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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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倒地之後，裴靖川湊近觀察片刻，確定了人已經暈死過去，轉身將關一舟喊來。
“你下的什麽毒？”
關一舟翻了個白眼，不知為何，他去了趟清渡似乎對裴靖川的態度更加放肆。
“沒下毒，一點迷藥而已，嚇唬你手下那個小兵的。”
裴靖川點頭，吩咐高子章和幾名士兵一同將人手腳捆住擡去地牢。
隨即皺眉掃了眼葛星朗，對方不敢說話，只是垂手站著。
“你和我一起。”裴靖川拉上關一舟，在路上將事情簡略和他說了一番，很快，幾人便到了院門口。
暗衛們還不敢松懈壓制著軍醫，裴靖川從他面前走過帶起一陣風，卻連一個眼神都未分給對方。
方大夫見他們來了，摸著胡須道：“毒針已經取出來了，夫人暫時會昏睡幾日。”
“中的什麽毒？”裴靖川走到床邊望著安靜睡顏的男人問道。
“嗯......老夫覺得，像夫人幼時便被下的那個毒。”
裴靖川猛然擡頭看向對方：“你是說？”
方大夫點頭：“先前同殿下講過，那毒是從小被下在體內，不過好在後面順利排出，這次的毒針上塗抹了過量的毒藥，不在三天之內服下解藥，便會在睡夢中死去。”
“好在之前給夫人解毒時備了不少，所以馬上熬好服下，現在只是會昏睡幾天，並無其他大礙。”
裴靖川站起身來走到門外，俯視被壓住的軍醫，仿佛在看一具屍體。
“楊鋒，把人帶去地牢，拷問出來毒針的來源。”
拷問二字語氣加重，楊鋒明白，這是要把地牢裏的東西都輪番來一遍。
軍醫在營中多年，自然也聽得懂這話，這時他才露出些許驚慌之色。
“將軍！將軍我是被人蒙騙啊！將軍！”
楊鋒卻不想聽他多言，命令暗衛將人擡起，和裴靖川告辭後離開。
這時關一舟也出來站在他身邊。
“殿下不必憂心，剛剛我也去探查了一下夫人的脈搏，確實無異。”
“是我的錯，我太輕敵了，才會讓他......”
“殿下，那軍醫在營中潛伏多年，當初剛回營想查出是不是他給你下的蠱的事也不了了之，足以說明對方的謹慎。”
“想來如果不是北狄這段時間太著急，恐怕還不知會在營中埋藏多久，拔出來個釘子，也是件好事。”
裴靖川微微撇頭，打量了幾眼關一舟，把對方看的心裏發毛。
“關大夫費心了，本王會在皇妹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關一舟身體一頓，瞬間喜笑顏開：“這感情好，那就多謝將軍了！”
說罷轉身回房，繼續和師父觀察君予珩的情況。
裴靖川站在門口，望著天空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關大夫他們也離開了，君予珩還安靜的睡著，他把門關上，自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突然一片雪花旋轉落在地上，隨後是第二片、第三片......
越來越多的雪花落下，很快便將地上覆上一層白絨薄被。
裴靖川呼出一口熱氣，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就融化在手心。
......
君予珩感覺自己頭昏昏沈沈的，最後的記憶就是葛星朗將他扶到床上，而他再次睜眼時卻不在熟悉的房間。
而是...潔白的天花板。
他左右環顧，這裏是醫院，他...回來了？
心中驚慌，他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頓住。
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消瘦的面龐讓他無比熟悉。
這是他自己。
伸手一看，自己似乎是半透明狀，正在這時，兩個護士推門進來。
“一切正常。”
“姐，這人都在這住半個月了，怎麽一直沒見有人來看他啊？”
一名護士搖頭道：“據說是個孤兒，被同事送來之後幫他交了一天的費用就再也沒來過了。”
“啊？那豈不是......”
