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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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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都是聰明人, 崔錦年立刻就明白許鳳洲的意思。

他一臉詫異,,“相爺答應讓你娶她?”

且不說相爺能否同意這樁婚事, 長安誰人不知他這個人一向眼高於頂。

為一婢女逃婚, 或可說上一句“風流韻事”,但娶為正妻, 就連崔錦年這樣一個紈絝子弟都自問做不到, 更何況他還是許家未來的家主,朝廷之上手握重權的要臣。

哪怕他給她換身份, 可背地裏恐怕要遭人恥笑一輩子。

崔錦年原本只覺得他這個人就是不折不扣的瘋子,此刻竟對他有如此勇氣娶一伎子感到敬佩。

許鳳洲不置可否, 問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就不勞崔世子費心,崔世子眼下該考慮的是自己阿姐的婚事。”

他特地在“婚事”上二字上咬得格外重。

崔錦年緊抿著唇沒作聲。

當日他年僅五歲的阿姐得了一場大病就去了,母親一時承受不住打擊得了失心瘋。

父親萬般不得已, 只好尋了一眉心同樣有痣的女童代替自己的阿姐。

那時母親本就心智不清,眼也哭得有些瞎了,並未懷疑。

當年去時年幼, 外頭的人見過的不多。

後來的“阿姐”也甚少出門,直到及笄時才在人前露面, 所以無人懷疑如今的“華陽縣主”根本就不是真的。

此事, 就連崔錦年自己也是前兩年才得知此事, 卻沒想到他一個外人竟然連這個都能查出來。

崔錦年雖討厭許鳳洲,可心裏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手段。

怪不得他如此囂張跋扈, 太子殿下那樣一個厚德載物之人那般器重他。

跟這樣一個人為敵, 恐怕夜裏都睡不踏實。

崔錦年腦子迅速轉了幾圈,很快地鎮定下來, 嗤笑一聲,“許二公子莫不是真得了失心瘋,她雖說救過我阿姐的性命,但她的身份擺在那兒,倘若外人得知靖國公府家裏的小姐曾淪落風塵,外人要如何看待崔家,我憑什麽幫你。”

許鳳洲不置可否,“聽說,華陽縣主即將與定遠侯家的公子訂婚,華陽縣主似乎這門婚事很滿意。”

提及此事,崔世子一臉陰霾,“就憑他,也配?”

許鳳洲道:“她總要成婚,你總有留不住的一日。”

崔錦年聞言,薄唇緊抿,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即便他們並未血緣關系,可在外人眼中,他們永遠是親姐弟。

他的確不能一輩子阻止她成婚。

更何況,她這回似乎對趙家狗東西格外地上心!

上一回去看戲,他想要跟著去,她卻不許他去。

從小到大,她幾乎事事順著他,可自打認識那姓趙的,她就變了。

那狗東西有什麽好,不就比他多讀兩本書!

崔錦年越想越難受,心裏雖對許鳳洲的提議很心動,嘴上卻道:“即便如此,我也未必非要做如此冒險之事。”

許鳳洲輕輕摩挲著腕骨的佛珠,睨了崔錦年一眼,“我可讓她成為許家的小姐,她仍會是縣主,到那時——”

意思不言而喻。

雖靖國公有一淪落風塵的女兒確實聽上去不大好聽,但是與許家聯姻對崔家有百利而無一害。

世上只瞧表面風光,又怎會之知曉內裏真相。

更何況,只有她做了許家小姐,那他才有機會將她娶回家藏起來。

這世上再也無人同他爭!

父親也再也沒有理由攔著他!

怕只怕父親不肯,他又免不了一頓打。

但若是挨一頓打能夠換取迎娶她的機會,那又算得了什麽。

崔錦年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說服父親,面上不動聲色,“此事事關重大,我須得考慮。”

許鳳洲知曉崔錦年一定會答應。

若換成從前,他必定會覺此事荒誕無稽。

但這世上,“風月”二字,從來半點不由人。

他道:“我給你三日的時間考慮。”

“三日?我——”崔錦年一聽肺都炸了,“哪有你這麽求人的!”

許鳳洲擡起下巴,一臉倨傲,“兩日!”

“許二你這瘋子!”

“一日。”

“三日就三日!”

崔錦年咬牙切齒,“你這瘋子,遲早要遭報應!”

