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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豬肉(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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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豬肉(18)

死在了, 老畢把鄭思重重掄到墻上的時候!

步茸躲在黑傘下,仿佛早已預料到,跟其他人比起來沒怎麽有表情, 大眼睛盯著鄭思的身體,她下意識拉緊了傅意, 小聲阻撓‘不能吃昂’。

傅意:“……”

身後的老10沖少女低了低頭,虔誠開口:“其實您, 你可以不用打傘。”她看了看亮堂的天空,“這裏, 陽光是假的,山隱村早就在那場屠神儀式中‘死’了,剩下無數陰魂盤留, 引誘欲望強烈的人進入。倘若活下來便得償所願,死了成肉供村民飽腹,我和娘親只想快點解脫。”

覆而, 又頓了頓望向鄭思, 繼續說道:

“在村內死亡的人, 靈魂會變成陰魂,肉.體被吃掉, 成為山隱村村民的一份子。”

“當時這位朋友意志堅定為了保護愛人沒有被同化,所以忽略了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步茸少有質疑,把折疊傘收進包裏,指向母女二人殘缺的部位,尤其是老10這具融合後不太完整的人架子, 肩胛骨赫然凸顯四枚釘子拔出去的窟窿, 便問了一嘴:“應該是村長釘的吧。”

老10點點頭。

步茸直截了當的說:“除了你,還釘過別人嗎?”

她在家裏做過巨人觀的夢, 夢裏巨人觀爆開水泡,毒瘤的粘液順著墻體滑落,那種感覺非常逼真,但也無從考據究竟是什麽東西。

直到進入山隱村,見識過‘四喜丸子’的囊腫,發現跟夢裏巨人觀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後來,又看見老10身上的長釘……一個是先穿過巴掌大小的草人釘在了肩胛骨和恥骨附近,巨人觀則只有肩胛骨是這樣,論手法極為近似。

何況,老10的母親黃參(cen)帶著怨恨離世,所以才從面部貼滿驅邪符咒,這點和巨人觀四肢上的梵文,估計同理。

巨人觀不僅被砸進長釘,甚至還用了驅邪符,兩種痛苦加在同一個人身上!他生前必定與村子脫不了幹系,難道也跟老10、黃參一樣,需要報仇?

可村民都在陽光出現後塵歸塵,土歸土,隨著即將離開而永遠化為虛無。

巨人觀的恩怨應該也消散了吧……

老10冥思苦想:“生前受到折磨,死後不得安生的除了我跟母親,沒有誰被這樣對待過。”

步茸拼接記憶中巨人觀帶來的視覺沖擊,還有鹹濕的海藻,打探:“這裏以前淹死過人麽?村子附近有海麽?”

“海?倒是有座幹了的湖,很大很深,老一輩的人說裏面關押著上古妖怪!”老10眼睛彎彎,溫婉道,“沒有淹死人,因為死人的屍體會浮起來。”

步茸聽完,心上疑雲又多了層,她看著因為鄭思之死而抽泣的大家,有點難以共情,把紙巾分享完才冷靜開口:“別哭了,就算哭得再多,鄭思姐姐也活不過來呀。”

理是這麽個理兒。

感覺話從步茸嘴中說出來,有些不近人情。

魯箏情感抽離的最快,不愧是理性學醫者,他答道:“老10大仇得報,陽廟不再半遮半掩,我們也該走了。”

夏光明第一個沖出去,嘴裏念叨著:“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沈邵言擦擦滿頭的汗:“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難過的情緒被出村的喜悅掩蓋住。

其他幾人迫不及待要走,步茸也緊隨其後,但黃參母女卻止步於家中。

少女突然轉過頭:“你不願意繼續當神明的信徒了麽?”