“人也一直昏迷不醒，唉，不過咱們醫院這種人也不少見，好了，去查下一床。”
兩名護士聊著天離開，君予珩站在病床邊出神。
他無父無母，靠著社會人士的好心資助長大，考上大學後便努力打工賺錢還助學貸款，等到畢業後工作一個月終於還清，以為能迎來美好的未來生活，卻意外摔下床去了陌生的世界。
君予珩突然有些疲憊，他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讀書時欺負他是孤兒，雖然有同學老師保護，但不免給小孩的心理留下陰影。
長大後變成了討好型人格，無時無刻不在觀察他人神色，極其害怕做出他人不滿的舉動。
可他願意這樣嗎？他不願意。
他也羨慕被父母抱在懷中呵護的同學，羨慕工作中游刃有餘的同事，可他做不到，他沒辦法做到。
到了那個陌生的世界更是如此，為了活下去不得不拿自己知曉劇情的籌碼在裴靖川面前小心翼翼，只期待能夠討好對方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但久而久之，他在裴靖川面前也放松許多，可能是因為裴靖川對他總是沒有任何看低的姿態，對他無比信任，甚至感激自己幫助他。
可這一切都基於他能夠提供對方未來發展劇情，如果他無法再提點對方，那會不會...也和被殘忍拋棄的小貓一樣呢？
他越想心中越痛，不自覺的蹲下身來大口呼吸。
眼淚從眼眶滾落，明明是個半透明的靈魂狀態，他卻仿佛看到砸落在地的水漬。
胸口越來越悶，君予珩好難受，眼前開始出現白點，白點中閃過許多人影。
有把他撿回去的院長媽媽，有拿石頭砸他的孤兒院小孩，有偷偷給他創口貼的女同桌，有把他摁在地上揍的混混，後面是入職後每天分給他零食的同事，還有摟著他肩膀跟他稱兄道弟的朋友。
渾渾噩噩迷迷糊糊。
他又看到了前些年因病去世的院長媽媽，她在彌留之際還在交代兒女要把孩子們安頓好。
欺負他的小孩長大了，在一次街頭火拼中被捅了一刀沒救回來。
女同桌考上了博士，拿著證書喜極而泣，和身邊人一一擁抱。
大家或生或死，或好或壞，可白點還在流動，他們的日子也在一點點流逝。
突然一聲尖銳的儀器聲響起，外面湧來大批醫生護士，他們慌忙給他做心臟按壓，又給他上了不少沒見過的器材。
君予珩緩緩閉上雙眼，不去看白點裏形形色色的人，他好累啊，他想就這麽睡下去吧，再也不用去想那些事情了，他要解脫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音，這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是在喊他的名字......
他覺得這個聲音好熟悉，但他想不起來了，是誰呢？
“君予珩！君予珩！！”
君予珩突然驚醒，是裴靖川的聲音。
可他周圍一片漆黑，他只能循著聲音來源摸索。
他這一刻無比的想觸碰到裴靖川，想的快要發瘋了。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只覺得裴靖川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
君予珩心中著急，快步往前，突然一個白點出現，恍惚間飛進他的額中。
他看到了。
裴靖川身著玄色金絲龍袍，獨自站在高高的城墻之上。
下面是來來往往的百姓，他心念一動，視角竟然隨他心意湊近了。
裴靖川面色嚴肅，一雙黑瞳寂靜無波，仿佛對任何人都不在意。
楊鋒和高子章站在他的身後，面色凝重。
“陛下......”
他們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陛下一路走來的艱辛他們都看在眼中，本以為奪得帝位便是解脫，沒想到那死人最後還給他們陛下擺了一道。
“不用說了，朕都清楚。”
“可是，您的身體已經......”
高子章拉著他搖搖頭。
裴靖川沒在意身後二人的小動作，正想說什麽，突然低頭輕咳幾聲，拿在手中黃色的帕子已經被染紅。
楊鋒急的眼睛都紅了：“陛下讓關大夫來看看吧！”
裴靖川卻擺擺手，頭也沒回：“皇妹和方大夫遇此橫禍也是因為朕，想必他也不願再看到朕。”
“可這是裴靖興設計的啊！和陛下有什麽關系！明明是他和北狄害死了公主和方大夫！陛下為什麽要......！！陛下！！”
楊鋒聲音都劈叉了，高子章也顧不上攔著他了，因為裴靖川緩緩向後仰，雙目緊閉。
君予珩最後看到的景象就是楊鋒二人驚慌失措的喊來太醫，卻只見太醫搖頭，跪在地上請罪。
“楊鋒。”裴靖川眼睛微睜，輕聲喊他。
楊鋒連忙上前來：“陛下，沒事的，只要好好服藥，只要好好......”