許鳳洲微瞇著眼睛沒作聲。

他的報應,早就來了。

*

許鳳洲回到葳蕤軒時已是傍晚。

剛一入內,就瞧見正坐在榻上發呆的雲晴。

她滿頭青絲攏在腦後,用一根素白的玉簪固定發髻,露出的一截脖頸白如凝脂。

走近了看,她手裏拿著他從江南帶回來的那包糖。

回來前,許鳳洲曾讓嚴亭尋到從前服侍過她的一些仆婦,從她們口中打聽到,她從前在家中最愛吃這種糖。

她嘴上不說,心裏還在惦記著自己的阿耶。

許鳳洲想起那些不堪的真相,心疼得不能自已。

他在她身旁坐下,伸出長臂將她圈入懷中,下巴墊在她削瘦的肩頭。

雲晴肩上一重,回過神來,稍稍偏過臉,貼上他冰涼的面頰。

她有心想要掙脫,卻被他緊緊地圈在懷裏。

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面頰,道:“魏行首過得極好,叫我同你說,你不必擔心她。她還說,從前給你吃的不過是普通的避子藥而已。”

雲晴怔了一下,真相竟然是如此。

仔細想想,那麽多年裏,魏行首其實一直都很照顧她。

若是沒有魏行首,也許她早就熬不下去那樣的日子。

許鳳洲又道:“你母親的墳墓,我已經著人遷回長安來,到時會將骨灰存放在慈恩寺裏,你若是想她,便可去祭拜一二。”

雲晴眼睫顫了顫,眼圈紅得厲害,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他總是這樣,待她好時,讓她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可狠辣起來,也絲毫不留情。

最終,她低聲道了句“多謝”。

無論如何,在此事上,她還是想要謝謝他。

可許鳳洲想要的卻不是她這句生疏的“多謝”。

他想要她像從前那般依賴自己,信賴自己,依偎在他懷裏喚“許二叔”。

但他也知曉急不來。

沒關系,他們即將要成婚。

天長地久,她總能回心轉意。

這時乳母抱著小許韶入內。

雲晴掙脫許鳳洲的懷抱,起身想要去接兒子。

許鳳洲的懷抱驟然一空,心裏說不出的失落。

下一刻,又聽見自己的兒子口齒不清地喚了一聲“耶耶”。

許鳳洲竟然因為這聲“耶耶”激動得眼眶發酸,從她懷裏接過來,一時不知t如何是好。

就連小孩子都知曉如何討人歡心。

往後,他也要多學一學如何討她歡心。

*

許鳳洲在第三日傍晚等到崔錦年的消息。

彼時他剛下值回家,連口茶水還未吃,春明來報,說是崔錦年登門拜訪。

一旁正在逗弄兒子的雲晴聽了這話,心裏一緊,忍不住擡眸看向許鳳洲。

他倆一向見面必掐,崔錦年又怎麽會找到府上來?

許鳳洲道:“你別擔心,不過是來坐坐,我不動手。”

雲晴立刻收回視線,低聲道:“我沒,擔心。”

許鳳洲眼底閃過一抹失落,又叮囑兩句,去了書房。

剛入院子,就瞧見廊廡下一襲緋袍,神情得瑟的崔錦年。

許鳳洲知曉,他定是已經想通,若不然不會親自來這一趟。

果然,他剛到廊廡下,崔錦年揚起下巴,道:“你的提議,我答應了。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許鳳洲按耐住心中激動,不動聲色,“何事?”

崔錦年燦然一笑,“我要你向我斟茶認錯!”

話音剛落,許鳳洲微微瞇起眼睛,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崔錦年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向後跳了一步,“怎麽,你又要動手?”

*

雲晴一直豎著耳朵聽著隔壁院書房的動靜,生怕許鳳洲與崔錦年再次打起來。

畢竟此事說到底也是因她而起。

誰知等了許久,也未傳來打架的聲音,反倒將春明等來。

春明道:“公子今晚留在前院用晚飯,請姨娘不用等他。”

雲晴點點頭,忍不住問:“崔世子,還好吧?”

春明眼裏閃過一抹異色,點點頭,“挺好的。”頓了頓,又道:“公子留了他用晚飯。”

雲晴心中更加詫異。

他竟然留崔世子用飯。

他們幾時這樣好了?