老10握緊黃參的手,她們依偎在一起:“那裏已經有了新的守廟人,我和娘親也能迎接新生,從這裏徹底離開而不是消失,謝謝你,步茸,謝謝你們。”

她盯著黃參看,盯著黃參死後埋的那塊已經倒塌的墻壁看:“司斯倒也沒說錯,村子有過10個信徒,那時候黃參還活著,後來她死了,所以你頂替了娘親的位置。實際上,現在應該是11個信徒,11個女人,他忘記了讓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娘親,長時間活在自己給自己編造的美妙謊言中,不願意面對做過的蠢事。當然了,能撕開母體的胎兒,本身即是壞種,壓根不值得留戀,幸好,沒變成衛姝那樣傻傻等著兒子覆活和轉世。”

胭脂嘆氣:“我認為,司斯記得,就是因為記得,在內心深處篤定黃參死了,所以沒把娘親算進去,更沒想過即便被嵌在墻裏還能用玉牌的力量護著自己。”

黃參滿眼含淚,她的確慘死在兒子手裏,唇角牽動幾下,最終也沒能說出什麽話。

結滿蛛網的土房子一寸寸褪色,還原了原本的面貌,院內整潔如初,桃樹上結滿了桃子,家禽飼養的很歡實,雖然只是尋常家但也極其溫馨,能看出曾經幸福值挺高。

胭脂招呼步茸,趕緊過來,別耽誤回家的路。

步茸停頓腳步,細弱的聲音脫口而出:“我叫步茸。”

少女漂亮又幹凈的眼眸掃過老10 的那張溫婉的臉龐,對方也在凝視著她,歪了歪頭,似乎有些沒有明白步茸突然蹦出的話。

“我知道呀,您,你,的名字。”老10笑了笑,那神情好像透過她看向久遠的人。

步茸卻搖搖頭。

【你呢。】

【你的名字呢。】

【你應該有名字的。】

......而不是,老10 。

似乎感受到無聲的語言。

對方笑著笑著眼眶開始變得越來越紅,堆積著淚水,她咬著唇整個人在顫抖,肩膀一聳一聳,難以說出連貫的話。

“我....嗚......不記得名字了.....嗚嗚.....他們都叫我若男.....”

【可憐的阿姊。】

【原來神明給的判詞居然一語雙關了】

步茸幽幽地掃過黃參紅一陣白一陣的臉,她平鋪直述:“自此以後,沒有若男只有司願,心中所願,都能顯化為真。不畏懼懦弱,也可以丟盔棄甲做朵野花,能直面破碎,成為烈日當下壯麗的晴山。”

“我是說,外面的世界很大,做你想做的,你就是你。”

“未來,會遇見真心對你好的家人,愛你的媽媽。”

司願哭的眼睛腫成核桃,她松開了曾經固執想要擁有的母愛、得不到的關懷、藏在暗處的嫉妒,身體向外噴湧出五彩斑斕的紙條,和上次化為粉塵掉落出的判詞不同,空白幹凈,什麽也沒有寫。

這一刻,遠處的佛神廟轟然矗立在他們面前。

死人對應陰廟,自尋死路。

活人對應陽廟,不請自來。

“好了。”步茸拍拍手,現在才能夠回家的嘛。

屋內穿來爆開的聲響。

細碎的粉塵飄的到處都是。

一張紙條散落……

黃參的判詞是什麽?

【愛子心切】

步茸揮掉,倒也沒差~

沈邵言扯扯她胳膊,小聲呢喃:“我記得入了陰廟的那八位婦女也是噴了各種顏色的紙條,她們是不是跟司願一樣也能迎接新生?”

“或許吧。”步茸天真的揚起笑臉,“但絕不會變成粉末,肯定是件好事吶!”

陽廟比陰廟接受度強千萬倍,十方福聖廟的牌匾莊嚴輝煌,裏面走出個戴著鬥笠的女人,身形曼妙,她提著木盒朝他們走來。

胭脂一眼就認出來:“吳靈兒,靈兒姐,是你麽?”

