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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豬肉(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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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豬肉(17)

火光是一瞬間沒的。

廟也在他們眼前直接變了個模樣。

乍看左半邊屋頂陳舊如初, 保留了最開始破廟完整的那部分,另一邊,浮雕精致, 兩柱刻畫著石犼,高高掛起藍黑紅白四條彩帶編成的麻花繩祈福。

這是巫祝常用色, 跟神明沾不了太大邊。

所以步茸看到這幾種顏色就會聯想起夢裏那個捆住手腳的男巫。

明明是他在威脅和警告自己,哪怕在這裏, 廟宇上系著跟男巫有關的物件,可來到山隱村這麽久都沒見到人影。

步茸高舉煤油燈, 除去浮雕刻畫的是神愛眾人的景象,並無異樣。

她倒是被廟宇門前掛著的牌匾吸引住目光。

左半邊風沙粉塵字跡模糊,勉強可以看出來個“十方”。

右半邊鮮亮, 筆鋒銳利,紅得刺眼,寫著“福聖廟”。

連起來便是。

“十方福聖廟”

【左右永遠不一致啊】

少女微微回身, 發現大家或多或少看出了奇怪之處。

於是, 她率先開口:“雖然不知道從哪塊開始解釋, 或許即便說了也不太容易理解。”把話放出,認真表態, “但我仍然想告訴各位叔叔、哥哥、姐姐,這座廟,還是進不得。”

魯箏死裏逃生後更是對步茸另眼相看:“怪就怪在,一半金碧輝煌,一半陰沈朽木。”

“其實挺像游戲沒加載出來的模樣……”沈邵言補充道。

步茸偏頭看了眼虛弱的傅意, 上前扶住他, 說:“你們還記得老10是拖著一個死人和一個活人,同時進去的麽?”

提起這事, 大家情緒又難以平靜,滿地被推倒的朵幫、探靈組死去的同事,無一不在提醒他們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並非大夢一場。

所以……

“靈兒姐還活著?”胭脂問。

步茸也拿不準,但專屬於靈兒的香水是濃烈玫瑰香,現在仍然有殘存的味道沒有被死人味充斥,她閃過猶豫:“大概吧。”

“這何以見得啊,被石頭灌滿全嘴,活著幾率渺茫。”魯箏提出專業意見。

步茸視線偏向那座富麗華貴的半邊工藝大制作:“她可能在陽廟。”

鄭思其實早在步茸說出‘陰廟’時就很奇怪這個名字是怎麽來的,現在又多了……“陽廟?”

“先離開這裏吧。”步茸提議,“反正也進不去。”

於是眾人走回頭路。

“她無非就是想告訴我們,死人和活人的區別,對號陰廟和陽廟,陰廟過陰人,陽廟進活人。”步茸難得說了很長的話,“我推測靈兒姐姐還活著,是因為紙條和神明的判詞,她少了這個流程,或許等陽廟徹底在山隱村顯化出來,我們就能見到她了。”

胭脂記錄著,神情頗為振奮:“哇!突然想到規則也是這樣,對應的有兩個。陰廟規則是‘不入’,如果入了就完蛋,除非帶著‘祭品’這個‘祭品’指的是觸犯規則的死人!那陽廟肯定與之相反‘入’,不入也完蛋!就是不知道貢品……是什麽東西。”

鄭思試探:“按照常人心態,在外面給佛神廟供奉的都是瓜果點心之類的。”

“她最討厭吃水果。”步茸語氣不容置疑,“陽廟裏也會有老10在守著,這是山隱村遺留下來唯一的信徒。”

魯箏問了嘴:“你怎麽知道她討厭吃水果?”