這天晚上,雲晴用飯時有些心不在焉。

晚飯後,她見月色不錯,便坐在院子裏賞月。

大約坐了半個時辰的功夫,玩累了的小許韶開始鬧覺。

她將小許韶哄睡著後,也早早地沐浴歇下。

剛躺下沒多久,一具冰涼頎長的軀體鉆進她被窩裏,覆在她身上。

雲晴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伸手要推開他,兩只大手捉住她的手腕拉至頭頂,未等開口,灼熱滾燙的唇已經貼在她唇上,溫熱滾燙的舌頭探入她口腔裏用力攪弄著。

他不知吃了多少酒,酒氣在兩人唇齒交纏中發散。

她似乎也有了兩三分醉意,頭腦昏昏沈沈地想要掙脫他的禁錮。

可吃了酒的男人比平日裏難纏得多,捉著她的兩只手拉至頭頂,俯下身去。

夏季悶熱,窗戶未闔嚴實,一陣風吹來,桌上亮著的那掌燈熄滅,紗簾裏伸手不見五指。

很快地,輕薄的寢衣被他從紗簾裏丟出來。

雲晴只覺得肌膚相貼處,他灼熱的肌膚燙得她渾身發顫。

許鳳洲極有耐心地安撫著她的情緒,直到掌心濕漉漉一片,滾燙的唇貼在她耳朵眼,嗓音沙啞,“寶寶……”

他從前也愛在床祇間說些渾話,可這樣喚雲晴“寶寶”還是頭一回。

雲晴的面頰愈發地滾燙,細白的手臂搭在眼睛上,咬著唇不作聲。

許鳳洲低下頭含住她的唇瓣輕輕咬嚙著,寬厚的手掌握住她細伶伶的腳踝。

鈴鐺忽地響個不停。

雲晴微濕了眼眶,不由自主嗚咽了一聲。

屋裏的動靜一直持續到三更時分方歇。

雲晴歇了兩口氣,正打算喚人送水來,誰知他又從背後擁著她,在她耳邊啞聲道:“待會兒再洗……”

雲晴一把捉著他的手,聲音還透著哭腔,“我累了。”

“那你歇著,我自己來。我快些。”

雲晴咬牙,“不行!”

他口中的“很快”,沒小半個時辰根本停不下來。

她道:“公子,不如,再納——”

話音未落,他一把攏住她的下巴,低頭堵住她的唇。

像是洩憤一般,含著她的舌用力吮吻。

就在雲晴覺得自己要窒息而死時,他終於松開她的唇,委屈道:“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能把我推給旁人!”

雲晴沒有搭理他。

許鳳洲撫摸著她微濕的面頰,啞聲道:“我已經與父親商議過,婚期定在十二月初五。雖有些趕,但我會辦得風風光光。”

雲晴本就跳得有些急的心“咯噔”一下,有些疼。

她難道真要同他成婚嗎?

雲晴不由自主想起顧蘭時來。

當初,她也但應要嫁給他,結果到頭來,連他的性命也害了。

雲晴這這些日子已經逼著自己不去想過去之事。

她不能總活在過去,成日裏郁郁寡歡,對孩子也不好。

她已經很盡力了。

但她根本無法忘卻。

現在,她真要同一個殺害自己未婚夫君的男人成婚了?

一瞬間,雲晴的心揪起來。

許鳳洲能感受到她瞬間低落的情緒。

她又在想那個男人了。

當初,那個人求娶她時,她是不是比現在高興得多。

若不然,也不會連婚都未成,就管那人叫夫君。

她從來都不肯管他叫夫君。

許鳳洲的心也瞬時跌落谷底,沈默片刻後抽出身,背對著她躺下。

可哪怕離得這麽近,心裏還是很想她。

於是又轉過身來,再次伸出長臂環住她的腰身,大手不輕不重地替她揉捏著細軟的腰身,問道:“你想要怎樣的婚禮?我都按你的意思辦。我頭一回——”說到這兒,閉口不言。

他已經不是頭一回成婚了。

思及此事,他心裏又開始後悔,擔心她會不高興,誰知她卻問:“一定,要成婚,韶兒,才能,成為嫡子?”

許鳳洲問:“何意?”

她沈默片刻,輕聲道:“隨便。”

隨便……

還不如不說。

許鳳洲也有過“隨便”的時候,那是因為覺得成婚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至於娶誰,根本不重要。

眼下她也是如此,之所以肯嫁,不過是為自己的兒子能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至於嫁誰,也根本不重要。

他在她心裏,終究成了一不重要之人。

盡管許鳳洲已經不停安慰自己,天長日久,她總能回心轉意,可心裏還是很疼。

“不能隨便!”他緊緊地抱著她,嗓音沙啞,“我只成這一回婚,絕不能隨便!”

雲晴沈默良久,道:“那,公子,看著辦。”

“看著辦”跟“隨便”有區別嗎?

一點兒也沒有!

許鳳洲心裏恨恨地想,但又不敢再惹她,只道:“到時要委屈你去靖國公府家住上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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