吳靈兒撩開面紗,她穿著合身的衣服,和往常暴露不同,這次遮蓋很好,笑容舒暢:“是呀,沒想到吧,我成了守廟人,雖然跟信徒差點級別,但至少沒死成。”

胭脂含著淚光:“靈兒姐,鄭思她……”

“我知道的,知道的,別太難過了。”吳靈兒點點頭,大概因為身份轉變,反倒鎮定了很多,她抽開木盒子,裏面裝著香,分給大家人手三支,“你們進去對著神像拜拜,再從這個門出來就能回去了。”

“好……”胭脂仍帶著哭腔。

魯箏跟吳靈兒的關系更好,他們說了些話,也是最後才進去的。

夏光明畢恭畢敬插香:“神明保佑,歲歲平安。”

沈邵言額頭有些紅腫,望向香爐裏很快燃燼卻沒有掉落的香灰:“您辛苦,我只想快點離開t這,能行麽?我家有供神桌,等我回去給您再續上香火。”

嗯,像這貨會說出的話。

胭脂認認真真地合十雙手在胸前:“拜佛神,久安寧,祈求順,福祿全。”

魯箏急匆匆渡步過來,砰砰跪地,重重磕頭:“我知道自己死裏逃生,如果沒有步茸可能早就觸發規則死了,這樣的交易在您眼中如果合理,請施舍給我可以活著的機會。”

步茸看向魯箏:“吳靈兒說不行麽?”

“她說,我很有可能出不去,只是當時沒死跟還是邪靈的司願做了交易,但司願沒了仇恨,這筆交易可能就作廢了。靈兒讓我過來拜神,看看神明會不會心軟放我離開。”

“好。”

步茸點頭。

她看向傅意。

少年了然,做完同樣的流程之後,狀態非常不佳像被抽走了魂魄,仿佛有誰把傀儡的懸絲扯斷了,輕輕一碰就倒。可偏偏就是這副模樣讓進村這麽久的步茸突然有種熟悉感,那個高一學期認識的書呆子又回來了!

他筆直跪在原地,溫吞開口:“我想離開山隱村,如果我走不出去,同桌會難過,朋友會難過,父母會難過,老師也會傷心,其實……我挺想念那所大學,也想念高一跟大家熟悉後……自己話多的樣子……”

說著說著,聲音啞了,淒慘的不像話。

金黃色陽光下,他影子幹幹凈凈,比少年的身形腫大不少,沒有別的臟東西,只是不遠處沒入黑色陰影裏藏著蓄勢待發的粘液。

在他話音落入時,不可捉摸地鉆了進去。

傅意瞬時打了個冷顫,由剛才的溫吞變為陌生,每個字都鏗鏘有力:“你明白我的意思麽!”頗有種...威逼利誘,必須放他出去的錯覺。

因為傅意話鋒突變,著實把幾個拜佛的人嚇了一跳,紛紛看向少年。

他笑笑:“信念當然是越堅定越好啊。”

......多了些慣會偽裝的無辜。

最後一位拜神的是步茸,她看著那具高大卻沒有五官的臉,有些出神,總覺得空白一片上面應該有個東西遮住才對,不該這樣暴露在人類的視野下。

少女往前伸手,在自己視覺中,擋住了神明,突然心裏舒暢許多。

或許是丁達爾效應吧,她指尖隱約呈現出柔和的光芒。

步茸思索片刻,突然啟唇:“你當初被村民逼著剜掉的眼睛,如果能長回來,可以給我用用麽?”

沈邵言,震驚。

當然其他幾人同樣目瞪口呆。

???

還能這樣的啊……

可這姑娘不是有病麽,如果她現在許對願望,等離開山隱村,便不治而愈啊!

太虧了。

他們拜完以後出來,連沈邵言都在問:“你為什麽要許這個願望,許點別的不好麽,萬一實現了呢。”

“眼睛如果回到了神明的身上,她還是會照舊心軟的送出去,不如給我啊~”步茸指了指自己的眸子,“無神呆滯,聚焦不準,傻兮兮的,取長補短,多配呀!”