後面的話他已經說不出口了，豆大的淚珠滾落在床榻和地上，他無比的憎恨。
憎恨那個在世時把他們攪得不得安寧的人，死了還要給他們將軍擺上一道！
他們將軍今年不過二十六歲！卻為了京南百姓落得如此下場！
有一瞬間楊鋒會想：如果陛下當初不為京南如此拼命，他們會不會還在北疆嬉笑打鬧？而不是跪在床邊看著逐漸了卻生氣的男人。
高子章從後面過來扶住他的雙肩，自己的眼圈也是通紅，卻還要安慰他。
裴靖川卻笑笑，他感受得到自己時日不多了，這毒早已浸入他的五臟六腑，神仙來了也難救。
一炷香後，全城戒嚴；又過了一炷香，京朝各地響起鐘聲，久久不絕。
足足有三萬次。
百姓們都在哀慟他們的帝王離去，受過救助的在家中立碑，悲鳴繞梁。
京南無帝，陷入混亂之中，之前被打壓過的領國均虎視眈眈，不出三年，京南徹底消亡在歷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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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下毒，一點迷藥而已，嚇唬你手下那個小兵的。”
裴靖川點頭，吩咐高子章和幾名士兵一同將人手腳捆住擡去地牢。
隨即皺眉掃了眼葛星朗，對方不敢說話，只是垂手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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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們還不敢松懈壓制著軍醫，裴靖川從他面前走過帶起一陣風，卻連一個眼神都未分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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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什麽毒？”裴靖川走到床邊望著安靜睡顏的男人問道。
“嗯......老夫覺得，像夫人幼時便被下的那個毒。”
裴靖川猛然擡頭看向對方：“你是說？”
方大夫點頭：“先前同殿下講過，那毒是從小被下在體內，不過好在後面順利排出，這次的毒針上塗抹了過量的毒藥，不在三天之內服下解藥，便會在睡夢中死去。”
“好在之前給夫人解毒時備了不少，所以馬上熬好服下，現在只是會昏睡幾天，並無其他大礙。”
裴靖川站起身來走到門外，俯視被壓住的軍醫，仿佛在看一具屍體。
“楊鋒，把人帶去地牢，拷問出來毒針的來源。”
拷問二字語氣加重，楊鋒明白，這是要把地牢裏的東西都輪番來一遍。
軍醫在營中多年，自然也聽得懂這話，這時他才露出些許驚慌之色。
“將軍！將軍我是被人蒙騙啊！將軍！”
楊鋒卻不想聽他多言，命令暗衛將人擡起，和裴靖川告辭後離開。
這時關一舟也出來站在他身邊。
“殿下不必憂心，剛剛我也去探查了一下夫人的脈搏，確實無異。”
“是我的錯，我太輕敵了，才會讓他......”
“殿下，那軍醫在營中潛伏多年，當初剛回營想查出是不是他給你下的蠱的事也不了了之，足以說明對方的謹慎。”
“想來如果不是北狄這段時間太著急，恐怕還不知會在營中埋藏多久，拔出來個釘子，也是件好事。”
裴靖川微微撇頭，打量了幾眼關一舟，把對方看的心裏發毛。
“關大夫費心了，本王會在皇妹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關一舟身體一頓，瞬間喜笑顏開：“這感情好，那就多謝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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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靖川站在門口，望著天空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關大夫他們也離開了，君予珩還安靜的睡著，他把門關上，自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突然一片雪花旋轉落在地上，隨後是第二片、第三片......
越來越多的雪花落下，很快便將地上覆上一層白絨薄被。
裴靖川呼出一口熱氣，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就融化在手心。
......