“換位思考一下嘛。” 步茸黏黏,嬌俏一笑, “如果你是山隱村村民獻祭給神明陰廟的祭品,為的是養一個邪靈庇佑山隱村,他們把你四肢砍斷還包著裹屍布,坑裏全是爛掉的水果,久而久之,發酵、發臭、最終腐爛生蛆……而你一動都不能動,忍受無數蟲子在身上爬來爬去,鉆進傷口裏,見縫下卵……”

“打住打住。”沈邵言制止,他都吐好幾輪了。

旁邊護著步茸的鄭思呢喃道:“那這個老10還是有點人性的,剛才她給我們那張紙條,相當於站隊了對不?選擇做陽廟裏的信徒,而不是利用邪靈身份貪戀這座陰廟稱王稱霸?”

迎著煙霧彈散去後的幽暗環境,提燈的人走得輕快,似乎每個人都了解出口就在佛神廟附近,一想到要離開山隱村並且還能得償所願,探靈組的組員還是非常激動的,連帶著害怕的心也減少了些許。

胭脂也終於在寫寫畫畫中分析出了重點。

“如果司斯真的是一個幹幹凈凈,沒有同流合汙過的孩子,又如何在豺狼窩裏自保?”

“他說不懂囤貨,可蠟燭煤油燈比任何一家還要齊全。”

“村民能活下來的原因沒有觸犯規則,只信陰廟裏親自造出來的邪靈不再信奉真神。已知,山隱村唯一的信徒是老10,那麽,司斯活下來絕不可能是玉牌幫忙,只能說明……他壓根就不信神!”

“玉牌力量渺小,起到凈化作用,妹妹聞到很淡的味道是被掩蓋了,如果沒有玉牌,酸臭味一定也有,但無從查證。今晚我們需要分頭行動,有人拿走玉牌,有人做餌,留下分散司斯。”

“這樣分析,司斯說的話半真半假,跟規則雷同,都是模棱兩可。”

魯箏眼底精光:“有沒有一種可能,陽廟顯化的助力點來自老10 的怨氣,她怨恨提議將她獻祭的村長,覆仇後,陰廟消失二分之一。”

鄭思恍然:“另外二分之一的仇恨難道跟司斯有關?”

魯箏“嗯”道:“肯定是這樣,陽廟不出來,說明怨念還有一個,和信徒有關聯的npc,就在‘金萬畢司’裏,前三者可以直接排除,老金地牢裏失蹤的第十個婦女逃出去了,始作俑者不t可能是老金,她對山隱村這麽熟悉,跟前九位不一樣,她肯定是村子裏的人。結合神明的判詞……‘可憐的阿姊’,或許,老10是司斯的姐姐,小孩不是曾經有過一個姐姐麽?”

“我天,我真嚇傻了。”沈邵言回想之前種種做派,說什麽都要認人家當弟弟,太愚蠢了……感情司斯擱那兒扮豬吃老虎呢?昨天晚上小孩子還提出同床共枕,莫非想吃掉他?幸虧有步茸在,四人擠擠才嘴下留情。

胭脂點點筆尖:“魯箏說得有道理,只要讓老10大仇得報,陽廟出現,我們就能離開村子!”

“我靠,這破副本趕緊結束吧!”沈邵言抓狂,崩潰地吐槽,“一分鐘一秒鐘都不想呆在這裏了。”

“我也一樣……”夏光明終於糯糯開口,“老婆和孩子還在等我。”

“怎麽辦妹妹?”胭脂尋求幫助,“今晚還是讓他們回到各自的房子裏?”

“現在去搶玉牌不是更好嘛!”步茸溫和微笑,後話說出來卻像個潑皮,“人多力量大,何況在小孩子家裏才沒有規則限制,用得著分頭行動呀~~”

隊伍:……

步茸:實在不行還有斧頭。

她拖了一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東西沾著村長的血,甚至少女還有點向村民炫耀的意思,效果倒是挺好,那些曾經冒頭的,感知到來者不善紛紛躲起來。

步茸喃喃自語:“如果司斯不聽話,老是折騰,別被那副小兔子模樣唬住噢!”

