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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信之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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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信之外(一)

“柳醫生,你確定馮明康真的會去?”負責調查馮明康的警官汪帆手裏拿著一摞信,坐在他對面的是瓊州最優秀的心理醫生柳熹微。

柳熹微的助手張允不滿汪帆的質疑,“汪警官,柳醫生是犯罪心理學的專家,主攻有心理疾病的犯罪嫌疑人,去年好幾樁懸案都是柳醫生協助警方偵破的。”

汪帆被說得有些臉紅,“我沒有懷疑柳醫生的能力。”

“汪警官,”柳熹微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銀邊眼鏡的後面是一雙精明的眼睛,她從汪帆手裏拿走所有信件裝進面前的文件袋裏,“買票吧,去戈壁灘。”

*

馮明康的案件很覆雜,但覆雜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他這個人。

他今年七十六歲,兩年前患上阿爾茲海默癥,忘了很多人,唯獨清晰記得一個名叫鄭婉英的女人。

鄭婉英失蹤於五十六年前的六月十三日,當時年僅二十一歲,花一樣的年紀。

她失蹤後不久,他的丈夫也人間蒸發,五十六年前的偵察手段遠比今日落後,兇手又具備一定的反偵察能力。

出事後,警方迅速摸排鄭婉英及其丈夫的社會關系,也帶了幾個時間線可疑的人回來,最終都被排除嫌疑,辦案陷入僵局。

隨著時間的流逝,鄭婉英和丈夫的失蹤案變成警局的一樁懸案,直到八個月前,鄭婉英的舊居地址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收信人是鄭婉英,寄信人是馮明康,寄信地址是梧桐路59號。

歲月變遷,鄭婉英曾經住的房子早已被拆除,建起居民小區。

信放在保安室,很久有沒有人來拿,保安就交給了物業,物業的工作人員沒有在業主名單裏找到叫鄭婉英的人。本著負責任的態度,物管人員去了梧桐路59號,那裏是瓊州最大的體育館。

體育館的負責人說他們那裏沒有叫馮明康的人,正當物管人員準備離開,體育館的老門衛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梧桐路是住了個叫馮明康的男人,五十多年前還因為一樁轟動全城的失蹤案被警方調查過。

物管人員聽了,趕緊把信送到警局。

鄭婉英失蹤案的卷宗時隔多年再次被翻出來。

馮明康童年淒慘,父母在他五歲時離異,父另娶,母另嫁,誰也不想要他,最後是一個拾荒的老人見他可憐,收養了他。

馮明康十六歲那年,拾荒老人意外去世,他又孤身一人,靠給餐館洗盤子賺取微薄的生活費。

當年馮明康雖然是鄭婉英社會關系裏的一環,但警方並沒有將他視為嫌疑人帶回警局調查,其根本原因就是,他和鄭婉英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唯一能牽扯上的就是鄭婉英喜歡去青溪公園的乒乓球臺打球,馮明康也經常去青溪公園散步,鄭婉英失蹤的前一日,他們都去過青溪公園。

沒想到當初最先被排除嫌疑的人,居然在五十六年後變成最大的嫌疑人。

警方找到馮明康時,他在一家敬老院,已經住了七年,敬老院的負責人說,馮明康在兩年前患上阿爾茲海默癥,從患病開始,就經常一個人坐在桌子前寫信,收信人是一個叫鄭婉英的女人。

馮明康一生未娶,無兒無女,也無任何親眷,敬老院想幫他找這個叫鄭婉英的人,但問什麽他都不說,寫完的信最後又被他拿去燒了,一封也未留下。

警方調取敬老院的監控,寄出去的那封信是馮明康托一個外賣員送的,與小區保安的說法一致。

汪帆是警局的一顆新星,近幾年連續偵破好幾起重大的刑事案件,“嗅覺”相當靈敏,所以局裏派他來接手馮明康的案子。

新星翻完卷宗,又調查了馮明康的所有社會關系,居然一無所獲,馮明康幹凈得像一塊白板。

更令汪帆沮喪的是,他花了兩個月時間,沒能從馮明康嘴裏套出一句與鄭婉英相關的話,仿佛寄信的事根本不存在。

查案陷入僵局時,局裏請來了柳熹微,這位專攻犯罪心理學的專家兼心理醫生。

柳熹微看了鄭婉英失蹤案的卷宗和汪帆查到的有關於馮明康的所有信息後,針對這位患阿爾茲海默癥的老人織出一張彌天大網。

柳熹微讓汪帆在靠近青溪公園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然後帶馮明康離開敬老院住了進去。

汪帆每日只需要帶馮明康去青溪公園打乒乓球,陪他吹口琴,盡管他根本不會打乒乓球,也不會吹口琴,那並不是他年輕時候的興趣,目的就是把他混亂的記憶做實。

持續三個月後,柳熹微出現,她的身份是鄭婉英的閨蜜。

她約鄭婉英來青溪公園打乒乓球,但鄭婉英遲遲不來,借口等鄭婉英,與馮明康聊天。

柳熹微告訴馮明康,鄭婉英最近很苦惱,有個穿藍色帽衫的人跟蹤她,她很害怕,夜裏常做噩夢,夢到有人殺她。她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只能靠吃安眠藥入睡。

藍色帽衫的人是馮明康信裏的信息,鄭婉英吃安眠藥是卷宗裏的信息,但她睡不著不是因為被人跟蹤,而是鋼琴賽壓力太大。

從馮明康的信裏,柳熹微摘取出不少信息,其中一個就是,馮明康認為鄭婉英失眠與被跟蹤有關。

柳熹微索性將兩件事說成因果關系,她在試探馮明康對當年的事究竟還記得多少,但她沒有直接問馮明康,她很清楚,一生都心思縝密的人,警惕是他們的本能,所以他什麽也不會說。

結果如柳熹微所料,馮明康回應她的果然是沈默。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馮明康總能在青溪公園偶遇鄭婉英的閨蜜。

從閨蜜的口中得知,鄭婉英的狀態很差,她夢見一個叫馮明康的男人殺了她。

柳熹微問馮明康:“你認識馮明康嗎?”

馮明康眼神躲閃,不肯承認。

第二天早上,馮明康忽然問汪帆,夢是不是真的?

柳熹微事先就和汪帆做過預案,所以汪帆一口咬定,夢都是假的,沒有人會把夢當真,卸掉馮明康的心理負擔。

當天下午,馮明康寫了第二封信。

此時,距離汪帆帶他離開敬老院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此後,柳熹微每跟馮明康聊一次鄭婉英的近況和狀態,第二天汪帆就能在馮明康的房間裏找到一封新寫的信。

到第五封信,鄭婉英和丈夫失蹤案的真相已經快要浮出水面,缺的就是埋屍地點。

柳熹微開始以鄭婉英的口吻給馮明康寫回信,一步一步地套。

終於在第八封信,馮明康說出了最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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