君予珩感覺自己頭昏昏沈沈的，最後的記憶就是葛星朗將他扶到床上，而他再次睜眼時卻不在熟悉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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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右環顧，這裏是醫院，他...回來了？
心中驚慌，他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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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自己。
伸手一看，自己似乎是半透明狀，正在這時，兩個護士推門進來。
“一切正常。”
“姐，這人都在這住半個月了，怎麽一直沒見有人來看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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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父無母，靠著社會人士的好心資助長大，考上大學後便努力打工賺錢還助學貸款，等到畢業後工作一個月終於還清，以為能迎來美好的未來生活，卻意外摔下床去了陌生的世界。
君予珩突然有些疲憊，他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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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久而久之，他在裴靖川面前也放松許多，可能是因為裴靖川對他總是沒有任何看低的姿態，對他無比信任，甚至感激自己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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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他的小孩長大了，在一次街頭火拼中被捅了一刀沒救回來。
女同桌考上了博士，拿著證書喜極而泣，和身邊人一一擁抱。
大家或生或死，或好或壞，可白點還在流動，他們的日子也在一點點流逝。
突然一聲尖銳的儀器聲響起，外面湧來大批醫生護士，他們慌忙給他做心臟按壓，又給他上了不少沒見過的器材。
君予珩緩緩閉上雙眼，不去看白點裏形形色色的人，他好累啊，他想就這麽睡下去吧，再也不用去想那些事情了，他要解脫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音，這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是在喊他的名字......
他覺得這個聲音好熟悉，但他想不起來了，是誰呢？
“君予珩！君予珩！！”
君予珩突然驚醒，是裴靖川的聲音。
可他周圍一片漆黑，他只能循著聲音來源摸索。
他這一刻無比的想觸碰到裴靖川，想的快要發瘋了。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只覺得裴靖川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
君予珩心中著急，快步往前，突然一個白點出現，恍惚間飛進他的額中。
他看到了。
裴靖川身著玄色金絲龍袍，獨自站在高高的城墻之上。
下面是來來往往的百姓，他心念一動，視角竟然隨他心意湊近了。
裴靖川面色嚴肅，一雙黑瞳寂靜無波，仿佛對任何人都不在意。
楊鋒和高子章站在他的身後，面色凝重。
“陛下......”
他們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陛下一路走來的艱辛他們都看在眼中，本以為奪得帝位便是解脫，沒想到那死人最後還給他們陛下擺了一道。
“不用說了，朕都清楚。”
“可是，您的身體已經......”
高子章拉著他搖搖頭。
裴靖川沒在意身後二人的小動作，正想說什麽，突然低頭輕咳幾聲，拿在手中黃色的帕子已經被染紅。
楊鋒急的眼睛都紅了：“陛下讓關大夫來看看吧！”
裴靖川卻擺擺手，頭也沒回：“皇妹和方大夫遇此橫禍也是因為朕，想必他也不願再看到朕。”
“可這是裴靖興設計的啊！和陛下有什麽關系！明明是他和北狄害死了公主和方大夫！陛下為什麽要......！！陛下！！”
楊鋒聲音都劈叉了，高子章也顧不上攔著他了，因為裴靖川緩緩向後仰，雙目緊閉。
君予珩最後看到的景象就是楊鋒二人驚慌失措的喊來太醫，卻只見太醫搖頭，跪在地上請罪。
“楊鋒。”裴靖川眼睛微睜，輕聲喊他。
楊鋒連忙上前來：“陛下，沒事的，只要好好服藥，只要好好......”
後面的話他已經說不出口了，豆大的淚珠滾落在床榻和地上，他無比的憎恨。
憎恨那個在世時把他們攪得不得安寧的人，死了還要給他們將軍擺上一道！
他們將軍今年不過二十六歲！卻為了京南百姓落得如此下場！
有一瞬間楊鋒會想：如果陛下當初不為京南如此拼命，他們會不會還在北疆嬉笑打鬧？而不是跪在床邊看著逐漸了卻生氣的男人。
高子章從後面過來扶住他的雙肩，自己的眼圈也是通紅，卻還要安慰他。
裴靖川卻笑笑，他感受得到自己時日不多了，這毒早已浸入他的五臟六腑，神仙來了也難救。
一炷香後，全城戒嚴；又過了一炷香，京朝各地響起鐘聲，久久不絕。
足足有三萬次。
百姓們都在哀慟他們的帝王離去，受過救助的在家中立碑，悲鳴繞梁。
京南無帝，陷入混亂之中，之前被打壓過的領國均虎視眈眈，不出三年，京南徹底消亡在歷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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