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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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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

“傅岑,你要做什麽?”

沈惜看見傅岑推著輪椅,站在她的床頭,只覺得荒謬。

“我送你去上班。”

傅岑二話不說,把她從床上撈起來,放到輪椅上。

沈惜想掙紮,卻沒力氣擺脫,只能眼睜睜看傅岑推著她沖出酒店,沖向劇院。

傅岑越跑越快,沈惜聽見耳旁風聲呼嘯,景象穿梭飛馳,像亂七八糟的色塊糊在一起。

然後,輪椅撞到了演職人員出入口的欄桿。

她連人帶輪椅倒在地上,心底油然而起一股悲愴。

好痛啊。這算什麽事。

“!”沈惜驚坐起。

沈開擺又跳上床了,路過踩了她受傷的腳踝。

“沈開擺!”

你媽喊你大名,必定要出大事。

小貍花貓鬼頭鬼腦地瞅了沈惜一眼,夾著尾巴,趕緊灰溜溜躥出房間。

沈惜睡眼惺忪,捂著臉,緩沖重啟大腦。

她坐在自己公寓的床上,而不是在酒店。

昨天,她已經去市中心醫院,看了醫生,配了消腫藥。

見醫生欲言又止的表情,沈惜讀出了“晚來五天就痊愈了”的意思。

當時,沈惜抓耳撓腮,有點尷尬。

她又慶幸,傅岑問她要不要坐輪椅,她立刻拒絕了,並且只喊了Sherry陪同就診。

她能感受到傅岑在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裏。

但入侵的方式能不能簡單點。

她不想做荒謬的夢。

沈惜的意識還停留在坐輪椅去sd沖鋒,她摸起手機看了一眼消息,迷迷瞪瞪隨機回覆,倒頭又睡了一刻鐘。

等她徹底清醒,打理完畢,慢悠悠挪去客廳,門鈴正好響了。

沈惜順手開了門,一聲“媽”差點脫口而出,硬生生憋回去。

她看見門口站著傅岑和蕭霖。

蕭霖依舊眉眼帶笑,溫文儒雅,說:“早。沒想到你還喊了他。我帶的早餐應該夠三個人吃。”

蕭霖提著兩個保溫打包袋,上面印著有名的廣式早茶店招牌。

沈惜沒說想吃的東西,他就去排隊都買了一些。

傅岑沒說話,略帶哀怨地盯著沈惜。

你為什麽要喊他來。

傅岑手上只拎了一個牛皮紙袋,看不出裝了什麽。

“稍等,我看一下手機。”

沈惜擡手,擋住要進來的兩人。

蕭霖:【醒了嗎?早飯想吃什麽,我帶過來。】

沈惜:【嗯】

傅岑:【吃小餛飩嗎?】

沈惜:【ok】

媽咪:【在家嗎?給你帶李姨燉的湯好不好?】

沈惜:【好噠】

沈惜沈默了。

她以為自己就回覆了阮柔雪。

沈惜對蕭霖笑了笑,讓他先進屋放袋子。

蕭霖笑容溫和,走進去的時候,往傅岑前面擋了一下。

傅岑立著沒後退,也知道蕭霖不至於心胸狹窄到踩他腳背。

他們在電梯裏碰上就沒說話,都帶著被沈惜單獨邀請的自信,料想對方是那個不請自來的人。

兩人都憋著勁。

蕭霖換好拖鞋,徑直去客廳放早餐。

沈惜站在玄關,看著傅岑。

“你只帶了這個袋子?”她問。

“嗯。”

傅岑捏緊了紙袋的拎繩,心底慌慌。

他以為沈惜嫌棄他帶少了。

沈惜遲疑了一會兒,問:“你帶輪椅了嗎?”

“沒。你要坐輪椅?還是很疼嗎?”

傅岑下意識低頭看她的腳踝,想起曾在酒店冒昧地碰到了她的小腿,又側過臉,不敢看沈惜。

“很好,我沒在做夢。”沈惜閉眼又睜開,道,“不用,你可千萬別推著輪椅過來。”

……

和兩個前任在家坐一桌吃飯,沈惜覺得有點夢醒時分的魔幻。

她坐在主位,左手邊坐著傅岑,右手邊坐著蕭霖。

奶黃包,叉燒酥,翡翠蒸餃,紅豆薏米粥……

沈惜舉起筷子,選擇困難癥犯了,不知道先臨幸哪份。

確實都是她喜歡的點心,但今早起來就沒什麽食欲。

傅岑說:“昨晚吃了藥,容易沒胃口。腸胃不舒服也最好不要喝粥。”

蕭霖說:“我考慮不周了。要不要還是吃小餛飩吧?我去給你煮。”

傅岑:“?”

他剛放進冰箱冷凍格的小餛飩,是他今早起來,買薄皮,拌餡兒,親手做的。

想著如果沈惜要吃,一定要吃熱騰騰的湯湯水水。他特意將生餛飩拿過來,準備在廚房現煮。

平白無故輪到蕭霖借花獻佛了?

