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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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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趙之邈為袁晏選的那處房子臨街,在京城算得上是核心地段,離皇宮和王府都不遠,院子不算大,一間正屋帶兩間偏房,雖然與袁晏在青城州的居所沒法比但也算是清雅、敞亮。

袁晏身居興業辦正職,每天經手的銀子何止是成千上萬,在衣食住行上能低調還得盡量低調,趙之邈這樣的安排,正合袁晏的心意。

袁晏在京城設立興業辦,雖然也在當地征用人手,也有皇上的旨意,能從戶部撥人,但是他還是同簡陽王商議,從青城州調撥幾個熟手進京使用,簡陽王一向不願將自己的封地與王土兩立,也總強調自己手上的人不是自己的私屬,凡事還要以皇上為先,故沒有不答應的。

而袁晏自己的私心裏,他一個人兩只手,要獨自撐起這一攤子事,還得暗中查探簡陽王的資金流向,實在忙不過來,況且京城興業辦與青城州興業辦聯絡往來得緊密些,也能免皇上此番舉動被外界誤以為是在與簡陽王別苗頭。

袁通判和林夫人得知袁晏榮升,也是喜憂參半,一方面袁晏今年尚不到三十歲,就任京中正三品大員,怎麽算都是袁家祖墳冒了青煙了,另一方面,袁晏是放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雖然這兩年長進得像變了個人似的,可也是打小混慣了的人,京裏可不比青城州,萬一有個什麽閃失,那可是全家要陪著掉腦袋的。

這次袁晏從青城州興業辦調撥人手,林夫人也安排了兩個侍女和一個婆子與他們同去,原以為袁晏不過上京述職,面了聖仍舊是要回來的,也就隨他心意,只帶了個金谷,這一下子要在京裏常駐,林夫人恨不得親自上京與袁晏同行,奈何袁通判也是官身,離不開青城州,也就只能盼著自己派去的人,能幫著袁晏料理一二。

這兩個侍女金蘭、玉蘭都是久在林夫人身邊的妥帖人,一位是為林夫人料理各府間往來應酬諸事的,一位是照管林夫人陪嫁所帶來的鋪子田莊產業的,都經過些市面,上京也不至於露怯。那王婆子更是隨著林夫人從林府裏陪嫁過來的,從前便是林府裏管家理賬的一把好手。

皇上安排的情報站是一間裁縫鋪,不論是袁晏還是金谷,上門都頗為顯眼,有這兩個侍女和婆子在身邊,與皇上的聯絡也方便許多,袁晏也就沒有拂了林夫人一番好意,將這三人留下了。

興業辦的籌備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有些有意挪動的戶部官員,就將帖子送到了袁晏門上,只是袁晏成日裏忙得腳不沾地,這些帖子也多由金蘭收下了,按照袁晏的意思,有打點金銀禮物的一概不收,名帖留下,袁晏留心著選人留用。

京中商業發展雖比不上青城州,但到底是胥國的政治中心,在行政執行層面效率還是高的,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京城興業辦就算是開門營業,有了青城州興業辦做例,一切都還算按部就班,沒出什麽岔子。

既然明面上興業辦的事已經邁上正軌,那暗中調查簡陽王的事,也就該提上日程了。

簡陽王封地簡陽,實際上便是青城州、萬寧州兩座州府,這兩座州府都在京城以南,不比青城地處兩河交界,萬寧州的地理位置偏西,再者土壤氣候也差青城州許多,簡陽王的財產來源,更多還是靠青城州的稅銀,萬寧州的稅收比之青城州,不過就是杯水車薪,遇上旱澇天災,還得靠青城州的稅收貼補。

袁晏自青城州而來,在李尋門下做事時,也了解過青城州的稅收,這兩年青城州的稅收高達數十萬兩,這筆銀子自然都是要進簡陽王府,簡陽王久居京城,這筆銀子陸運水運都不便,就從青城州裏兌了銀票,送往簡陽王府上。

而青城州裏能承接這麽大筆的銀票兌換業務的錢莊,如今也就只有林府一家了。

以林府錢莊的信用,這些銀票本身不需要兌換現錢,就有流通的價值,所以若是簡陽王使用了這些銀票,必然也經歷過多次轉手,順著這些銀票的出兌記錄查資金流向,固然是一條路子,但是一時半會估計也難以查清。