傅意跟在步茸後面:“你為什麽不許能見光?”

“我真正的病因不全是畏光,更多凸顯在控制不住身體,除了自己死,就是別人讓我去死。你看進村後不僅沒毛病也變正常了。縱使這次出去,應該還會再被折騰進來,何況,我沒見到那個男巫,總覺得他才是我身體不受控制的源頭。”

吳靈兒見他們順利從神殿出來,沒有一個人被留下,松了口氣,她高興的彎起眉梢:“恭喜你們~”然後走向步茸,高深莫測地將妹妹拽過來,小聲耳語,“有件事需要提醒你,也許你已經察覺到了,傅意之前在‘稻草人墳地’的時候突然出現脫水暈厥現象……那是因為,他本不該走出去、他屬於那裏。”

步茸偏執又堅定,自欺欺人:“單純餓過頭而已啊,同桌病好了還要去上大學呢~”

吳靈兒默了默,哎,好吧,言盡於此,只能點到這兒了。

胭脂一出來就撲向吳靈兒,抱著不撒手:“靈兒姐……”

吳靈兒笑起來:“餵,咱們進來為的什麽,視頻呀,直播呀,爆火賺錢吶,你出去以後這些都是你跟魯箏兩個人的啦!”

魯箏搖搖頭:“沒什麽意思了,錢財乃身外之物。”

後面那句,大概是活著就行。

胭脂哭得像個淚人,不肯松手:“相機也壞了,帶也帶不出去,我不會剪輯,只會編那些故事,沒有你們,該如何是好啊……”

吳靈兒摸摸胭脂後腦勺:“你的本子能夠帶出去,那條紅繩我從壞掉的攝像機上面解下來了,現在給你。”說著她把手腕上的紅繩拆下來,夾在胭脂不離身的本子裏,“出版小說、改編成電影,都能讓你有足夠的錢,胭脂,拿著這筆錢好好享受生活,就當替我們活出曾經幻想過的富貴人生。”

伴隨著只言片語的安慰。

步茸聽到了喇叭鳴笛,聞見穿越密林下過雨的痕跡,山隱村被重新被霧氣聚攏,消失不見……

這時,耳邊傳來了陌生男人的口吻,像許久未見般親昵,散發著陣陣潮濕,還混雜了股茉莉清香,偶有銀鈴被絲線纏住而發出的叮當聲。

“我在山隱村等著你。”

“沒有人能活著離開山隱村。”

什麽?

步茸不理解。

可她在村子也沒見到他啊!

而且,神明恩準了離開村子是既定的事實。

這兩句話,難道是唬小孩的?這位男巫的心思曲裏拐彎捉摸不透,一次還好,第二次仍然這樣……只能說明,他嘴裏的‘人’,應當不是在說他們。

少女視野變得模糊,被水汽布滿,待她適應後,發現自己在一顆蛋裏,沒錯,就是雞蛋,四周孵著無數層蛋膜,晶狀體顆粒像鉆石貼滿內壁。

再後來,看東西也更加清晰,仿佛開了4k畫面!!

步茸擡手準備揉揉眼睛,卻發現攥著兩張紙條。

竟然不用打開就能看穿裏面的內容!

一張上面,寫著:

「鄉野民俗,山隱村,村內規則“忌說吉祥話,不入佛神廟”,已破解成功」

另一張,則是:

【福神的雙目,獲得者,步茸】

最底部拓印了正反兩枚玉牌,清潤透綠,紋路明顯可見,狀似眼球。

紙張觸感和字跡微微凸起,像極了神明的判詞。

她淡淡勾唇,無聲呢喃道:“來日方長啊~山隱村~”

“我靠他親舅老爺的,終於離開那鬼地方了!步茸步茸,公交車居然沒事啊?害,要不是你哥不在啊,真以為是做了場夢。”

“不在的人,除了她哥,還有鄭思、喬元明、吳靈兒、黎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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