傅岑輕挑了眉,去看沈惜。

“算啦,好麻煩。”沈惜還是先夾了一個蒸餃,說,“也不是很想吃小餛飩。高中時候吃膩了。”

蕭霖端起剛泡好的茶喝了一口,笑而不語。

傅岑怔住,僵坐在一旁。

如果能有代表傅岑靈魂的Q版小人,已經去冰箱裏拿出食盒,捧著盒子吧嗒吧嗒掉小珍珠。

高中的時候,沈惜說過喜歡學校附近的餛飩鋪子。

傅岑就會提前去點好小餛飩,等沈惜趕來,餛飩已經不燙了,可以直接吃。

他一直以為沈惜喜歡吃小餛飩。

沈惜低聲說:“笨。”

再喜歡也不能天天吃啊。她家裏有阿姨翻花樣做三餐,她不過是想和傅岑多呆一會兒,才跑出去和他每天一起吃早飯。

“你們都吃啊。我一個人吃不完,浪費了。”沈惜招呼道。

“我吃過了。”蕭霖說。

“蕭教授,你買太多了,我一會兒轉錢給你。”

“不用。”

傅岑一聲不吭,默默記著桌上的茶點。

這些哪裏好吃了?他忿忿不平地想。

點心何其無辜,明明是蕭霖礙他的眼。

門鈴聲又響了。

傅岑比蕭霖先站起來。

“沒道理讓客人去開門。”沈惜放下筷子,道,“你們別動。”

這下兩個男人都老實了。

暗潮洶湧半天,全是客人。

阮柔雪把保溫桶遞給沈惜。

“喏,李姨給你燉了花旗參排骨湯。吃什麽補什麽。”

“媽。我沒骨折。”沈惜斜踢出右腿,道,“看,快好了。”

“你可要快點好起來。你們音樂劇裏的跳舞,我都不好意思細看。要是少了你,整體水平還得下降。”

沈惜:“媽,你在家裏說,別出去說。”

嘲諷開得太大,她會成為眾矢之的。

“我也不好意思出去說。你小時候,我教過你跳舞。”

阮柔雪彎腰換拖鞋,看見旁邊擺著兩雙男士的鞋子。

明顯不屬於一個男人。

“有人在?”阮柔雪瞥她,眼神戲謔。

“小意外。”沈惜訕笑。

情債找上門,還被你媽逮住。我女兒出息了。

阮女士虛點了一下沈惜的額頭,朝客廳走去。

蕭霖:“伯母好。”

“蕭霖在啊。”阮柔雪笑著點點頭。

傅岑:“阿姨好。”

“小傅?好久不見。”阮柔雪驚奇地打量他,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頭發也短了。”

傅岑“嗯”了一聲,說:“您看起來完全沒變。”

阮柔雪擺手道:“老了,年紀大了。”

姜還是老的辣。

沈惜坐回餐桌,已經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氛圍。

她就省心地負責吃。

阮柔雪先詢問蕭霖的學術進展,又關心了傅岑的工作情況。

最後,阮女士輕飄飄丟下一顆雷,讓沈惜解決。

“我還有事先走了。”阮柔雪站起身。

“伯母,我送您。”

“阿姨……”

這次,蕭霖比傅岑先快一步。

然而,他的手用力按在桌沿,血管青筋凸起,險些失態。

阮柔雪說:“哦對了。滿滿,和顧維處得還可以的話,這次就定下來吧?訂婚日期,有空和顧家一起商量看看?”

“啊?”沈惜擡頭,瞪大眼看阮柔雪。

媽!你使壞!

傅岑冷漠地勾了勾嘴角。

樂了。這情敵還不知道那情敵的消息。

……

阮柔雪離開後,傅岑和蕭霖也同時找借口走了。

電梯裏,傅岑猜到蕭霖會問。

“你知道顧維。”蕭霖推了推眼鏡,道,“她的新聯姻對象?”

沈惜之前找到他,推掉了和秦家的婚約。蕭霖對這些豪門的行事風格,也算有些了解。

傅岑淡定地說:“嗯,商業聯姻。躲不掉的。”

“呵,你這位陸家二少爺。怎麽沒機會?”蕭霖說。

打心理戰,蕭霖找錯人了。

傅岑單手插兜,轉向蕭霖。

“她是沈家獨女。而我姓傅,不姓陸。她爸不會同意。”

“我本就是私生子,上不了明面,但可以做她暗地裏的人。”

“蕭教授,你高風亮節,不會習慣的。”

不如趁早退出。

傅岑嘴唇微動,沒有直說。

他睨了蕭霖一眼,擡腿大步走出電梯。

外面是晃晃的日光,一如沈惜朝他伸出手的那天。

當年,若不是沈惜率先向他拋出橄欖枝,在捧高踩低的圈子裏庇佑住了他所剩無幾的可憐自尊心,他也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傅岑下定了決心,在名為“沈惜”的那一條道上走到黑。

蕭霖猶豫了。

他陪沈惜看過不少戲劇,戲劇又從來繞不開劇作家大師莎士比亞。

實話講,他一個專註搞計算機的工科人,不太理解隱喻,也常常跟不上沈惜的跳躍思維。

他不清楚劇圈有多少新活爛梗。

但傅岑今日的發言,讓他突然想起一個經典問題:生存還是毀滅。

to be three or not to be three。

可能不是three,甚至是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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