隊伍:……

她繼續分享經驗:“玩過打地鼠游戲嗎?活了、砍掉、活了、砍掉~多砍幾次,他就乖了。”

聽完步茸的話,大家默契無言。

他們浩浩蕩蕩去了司斯家。

小孩子有點警惕地躲在旁邊。

沈邵言對上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本來拿著繩子準備把人兒綁起來,現在又不知道怎麽下手了……

步茸推他過去:“等你死了再反擊就來不及了。”

沈邵言求助。

步茸接過他手裏的登山繩,靠近,笑意盈盈說道:“在姐姐的世界裏,有個木頭人的游戲,講究的是令行靜止的能力,指揮者擁有極大選擇權利可以完成操控,當咒語說完,我們就沒有辦法移動,反之,當你發現有人在靜止狀態下動了,他將會出局成為你的所有物。”

小孩子被困在山隱村久了,沒有玩伴,從上次麻將就可以看出來,他向往新奇的東西。於是步茸說著說著,上下其手,把人家綁起來。

司斯雙手緊貼褲縫,滿臉無辜:“姐姐玩的時候,也會被繩子綁著?”

“不會,姐姐長大了,一般當指揮者的都是小孩子。”

“那司斯把這個機會讓給姐姐。”

“可我就算贏了也想不出要什麽。”

“指揮者很容易勝利?”

“決定權在指揮者手裏。”步茸拉過胭脂給司斯示範,胭脂當了指揮者,喊一二三,木頭人喊得很快,她沒跑幾步以金雞獨立的方式定在原地,可胭脂卻慢吞吞也不繼續了,就這麽幹耗著,最終步茸失敗沒支撐住。

司斯明白,他點頭道:“我可以當指揮者啊,可這和繩子有什麽關系?”

“因為人多的情況下,如果我們僥幸贏了,而中途你抓住了我們的人,那個贏了的人就會去拍你的後背,繞場一圈你抓到他,就算解救人質成功,但由於場地太小,只能先綁住你給我們增加時間,只要在追逐過程中你超過了他,就算我們輸。”步茸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為的就是,即便司斯會懷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麽聽著,吃虧的反倒是他們了。

陪司斯玩了兩局,步茸跟胭脂交換眼神。

前幾次是試探他輸了後會不會暴躁,但孩子隱藏得很好,繩子看起來真的能捆住這家夥。

這局開始,等到司斯喊出“一二三木頭人不許動!”那刻——

鄭思拖著木頭椅子就沖他腦袋砸了過去,由於身上捆著繩子沒反應過來,小孩倒地,眼睛裏透著陰狠與老練。

嘿,終於暴露了。

少女揚起嘴唇,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扛起斧頭就沖弱小可憐的司斯砍過去。

腦袋咕嚕嚕滾落到她腳下。

步茸琢磨一會兒:“你們誰踢球踢得遠?”

這裏面肯定是沈邵言,都不需要問。

但也絕對指望不上……

鄭思請纓:“我高爾夫打得很好。”

“嗯,那也可以。”說罷,步茸把木門後面的鐵鍁遞過去,“喏,差不多。”

傅意聞到血腥味,他沒有參加游戲,從進屋就坐在桌邊,這時他卻顫顫巍巍跟僵屍似的走過來,抱起那刻頭就準備啃……

步茸生氣:“給我。”

傅意微楞,然後楞是把牙齒收了回去,呆呆往前遞。

步茸“哼”了聲,把腦袋放好位置,手上沾了血,整個人更生氣了,她壓根不想理會傅意。

緊接著,鄭思高舉鐵鍁打了個27米遠。

步茸沖她比大拇指:“身體覆原還需要點時間,不過也夠了。”

少女氣勢洶洶,拿著斧頭開砸。

砸的地方就是案臺後面的土墻。

連帶著地牢出口都被毀了大半去……

“早就看這個地牢不順眼了。”

“哪個好人家私建這玩意!”

步茸拉低調子,喉嚨裏喑啞,像極了遠古轟鳴。

胭脂手裏拿著玉牌,她站得遠了些,剛出遠門,就聽妹妹高喊一句:“這裏最臭!是源頭!”