況且事關重大,林府又在青城州的地界上,袁晏雖然與林府有親,可林府的核心業務,一向牢牢握在幾位林家直系親屬的手上,他們與簡陽王是否有所往來,即使是袁晏也不得而知。

再者貿然將林府牽扯進皇權之爭,一個不小心,就將林府數十口人置於險境,袁晏私心裏也不願看到如此局面。

所以要查銀票最終歸屬,宜緩不宜急,但要查銀票出處,只要盯緊了王府,總能查出些端倪。

再過兩日,就是簡陽世子的滿月宴,袁晏此刻既然人在京城,他出身青城州,又得皇上青眼,自然也是簡陽王的座上賓,簡陽王妃是吏部尚書的千金,從容貌家世都堪配簡陽王的為人,只是這位王妃自幼體弱多病,拼著為簡陽王誕下世子後,身子骨就更是虛弱不勝。

好在簡陽王府到底不是尋常人家,管家理事的事從前王妃就有心無力,多由府裏長史官經手,如今禦醫交代好生將養,更是將瑣事一概不問,全交由長史官料理了。

不論是身居京城,不得不進行人情往來的社交活動,還是真如簡陽王府所稱,要辦場熱熱鬧鬧的滿月宴為王妃的病情沖喜,這場滿月宴的規格都頗為盛大,京裏的王公貴族,世家重臣,此刻都齊聚在簡陽王府上,慶賀簡陽王喜得麟兒。

難得這樣一個可以公然給簡陽王送禮的機會,即便簡陽王再三強調讓赴宴賓客不必致禮,賓客們一個個還是盡可能地在府上搜尋來拿得出手的禮物,袁晏帶來的金項圈放進那些奇珍異寶裏,霎時間就被蓋過了光彩。

賀禮價值連城,那少不得就得登記造冊入庫,而主理這事的,必然也就是簡陽王府的長史官,俗話說得好,宰相門房三品官,更何況是管著簡陽王府銀錢往來的這名劉長史,看著身邊的京官一口一個大人地捧著劉長史,袁晏才意識到當初自己將他視作普通小廝車夫一類,當真是小瞧他了。

既然如此,那查簡陽王府的開支,這位劉長史就是入手最好的口子。

今日是簡陽王府的弄璋之喜,簡陽王身上的銳氣也因此收斂了幾分,與群臣一同宴飲,甚至顯出了幾分隨和可親,袁晏向趙之邈道了恭喜,兩人又閑談了幾句興業辦諸事,知道興業辦一切妥當,趙之邈也就沒有同他多聊,輾轉接受其他桌上敬酒道賀去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湊巧,袁晏這一桌上,竟然安排了當時與他朝堂論辯的那名言官,說句實在話,當日這名言官出言質問的,也都是興業辦創建以來,許多人所質疑的問題,因此就算這名言官與他言語上有些交鋒,他也並無芥蒂,今日竟然相會,他也樂意借此與其化幹戈為玉帛。

袁晏端起酒杯,敬了那名言官一杯:“當日在朝堂之上,在下與大人一番爭執,彼此都是為我胥國國計民生計,雖然觀點相左,實際卻是一心,還請大人莫要介懷在下冒撞。”

伸手不打笑臉人,袁晏算得上是京城新貴,且雖然是青城州出生,如今卻是為皇上做事,因此帝黨王黨都與他交好,如今袁晏先示好,沒成想這言官卻不順著臺階下。

“我叫賀宏道,四品監察禦史,若論官職,當不起大人一聲在下,只是我朝禦史一向有監察百官之責,無論大人官銜高低,背靠何人,禦史身在其位,自當秉公直言,我今日來此,也不為結黨營私,這樣重臣林立的場合,若是我們禦史不到場,場上若有什麽不法不軌之事,何人稟明陛下,大人也不必同賀某交際,這種場合,我一向是不飲酒的。”

袁晏本是為了打破僵局,誰知道被扣上個結黨營私的帽子,也只得一笑作罷。

這位賀宏道雖是個直臣,可未免過於莽直,能在簡陽王府的宴席上公然說這番話,想必平日裏也是個四處得罪人的,今日簡陽王府的喜宴可不是人人都能赴宴的,他沒被簡陽王府的人趕出去,足見簡陽王還是個能容得下人的。

袁晏這些時日以來冷眼看著,簡陽王能在朝臣間建立如此聲望,確有他的過人之處,從能力到品行,都配得上這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其實客觀來看,陳誠自身能力有限,要想胥國的統治不出岔子,身邊也需要像簡陽王這樣的人輔佐。

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袁晏既然已經答應了陳誠為他查探趙之邈是否有謀逆之心,也只得盡力探查清楚,只希望最終結論出來,這簡陽王確實中心耿耿並無非分之想,落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也就好了。

這次往簡陽王府上赴宴,袁晏特意帶上了金谷,認準了簡陽王府這位長史官的相貌,這金谷自小跟著袁晏,從前幹的齷齪事,都是金谷在一旁打的掩護,袁晏才能一路平平安安地沒被袁通判打死,他的靈活機變在錢代一事上也可見一斑,這種暗中查探的事,交給這個猴頭,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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