些傷養個幾日便能痊愈,更重的傷也不是沒受過,如今老了,身體不如從前。”說到這裏有些感慨。

他這是有多招人恨啊,原來不是老了以後才如此固執,年輕時候更甚。

阿淵一時語塞,許久後問道:“那你知道是誰打的嗎?”

周閣老擺擺手:“當然知道,已經被押送府衙。”

阿鳶輕挑眉梢,想起來,吉叔與趙先生都曾說過他身邊有許多能人。

魚線晃動,平靜的河水再次升起波瀾,阿鳶已經上過兩回當,懶得起身。

“有魚了,還不趕緊拽起來!”周閣老喊一句。

阿鳶回過神,猛的起身拽起魚竿,上面一條巴掌大的小魚,撲棱撲棱亂跳,魚竿也跟著晃動。

手上一滑,魚竿被扔到地上,小魚在地上還繼續撲棱著。

阿鳶拎著魚筐,解下魚嘴上的魚鉤,把魚扔進魚筐中。

神采飛揚,滿面紅光,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滋滋滋”木炭放著紅光,燃燒的旺盛,一股焦香味兒撲面而來,魚肉白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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