臭得屋內所有人眼淚嘩嘩流。

胭脂趕緊跑進來,味道又極快的揮散而去——

與此同時,躺在血泊中的司斯已經拼接好身子,小孩渾身抽搐,不知道是過於氣憤還是怎麽地,把無比堅韌的登山繩都掙斷了。

步茸回頭瞅了一眼,加快手裏砍墻的動作。

鄭思舉起鐵鍁就要拍司斯,結果被小孩一手給擰斷了。

胭脂:!

鄭思:?

沈邵言:0.0

魯箏脫掉上衣用蠟燭點燃往司斯身上扔,他不怕外力更不怕火燒,變異起來比村長還要恐怖!!!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滿頭大汗的步茸氣息不穩:“墻裏果然藏著兩個成年女人的骨頭。”

其中一具沒有完全腐化的屍體,肚子破膛,從內裏一層層撕破,面部貼滿了以白紙黑字的驅邪術為主的符咒,那些雜七雜八的紋路匯集在中央,寫下她的名字:黃參。

另一具體型嬌小,生前被人敲斷骨頭,一根根刨出所以並不是完整的人架子,其中被草條編制的草人以釘子釘住了四肢,肩胛骨處兩枚、恥骨附近兩枚,這股氣息夾帶著糖漿和老金囚室的味道,不出意外應當是老10 的遺體。

“妹妹,玉牌怎麽在發燙!”胭脂捧都捧不住,只能把它先放在一邊。

“燙的還有她們母女倆。”步茸臉上浮現出了然的神情,“原來,玉牌護著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母親和阿姊。”

灰塵大面積擴散,屋子頃刻間倒塌,墻裏面的東西融化了所有禁錮,她們要出來。

步茸一個舉手之勞。

撕掉了上面的符咒。

拔出所有釘子。

魯箏望向院外……

“我們被包圍了。”

無數村民形如喪屍,沒有‘儲存糧’饑腸轆轆地準備吃掉村裏僅剩的活人。

司斯挑釁地帶著大部隊逼近,黑壓壓一大片襲來,玩家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此情此景.....

步茸不合時宜冷笑出聲:

“她們生前也是這麽被逼迫的吧?”

“十月懷胎,在救神的路上被腹中胎兒反殺。”

“阿姊不願意掐死你,靠著玉牌力量把你養大,可你天生要吃肉的,小小孩子心思歹毒,把親姐姐獻祭當村裏的邪靈供奉。”

少女的身後,陡然站著兩具搖搖欲墜的骨頭。

山隱村村民壓根不足為懼。

司斯撿起地上的鐵鍁,沖著鄭思的腦袋就要打過去,剛擡手,身後的天突然亮了起來,一寸寸渡過……

擠了滿院子的村民瞬間被消滅成灰燼。

步茸擡手遮住臉,畏光的可不止村民。

傅意強撐著身子從背包裏抽出黑色遮陽傘,罩住了她。

光裏趴著老10,雖然沒有臉,但仿佛能感覺到她在謝謝大家。

司斯臉上緩緩扯出詭異模樣,一把扯過鄭思,直接硬生生啃掉了她半張臉,得到營養供給後更是猖狂。

老10平靜地朝屋內一步步挪進來。

她扯住了弟弟的頭發,硬生生掰開他的嘴巴,像當初他撕扯母親肚子那樣從喉嚨撕裂到腹部,掏出來那半張t臉放在鄭思不再動彈的屍體上。

老10湊到自己骨頭裏,很快肉.體和骨頭融合,逐漸顯現出人類的樣貌,是個恬靜溫婉的女孩,她穿著當祭品時的一身白衣,沖步茸彎腰,沖所有人鞠躬:“很抱歉,沒能保住她。”

胭脂偷偷抹眼淚,手不停顫抖。

大家情緒很低落,多數都在哭哭啼啼。

老10垂眸,十分愧疚,輕聲開口:“你們的朋友其實在昨晚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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